(二)

  “餵﹗要醒啦﹗你不是說約了女朋友嗎﹖”

  被人從睡夢中推醒的我﹐不禁揉了揉矇矓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正是坐在我前面不遠處的瑱琦的背影。

  又被人推了一把﹐心中有點不高興﹐轉頭望向推我的那人﹐原來是我自中學時期開始的同班同學﹐即使到了大學還是修讀同一個學系的高倩﹕“怎麼用這麼凶惡的目光望著我﹖”

  “沒……沒甚麼。我好像造了個夢。”

  “甚麼夢﹖” 高倩問。我搖頭苦笑﹕“不記得了……”“哪有人好像你這樣﹐都大學了﹐一進講堂就睡……快點吧﹗你不是說了要和女友吃午飯的嗎﹖”我又望了望還在收拾書本的瑱琦﹐忍不住嘆了口氣。夢是記不清楚﹐但在夢中我好像和瑱琦發生了點不知甚麼事。雖然我有自己的女友﹐但瑱琦是那麼好的一個女孩﹐我實在不能令自己不去想她。

  “阿一﹗”一把熟悉而又令我心動的聲音響起﹐使我慌忙把視線收了回來﹐站在我跟前的果然是子琪──我的戀人。

  子琪沒有察覺甚麼﹐倒是高倩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轉頭向瑱琦招手﹕“我們吃飯去﹗”

  “哼﹐向我示威嗎﹖”最了解我的就是高倩﹐可能太了解吧﹐所以我們不能成為情侶﹐但她還是看穿我的一切﹐這是一種知己的感覺﹐並不令人害怕。我轉頭對子琪說﹕“為甚麼你會到這裏來﹖”

  “我下課早了﹐橫豎沒地方去﹐不如等你放學……我們到哪裏吃午飯﹖”

  “哪裏都成……”我不經意的說道。子琪又問﹕“今晚你有空嗎﹖我們一起渡過吧﹐我家裏沒人。”

  “難得沒有別人﹐就上你的家吧﹐我們很久也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子琪打了我的胸口一下﹐說道﹕“我只是說不用陪家人﹐而且這兩天我也不方便……”

  “那可無聊了﹗”我伸展了一下雙臂﹕“你就放過我一次吧﹗如果又是行街睇戲﹐實在太悶啦﹐我寧願回家上網。”

  子琪沒有表示甚麼﹐於是﹐晚上我還是回到一個人的家裏去。

  當我打開電腦﹐而又終於成功連線之後﹐漫無目的的過程中﹐能夠找到有趣的東西的機會並不多﹐但最終還是給我找到了。我既喜歡看小說﹐也看武俠小說﹔我既喜歡玩電玩﹐也玩RPG﹐如今﹐一隻武俠RPG網上游戲的試玩版就出現在我眼前……

  “這麼有趣嗎 ﹖叫做……《金庸群俠傳》﹖”這個名字對於我來講實在有點熟悉﹐究竟在哪裏聽過﹖還是……這個遊戲我曾經玩過﹗我好像這樣記得﹐但又實在沒可能﹐畢竟出現在我眼前的還只一個試玩版而矣﹐而且之前從未見過……手指忍不住在滑鼠上按了一下﹐下戴的Icon就給我按動了﹕“嗯﹐金庸小說是武俠小說之中最好的﹐幾乎都給我看全了……咦﹖我好像還有些事情未做完……是甚麼﹖”的確﹐在我心中有一件事纏擾不去﹐似是不解決就不能重生﹐但那是甚麼啊﹖為甚麼記不起來﹖腦袋實在痛苦得可以……

  電腦畫面上那下戴的顯示Bar終於給填滿﹐突然﹐一陣強光從畫面上發出﹐直把我的人包裹住……

  我的腦袋十分疼痛﹐好像要裂開了一般。然後﹐我知道自己一定醒了過來。

  只有清醒才會如此痛苦﹐因為這就是人生。難道不是嗎﹖

  我緩緩的站了起來﹐一下子跌出兩步﹐好不辛苦才扶住床沿站穩身子。除了知道自己終於睡醒了之外﹐甚麼也想不到﹐彷佛一夜宿醉……慢著﹗我應該很久沒有喝過這麼酒了﹗究竟是……想到這裏﹐心中一陣莫名的恐慌﹐還未知道發生甚麼事﹐腳下卻已是一絆﹐把我絆倒在地。著手處是僵硬而冰冷的東西﹐但又不是金石。在我的視線終於恢復的同時﹐在我眼前不到一尺處竟是一張死灰色﹐睜大了雙眼的恐怖的臉。

  死人的臉。

  “你終於醒來了。”身後傳來一把聲音﹐把我從驚呆之中喚醒。一切事情立時湧進腦海﹐我左手在地上一撐﹐第一時間彈了起來﹐目光一掃已看清楚四周的景物﹐可幸仍在客店裏頭。用來防身的天下第一劍就橫放在我眼前不遠處的桌子上面﹐但桌旁卻坐著一個年青男子﹐而他的手裏也握著一把長劍。

  我當然不會莽撞到就這樣上前奪劍﹐只是一邊忍受腦袋的痛楚﹐一邊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其他事情我還不清楚﹐但他的功力大是不弱﹐竟有320之數。

  “看來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如何了。”那男人微笑著說道﹐聲音有點低沉﹕“你們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現下可是第二朝了啦。”

  我先確定焦宛兒還是安穩的睡在床上﹐看來沒有受到甚麼傷害。再轉頭望出窗戶﹐窗外的陽光和我睡著之前倒是沒有甚麼分別﹐很難想像現在已是第二天。就在這時﹐我的腦袋中閃出一個念頭﹐驚問道﹕“難道……難道我們中了迷藥﹖”

  “你的反應真是遲鈍了點﹐希望是因為那九流迷香的原因吧﹗”那男人笑了起來。這時我已經完全清醒過來﹐雖然頭還是很痛﹐但已可以冷靜下來好好思考。眼前這個男人年紀看來和我差不多﹐但不太肯定﹔作儒生打扮﹐一身月白色長衫﹐頭戴方巾﹐腰間掛了一塊玉佩﹔相貌不俗﹐眉宇之間自有一股攝人的英氣。這個時候﹐他正在細心地用一塊水藍色手帕輕輕抹著手中長劍。

  那柄劍和尋常長劍大異﹕劍柄連劍托呈不規則形﹐只在劍托中央鑲了一顆玫瑰色寶石﹔劍刃既長且窄﹐但沒有莫大先生的那把薄劍那麼誇張﹔劍身不知由甚麼金屬鑄造﹐似銅非銅﹐銀中泛紅。

  “你……你究竟是誰﹖”我試探著問﹐一邊向床上的焦宛兒靠過去。

  那人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繼續在輕拭長劍﹐但還是抬起頭來﹕“這四個渤海派的老傢伙在窗外放迷香要把你們弄暈﹐是在下路過此地﹐一時看不過眼﹐才出手干預……倒是他們不肯罷休﹐為免驚動旁人﹐在下只好料理了他們。”

  “渤海派……”我看了看地上那四具死屍﹐果然有點像我在焦家大宅見到﹐由天都派相約而來找金龍幫麻煩的幾個老人﹐當時周鐵鷦就曾介紹說他們是渤海派的﹕“是嗎﹖始終給他們追上了嗎﹖”

  “雖說是‘七幫十八派’之一﹐但渤海派行事素來不正﹐派中亦多奸惡小人﹐尤其在這幾年人材凋零﹐壞事卻越做越多﹐江湖上都說﹐渤海派已夠不上‘十八派’之一了。我不知道在你們身上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但猜想用到這種下流迷香﹐渤海派打的只怕又是甚麼鬼主意﹐說不得只好插上一手﹐望兄臺莫要見怪。”那人微笑著說道。

  “怎會……”我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應該向你道謝……”

  “不過﹐”那人伸手把我的說話打斷﹕“之後我看見了﹐不少武林中人都從這邊過去﹐似乎和這幫渤海派一樣﹐要追殺於你﹐當中不少更是名門正派……請問兄臺可否告知在下﹐事情的始末因由﹖”

  我一聽得有人追來﹐自是吃了一驚﹐那人監貌辨色﹐倒看出了我的心事﹐笑著說道﹕“放心好了﹐我不是說了嗎﹖你們中了迷香﹐已昏睡了一天一夜﹐他們早過去啦。”我臉上一紅﹐抱拳問道﹕“未知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又笑了一下﹐站起身來還了一禮﹐說道﹕“嘿﹐看在下多糊涂﹐都忘了自我介紹……在下李思豪﹐草字桃靜﹐江湖上一介無名小卒﹐兄臺想是不識。敢問臺甫﹖”

  我自然知道臺甫是甚麼東西﹐那就是所謂“表字”。猶疑了一下﹐這才道﹕“我叫易一﹐學武之人名字也沒甚麼講究……請多多指教。”

  李思豪又指了指地上那幾個人﹐用眼神相詢﹐我只是苦笑﹕“此事說來話長﹐趁未有人發覺﹐早離此地方為上策。”李思豪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後邊有一間荒廢了的城隍廟﹐人跡罕至﹐我們先把這位姑娘遷到該處……奇怪﹐這下子藥力早應消散﹐為甚麼她還未醒過來……”

  我吃了一驚﹐ 失聲道﹕“她……她早受內傷……不知道迷藥會不會令傷勢惡化……”李思豪一聽﹐忙走到床前﹐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搭住焦宛兒的右腕﹐半晌﹐才道﹕“不礙事﹐這種迷香並不傷人……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受了傷﹐還道是中了迷香昏迷﹐所以一直沒有在意。要知道男女有別﹐在下不方便……但她的傷勢本就很重﹐又沒有即時醫治﹐要好轉需時甚久﹐我們立即離開﹐從速醫治。”

  我們又從窗中穿出﹐始終沒有驚動店中各人﹐不知道當他們發覺房中多了四具死屍時﹐會有甚麼反應﹖我抱著仍是昏迷的焦宛兒﹐跟著李思豪走出小鎮﹐在鎮後找到那座破廟﹐果然是鋪滿厚厚的灰塵﹐好久都沒有人來過了。

  我把焦宛兒在地上放倒﹐李思豪說道﹕“應該先用內力為她護住心脈。剛才在下為她打脈時﹐發覺她的內傷不輕﹐脈象衰弱﹐而且傷了心肺﹐相信要調理好一會方能復原。但首先要控制傷勢﹐別讓它惡化下去。”聽到他說得這麼輕鬆容易﹐實在是啼笑皆非。我面有難色﹐李思豪自然也發覺了﹕“怎麼﹖”

  “我功力尚淺………難以用內力為她療傷……”

  李思豪笑了一下﹐在我和焦宛兒跟前坐下﹐伸出右掌抵在焦宛兒的背上﹐“嘿”的一聲﹐看來已開始將真氣輸入她的體內。

  我就這樣坐在一旁看著。那是一幕無聲的默劇﹐雖然我知道他們在乾甚麼﹐但光是看卻甚麼也看不出﹐既沒有掌上放光﹐四周也沒有甚麼水蒸氣。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分﹐才開始有些看頭﹐只見李思豪和焦宛兒兩人的額頭不斷滲出汗水﹐漸漸地衣衫都濕透了。

  然後﹐我的眼前出現了異樣──顯示李思豪功力的指數開始閃動﹐過了一會﹐由當初的320跳升至385﹐而且還一點一點的增加。正當我為此而感到詫異之時﹐焦宛兒已緩緩的張開雙眼來。

  “……易大哥﹗”焦宛兒第一眼望到的﹐自然是坐在她跟前的我了﹐接著﹐她已發覺到另外有人在她的背後。我看見她想轉過頭去﹐連忙阻止道﹕“宛兒﹐現在正替你療傷﹐你可別亂動。”焦宛兒的臉色仍是蒼白﹐但卻也擠出了微笑。

  “沒事了。”李思豪陡地收掌﹐吸了一口氣說道。我連忙扶住了焦宛兒﹐對他說道﹕“李兄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報答。”

  “我雖非甚麼大俠義士﹐但出手助人卻也無需對方報答﹐易兄弟這般說話不是太小看了在下嗎﹖”李思豪抹了抹額角的汗水﹐笑著對我說道﹕“這位姑娘的傷已給在下穩住﹐脈象也有所加強﹐只需要好好調息﹐再用點補藥﹐必定可以完全康復。”

  焦宛兒在我的幫助下轉過去﹐福了一福﹐說道﹕“多謝俠士相救。”

  “我叫李思豪﹐別‘英雄俠士’的這麼稱呼我了。”李思豪站了起身﹐說道﹕“客店那邊出了命案﹐很快會驚動官府﹐你們就藏不住了……究竟在你們身上發生了甚麼事﹐弄得如此狼狽﹖兩位能否見告﹖”

  我和焦宛兒對望一眼﹐不知何解﹐就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說給李思豪聽。越聽下去李思豪的臉色就越詫異﹐到我說完的時候﹐只見他神情奇怪﹐皺著濃黑的眉頭也不知道在想甚麼﹖

  良久﹐李思豪才開口說道﹕“在下知道焦幫主是無辜的﹐他並沒有和日月神教勾結。”我心裏呆了一呆﹐覺得李思豪這番說話有點不自然。他並不說“相信”焦幫主沒有勾結日月神教﹐而是說“知道”﹐兩者之間大不相同﹔再者﹐這個男人竟然和我一樣﹐沒有把日月神教喚做魔教﹐莫非他也是日月神教中人﹖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間﹐李思豪搖頭笑道﹕“你們一定不會相信﹐焦幫主和那位日月神教長老見面的事﹐恰好給在下撞見。焦幫主和那長老言語不合﹐打起上來﹐豈料那長老武功甚高﹐焦幫主獨力難支﹐也是在下助他一臂之力﹐才堪堪把那長老打退……”

  “甚麼﹖”我驚訝得叫了起來﹕“焦幫主曾對在下言道﹐當日和一年青劍客聯手擊退‘雕俠’上官雲﹐那年青劍客就是你羅﹖”

  “嗯﹐”李思豪點頭道﹕“焦幫主有這樣說過嗎﹖也是早已註定﹐在下一向隱居天山﹐潛心學武﹐在月前才初次南下﹐並在南京安頓了下來﹐一住月餘﹐竟然給在下先後撞見焦幫主和你們……”

  “既是如此﹐李公子可否與我們一起回去分說清楚﹖”焦宛兒問道。

  “你們認為有用嗎﹖”李思豪搖頭說道﹕“在下初踏中原﹐寂寂無名﹐所說的話又有誰看重﹖有誰相信﹖更有可能會被認為串同你倆作假證……如果嵩山派姓鐘的對金龍幫的逼迫是另有目的……”

  我想到當日衡山城內﹐劉正風一家的慘劇﹐登時感到一陣涼意﹕“另有目的﹖甚麼意思﹖”

  “在下不過妄自猜度而矣。對方可能是要建立威信﹐可能是要……”李思豪聳了聳肩﹐說道﹕“誰知道﹖橫豎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兩位別放在心上。”聽到這裏﹐我實在無話可說﹐焦宛兒靜靜的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甚麼。

  “對不起﹐焦姑娘。令尊的事還是易兄弟說得對﹐現在只有退一步﹐等待時機……當此之時﹐不是和嵩山派衝突的時候。”李思豪說道。

  焦宛兒是明白事理的女子﹐並沒有異議﹕“我明白。”

  “嵩山派雖說是名門正派﹐但總是不太信得過﹐說道理的話……或許找一二個武林中聲望高的大俠﹐好像少林派或是武當派的成名人物出頭﹐更有用處。”李思豪又對我倆說道。對於這個提議﹐我也十分贊成。

  李思豪又說﹕“我們在此相遇﹐也是一種緣法﹐可是我也要走了﹐未能多聚一日﹐實在可惜。”

  “李兄要到那裏﹖”我連忙問道。

  “在南京住了一段日子﹐是時候離開……在下要到江南一帶辦點私務﹐”李思豪說道﹕“這位姑娘不宜隨便走動﹐最好多休息兩三天才動身﹐否則可能再度令傷勢惡化。之後只需要吃點藥﹐不再受傷也就沒有問題了。”說著﹐收起長劍掛在背後﹐又對我說道﹕“觀乎兩位也是至誠君子﹐能夠與你們雙交﹐實是平生一大樂事。在下向隱居天山足不出戶﹐這次南下得遇兩位﹐倒也不枉此行。”

  焦宛兒掙扎著站了起身﹐又再盈盈拜倒﹕“李公子大恩﹐焦宛兒沒齒難忘。”李思豪立即扶住了她﹐微笑著道﹕“焦姑娘不必客氣。”向我點了點頭﹐也不見他舉步﹐已向外飄了出去﹕“易兄弟﹐有會有期。”

  我和焦宛兒目送李思豪消失在廟外﹐心中都感到一陣悵然。這個人來去如風﹐卻救了我們性命﹐使我們不致落入渤海派手中﹐難道是遊戲的情節之一﹖不知道是好運還是命運。

  連接兩天﹐我和焦宛兒躲在城隍廟不敢離開﹐我順便把李思豪的事告訴她。焦宛兒聽到我們竟被人用迷香迷了﹐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得知被李思豪所救﹐又松了口氣。但我也說不上這個李思豪究竟是何方人物﹖焦宛兒笑道﹕“兩人雙交也無需多言﹐這是很微妙的。好像他不問一句便替我們殺敵療傷﹐甚是難得﹗將來能夠再見﹐那就好了。”

  “嗯﹐我也覺得和他很可以做朋友。你知道嗎﹖我有兩個結拜兄弟﹐有機會介紹你認識。”我笑了起來。焦宛兒也是笑了一下﹐卻又緊皺著眉頭﹐我便知道她又在擔心焦公禮了。

  “這已是沒得害怕的﹐”我拍了拍她的肩膞﹐說道﹕“首先我們要肯定擺脫敵人的追捕﹐然後﹐想想去投靠甚麼人﹖單憑我們兩人﹐根本沒可能救到你爹﹐這亦是我們千辛萬苦跑出來的原因。”

  “可以找誰﹖我想過了﹐就算找高叔叔﹐我們金龍幫副幫主﹐也是沒有用……高叔叔的功夫最多只有我爹爹的七成﹗難道真是要金龍幫數千兄弟去和嵩山派﹑天都派硬拼﹖”焦宛兒神色淒苦的搖頭說道﹕“我爹爹一定不贊成。”

  我也搖頭表示反對﹕“要看是甚麼RPG﹐有些Game需要人海戰術﹐慢慢的消磨對方生命力﹐那怕每人只能扣敵人一點生命也好﹔否則﹐Game設定對手有回復功能﹐人多也就沒有用處﹐扣丁點分並不能打倒敵人啊﹗”

  “你說甚麼﹖”

  “呃……沒有﹐我是說人多只會造成大量犧牲﹐焦幫主絕不願意見到。”我擺手掩飾﹕“無論如何﹐我們先遠離南京﹐過一陣子打聽清楚敵人動向和底細再算。”

  焦宛兒總算接受了我的建議﹐因此﹐兩日之後﹐我們又再上路。

  只是﹐萬料不到﹐情況竟會惡劣至此。

  這日﹐我和焦宛兒兩人來到無錫。自從離開南京之後﹐我們轉向東行﹐打算先到海邊再看情況決定以後的去向。假若順利的話﹐到時在海邊僱船﹐茫茫大海之中鐘鎮等人更找不著我們﹐要到哪裏也可以。

  焦宛兒的傷勢明顯好轉﹐飲食也漸漸好了起來﹐不過臉色倉白﹐身子還很虛弱。我僱了一輛大車讓她乘坐﹐免受勞累之苦。

  日已正午﹐我坐在車夫身旁驅著大車進入了無錫城。隨便找了一家客店打算用午飯。當我扶著焦宛兒走進客棧的時候也沒為意﹐直至叫的菜都來了﹐才聽到另外一張桌子的人客在高談闊論。

  “聽說‘萬勝刀’的門人來到附近了。”其中一個漢子拍著桌子說。另外一人一邊咬著雞腿一邊說道﹕“今次辦這一件大事﹐我們哥兒可不能落人後﹐一定要搶先一步立功。”同桌的另外兩個人均點頭稱是。其中一人說道﹕“我們‘太岳四俠’定要一舉揚名﹐不能讓江湖中人笑話。”

  “可是﹐今次有很多門派均插上一腳﹐只怕我們四兄弟不是這麼容易立功……”四人之中看來年紀最小的一個漢子猶疑著說。坐在他身旁的一個大漢搖頭說道﹕“嵩山派這次向南京一帶的門派求助﹐難得我們聞訊趕來﹐若能搶在江南的武林同道之前把那小子收拾﹐才叫做大大的露臉呢。”

  一聽得嵩山派的名字﹐我不禁吃了一驚﹐和焦宛兒對望一眼﹐連忙豎起耳朵留神偷聽。

  “二哥﹐究竟那小子是何門路﹖為甚麼嵩山派大事鋪張﹐欲得之然後甘心﹖”四人中最年輕的那人又問。那大漢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好像說那小子也是五岳劍派的門人﹐卻又勾結魔教﹐因此嵩山派的英雄們打算大義滅親﹐不怕笑話於人也要清理門戶。那個外號叫‘九曲劍’的﹐要求江南武林留意這個小子的蹤跡﹐再通知他讓嵩山派親自動手除奸。”

  另一個乾瘦老頭一直閉著雙眼﹐這時緩緩說道﹕“我們不但要找出那個小子﹐還要將他收拾﹐送到九曲劍面前方顯我太岳四俠的手段。”三人一起點頭﹕“大哥說的極是。”

  那大漢又說道﹕“聽說那小子二十來歲年紀﹐叫甚麼名字九曲劍也不清楚﹐只知道和華山派的沒影子交過手﹐武功是五岳劍派中的。聽說他的身旁還帶著一個大姑娘﹐是金龍幫幫主焦公禮的女兒。兩個年青男女在道上行走﹐十分易認﹐我們千萬不能看走了眼。”

  實在想不到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嵩山派竟走了這麼一著﹐要我們受到江南武林人士的圍攻追截﹐這下子要逃走必定難上加難。再說“和魔教勾結”這個罪名套到頭上﹐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想到劉正風的滅門慘案﹐與及當日焦公禮百辭莫辯的境況﹐不其然感到一陣驚悸。

  那四個人結賬離去﹐那大漢起身時撞到了我的椅子﹐嚇得我手按劍柄﹐隨時發作。那大漢轉頭打量了我和焦宛兒一眼﹐卻張嘴微笑﹐說了句對不起﹐轉身就走。那老頭問他甚麼事﹐只聽得那大漢說道﹕“那對娃兒倒也好看……”

  沒有被他們認出﹐我大大的松一口氣。

  “易大哥﹐不如你先走吧。”焦宛兒突然說道。我反問道﹕“怎麼﹖”焦宛兒搖了搖頭﹐說道﹕“你一個人在路上容易行走﹐我們兩人一起的話的確較礙眼……再者﹐我的傷勢還未好轉﹐在路上只會拖累了你。”

  “你沒有看到嗎﹖剛才那四人也認不出我們……我答應過焦幫主照顧你﹐可以無論如何﹐我必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更別說你的傷勢﹐我絕不能拋下你一個。”

  “可是﹐正因他們還未認出你﹐如果你及早抽身……”

  “我早和梅劍和交了手啦﹗”我嘆了口氣說﹕“即使在夜色之中﹐我相信他一定認到我……你沒聽那四人說話嗎﹖他認出我的招數是華山派的﹐回去一查就知道了。我只擔心出手救我的師父會不會被人認出﹐千萬不要連累他才好。”頓了一頓﹐又說﹕“這趟渾水我是趕定了﹐我們是坐到一條船上啦﹗現在可以做的是盡力為焦幫主洗脫罪名﹐ 那麼我們自也沒事﹐否則……勾結魔教這罪名是走不了的。”

  焦宛兒低下了頭﹕“對不起。”

  “別和我說這種話﹐我可受不了。”我三扒兩撥把東西都塞進口中﹕“這可不像你啊……快點吃完﹐我們繼續趕路。”

  大車緣著官道奔馳。本來我想過轉走小徑避過敵人耳目﹐但心想敵人也會想到往小道尋找﹐倒不如堂堂正正的在大路上走﹐反而未必會引人注意。

  這日下午﹐當我們的大車在官道向東前進的時候﹐後面響起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我回頭看去﹐只見為數十騎以上的健馬直往這邊奔過來﹐揚起了一大片塵土。馬上的人看不真切 ﹐但觀其策馬的姿勢﹐許是武林中人。心想﹕“終於狹路相逢﹐希望不要引起對方的注意吧﹗”忙收起天下第一劍﹐安穩的坐在車夫身旁﹐對他說道﹕“把車讓過一旁﹐給那班人先過。”

  車夫把大車拉過一邊﹐說時遲那時快﹐那些人馬已從大車刷過﹐馬上各人均腰懸長劍﹐果然都是江湖中人。眼見他們青一色穿著青色布衫﹐頭裹白布﹐心中不禁打了一個突﹕“不會如此巧合吧﹖”正當此時﹐最後一乘馬上的乘客回過頭內﹐與我目光相交﹐雙方都是一凜。

  那人一抽韁繩﹐拉住了馬匹﹐向前邊的同伴發出呼聲﹐然後轉了過來﹐策馬來到我的跟前﹐以帶著奸險笑意的面容冷冷的看著我﹕“好久不見了﹐易一。”

  跑到前面的人紛紛回過馬來﹐看到我都是露出詫異之色﹐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我心中雖然慌亂﹐還是抱拳叫道﹕“青城派眾位哥哥好。”

  “怎麼這麼親熱﹖”為首一人正是曾經多次和我交手的羅人傑﹕“你豈非也和我一樣﹐直把對方恨之入骨﹖”我心中一陣憤怒﹐卻仍強自抑制﹕“怎麼這般巧﹖偏要遇到熟人﹗” 我在江湖上只算是無名小輩﹐根本沒多少人認識﹐再加上嵩山派暫時不知道我的真正身分﹐我就是仗著這兩點才夠膽大搖大擺的在大路上走。豈料竟會撞著那僅有的幾個熟人﹐而且還要是仇家來著﹐形勢頓時十分凶險。

  “人傑﹐別節外生枝﹐我們有急事要辦﹐這個小子遲點再教訓他吧。”我一抬頭﹐赫然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青城四秀”之首──侯人英。我環視眾人﹐只見他們共有十一人﹐其中七人穿著青城派的青色短打和裹著白布﹐是典型的川蜀衣飾。包括侯人英和羅人傑在內﹐只有四人穿著玄色布衫﹐而另外一人卻是洪人雄。

  我心中一凜﹕“莫非‘青城四秀﹐英雄豪傑’都到齊了﹖”

  羅人傑手按劍柄﹐最後還是“吥”了一聲﹐撥轉馬匹就走。侯人英和洪人雄也是對我怒目而視﹐洪人雄吐了一口唾液在我跟前﹐罵道﹕“算你走的狗運﹗”然後也跟著轉身離開。只有第四個穿著玄色布衫的人並不移動﹐突然直朝我撲了過來。

  我本來就一直警戒著﹐這時更不打話﹐抽出天下第一劍還了一招﹐那人的功力和我相若而比我稍高﹐大約有130點左右﹐因此我也和他鬥個旗鼓相當。那車夫被那人一腳踢了下車﹐我和他就在車轅上大打出手。

  “師兄﹐我來幫你﹗”早已不耐煩的羅人傑一聲怒吼﹐也從馬上跳了過來。侯人英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合力斃了這小子吧。”我被羅人傑纏住﹐另外那人竟不夾攻﹐趁機撥開了大車的簾子﹐叫到﹕“果然不出我所料﹗大師兄﹐你來看看﹗”

  我一見他舉動就知要糟﹐敢情給他看破了機關﹐不待侯人英有反應﹐用盡全力使出朝陽劍法中的必殺招數“獨劈華山”﹐那人不敢硬接﹐躍下大車避了開去。我這一劍劍勢不收﹐直把大車劈成兩半﹐順勢撲了進車廂抱著焦宛兒就走。

  我雙足才一下地﹐青城派諸人已經把我包圍﹐使我想走也走不得。侯人英還未會意﹐那人又叫道﹕“大師兄﹐嵩山派說的五岳叛徒﹐就是易一這小子﹗”

  洪人雄吃了一驚﹐叫道﹕“莫非這個姑娘就是那焦公禮的……”侯人英“啊”了一聲﹐嘿嘿的笑了起來﹕“這下可好﹐省卻了我們不少麻煩……我們正是要替左冷禪找出你們五岳劍派出產的敗類﹐豈料竟會是你……這也好﹐我們兩樁事作一樁﹐名正言順的把你收拾﹗”

  我咬著牙﹐左手扶住焦宛兒﹐右手握著天下第一劍﹐額頭上直冒冷汗。這四人現在任誰一人我也有信心一鬥﹐與我多次死鬥的羅人傑和洪人雄更不是我的對手。只是以一敵四﹐周圍更有七個嘍羅虎視眈眈﹐根本沒有勝算可言。更何況手中還有一個焦宛兒﹐這下子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了。

  “易大哥﹐你放下我﹐讓我抵擋他們一陣﹐你趁機……”焦宛兒在我耳邊說道。

  “哪裏來的傻話﹖”我苦笑著說﹕“你先走﹐我盡可支撐得一時三刻。”

  “我走不動啦﹐易大哥。可是站著還招仍是可以的……”焦宛兒語氣急切﹐顯出了對我的關心﹐倒使我豪氣頓生﹕“別說了﹗青城派的賤人﹗你們猜得沒錯﹗我雖然沒有勾結日月神教﹐但嵩山派要找的就是我﹗你們有膽的就和我單打獨鬥﹗沒種一起上我也奉陪﹗”

  剛才發現焦宛兒的那人躍了出來﹐喝道﹕“我來殺你﹗”我一瞪眼﹕“你是誰﹖”那人重重哼了一聲﹐道﹕“我不妨告訴你﹐我叫於人豪﹗免得你死了也不知死在誰人手裏﹗”我心裏面啊了一聲﹐果然就是“青城四秀﹐英雄豪傑”的第三人﹐以往交手多次也未曾會過的於人豪。

  侯人英阻止說﹕“人豪﹗此人武功已然進步不少﹐絕不在你我之下﹐你沒有必勝把握﹐為免出亂子﹐我們還是一起上吧﹗”原本打算用激將法的我想不到侯人英料敵卻準。於人豪乾笑數聲﹐算是答應﹐侯人英﹑洪人雄和羅人傑都慢慢的圍了上來。

  “嘿﹐好不要臉﹗”焦宛兒罵了一句﹐我環視四周﹐正在想應付之策﹐羅人傑卻已搶先攻了上來。

  他們四人全力施為﹐這比當日在湖南一戰又多了幾分凶險。上次黃真轉眼已趕到救了我﹐今日卻叫天不應叫地不聞。

  我被“青城四秀”的四柄長劍裹住﹐好像在我四周張了一張劍網一般﹐突圍不得。才數招間﹐我的手臂和大腿已先後被劍刃帶過﹐濺出了血花。

  “呀~”焦宛兒一聲驚呼﹐她的左臂也著了一劍﹐可幸入肉很淺﹐只是皮外傷而矣。但我也大為震驚﹐因為李思豪說過﹐焦宛兒身子虛弱﹐實在不能再受傷害﹐忙也舞動天下第一劍﹐使出了華山派朝陽劍法的招數﹐交織出另一張劍網﹐把焦宛兒也納入劍網之中﹐堪堪抵住“四秀”的猛攻。

  我擔心焦宛兒﹐劍網十成中倒有八成護住她﹐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我的背上﹑大腿﹑肩頭和手臂又中了十數劍﹐雖然在我全力抗擊之下只能在表皮劃過﹐但也漸把身上衣衫染成一片血紅。

  “易大哥﹐你別理會我﹐快……快把他們殺掉﹗”聽到焦宛兒的說話﹐我心中只有苦笑﹕“即使沒有宛兒﹐我最多也只能自保﹐面對著‘青城四秀’﹐想要殺他們其中一兩人也並非沒有可能﹐但要付上沉重的代價。”又想﹕“不過﹐如果沒有了她﹐我是否可以脫出重圍呢﹖”想到這裏﹐不禁望了焦宛兒一眼。

  焦宛兒的眼神充滿焦慮和關懷﹐令我感到一陣慚愧﹕“你的全副心神都放到我身上……我絕不會離棄你的﹗”就在我胡思亂想間﹐“四秀”的攻擊更是銳利﹐我在左支右拙的情況下頻遇險招。焦宛兒努力想要出手﹐都給我攔著﹐反而在這種無謂的糾纏中﹐給侯人英找著我的破綻。侯人英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立即出招。

  我的腿彎被侯人英出腿掃中﹐單膝跪了下來﹐奮力架住了洪﹑羅二人的長劍﹐左拳一招破玉拳擊出﹐逼開了二人﹐但左臂還是讓於人豪劃開了一道口子﹐深可見骨。

  我停了下來﹐手中長劍支地﹐一時之間站不起來。

  “易大哥﹗” 焦宛兒扶住了我﹐察看我的傷勢。她望了望我﹐緩緩說道﹕“是我身受重傷﹐拖累了你。”我搖了搖頭﹐努力在調息回氣﹐她又說道﹕“你一有機會逃走千萬別錯過 ﹐將來為我報仇。”說著﹐伸手從衣襟裏掏出一把短刀來﹐想不到失去了單刀的她竟還藏了這樣一把刀在身上。我立即伸手按住她﹐沉聲喝問﹕“你想怎樣﹖”

  “四秀”慢慢圍攏上來﹐羅人傑喝道﹕“你們在鬼混甚麼﹖”

  “嘴裏放乾淨些﹗”我攔在焦宛兒身前﹐咬牙說道﹕“姓易的自知無幸……今日死在你們手上﹐雖說寡不敵眾﹐卻也沒有怨言……只是……只是希望你們大人有大量﹐能夠放過焦姑娘……她遭人冤枉﹐加之身受重傷﹐你們堂堂‘青城四秀’﹐斷不會為難一位弱質女流吧﹖”

  “你固然要死﹗這姑娘也要跟我們回去﹐交給我師父發落﹗”洪人雄喝道。我心中一冷﹐想起餘滄海的心狠手辣﹐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與此同時﹐“四秀”重新攻上來﹐我忙揮劍架開了侯人英的一劍﹐背上卻始終中了於人豪一腳﹐忍不住口吐鮮血﹐已身受內傷。

  “你別理我了﹐快點走吧﹗”焦宛兒大急﹐淚水已在雙眼打轉。

  “我們死在這兒吧﹗易大哥不會離你而去的。”我咬著牙﹐使勁把洪人雄和羅人傑逼開﹐說道。我為她的淚水而感動﹐這麼多年來﹐無論現實生活還是這個虛擬世界﹐也是第一次有人為我哭﹐我絕對可以感受到她對我的那種關懷和重視。

  為了焦宛兒的眼淚﹐死也可以。

  四柄劍又把我包裹著﹐我心中只想﹕“如何可以傷得他們性命﹖即使一個也好﹐要他們為我倆陪葬﹗”但對方一劍快似一劍﹐而且從四方八面攻來﹐只覺一片劍影﹐根本無從入手攻擊。何況我還要盡最後一口氣護著焦宛兒。

  焦宛兒突然用力一掙﹐從我的懷抱中掙扎出來﹐左手一揚﹐剛才那把短刀疾射而出﹐想不到她還留有這麼一手。不過這又如何能夠難倒“青城四秀”﹖羅人傑隨手一撥﹐已把短刀撥走﹐可也在那時候﹐給我看到了破綻﹐天下第一劍從中間的空隙直刺進去﹐竟成功在羅人傑左肩刺了一劍﹐直透後背。

  羅人傑大叫一聲﹐向後急退﹐天下第一劍也順勢從他身上拔出﹐而侯人英已從旁邊補上﹐把我的追擊擋住。

  “破綻﹗”這個詞語閃過心頭﹐令我憶起了聽過的這一段說話﹕“任何招數﹐都會有破綻﹐只要找出破綻﹐天下間就沒有不可破的招式﹗”

  我所習過的劍法不多﹐而且又不甚精﹐此時面對青城派四位好手﹐根本難以用劍招去取勝。莫說對方也是在劍招上下過功夫﹐練得嫻熟﹐就算我練熟了華山劍法﹐斷沒可能用劍招同一時間應付四人。剛才我刺中羅人傑的一劍﹐就不屬於任何一種劍法﹐只是在一瞬間看到了空隙﹐就把天下第一劍插進去﹐竟然一舉成功。這一劍給了我極大的提示﹕要同一時間對付四個人的劍招﹐與他們各自拆解是絕無可能﹐相反不理會招式﹐只要看見破綻就攻進去﹐效果可能更為直接有效。這不是和我太師伯風清揚說過 ﹐無招勝有招的道理一樣嗎﹖

  既然如此﹐我就不理會“四秀”的招式了﹐橫豎我根本不能同時處理四種劍招。我只是抱元守一﹐先用華山劍法把我和焦宛兒護住﹐靜心等待對方出現破綻﹐然後一舉攻擊。

  不過﹐這是十分深奧的一種劍術﹐一時之間卻也看不出半點破綻。偶有機會﹐亦是一閃即逝﹐我反而因為妄動而被洪人雄乘虛而入﹐幾乎沒給他削去半邊身子。

  這樣過了數十招﹐只守不攻的我氣力不繼﹐眼看就要敗陣。而“青城四秀”久攻不下﹐也自煩燥﹐呼喝之中開始夾雜了咒罵聲。焦宛兒數次想加上戰團﹐但卻提不起氣力來﹐竟然雙腿一軟﹐倒在我的身旁﹐脫出了我辛苦織成的劍網範圍。羅人傑一見大喜﹐忍著劍傷的痛楚揮劍舞去﹐看來打算先脅制住她。我心中一驚﹐稍稍分神﹐侯人英和洪人雄的雙劍已趁我招式呆滯間﹐直點到我的胸前。

  就在這一瞬間 ﹐福至心靈﹐風清揚口中的“無招勝有招”在我心頭成了一片清明。我竟隨手揮出一劍﹐只見血光一閃﹐隨著慘厲的叫聲﹐三只握著長劍的右手飛上半空﹐我低頭一望﹐看到侯人英﹑洪人雄左手抱著半截右臂急退﹐羅人傑卻早已痛昏在地﹐一條右臂不知飛到哪裏去。而於人豪的右手雖在﹐但長劍亦已啷當落地﹐望著自己那被劃開了一口深可見骨的口子的右腕淌著血水﹐攻也不是﹐防也不是﹐只得遠遠躲了開去。細看侯﹑洪﹑羅三人﹐右手自手肘以下﹐竟已給天下第一劍削去﹐看來一身功夫就此廢了。

  那一劍竟就是獨孤九劍的“蕩劍勢”。

  <……學會獨孤九劍

  其餘的青城弟子看見這一幕﹐都給嚇呆了﹐竟無一人上前救助“四秀”。侯人英甚是硬朗﹐點住了自己的穴道止血﹐上前扶起羅人傑﹐顫聲的向我喝問﹕“姓易的﹗今日我們師兄弟四人裁在你手上﹐也無話可說﹐你要待怎地﹖”

  我望了望手中長劍﹐不禁喟然長嘆﹕“你們走吧﹗”

  侯人英像是意想不到﹐半晌﹐才道﹕“我們不會領你的情﹗你使這等妖法廢我師兄弟手臂﹐將來一定教你死在我師父劍下﹗”說完﹐馬也不騎﹐互相扶著一步一步離開。

  “這就是獨孤九劍嗎﹖威力實在太驚人了﹐比我以前所學過或見過的劍法還要厲害﹗難怪當年獨孤求敗會無敵於天下﹗風太師伯曾經說過﹐獨孤九劍除了‘無招勝有招’外﹐還講究一個‘快’字﹐再加上我的華山快劍﹐都因天下第一劍的笨重拖慢了速度﹐否則剛才連於人豪的右手都斬了下來﹐斷不會給他避開要害﹐只劃破他的手腕了事。” 我的心中嘀咕著﹐以前我常覺得天下第一劍十分古雅美觀﹐袁承志也贊過它是一柄好劍﹐但這一段日子我總覺不太適合我﹐這種劍或許只能讓嵩山派又或是大個子靠膂力嚇人的傢伙使用。

  玩RPG的時候﹐選擇合適的武器也是一門學問﹐因為隨了武器本身的威力和級數外﹐其屬性是否與自己相配合也是很重要的。而現在看來﹐天下第一劍著重於穩重和力量的屬性與我一貫使開的劍法好像華山快劍﹑雲臺三十六﹑獨孤九劍甚至朝陽劍法等靈動的劍法總是格格不入。這樣子不但不能在戰鬥中提昇戰勝的機會率﹐只怕還會拖低了功力指數﹐得不償失。

  但當此之時﹐我卻無暇去找尋新的神兵利器﹐假若隨便找一把普通的配劍﹐卻又沒有意思﹐因此只好將就著使用天下第一劍了。

  我正在沉思。焦宛兒卻已努力站起身來﹐對我說道﹕“你放過青城派那些人﹐只怕他們很快就會找來幫手……”我吸了一口氣﹐說道﹕“對不起﹐我倒沒有想過這一層﹐只是不想殺傷人命……”望了望地上的三條手臂﹐說道﹕“現下想追也追不上他們了﹐只能夠快走﹗”

  焦宛兒微笑著說道﹕“易大哥……你真是一個溫柔的人。”

  我抓了抓頭發﹐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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