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十八章之非常突破(二)

    廿八鋪的另一邊角上傳來呼喝夾雜刀劍碰搫之聲,顯是發生了打鬥,而且甚是激烈。

    「妳們跟著我,別走失啊!」我吩咐儀琳三人道,使出輕功向聲暗來源趕去。走不了幾步,突見幾間屋中湧出五人,也是黑布幪面,悄沒聲攔住了我們,喝 道:「朋友!我勸你還是少管閒事為妙!」我停住腳步,正想喝問,另一邊又撲出四人。我心想敵人越來越多,這可不好辦,卻聽到那四個來者之中有人說道:「易 大哥,發生了甚麼事?」

    定睛一看,這四個人原來是石破天、林平之、岳靈珊和雙兒。我心頭大喜,冷冷的對那五個蒙面人說:「我要管閒事又怎樣?」豈料那五人見形勢急轉,竟各自散開,又隱沒在黑暗之中。

    「你們來這裏幹甚麼?」我轉頭問林平之道。林平之還沒說話,岳靈珊已搶著說:「我們聽到那邊有激鬥聲,便要去看一看,卻遇著你在這兒和人打架。」

    「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別離開客店的嗎?這樣子很容易讓敵人分頭擊破……」我還想教訓他們,岳靈珊又打斷我的說話道:「我們知道!就是怕落了單,所以 才一起出來啊!」我實在沒好氣,只得道:「這三位是恆山派的師姊妹,待會才逐一介紹。定靜師太原來也在廿八鋪,我們要盡快和她們會合。」又對儀琳她們道: 「這一位便是華山岳掌門的千金,大家同氣連枝,一起去找師太吧!」

    我四下張望,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走。那邊仍在劇鬥,從聲音可以聽出雙方武功也是很高,我向眾人招了招手,雙腿用力一蹤便躍上屋頂,岳靈珊和儀琳等七人都先後跟著跳上來。

    「那邊!」我伸手指住西北角上,那裏銀光閃閃,兵刃相交之聲不絕於耳,正有人在月下以刀劍互鬥,人數並不少。秦絹道:「啊喲,莫不是我師父?」我 們更不打話,齊施輕功向那邊奔去,幾個起落躍過數列房屋,看見那兒屋頂上有十數人圍成圈子,圈中一人大袖飛舞,長劍霍霍,力敵四人,正是定靜師太。

    我見那班圍攻定靜的人都蒙了面,當下大笑道:「我從來沒有聽聞過日月教的人會蒙面行事……日月教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天經地義,幾時這樣鬼祟了?」還未說完,早有兩條漢子手挺單刀,躍到我的身前。

    我並沒出手,旁邊已搶出林平之和石破天來,敵住二人。我凝神觀戰,這裏十數個蒙面人武功俱是不弱,也是二流中的好手了,而圈中四人更是厲害,每一 個都比我強。我心中暗道:「哪裏來這許多高手?」雖知道他們還及不上岳不群,更不用說甚麼武當七俠,但是達到這個地步也很不容易,突然之間有十數個這樣的 強手聚到一起,那是十分難得。除了少林、武當,與及明教、日月神教等少數教派外,再也找不出其他門派能夠擁有這麼多高手──即使華山,除了岳不群、寧中 則、黃真、袁承志等人外,就只令狐沖及梅劍和可以稱得上是高手,和這些人比卻還差著一點。

    那邊廂林平之功力不過是208點,只能苦苦支撐,石破天卻三兩招便把對手打落屋頂。對方見來了強敵,立即又分出四人撲過來。我叫道:「你們合力頂著一會,我先助定靜師太退敵!」蹤身而起,如飛鳥般直撲至圈子之內。

    正在圈內激鬥的四個蒙面人對我們來到恍若不聞,仍圈著定靜師太強攻。定靜師太武功和岳不群差不多,有463點,但是對手功力指數均在350上下, 以四敵一定靜師太已是守多攻少。我不及細想,刷刷刷刷疾刺四劍,將四人全部逼開兩步,使的便是四式追風神雷劍,這四劍使得極是得心應手,就我自己也料不到 威力會如此之強,那四人更是詫異不已,紛紛喝問道:「甚麼人?」

    我還未答話,四人同時出手,暗器如漫天雨花的打過來,我嚇了一跳,百忙中使出華山快劍守招「鳳舞九天」,將英雄劍舞成劍盾擋住暗器,偷眼瞧去,卻 見定靜師太舉起長劍,凝神將攢射過來的暗器一一拍開,叮叮之聲連響,無一落空,比起我快刀斬亂麻式的「鳳舞九天」是清脆好看得多。

    那四人射了一陣暗器,仍然奈何不了我們,另一邊廂雖然岳靈珊和鄭萼各自帶了點傷,卻又有四人被石破天以七傷拳打倒,其中兩個倒地不起,生死未卜,便有一個蒙面人叫道:「我們暫且先退,放過定靜老尼一次!」

    蒙面人互相呼嘯,分別有人扶起死傷者,無無息的迅速退走,轉眼已然不見。

    定靜師太長劍入鞘,緩緩轉過身來,剎那之間由動入靜,一位適才還在奮劍劇鬥的武林健者,登時變成了謙和仁慈的有道老尼。定靜師太雙手合十行禮,對我說道:「多謝易少俠解圍,想不到在這裏又見到你。」

    「師太又何需易一解圍?」我也把英雄劍還鞘,抱拳說道:「恆山派萬花劍法精妙絕倫,今日實教易一大開眼界。」

    「師父!」秦絹撲了過來,在定靜前面拜倒。鄭萼和儀琳也走了過來。定靜師太吩咐道:「先救妳們的師姊妹。」

    跟著定靜師太從屋頂上跳下來,但見後邊或坐或躺約十個女子,看她們打扮已知道是恆山弟子。數清楚總共前後九人,都是給點中了穴道,定靜師太與她們逐一解開穴道,推宮過血,便也都沒事了。

    「易少俠,你為甚麼會來到這裏?」定靜師太幫助最後一名恆山女尼拍開穴道後,轉頭問我道。雖然我是為著擔心恆山派的安危而趕來,但我也知道這些說 話不能宣之於口,否則好像看不起恆山派一般。我便順口胡芻道:「這不過是巧合……我有要事到衢州去辦,遇上了小師妹和林師弟,知道他們要到福州,便陪他們 走一段,誰知道卻在這裏遇到師太和眾位師父。」

    定靜師太嘆了口氣,口宣佛號,然後說道:「若非易少俠及時出現,這劫只怕還是逃不過,落得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貧尼太過莽撞,實在不適宜擔此重任 呢。」我們都不敢說話,過了半晌,定靜向岳靈珊招了招手,問道:「這位便是岳師兄的千金了?」岳靈珊走了過去,叫了聲師伯,又向她介紹林平之。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我問:「為何妳們會中了伏?」

    定靜說道:「自從長江灘上一場大戰,我們一直小心翼翼,繞道而來,眼見一路無事,又到福建境內,貧尼不免鬆懈……否則剛才斷斷不會讓各弟子分散開 去,給人逐一擊破……我見鎮上無人,料到有古怪,一時間卻沒想到是誘敵之計,實在是可恨。」十二名弟子中為首的儀清說道:「不過師父最後還是趕來救護。」 定靜哼了一聲,道:「惡人們想要將她們送走,可沒那麼容易……然而若非易少俠及時趕到,為師恐怕也……」

    「師太,我們今夜聚在一起,日月教的惡人定不敢再行兇。」我說道。定靜點了點頭,對眾弟子說:「我們也不用找客店,就在這裏席地而坐吧!」

    眼見各人有的打坐養神,有的倚著牆壁假寢,定靜師太和儀清、儀和兩名大弟子在四周巡視把風。我拉著石破天坐到一旁,石破天便問我道:「易大哥,這 些尼姑便是你要趕去福州保護的人?」我點了點頭,道:「想不到會在這裏遇見她們,又適逢敵人殺至,我們總算出了力,保住她們周全。」石破天抱住雙膝道: 「那真是幸運。不過依我看那位老尼姑的武功比我們都強。」我也不能否認:「話是這麼說,但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而且定靜師太她長年於恆山靜修,只怕被江湖中 下三濫的手段暗算了。今日之事不就是明證嗎?」石破天想了一想,問我道:「那我們怎麼辦?這一路上可能還有敵人呢?」我嗯了一聲,說:「我想過了,起碼送 她們到了福州再說。福州是個大城,絕不會讓敵人玩今日這種花樣;再者她們會合了自家人,好歹有個照應;更何況岳不群也在福州?五嶽劍派來了兩個,絕不是好 惹的。」

    我和石破天商量完了,便走到林平之身邊。林平之從包袱中取出水來讓岳靈珊喝,我說道:「喂,有一事拜託你們。」兩人齊齊望著我,岳靈珊問:「甚麼 事?」我坐到二人身旁,說:「小師妹也知道,妳爹爹恨我入骨,有些事情發生了更是妳意料不到的……我不便見他,因此打算和你們分手了。剛巧恆山派定靜師太 和一眾師姊妹均在,你們可以結伴而行。」

    岳靈珊有些不願,說道:「既然已經證實了阿一你和大師哥並沒有投靠麼教,爹爹把你們逐出華山的確是錯了,我和爹爹說去,叫他收回成命,讓你和大師哥重新投入華山派。」

    我不禁啼笑皆非,正不知如何回答,林平之已道:「那怎麼行,師姊?師父是堂堂『君子劍』,既已錯了只好錯到底啦!」岳靈珊一時聽不明白,瞪大了眼 問林平之道:「小林子,你剛才說甚麼?」林平之頓覺失言,忙道:「沒有甚麼……我是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師父未必答應。」我對林平之另眼相看,但在 岳靈珊面前也不好意思繼續就這話題說下去,便道:「還有一件事,務請兩位師弟師妹幫我。」

    岳靈珊拍著胸脯道:「阿一你放心,有何難題即管說出來,我一定會幫你的。」林平之也道:「若然平之做得到,一定會盡力幫易師哥。」我點了點頭,說:「你們這次倒是因為我而受了無妄之災,讓姓溫的困住兩日……」

    「還說這些做甚麼?」岳靈珊搖手道:「你不是已經把溫氏五老都殺了嗎?甚麼氣都出夠了。」我又是連連點頭,卻說道:「你們在路上耽誤了兩日,不知 道岳……不知道妳爹爹會否問起。若果他真的問起,你們在他面前是瞞不過的,以妳爹爹的手段定可查出你們被石樑派擒住,當然,石樑派溫氏五老喪命的消失他遲 早都會知道,而且定必查知是我做的。我想要你們做的一件事,不是編謊話騙妳爹爹,只是少說一點……」

    岳靈珊聽不明白,我又解釋道:「我不想妳爹又恨我更多,所以若然他問起溫氏五老為甚麼捉你們兩個,就說不知道吧!不要讓他知道溫氏五老為了我來捉你們……反正死無對症,妳爹爹是絕不會知道真相的。」

    岳靈珊心想此話不錯,當即贊成。林平之望了我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狡獪的神色,也跟著應允。我心想林平之是個厲害腳色,為人沉實不浮誇,但卻又不 是呆子老實人,精明得緊要……說起來竟有點像岳不群,大有潛質當個偽君子。不過在現實世界這種人中不知凡幾,我對他們並無貶意,只希望林平之莫要學了岳不 群的陰險便好。

    我正想著林平之,他對我道:「我先去和定靜師伯說一聲,看看她反對不反對我們兩人同行。」站了起身,向遠處把風的定靜走去。

    岳靈珊見林平之走遠,忽然問道:「阿一,大師哥他可好?」我呆了一呆,才想起她和令狐沖一向感情要好,語帶譏諷的道:「我怎麼知道?妳不是只顧著和林師弟好嗎?也忘了大師哥吧!」岳靈珊眼圈兒稍紅,嗔道:「阿一你欺負我,我告訴大師哥去!」

    「怕只怕大師哥不想見妳。」我心裏面道。岳靈珊當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說:「其實我是說真的,如果師父再收你和大師哥做弟子,我們像以前在華山山上那樣地生活,你說多好?」

    「是嗎?到時候妳和林師弟好還是和大師哥好?」這句話當然也只是在心中轉過,沒有說出口。我乾咳了一聲,道:「我是不想再回華山了。這陣子生活得 不錯……剛才妳說希望妳爹爹再收我和大師哥為徒?上年英雄大會,大師哥曾經說過想退隱江湖,我說呀!他也已經心尖意懶,妳爹爹回心轉意也要問問我們是否願 意才好!」

    「我就是聽六猴兒說起,那次武林大會左師伯要我們五嶽劍派不去與會,我娘親以為是為了你的事呢!還說左師伯小氣。」岳靈珊說道。我想起寧中則,她 待我其實很好,想不到她身為五嶽劍派中人,對此還算中肯。岳靈珊又說:「娘親說嵩山派誣陷你不果,還在東邪手裏一敗徒地,對郭大俠和郭夫人恨之入骨才不參 加英雄大會……她也間接怪責爹爹聽信嵩山派的話把你趕走呢!」我很是感激,不禁問道:「寧師伯她……妳娘親她可好?」

    岳靈珊說道:「你可以跟我們到福州去嘛!又何必如此小氣?」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岳靈珊,她已經自顧自地說下去:「六猴兒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說 你和大師哥一起出席英雄大會,你還大顯身手呢!英雄大會的事我爹爹不許我們談起,六猴兒幫你吹噓,結果吃了爹爹二十棒,嘻嘻。」

    我心想虧她還笑得落,這岳不群擺明是打壓我。現在他已經不能在外面誣蔑我了,但在華山山上還是不許有人讚我,其小家子真是難以想像。

    「後來大師哥怎樣?」岳靈珊終於問道。

    「我沒和他一起離開襄陽,但他說過要到洛陽撫琴弄簫,隱於市井之中。」

    「啊~原來如此……大師哥被逐出華山前,就是在洛陽得遇高人,授他琴藝……」

    「甚麼高人?」我正想問岳靈珊,但見她突然住口,正覺奇怪,卻聽到林平之說:「易師哥,師伯她十分高興,答應帶師姊和我同行。」

    我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說道:「那就好,早點睡,明天你們還要趕路。」

    次日一早,定靜師太和我們道別,率領一眾女弟子和岳靈珊、林平之二人繼續上路。我不太放心,帶著石破天和雙兒遠遠的跟在後面,暗中保護。可幸一路 無事,恆山派一行人終於抵達福州城,在城門和岳、林兩人分手,恆山派諸人到城東的一座叫無相庵的尼庵掛單,林平之則帶著岳靈珊去到福威鏢局處和岳不群會 合。

    <……第4年4月,林平之、岳靈珊離開隊伍

    「大爺,接下來我們怎麼辦?」雙兒問。我們三人正站在福州城的大街之中,我心想:「我本來就不願見岳不群,但千里迢迢的來到南方一隅的福州,不住 上一兩日對不起自己,否則真是白行一趟。」於是便對二人道:「先找一間客棧投宿再說。」石破天喜道:「好啊!反正我也沒來過福州。」我揶揄他說:「你有甚 麼方是去過的?除了那兩座見鬼的山外,不就是鎮江長樂幫總舵和一路以來跟我所經過的地方了嗎?大驚小怪!」

    「那麼大爺,我先去找間客棧。」雙兒說完,轉身便走。我和石破天就在旁邊一間茶館中坐了下來,用點清茶,心裏頭想道:「這丫頭叫『大爺』叫得那麼 自然,真不知道如何糾正她……嘿!先前她叫『易相公』時還蠻好聽的,李思豪的兩個丫頭也是這麼叫啊!但是我卻聽不慣洪勝海這樣叫我。若要她跟洪勝海叫我 『易少』,卻似到妓寨飲花酒的闊少爺,有多俗氣……難道還是叫『大爺』好?但是『大爺』卻像調戲丫頭的老頭子啊!」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傳來一把粗豪的聲音,叫道:「小二!來十斤汾酒!」我回頭望去,看見後邊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一個高大男人,這人留有一頭直長髮,長長的臉孔輪廓深刻,頭上綁著一條頭帶,背上斜掛著一柄用布包裹著的單刀,心中不禁訝然:「田伯光?」

    這男人恰恰也回頭望我,哈哈一聲大笑,叫道:「易兄弟,不想在這裏會見到你。」說著站了起身,走到石破天旁邊大刺刺的坐下。

    「田兄,你怎麼會來到福建?」我連忙打了聲招呼,又對石破天說道:「石兄弟,這位是我從前相識的一位……一位朋友,叫做田伯光。」又向田伯光介紹了石破天。

    「這陣子我有點事情要來福州城辦,可巧在這裏遇見易兄弟。算來自衡山城一別,至今已經有三年了。」田伯光說道:「易兄弟在江湖上還混得不錯,早前聽說了你在襄陽和山東做下的大事,實在是響噹噹,如今武林中誰不知道『快劍.易一』的名頭?」

    「田兄過奬了,在下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哪有田兄說的那麼利害。」我猛搖頭道。田伯光又恭維了兩句,道:「這三年間發生了許多許多的事,易兄弟這 陣子闖出名堂不說,早前脫離華山和玄素莊解紛宴也鬧得熱烘烘的……大家這麼熟,不妨告訴我一句:這次你來到福州,為的也是『那件』物事吧?」

    我呆了一呆,反問道:「甚麼事?」

    田伯光瞇著眼睛,嘴角牽了一牽:「嘿!此事我已知之甚詳,易兄弟你也不用瞞我了,不妨直說了啊!」我有點啼笑皆非,忙說道:「田兄見笑了,在下真 不知道你所指何事?」田伯光面有不悅之色,說道:「易兄弟何需如此見外?這部劍譜江湖上誰人不想得到,你我真人面前不講假話,大家斟酌斟酌吧!」

    「劍譜?」我雙眉一揚,問道:「田兄你說的難道是……」田伯光望我兩眼,道:「易兄弟不會是真不知道吧?」我吸了一口氣,又聽田伯光道:「華山派 自君子劍岳掌門以下,派中主力盡數南下,江湖傳聞是為其弟子林平之來取《辟邪劍譜》……這陣子從各省各地來到福州城的的武林中人不下一百幾十,他們全都是 覬覦這部絕世秘笈而來。」

    我心下暗驚,因為這次事情實在是可大可小。華山派名列「七幫十八派」之一,且與其餘四個劍派結盟成為「五嶽劍派」,派中高手也不少,等閒人物勢力 輕易不敢上門找麻煩。只不過這部《辟邪劍譜》關係著實太過重大,江湖傳聞,四十多年福威鏢局創辦人林遠圖──也就是林平之的祖父──憑一套辟邪劍法打遍天 下無敵手,人們都說林遠圖可以參加第一次華山論劍,只不過他專注於搞鏢局生意,沒有應邀上山。到了後來林震南武功不成,大家以為只不過是林震南資質平庸, 對這部《辟邪劍譜》的價始終高極,才會有余滄海將福威鏢局殺個雞犬不留的慘事。

    平日那些旁門左道是不敢開罪華山派,但為了《辟邪劍譜》,卻是甘冒風險。試想一下,若是練成了秘笈之中的絕世武學,得到等同於當年林遠圖的實力, 又何需怕害區區一個華山派?如此一來,各路人物為求得到這部劍譜,必定不擇手段,若然華山派沒有防備,只怕要大大的吃虧。

    「易兄弟,雖然說你的武功已是大有進境,只怕與余矮子相比還差著一截。」田伯光又道:「聽聞這余矮子老著臉皮也來到福州,不知道是真不是,你千萬要小心小心。」

    我「啊」了一聲,心中不其然的想到我和余滄海間的新仇舊怨。有人說余滄海的實力在正派人士之中排名在一百之內,現在的我是不敢苟同。自從得到E- 34送贈隱形眼鏡,在加上武功及眼界漸高,我對武林人物的觀察越來越深刻。余滄海武功不弱,也算是攀得上一流高手的邊兒,但和岳不群,甚至是袁承志等人還 差著一截,只和田伯光在伯仲之間。余滄海功力指數才384,田伯光則是365,想當年我初入華山,功力才100上下,及後與焦宛兒逃亡,也不過僅是150 之數,當然是不能和他們兩人相比,只有挨打甚至被殺的份兒。尤其余滄海,接近400點的武功也可稱為高手了,那時候的我是望塵莫及。然而三年過去了,自錢 塘江一役也有差不多兩年時間,我是今非昔比,雖然擁有328點戰鬥力的我還是沒有田伯光和余滄海的武功高,可是只得數十點的差距我已能夠和他們打成平手, 或許還可以險中求勝,亦不是沒可能的事。

    「田兄,你也是為了《辟邪劍譜》而來?你是用刀不用劍的。」我有點疑惑道。田伯光哈哈一笑,指住我道:「易兄弟果真是個痴人!若然能成為天下第 一,棄刀用劍又如何?」說到這裏,他神秘兮兮的對我說道:「其實我此行也不完全為了這部劍譜,須知道福州城高手雲集,單是能否過到岳不群那一關已經很難 說,雖然我是想武功大進,可不會為此賠掉性命……我是來看熱鬧的多,至於會否下場玩玩,看看有沒有便宜撿吧。」

    我霍地站了起身,冷然道:「田兄和我說這些話,是小看我易一來著?雖然在下早已脫離了華山派,又和岳掌門交惡,但華山派有危險,在下不敢置身事外。此事我定然站在華山一邊,田兄若執意要打《辟邪劍譜》的主意,在下不免要與田兄為敵。」

    田伯光有點詫異的望著我,吟吟笑道:「真難怪他會這樣待你……坐下來坐下來,有話慢慢說。對啦!我還以為你被逐出華山,定然反目成仇,哪知……」 我見他沒有惡意,便重又坐下,說道:「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岳掌門並非我師,他誤會了我,後又欲置我死命,但這只是我和他個人的恩怨。我師父待我 不薄,而華山上下和我也一直交好,不能單為了一個岳不群而壞了昔日同門義氣。」

    「好!有種!」田伯光豎起了大姆指,讚道:「不枉我田伯光交了你這個朋友!來,我們喝三杯!」我無奈執起酒杯,心道:「我甚麼時候交了你做朋友?」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好一飲而盡。

    「無論如何,我們今晚去打探一下虛實。」田伯光放下酒杯,說道:「儘管我們不謀取這部《辟邪劍譜》,留下來湊熱鬧總可以吧!比戲文還要好看。」我 皺眉道:「看甚麼?若不打劍譜的主意,快快離開總好過瓜田李下,招人話柄。」田伯光大搖其頭,說道:「易兄弟此言差矣!若你顧念昔日同門之義,是否應該留 在福州,在必要時助華山派一把?此刻福州城裏裏外外不知隱伏了多少黑白兩道的高手,就像余滄海吧!大家都說他來了,卻沒人見過他。敵人在暗,華山派在明, 實在吃虧得很,易兄弟卻在暗中支援華山派,形勢登時逆轉!」

    田伯光之言極有道理,說得我心動不已。此時雙兒走進茶館,說道:「大爺,我已經找到客棧,並且取了房間,我們這就去嗎?」我還未答話,卻見田伯光瞪著雙兒雙眼放光,我冷哼一聲:說道:「田兄,你最好安安份份別生事,她是我的人,你若亂來的話莫怪我不客氣。」

    田伯光乾吞了一聲,說道:「易兄弟真是艷福不淺,這個『大爺』做得過,我田伯光就從沒遇見過這麼好看的丫頭。」我站了起來,挽著雙兒的手道:「你 少亂說話,雖然我的武功還不及你,可已不怕你了,田兄想不想試一試?」田伯光聳了聳肩,無奈說道:「易兄弟太謙了,我自問還不及『山東七霸』,可不敢惹 你。」

    我「嘿」的一聲冷笑,帶著石破天和雙兒走出茶館。

    這晚我們在客棧留宿。睡到中夜,我起床換過輕裝,便去敲石破天的房門,見他早已醒轉,便與他雙雙越牆而出,徑往福威鏢局而去。日間我和田伯光相約 好,今晚先去福威鏢局外面看看情況,我想這次雖然不會有甚麼危險,但恐防遇見岳不群,他若仍未忘記舊惡要對我下毒手的話,多一個石破天便少一分危險。

    福威鏢局建構宏偉,極是易認,我早上已在附近走了一轉,這時候當然不會走錯路了。我和石破天走著走著,距鏢局還有兩條街遠,田伯光忽然從暗處閃出,低聲喚我道:「易兄弟,我在這邊。」

    我和石破天走到他的身邊,田伯光道:「今晚鏢局周圍又多了不少江湖中人,其中不乏好手,我們若走近去難免和其他人碰頭。」我有點不相信:「如果只是三數個,岳掌門察覺不了還說得過去……田兄所言若是屬實,鏢局裏的人又怎會察覺不了?華山派不致於如此膿包吧?」

    「我不知道岳老兒葫蘆裏賣甚麼藥,反正他攻於心計,易兄弟也別再想了吧。」田伯光搖頭說道:「不過易兄弟也得相信我沒有說謊,的而且確有好多人對華山派虎視眈眈!」

    我不以為然的道:「放心,情況若是太過惡劣,我會去找定靜師太,橫豎左盟主要她們前來福州便是阻止日月教的人搶奪劍譜,有華山、恆山兩派坐陣,看看這些旁門左道能幹得出甚麼來。」

    田伯光默然半晌,對我說:「有人說余滄海的武功在正派武林中排名一百以內,易兄弟你信是不信?」我不知道他為甚麼會突然這樣問,便照實答道:「以 前只知道余滄海、岳不群等人的武功很高,但卻不知道高到哪裏去。然而我自己所學越多,便越看得清楚。田兄莫怪我直言,你和余滄海的武功應該是不相伯仲吧! 現在我自己還及不上你們兩位,但是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說話,雖然你們武功都很厲害,但只怕比兩位更強的亦大有人在!」田伯光呵呵一笑,道: 「易兄弟不用介意,姓田的也知道自己功夫不成。不過那句說話並不算假,正派武林中余滄海的武功雖然未達一流境界,但也算是十分驚人,正派之中比他厲害的大 概真的只有一百幾十,好像少林、武當兩派的高手,還有『北喬峰.南慕容』、『南四奇』、『北四怪』,與及崑崙、峨嵋、五嶽劍派的掌門等……只不過江湖上武 功最好的人,除了十大高手外,就是你不放在眼內的所謂『旁門左道』,他們平日不理江湖事,但練就一身好本領,如今都為《辟邪劍譜》而來到福州,我們即使想 要幫助華山派也要暗中進行,別要得罪那些高人。」

    我知道田伯光所言非虛,也無可奈何,只得說:「我真的想到鏢局前面看一看,不知田兄有沒有辦法?」

    田伯光有點為難,說道:「我要接近福威鏢局不難,因為我的輕功是極好的,否則也不會叫做『萬里獨行』……但若與你同去,很容易驚動旁人。」我立即 道:「沒問題!我的輕功雖然沒田兄那麼好,好歹也有第十級……呃!我的意思是不太差勁,你就和我一道去。」田伯光奈何不了我,只好隨我的意,帶著我及石破 天一起施展絕妙輕功疾走──在來到福州之前,我已把「上天梯」的心法和步法教授了石破天,以他現時的功力自然進步神速──三人終於來到福威鏢局前面。田伯 光果然沒有說謊,黑暗中四周影影綽綽的有最少二十人徘徊,亦有乞丐打扮的人蹲在鏢局門前。

    我們躲在一條巷子向外望去,但見福威鏢局中燈火盡熄,更無半點聲息,這實是極不沉常,我忍不住道:「怎麼華山諸人完全不理會這些傢伙?」就在這個時候,從福威鏢局旁邊的垣牆上躍下一個黑衣人,這人身法奇快,瞬間已沒入黑暗之中,在四周監視踩盤子的人竟一無知覺。

    田伯光和我恰恰看見,田伯光喚道:「追上去看看!」便率先躍上屋頂,跟了過去。

    其實前面那黑衣人的輕功已經很好,只嘆他遇著萬里獨行田伯光,單論輕功的話,田伯光在武林中肯定是前五名之內,自然不會被擺脫。相比之下我和石破天便遜了一籌,只得遠遠的在後面跟著田伯光,才不致於被那人發覺。

    走了好一會,來到福州城的一角,那黑衣人和田伯光先後奔至一座宅子前面,但見那黑衣人輕輕一躍便躍進宅子之中,田伯光收步停在一株大樹旁邊,等我和石破天趕到,一打手勢,我們便矮身走到牆前。

    「易兄弟,這人鬼鬼祟祟的從福威鏢局中走出來,只怕對你華山派不利,我們是不是去探個明白?」田伯光小聲問。黑暗中我見那人身法似曾熟悉,卻又看得不太真切,一可以肯定便是這人武功極高。我說道:「不知這裏是否他們的大本營,咱們小心為上。」

    田伯光「嗯」了一聲,便讓石破天在牆外把風,我和他兩人攀上牆頭,躍入院子,落地無聲。但見這座宅子黑沉沉的不似有人居住,但遠處有微弱燈光透出,我和田伯光隨即輕步向那邊走去。

    那燈光來自一個房間之中,我和田伯光來到窗前,齊湊到窗縫中看去,原來卻是一間佛堂。只見那個黑衣人手捧燭台,在佛堂中東張西望,忽然把燭台放到 供桌之上,彎腰提起地下蒲團,撕成兩半,見沒甚麼東西,隨手拍了一掌,將旁邊木魚劈成粉碎。我見到這人掌力如刀,撕蒲團,碎木魚,顯然是來找尋甚麼東西, 實在丈二摸不著頭腦:「此人到底是誰?來這座空屋找甚麼東西?」黑衣人行動迅疾,頃刻之間,便將佛堂中供桌等物一一劈碎﹔直至無物可碎,聽得他口中發出含 糊的咒罵聲,拿起燭台,轉頭望向牆壁上掛著的一幅達摩老祖畫像。黑衣人伸出左手便要去抓那畫像,就在這時,卻聽到有人聲接近,那黑衣人和我們都是微感吃 驚。黑衣人立即吹滅燭火,隱身到一條柱子後面,我們也繞到牆角後,不讓來人看見。

    本來應該在外面把風的石破天突然出現,低聲說道:「易大哥,你的師弟師妹來了。」我啊了一聲,細聽之下,果然聽出那是岳靈珊的聲音:「讓我幫你找 找看。你對家裏的東西看得熟了,見怪不怪,或許我能見到些甚麼惹眼的東西。」然後便是林平之應道:「師姊,此事實在不用勞煩妳了!其實我也不過是盡人事而 矣,對於那人所說我爹爹的遺言,倒也不是太過相信。」

    聽到林平之的說話,我心中恍然大悟:「當日胡斐曾經見過臨終前的林震南,並帶來一句『福州向陽巷老宅的物事,林家子孫千萬不可翻看』的遺言,然則 這裏便是『向陽巷老宅』?若然如此,林平之和那黑衣人便是來找《辟邪劍譜》的了。可是那個黑衣人又是誰?」看見林平之和岳靈珊已然走到佛堂前面,我想出聲 示警,田伯光卻拉住了我。說時遲那時快,林平之推開了房門,正要與岳靈珊一起走進佛堂,突然從門後遞出一劍,刺中岳靈珊胸口,岳靈珊悶哼一聲,往後便倒。

    林平之反應也是快絕,立即向後疾退,饒是如此,右臂上還是中了一劍,奇痛入骨。黑衣人得勢不繞人,從佛堂中急竄而出,舉劍便砍,我見林平之受了劍 傷,岳靈珊更是生死未卜,再也忍耐不住,長身而起便要拔劍助戰。先前我和田伯光隱伏在側並沒有被那黑衣人所察覺,但這時是抽出英雄劍,聲響雖微,卻已驚動 那人。但見黑衣人身影急頓,右手向後一揮,一道長虹已直射至我的胸前。我英雄劍才拔出了一半,只得往胸前一封,一下巨響,火花四濺,竟是抵擋不住這一股凌 厲無匹的勁力,幸而田伯光就在我旁邊,他出刀也是快極,鏗的一聲合我們二人一劍一刀才堪堪格開這必殺一擊。

    「天外飛龍?」我心中餘悸未退,已失聲叫道:「你是……」低頭一看,給我們打落地上的原來只是一個劍鞘,但我卻認得它:「紫微神劍?」

    這黑衣人雖然一身夜行裝,但卻沒有幪面,月光映照下,竟是華山掌門岳不群。

    林平之站了起來,訝然道:「師父?易師哥?都在這裏幹甚麼?」

    岳不群喝道:「平之!這人狼子野心,來盜你林家的《辟邪劍譜》,果然不是正人。你立即殺了他!」

    我氣得身子發顫,對林平之叫道:「別聽他胡說八道!為甚麼我會在這裏容後再說,但這岳不群是個偽君子,其實卑鄙無恥,你看他一身夜行裝扮,哪會有好事做出來?是誰出手傷你的?」

    岳不群在一旁冷笑,沉聲道:「平之,為師的說話你不聽了嗎?先給我殺了這個叛徒!」

    「岳不群!」我怒喝道:「雖然你把我逐出華山,但我也只不過是棄徒,而非叛徒!你最好給我搞清楚,否則我和你沒完沒了!」

    岳不群不理會我,怒視林平之,再次罵道:「平之!你沒聽見為師的說話嗎?」林平之不作聲的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岳不群,半晌,對岳不群道:「師父的說話徒兒聽到……但徒兒想先問清楚一件事:敢問師父,徒兒做錯了甚麼事,剛才師父要對徒兒痛下殺手?」

    我「哈」的一聲笑道:「岳不群!你別當所有人也是三歲小孩,若是讓人撞破你那齷齪的惡行,哪還有人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

    岳不群仍舊是不理會,向林平之踏前兩步,冷冷說道:「所謂『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從來沒有解釋,你今日逆為師的意,便要你死在我劍下!」

    「喂!岳老兒!你看清楚些!這裏容不得你呈兇!」田伯光走到的身旁大喝道。

    「田伯光?」岳不群上下打量了田伯光幾眼,便把他認出來了:「採花淫賊田伯光?易一,虧你這陣子在江湖上贏得好大的名聲,竟然和這等惡徒搞到一道去,嘿嘿!我今日就要把你們一網打盡,看看江湖上怎麼說?」

    林平之知道岳不群動了殺機,忙抽出長劍。剛才岳不群傷他時紫微神劍尚未出鞘,所以他只不過是疼痛,並未見血,倒在地上的岳靈珊也不過是給劍鞘閉了 穴道,昏了過去。我冷然說道:「岳不群!你先前不分是非黑白,便把我和大師哥逐出華山,我也不來和你計較;當日在揚州城裏,你尾隨我們要趕盡殺絕,足見你 用心險惡;如今夜探林家舊宅,顯是為《辟邪劍譜》而來,這份貪婪無恥是不用說的,還對自己的女兒痛下毒手,簡直是滅絕人倫……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岳不群退後一步,我和田伯光、石破天、林平之四人呈半包圍之勢,雖然岳不群武功有465之高,單打獨鬥我絕非他的對手,但我畢竟已有328的戰鬥 力,加上田伯光功力達365點,與及石破天的300和林平之的210,應該可以稍勝一籌。就在我盤算勝負機會的時候,岳不群一聲長笑,手腕一轉,紫微神劍 已點中了林平之手腕,林平之中劍乏力,長劍啷噹落地,田伯光舞起快刀,向岳不群直捲過去,才阻止了他狙擊林平之。

    「林師弟你退下!」我喝了一聲,也使出了追風神雷劍,實行與田伯光以快刀快劍圍攻岳不群。林平之退到一旁,石破天忙去照顧他,林平之道:「我不礙事,你去幫易師哥……師父他……師父他實在是……唉!」

    我和田伯光聯手仍佔不到絲毫上風,給岳不群以玉女劍十九式封阻,又以朝陽劍法將我們兩人逼得節節後退,想不到一套朝陽劍法竟能厲害至此。岳不群連 施五雲劍法、雲台三十六等劍招,雖然一招一式我都認得,但卻看得眼花撩亂,莫說還手,連防守也開始力不從心。岳不群臉上漸現紫氣,我心中暗自焦急,知道他 已運起紫霞神功,這內功講慢熱,時候一長,給他催起七成功力,我和田伯光也吃不了兜著走。

    「媽的!岳老兒果然厲害!」田伯光邊使出「狂風刀法」邊罵道,在一旁和他聯手的我當然發覺他的刀招慢了少許,而且不只是他,我手中英雄劍亦越來越重,劍招漸漸凝滯,使不開來。我知道這是被岳不群紫霞神功所牽引,想要奮力擺脫,已是退無可退了。

    突然間,岳不群左拳從劍底遞出,穿過田伯光的刀網重重擊在他的肩頭,田伯光身影一挫,岳不群已順勢打中第二拳。我知道這招叫做「華山三神峰」,連 轟三拳,一拳比一拳厲害,三拳齊中,即使強壯如牛也禁受不起,心想若田伯光敗下陣內,單以我一人之力絕無可能倖免,唯有放棄自守,使出獨孤九劍的「離劍 勢」點向岳不群左腕,以求圍魏救趙。岳不群果然大驚,收拳放過田伯光,但紫微神劍已乘虛而入,刺進了我的右胸。田伯光看見怒吼,反手一刀砍在岳不群劍上, 啪的一聲紫微神劍竟被削成兩截。岳不群呆了一呆,石破天從旁閃出,一招七傷拳重重擊在他的腰間,這一拳痛徹心脾,岳不群強忍劇痛反手一掌打得石破天倒翻開 去,然後向後急退,退到牆邊朝我們用力一擲,餘下半把紫微神劍向田伯光電射而至,田伯光大叫一聲,雙手執刀把那半截斷劍砸飛,岳不群而趁機翻身躍出圍牆。

    林平之忙趕過來叫道:「易師哥……易師哥你沒有事吧?」我右胸仍然插著半截紫微神劍的劍刃,雖然有金纖寶衣護身,入肉也足足兩寸有多,我伸出兩指 夾住劍刃,用力一拔,立時血流如注。紫微神劍係《兵器譜》的地煞神兵,岳不群全力一擊,刺破金纖寶衣並不是奇事,金纖寶衣畢不是盔甲,也不是避彈衣,薄薄 的一幅金絲織成的背心,減低劍招勁度至此,讓我僅受輕傷,已是非常有效。我苦笑道:「傷勢雖然不輕,到底只是外傷,不礙事。」轉頭看看石破天和田伯光二 人,石破天的半邊臉被岳不群打至高高腫起,賁起了五個指印;田伯光肩頭中了兩拳,剛才還強自支撐,這時一條右臂已抬不起來。

    「只是相差一百多點……比起那個彭連虎,也不過是強上五十點,為甚麼會如此厲害?」我喃喃自語的道。這時候林平之正嚐試救醒岳靈珊,我叫住他道: 「林師弟,你打算怎麼向她解釋?」林平之呆了一呆,反問我道:「依易師哥之言,該當如何?」我搖頭苦笑:「我也不知,但是要好好想一想……林師弟,以岳不 群的為人,他回到福威鏢局定然會把事情反過來說,誣蔑是你欺師滅祖,若不是把也逐出華山,便是清理門戶……不!他此來自然是謀奪你家的《辟邪劍譜》,如今 給你知道了,自然不能再留活口,否則給你宣揚開去,他的老臉往哪裏擱去?」

    田伯光冷笑道:「這個偽君子,當真陰險毒辣,我以前雖然和他不同不相為謀,倒沒想過他是個這樣的小人!」

    林平之長長的嘆了口氣:「有誰想到師父會是這樣的人?我是他的徒弟,他怎能如此對我?到底……到底當日他收我為徒是甚麼居心?」我心想這個何需再 問,自然不安好心,全是為了「近水樓臺先得月」,方便日後取得《辟邪劍譜》了,這人可比抓破臉去搶的余滄海攻心計得多。林平之又喃喃說道:「若然師姊醒 轉,知道了真相,真怕她難以接受……」

    我見胸口劍傷已止了血,便走到林平之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膊,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以前身在華山時我一直和岳不群格格 不入,但若非當日揚州城他要殺我,我也不知道他的心田竟是齷齪至此。」頓了一頓,又道:「林師弟,你以為小師妹會相信誰?相信你?還是她爹爹?」林平之臉 色一變:「甚麼?」我說:「當日我和大師哥被逐出華山門牆,小師妹也不信任我們……你以為她會相信自己的爹爹,江湖上為人稱頌的『君子劍』是謀取自己徒弟 家傳秘笈,傷害自己女兒的卑鄙小人嗎?」

    林平之站了起來,我說:「我們最好是去找岳不群當面對質,怕只怕旁人相信他這『君子劍』而不相信我們,到時候只是白白送死。」田伯光在一旁道: 「易兄弟說得對,此刻我們四人各自帶傷,若岳不群率眾前來,我們只好束手就擒……儘管岳不群也受了傷,但一個岳夫人已足夠收拾我們有餘了。」

    我點了點頭,道:「還是快走!」林平之問:「師姊她怎麼辦?」

    「讓她躺在這裏吧!」我說:「岳不群不會真的傷害自己女兒,否則那一劍出鞘,早已要了你倆的命。」

    田伯光和石破天已向外走去,林平之走了兩步,回頭望向佛堂,口中喃喃的道:「為甚麼師父要翻箱倒篋的搜這佛堂?難道劍譜真的在這裏?」我拉了他一把,道:「林師弟,你看裏面幾乎所有東西也給他毁爛了,就只牆上那幅達摩像還原好無缺。」

    林平之呆了一呆,衝進佛堂,站在畫像前面,我走到他身旁,二人目光都向那幅達摩老祖畫像瞧去。

    「難道真的在這裏?難道秘密就在這畫像?」林平之自言自語的道:「佛堂只餘下這畫像……」我笑道:「拿去用水浸,用火烘,或許會現出文字,不失一 種好方法。」我這句說話任誰聽到都知道是笑語,但林平之好不認真,竟伸手便去抓那畫像。我忙伸手一格,道:「慢來,你別太認真……」忽然想起我在易府前身 的魏國公邸裏頭覓得《四十二章經》寶藏的經過,忙向畫像望去,失聲叫道:「你瞧他的手指!」

    圖像中的達摩其實畫的是個背影,他左手放在背後,似是捏著一個劍訣,右手食指指向屋頂。林平之問:「他手指有甚麼古怪?」我若有所思,道:「不知 道!且讓我試試看。」當即縱起身子,雙掌對準了圖中達摩食指所指之處,使上降龍十八掌的一式「飛龍在天」,隔空使盡全力擊向屋頂。

    蓬的一聲,泥沙灰塵簌簌而落。林平之閃避開去,搖頭道:「除了灰塵之外,哪有甚麼……」還未說完,一團紅色的物事從屋頂洞中飄了下來,我凌空抓住 一看,卻是一件和尚所穿的袈裟。我從懷中取出火摺子點著了燭台,在燭光下一照,喜道:「這不就是了嗎?林師弟,你的家傳劍譜在這裏了。」林平之先是一陣錯 愕,然後大喜若狂,直撲過來取過袈裟,聲音也發顫的道:「真的?」我笑道:「我想是吧?你自己瞧清楚。」

    我們二人一起凝目瞧去,只見袈裟之上隱隱似寫滿了無數小字。林平之顫聲道:「這難道便是《辟邪劍譜》?」我道:「八九不離十,該是劍譜了。林師弟先收了起來罷,離開險地再慢慢參詳。」林平之喜得嘴也合不攏來,將袈裟小心折好,放入懷中。

    <……得到辟邪劍譜

    我們二人快步走出佛堂,林平之又往躺在地上的岳靈珊看了一眼,我知他心中不忍,便忍著胸口痛楚扶起了她,道:「走吧!」又道:「袈裟之事,千萬不要對田伯光說起,此人是敵是友難說得很呢!」

    林平之點頭答允,我們雙雙躍出院子,田伯光和石破天在外面早已等得不耐煩,田伯光一見是我們,便問道:「幹嗎這麼久?」我見林平之不知如何對答, 便道:「我們商量是否應該帶走岳姑娘。」田伯光不以為然道:「帶著她幹嗎?」我道:「總好過放著她不管,若給其他壞人趁火打劫,對她無禮,我就對不起寧師 伯了。」田伯光這才無話。

    我們一行人回到客棧,沒有驚動任何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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