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六章之情之為物(四)
數百蒙古兵在後面追趕，我和張無忌等七人邊戰邊往西南撤退。我們的目的就是為了牽制這些蒙古兵，誘使他們放棄追趕分兩路離開的明教及中原群雄。沒了他們的追趕，即使各地守軍得知消息想要攔截，亦不能輕易追蹤分散行動的群豪。
這天可是我來到群俠世界後殺人最多的一天，想當日橫掃十二連環寨的時候也不像這次般渾身浴血──那當然不是我的鮮血了。英雄劍雖斷，餘下半截劍刃仍是神兵利器，殺人不沾血，倒是血花濺到身上，在能夠更換衣衫前成為不可磨滅的印記。
我用英雄劍盪開兩支鐵矛，忽然耳邊生風，不知哪裡射來一支流矢。在黑暗遭受偷襲，武功再好也是沒用，就在我以為要閃避不及的時候，一道銀光在我面前劃過，把長箭砸開。
葉相雨躍到我身旁，伸手接住迴旋刀。我以眼神道謝，英雄劍遽出，替葉相雨擋住從後面砍過來的兩把單刀。
「他們應該走遠了吧！我們要堅持到甚麼時候？」手執一把滿是鐵鏽的破爛長劍，阿飛邊打邊問我道：「大家快要支持不住了！」
我們每人均以一敵百，即使在一炷香之間已把對方人數銳減近三成，餘下仍有近五百人追著我們死纏爛打，而實力較遜的阿飛、葉相雨等已出現疲態。其實若非仗著附近的樹木掩護，左穿右插避免陷入重圍，我們斷不可能支持許久。
張無忌使出九陽神功，每打出一掌，立即有人應聲倒地，也虧他內力充沛，接連打出近百掌，竟然沒有半點力竭的樣子。相反我殺了數十人，再加上今天整日也在打殺，雙臂早已重得抬不起來。
「阿一！我們走吧！」張無忌雙掌推出，把一排如狼似虎般撲過來的蒙古兵推倒：「你和小舒護著趙姑娘離開，讓我再擋一陣！」
「不！我們只有七人，不能再分散。」我斷然拒絕，轟出破拳把一個蒙古兵的頭顱打破：「我們都是為了掩護大家而自願留下來，直到最後為止，生死與共絕不苟且偷生！」
「犧牲當然越少越好！況且以我的功力要脫身不難，但是……」張無忌的意思我知道，除了我、舒樺和黃狗，阿飛、葉相雨、趙敏武功較淺，已經支持不住。其中尤以趙敏為甚，且因為她的身份關係，始終不能與同胞正面對敵。
「好！大家先行離開，只我和無忌殿後便得了！」我無奈答應，但堅持要與張無忌共同進退。
黃狗和舒樺尚未答應，在震天的殺聲之中，我好像聽到遠處有女子在呼喊。
「易大哥……易大哥……」
我呆了一呆，張無忌已問道：「阿一，不是有人在叫你嗎？」
「嗯，好像隱約聽到甚麼……叱！」我打折了一個蒙古兵的腿，側耳傾聽：「聲音從哪裡傳來？」
會叫我易大哥的人不多，算來只有幾個相熟的女生而矣，當中不包括瑱琦、程英兩人。這樣稱呼我而身在附近的，大概是……
「易大哥！你在哪兒？易大哥！」
這次聽得真切，我不期然張大了口：「阿九！」
鏗的一聲，葉相雨的迴旋刀又救了我的性命。我來不及向她言謝，轉身使出上天梯的心法，朝聲音來源處奔去。走了數十步，夜色中看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向我們跑過來，那體態是個妙齡女子，給人一種軟弱、需要保護的感覺。
我再也按耐不住，趕忙迎上前去，那個不是阿九是誰？只見她一身華麗衣裳已破爛不堪，而且手腳多有損傷，手肘還擦破了一塊，鮮血掩紅了半邊袖子。我心中大是不忍，加重了語氣問道：「妳不是應該跟著大夥兒從海路離開嗎？為甚麼會跑到這裡來？」
我決定和張無忌留下來應敵時，便要求瑱琦護送阿九南歸，並約定在金陵見面。瑱琦早在年初已經跟霍都交手，並且成功奪回丐幫鎮幫之寶打狗棒，只 是為了逃避蒙古韃子的追捕，才暫不回去襄陽，隨李思豪到了紅梅山莊，然後與我相會，跟我轉戰明教光明頂，再來到大都救人。他們成功回到南方後，打狗棒固然 要交回黃蓉、郭靖，但阿九堂堂大宋公主的身份，亦需要親自送回金陵。因此我拜託瑱琦，要是安全返抵中原，便由程英帶領丐幫弟子將打狗棒送返襄陽，而她和李 思豪伴阿九到金陵，亦可順便到我易府作客。
我的易府修葺後，除了焦宛兒、藍鳳凰外，沒有多少好朋友作客，這次正好讓瑱琦和李思豪見識見識，看看比紅梅山莊華麗不知多少倍的易府。
話說回來，我沒有把阿九的身份告訴瑱琦，只說她出身顯赫，不能有所待慢。這是免得惹出甚麼麻煩──阿九大概希望保持低調，我的心思亦相同。
張無忌他們還在苦苦支撐，但在樹林裡面又豈能擋住數百人的圍攻？阿九還沒說話，突然指住我的身後嬌呼，原來有二十餘人繞過張無忌，從另一邊向我包抄過來。
我把阿九拉到身後，用盡體內真氣使出追風神雷劍，那些蒙古兵幾時見過如此剛猛的劍招？當我使到第六式，已把最後一個蒙古兵也幹掉。
「易大哥，阿九想要跟著你！」
「妳不知道我留下來是幹甚麼嗎？地球是很危險的，妳快點回去火星……不！這裡是很危險，妳快點回去中原吧！」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說話，搔著後腦道：「我要那位韓姑娘照顧妳，送妳回南京去，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回來？」
「韓姊姊也好，周姊姊也好，我都不認識……不只是怕陌生而矣，我寧願跟著易大哥，生也好，死也好，別忘了要阿九拋棄家國的，是易大哥啊！」阿九望我說道，眼神充滿了期盼：「所以我乘韓姊姊不覺，偷偷的回頭找你來了。」
我沒有要阿九叛國，但對於她來說，離開大都、停止和親便是放棄公主身份，跟叛國無異──事實上，她這麼做的確會影響到大宋和蒙古的關係。要阿 九離開險地跟我出走，在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原來阿九竟是下了如此大的決心，跟趙敏為張無忌出謀獻策，對付同胞有異曲同工。
「妳自己一個人脫離大隊，豈不是更危險？要是在中途遇上蒙古兵，那不是因為我而害了妳嗎？」我繼續佯怒，薄責阿九道：「算了！由現在開始跟著我，別要再自把自為！」
「只要能夠留在易大哥身邊，阿九自會乖乖聽話！」阿九喜形於色：「自那晚我倆……我倆……那個玉帛相見，阿九已是易大哥的人了……陪著易大哥，阿九死也不怕……」
聽見阿九細不可聞的話語，我心中不禁一軟，立即又回過神來，嗔道：「現在都甚麼時候了？還說這些！」
張無忌和舒樺又殺了不少蒙古兵，對方只餘下三百來人，但是葉相雨和阿飛身上亦已帶傷，連黃狗也中了流矢，戰力大減。舒樺從蒙古兵那邊搶來兩匹戰馬，一匹交到張無忌手中，另一匹則牽到趙敏旁邊，轉頭望張無忌道：「教主，是否要護送趙姑娘離開？」
「對！」張無忌宅心仁厚，總覺得欠趙敏太多。雖然兩軍交鋒沒有情義可言，趙敏要是謀害中原群雄，無忌甚至會親自手刃她。然而現在兩人站在同一 陣線，趙敏信守承諾協助他們全身而退，並且多番迴護，甚至不惜與同胞為敵，所做一切早已超越了原先的協議，張無忌實在覺得保住趙敏才對得起人家。
至於趙敏對張無忌的感情，看來張無忌尚未發覺。
舒樺把趙敏推上戰馬，然後騎到她身後。趙敏想要拒絕，舒樺已搶著說道：「教主，我先送她離開！」
「很好！」張無忌點頭道：「你快去吧！還有阿一，你騎這馬跟著小舒。」
「甚麼？」我愕然道：「葉姑娘、阿飛和黃大哥受傷，不如……」
「別婆媽了！你要護著這位姑娘的周全！」張無忌把馬韁塞進我的手中，指住阿九對我說道：「我固然愛惜明教兄弟，但你與這位姑娘並非明教中人，自當先行離開！」
阿飛正負傷與逼近的蒙古兵對戰，黃狗和葉相雨齊聲說道：「屬下願與教主共存亡！」
我望瞭望阿九，雖然萬般不願，但的確無從選擇。莫說阿九的公主身份，就是普通一個姑娘，我也不能置她安危於不顧。看見黃狗和葉相雨的神情，只好嘆氣答應：「你們要從後趕來！」
「你們四人由趙姑娘領路逃走，應該可以找到藏身之所。」張無忌回身拍開一根長矛，說：「至於我們會分散入關，不用等我們了。」
中原群雄向東行渡海，至於明教教眾則走南路進關。我們七人本打算先阻蒙古兵一會，然後也隨明教南下中原。現在我偕阿九和趙敏、舒樺先一步往南走，張無忌他們要隨機應變了。
別了張無忌，我們一行四人在黑夜中策馬飛馳，好不容易趕了一個時辰的路，停下來時月已中天。除了趙敏外，我們本就不熟悉北方的地理環境，加上 匆忙之中摸黑趕路，更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舒樺當然處之泰然，難得和趙敏同行，怕是叫他去死亦無半句怨言，而我這陣子雖然開始信任趙敏， 不過置身險地總得小心謹慎。
趙敏帶我們策馬來到另一片面積較細小的黑樹林前，林子裡原來有兩間木屋，看擺設和傢俱似是獵戶人家，只是丟空甚久。我裡裡外外查看了兩遍，確定真的荒廢了一段時間，並無半點人跡，方敢讓阿九與趙敏在屋裡休息。
舒樺和我在樹林前後看守，以防蒙古兵追來。
我抱著英雄劍坐在樹底，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草原，在星月下顯得很是肅殺；枯黃的草頭更像徵著生機的逝去。不過換個角度看，所謂歲歲枯榮，有枯才有榮嘛！到得明年春暖花開時，這片草原又要養活蒙古人的牛羊。
只要闖過這關，一切都可以克服過去。我並不單指活著回去中原，要成功返回現實世界亦不過如此。我已經克服過許多難題，甚至連玄冥神掌的寒毒也解救了，我應該相信自己的實力……儘管蒙古兵的確厲害，以我的武功要把阿九送返中原應該勝任有餘。
想著想著，我的眼皮越來越重，幾乎便想睡倒。但我想起自己責任重大，不能有半點疏忽大意，當即用力抓了抓臉頰，站了起身，緩緩繞著黑樹林踱步。
北方的冬天天氣惡劣，就算沒有下雪，晚上亦是寒風凜冽。我在關外的日子不長，而且在大都停留了好些時間，很少在野外逗留。城裡城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這種荒野氣溫要比大都城低幾度，風勢也要猛幾級，我不時抓緊洋皮大衣的領口，不讓刺骨的寒風吹進大衣裡面。
老遠忽然傳來一陣輕微聲響，我立即向前撲出，伏在長草堆中，探頭打量四周。半晌，果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彎腰潛行，並且藉著樹木隱藏自己。這 裡是黑樹林的外圍，我不知道對方從哪個方向而來，只是經過樹林，還是想要闖進去？裡面休息的是堂堂大宋公主，我不再猶疑，雙足一彈，已經使出華山輕功上天 梯，凌空一躍而起，再在樹幹借力，如大鳥般朝那人頭頂撲去。
那人武功不弱，我已儘量壓低聲音，他依然發覺頭頂的異樣，瞬間已經拔出長劍上撩，要把我一劍挑落。
「好！」我見來人身負武功，並非尋常蒙古兵卒，更是不敢怠慢，拔出英雄劍將對方長劍盪開。鏗的一聲，聲音悠揚深遠，對方擁有的竟然又是一把神兵利器！
英雄劍被震開，我左掌拍出，已是降龍十八掌一式飛龍在天。降龍十八掌招招剛猛凌厲，我雖中途變招，但乘著下壓之勢，仍足夠開山劈石。那人不敢硬接，著地滾了出去。
我一掌拍到地上，借反動力往上彈起，在半空翻了一個觔斗，落到地上時已攔在那人跟前。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月光底下看見那張唇紅齒白的瓜子臉，不是女扮男裝的趙敏又是誰人？
「趙姑娘？妳……妳這是幹嗎？」
趙敏臉色蒼白，把長劍收到背後，說：「我要回去。」
「妳摸黑偷偷離開，想要回去哪兒？我受無忌所託保妳安全，妳豈能隨便……」
「這裡是我的蒙古帝國，就算我孤身一人也不會遇上大問題，你少我替擔心。」趙敏別過臉去，冷然說道：「我這次跟你們出來，易公子好清楚為了甚麼，總之我不會留在這裡陪著你和小舒。」
「我當然知道……妳想回去找無忌？」趙敏一副心思全為張無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是想不到趙敏一再向我坦白自己的感情：「不過妳要到哪裡去找他們？此時無忌大概已逃離那片林子吧！就算是我，也要回到中原方能打聽他的消息。」
「張公子可以往哪裡逃？沒有我的帶路，他們有人認得路嗎？」
別說張無忌了，我們要入關也有難度。我想明教眾人腳程甚快，不一日已能進關，我們行程稍慢，到時候蒙古邊防定已加強，想要通過絕不容易。
趙敏見我不作聲，說道：「即使找不到張公子，我已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想要回去大都善後也是應該的吧！」
我啊的一聲，心想趙敏言之有理。這片土地對於我們來說危機重重，卻是趙敏的家園，她地位尊貴，即使遇上蒙古士兵，只要亮出郡主身份便可得到周詳保護。張無忌要我和舒樺保護她，實在有點多餘，其實和我們在一起她才更危險。
「妳不打算跟小舒道別嗎？」
聽見我這樣說，趙敏已知我首肯，讓她離開。趙敏說：「我對小舒別無他意，我想他也明白。多餘的話不講了，只會徒添傷悲，你替我轉告他吧！今後若有再見之日，定是沙場之上兩軍對峙之時。」
我想趙敏乃是蒙古帝國郡主，而舒樺則是抗蒙主力明教的教徒，兩人的對敵是必然的事……唯有一點，便是舒樺對趙敏的迷戀有多深。我真怕他為了紅顏而賣國。
「請妳答應我，將來小舒要是對妳仍然……請妳別要利用他。」
趙敏冰雪聰明，當然明白我所指何事：「這種事情也算是計謀之一啊！也罷，我趙敏用不著使美人計，尤其拿自己來出賣。」
「好！山高水遠，我們總有相逢之日，希望不要如妳所言，在戰場上對敵。」我抱了抱拳，往旁邊讓開。雖然保家衛國人人有責，而且人皆有不忍人之 心，好像今次得聞六派被擒，我併著性命不要也想救他們出生天；要是將來蒙古帝國大舉入侵，傷害我大宋百姓，我自當上陣殺敵……但這畢竟是個武俠遊戲，江 湖、武林才是主要場景。
趙敏點了點頭，轉身便行。我忽然想起趙敏此人高深莫測，雖然這陣子的確盡心盡力協助我們，在互惠互利的條件下，她付出的甚至比原先答應的更多。然而我對她始終未能盡信。這次趙敏回去大都，不會把我們賣了吧？
我們的逃走路線趙敏全部知曉，而且不少想法也由她提出。明天中午前，中原群雄應該會到達東面海邊，稍後時間明教群雄亦能分散進關。如果趙敏回大都將情報都通知蒙古軍，應該趕不及截住兩路人馬，但是張無忌和我們這兩邊，想要脫身卻是難上加難。
我叫住趙敏，見她回頭望我，心想怎麼開口詢問才好？正自煩惱間，忽然看見趙敏肩頭上的劍尖，心中不禁一動。
是的！趙敏肩膊後面露出一截劍刃。剛才我倆短兵相接，剎那間誰也認不出對方，趙敏在千鈞一髮間拔劍擋住我的攻擊，這才保住性命。之後她一直把劍放在背後，沒有收進劍鞘。
我想起那劍刃交擊時候的聲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然，刀劍相交之聲差不了多少，但那種聲音不是尋常的撞擊的聲音，而是另一種特別使人難忘的聲音。
「趙姑娘，」我見她神情像是有意遮掩背後長劍，唯有顧左右而言他：「有一件事我想問清楚……霍都真的已經死了？」
趙敏不料我有此一問，點頭道：「是的。」
「嗯，妳正好借此良機除去政敵……但霍都始終是我捉回來的，妳……」
「易公子，那時候大夥兒正忙著，怎麼可能再問你？要是被得知內情的霍都逃脫，六派境況就堪虞了！」趙敏耐著性子解釋道：「況且，霍都的死並非出於我手，小舒他……」
「是小舒殺死霍都？」我瞪著趙敏喝道：「果然是妳利用他吧？」
「別這麼說，小舒殺霍都也是為了你們。」趙敏搖頭道。
我看著趙敏，自知論心計和詞鋒均不是她的對手，腦筋一轉，唯有兵行險著：「趙姑娘，我只問妳一句，既然妳心向著無忌，回去大都又有何用？你們為了家國，是不可能開花結果的。」
「我知道，但……」即使聰慧如趙敏，聽我提及情事，亦有點慌亂。
「你們誰會為了愛情而拋家棄國？這就是關鍵。」
趙敏抬頭望向天際，喃喃說道：「或許有一處神仙樂土，沒有大蒙，也沒有大宋……」
「少作夢了！即使有這麼一片樂土，無忌為了光復中華，斷不會放棄一切隨妳而去。當然更不用想他會投靠蒙古……看來只有妳放棄一切了。」
「這樣公平嗎？為甚麼要是我？」
「每個人心中也有一把尺，用來衡量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在無忌心目中，家國和忠孝節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緩緩舉起英雄劍，喝道：「如果妳不肯犧牲，沒可能跟無忌在一起！」
「這是甚麼道理？張公子還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或許當他知道了，會願意拋棄一切，跟我……」
「妖女！」我打斷趙敏說話，英雄劍已劈到趙敏面前：「不容你以美色迷惑無忌！」
趙敏大吃一驚，連忙出劍抵擋。我早就等待這一刻，我是現代人，雖然死抱著民族大義不放，但也明白真摰的愛情不應受其他因素影響。我說出這種話，只為藉機發難，引趙敏出劍而矣。
結果雖然令我震驚，卻也被我隱隱猜到：「倚天劍？」
沒錯！趙敏手中便是倚天劍！雖然劍鞘尋常不起眼，但倚天劍曾斷我英雄劍，我豈會認錯？
趙敏至此終於明白我的用心，只怪她一個女兒家遇情則亂，讓我乘虛而入。若非如此，以其才智和謹慎，我真難問她要劍來看。
「趙姑娘，倚天劍何以在妳手裡？」
「易公子……」
「容我細心想想，」我冷冷說道：「倚天劍一直屬於滅絕師太，直至被霍都施計活捉，倚天劍才失落了。如果妳一直沒有見過霍都，沒有參予擒拿六大派的事，為何會得到倚天劍？妳從哪裡得來的？」
趙敏緩緩退後，把倚天劍提於胸前，緊抿著雙唇不說話。
我一步一步向趙敏進逼，咬牙道：「趙姑娘！事關重大，妳最好給我說清楚……如果妳從開始已欺騙我們，教我如何再信妳？」
「不管你樣想，我沒有害你們之心！當中也許有些隱瞞，但我們的目的一樣，想要對付霍都……」
「妳最好給我搞清楚！我們並不是要對付霍都。這次行動只為營救六大派，而長遠計是把蒙古人完全趕出關外，不讓你們侵擾大宋！」我冷哼一聲，罵 道：「我明白妳不過假借我們之手除去霍都，至於是否能夠救到六大派與妳無關，但假如你一直參予擄劫六大派，我們如何能夠與妳合作？妳真肯放我們離開，還是 一切只是個騙局？」
「如果是騙局，我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雖然我曾經與霍都和金輪法王接觸，但那是救了小舒後不久的事。峨嵋派失陷時我剛好在場，僅此而矣！易公子，此事你千萬不能對張公子說……」
「事到如今妳還敢求我？」我感到難以置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會讓你在張公子面前中傷我！」趙敏擺了擺倚天劍，森然道。
「啊？妳打算怎樣？果然要跟我反臉嗎？」我實在可惜趙敏一副美貌……要跟美女為敵，從來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妳的說話不能盡信，我只能把妳留在身旁了。」
「甚麼？你敢脅持我？」趙敏怒極，一雙妙目含……含威，瞪著我道。
「我只想確保大家能返回中原，不讓妳有出賣我們的機會……過得數天沒出事兒，看在過去相處的日子份上，我必定放妳歸去。」
「易公子，我話已說盡，你一意孤行，可別要怪我……」趙敏眼簾低垂，喃喃唸道：「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與張公子長相廝守，我只能這樣做了……」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趙敏想對我幹甚麼，但想她武功遠不及我，難道還有甚麼秘密殺著？我暗自提氣，真力在體內流轉，兩條手臂已是青筋暴現。雖然四周十分陰暗，趙敏不察覺我正束勢待發，然而她卻出奇地冷靜。
正當我想要上前制住趙敏，忽然聽到身旁樹頂傳來一陣細碎聲響，分明有人藏身樹葉之中。我見趙敏神色不對，立即往旁邊蹤躍，及時避開對方的偷襲。
那人從樹頂躍下，五指插進泥土之中，竟是使用爪功的高手。我藉著薄弱的月色細看，不就是趙敏的親隨阿三嗎？
「你還沒死？」我見著那個阿二死於蒙古士兵箭下，後來在亂中不見了阿三蹤影，我一直以為他也掛掉了。原來他非但沒死，頭和腿上的傷也包紮料理好，似乎沒甚大礙，並且一直暗中尾隨我們。我對此一無所覺，實在太過大意。
「請主人先行離開，這小子由我來對付。」阿三相貌兇惡醜陋，與趙敏可謂雲泥之別，但他那恭敬的神態，顯出了充份的忠誠。
「阿三！別看我年紀小，論武藝我絕不下於你！」我見阿三十指一伸一屈，好不恐佈：「我並非要傷害趙姑娘，只是留她在口裡小住數日……你們急著離開，莫非真的設下陷阱，只等我們上釣？」
「多說無益！受死吧！」阿三雙掌一錯，五指爪向我抓來。我堪堪避開，忙舉英雄劍還擊，雙方在樹影間你來我往，互有攻守，一時難言勝負。
以功力而論我大概稍勝阿三，但阿三的招式老練非常，和我一樣走剛猛的路子，沒有誰克制誰道理，只求力強者勝。阿三的功力固然厲害，招數亦堪稱 一絕，兩者相輔相承，一時間反逼得我節節敗退。阿三的武功雖非深奧難測，但一招一式均壞人筋骨，狠辣絕倫。我若與之硬碰，一個疏神便會變成殘廢，而且是終 生之憂，只得穩中求勝，先守住敵招，再行慢慢打算。
阿三的武功如此陰損，然而卻有著少林武功的影子，譬如這阿三這套爪功，就有少林派大力金剛爪或龍爪手的味道。
阿三不敢用雙掌與我的英雄劍硬碰，而我護住身上要害，也有點反擊無力的感覺。我必須盡快適應阿三的節奏，否則再多戰數十回合，白天消耗太多功力的我越來越處下風。
「阿三！別傷他性命……武功也給他保全吧！」趙敏拋下這句說話，把倚天劍還鞘，轉身便行。阿二大聲答應，更是加緊進攻，彷彿胸有成竹的樣子。 其實我倆只在伯仲之間，說要饒我性命，實在有點小看我，不知道趙敏對自己的屬下有信心，還是看穿我氣力不繼。再說，甚麼叫作保全我的武功？難道說不要把我 的筋骨弄壞嗎？這般手下留情，令我怒火中燒，左掌拍向阿三的右爪，降龍十八掌一式見龍有悔，凌厲無匹的掌力把阿三右腕打折！
趙敏大吃一驚，就連我也有點出乎意料之外。這算是一鼓作氣的結果吧！也是因為趙敏胡亂插話擾了阿三心神，真打的話非八、九十招不能見高低。
阿三低吼一聲爪又已抓向我肩頭。我的掌力剛猛正宗，只是將他手腕拍斷，沒有碎其筋骨，康復後功夫應該不打折扣。只是阿三惱羞成怒，對我的功擊更是勢如瘋虎，不過明眼人也能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
兩個武功不分高下的人比併，其中一方突然折了一臂，還能支撐幾招？阿三隻是靠不要命的狠勁強支持，洩了那口氣便會潰敗，因此我抱定守勢，先擋下阿三的猛攻。趙敏武功雖然不高，但也看出最終的戰果，她竟然棄阿三於不顧，轉身就跑！
我一見大驚，雙足一點，身子已徒地拔起，跨過阿三頭頂便要追趙敏。豈料阿三竟不放鬆，左手一伸，已抓向我兩腿之間！這下子教我如何不慌？男生可以拋頭顱，可以灑熱血，就是不能夠捨棄那話兒，當即在空中扭腰避過。
阿三隻餘下一左臂，卻然靈活，但見他一縮一伸，又已抓向我的腰間。聽說這個位置亦是息息相關，我自然不敢怠慢，左手反抓阿三手腕。
我們兩人爭持不下之際，趙敏早已走遠。阿三的武功全在雙手之上，而右腕折斷，除了左手再無其他，因此被我抓住左腕，阿三無法攻擊我，即使我身 在半空全無防備。我眼角瞥見趙敏在黑樹林邊緣拉出綁在那裡的戰馬，輕輕一蹤已跨了上去，怕她就此一走了之，不知會害多少人，不及細想，英雄劍已脫手飛出。
當我雙腳落地，但聽耳邊響起破空之聲，這才驚覺我「順理成章」的使出了天外飛龍！這一招用來對付身在遠處的敵人，可謂萬試萬靈，就連滅絕師太亦要用倚天劍將之格開，只有萬安寺那個日本和尚才可以輕描淡寫的化解於無形。試問趙敏如何能夠抵擋？
傳來一聲嬌呼，不知道應該是淒美是淒厲，震撼著在場所有人的心魂，我和阿三霎時間也頓住了！
我緩緩回頭，暗淡的星月之下，只見遠處的戰馬靜靜的站在那裡，馬上一個嬌美的身影，此時卻搖搖欲墜，然後終於墮下馬來！
阿三發出一聲怒吼，左爪在我面前一晃，把我逼開，然後向倒地的趙敏飛撲過去。我心中一痛，忍著不讓自己顫抖，展動身影跟在阿三後面。
阿三抱起趙敏，不斷喚著主人、郡主……可是都沒反應。我有點輕飄飄的感覺，好不容易跨出一步，見趙敏臉上儘是不能相信的神情，眼神透著一種無奈……只是我的猜想而矣，趙敏仍然睜著雙眼，眼中卻無半點神采。
趙敏胸口一片鮮紅，，但是劍呢？我舉頭四望，原來竟爾穿透趙敏嬌軀，餘勢未止釘在遠處地上。
這是我進入群俠世界第一個殺死的女人！而且竟然是趙敏！愛著張無忌的同時卻又被舒樺所愛、蒙古帝國紹敏郡主、倚天屠龍記的女主角趙敏！以往受 到崑崙派的詹春欺負、十二連環寨遇上侯炳瑩，我都沒有出手傷害一個女生，怎麼今天會如此糊塗，使出雷霆萬鈞的飛龍在天？根據以往經驗，功力沒有300往往 有死無生，能否擋得住還得看他是否早有戒備，以趙敏的武功，即使大白天迎面接我這一招天外飛龍，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何況被我從背後施襲？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輕輕搖頭，突然左頰一下劇痛，眼前金星直冒，我已被阿三痛毆了！
阿三在暴怒中忘記使出武功，使用了全身氣力來毆打我。我護住頭臉，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我殺人無數，自問對方都是該死之人。但是趙敏……我 不肯定她是否出賣我，所以才要把她留在身邊，沒有想過要殺死她！何況在我依稀的記憶中，趙敏不應該被殺死，她是個吃重的角色！
一個對舒樺、對張無忌、以至對宋蒙局勢也舉足輕重的女人，竟然被我錯手殺死了！
阿三右腕雖斷，仍然用右臂夾住趙敏，揮舞左拳瘋狂的打在我身。阿三沒使武功，但其內力亦足以令我身受重傷。我胸口中拳，忍不住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登時清醒不少，背靠著地雙腿一蹬，把阿三和趙敏一起踢開。
阿三倒在地上，立即翻身躍起，吼聲連連又要向我撲來。驀地旁邊傳來一下有如鬼哭神號的淒厲慘叫，我和阿三凜然一驚，同時跳了起來。我沒來得及反應，看見阿三悶哼一聲，軟手軟腳的倒躺在地上，口鼻甚至雙耳也湧出流血，竟是中了凌厲無匹的掌力而亡！
「小舒？」我見舒樺背後斜掛著一刀一劍，左手提著短槍站在阿三旁邊，正收回右掌。舒樺臉色倉白，望著趙敏將是不敢相信，那種神情用畫的還是用 寫的也不足以表達萬一。他應該在黑樹林的另一邊把風，到底是趙敏的慘叫還是阿三的怒吼驚動了他？抑或是有情人的感應，使他走這邊來？
寂靜的夜裡，少許動靜也能令人為之色變。反正一切都會變成謎團。舒樺緩緩跪倒地上，拋下短槍雙手抱起趙敏的身體，喃喃叫道：「趙姑娘……趙姑娘！妳醒醒吧！別戲弄小舒了！」
「小舒，趙姑娘她已經……」
「住口！你再胡言亂語我殺了你！」舒樺朝我大吼，精神狀態已陷入瘋狂：「這個傢伙竟敢傷害趙姑娘……趙姑娘只是睡著了，她會醒過來的！」
看著舒樺又替她把脈、又探她鼻息，忙了大半夜才漸漸停下來。
我真怕舒樺會崩潰。情之為物，直教英雄折腰，往日英姿颯颯、顧盼自豪的舒樺，竟然變成一個呆子！還有甚麼比情毒更毒？舒樺埋首趙敏胸前，不知是痛哭還是叫喚，我實在聽不明白他說甚麼。過了良久，舒樺才慢慢抬起頭。
「阿三？」舒樺轉頭看見旁邊的屍體，呆呆說道。
在遇見我們之前，舒樺跟隨趙敏已有一段日子，認識阿三亦很正常。我搖頭嘆氣道：「小舒，你不知道自己殺了甚麼人嗎？」
看來舒樺仍然有點迷糊，也不知道有沒聽到我說話：「不！阿三的話，應該不會對趙姑娘……」
我有種不祥的感覺，剛想要說話，舒樺低頭望著趙敏胸脯，半晌，望向斜插在不遠處的半截英雄劍，聲音變得冰冷陰森：「天外飛龍？」
我退後兩步，不知道說甚麼話，舒樺卻抱著趙敏籨地上站了起來。
「天外飛龍……華山的天外飛龍，聽說是你的絕活，連滅絕老尼也為之讚賞！」
「過譽了……」我抱拳道謝，忽然想起這個不是重點，忙道：「不是的，我的天外龍不外如是，那英雄劍不知怎的……」
「別耍我了！」舒樺冷笑一聲，聲音充滿了死亡的氣味：「我和你認識時候不深，卻成為摯交好友。你竟然殺死趙姑娘？」
我嘿的一聲，說道：「小舒！我無心傷害趙姑娘，這是一時錯手……再說，你我交情如何不重要，但趙姑乃係蒙古郡主，你到底要跟她糾纏到甚麼時候？」
「我對趙姑娘是……如今甚麼也不用說了！」舒樺把趙敏擱在戰馬之上，腳尖一挑，把地上短槍挑起，抓在手中：「易一，我要你血債血償！」
「你傻了！她是你的甚麼人？」我退後半步，拉開架勢叫道。實在情為何物，教多少人迷失自己，又或陷入亂狂？趙敏對張無忌的迷戀，舒樺對趙敏的 瘋狂，還有我對瑱琦的淡淡依戀、木婉清對我的痴心妄想、藍鳳凰對我的愛恨交煎……再加上一個阿九，且不約而同都是沒有結果，只有煩惱的關係。
「甚麼人也不要緊……蒙古人就不是人？趙姑娘就不是女人？易一，趙姑娘是我唯一最愛的女人，除了她以外，誰也不可以！」舒樺執著短槍指住我， 喝道：「本來我只要她歡喜，即使她的心放在無忌身上，我亦無怨無悔！可恨你……易一！我要你一命填一命！可是天經地義啊！」
我還要再說，舒樺閃身已來到我的面前。我曾幾次見他出手，卻沒有看得真切。這時候他舞動短槍，槍法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但招式偏生詭異莫名，兩者極不相配──就算他把短槍使得毫無停滯，總不能猜出下一槍會從哪個方位刺來，唯有隨機應變。
我上身左閃右避，盡力避開槍尖，然後和槍桿交鋒。幸好舒樺手中是一把短槍，要是再長一尺，只怕要抵就更難了！
舒樺所學甚博，據說師承一代天山奇人，又是青翼蝠王的師姪，除了楊逍，就餘八刃也不清楚他的真正底細。只知道他擁有三把《兵器譜》的神兵，分別是排名廿一的孤殤劍、排名三十二的碧玉刀、與及地煞神兵銷魂槍。能使三種兵器，舒樺擁有407點功力，實在不能小覷。
我的武功已在舒樺之上，理應不怕他，但是面對舒樺奇怪的招，式卻是只有招架的份兒：「這到底是甚麼武功？」
「天龍八武．夜叉槍！」舒樺左手一撥，只靠手指的力量，竟然把銷魂槍使得有如我的鳳舞九天一般有力！
我向後翻了一個觔斗，褲管仍然被槍尖挑破了一道裂縫。舒樺得勢不饒人，掩至我的身後，右肘向我後腰狠狠撞過來：「領死吧！」
我雙掌一封，運起內勁相抗，卻抵受不住舒樺強大的內勁，彷彿斷線紙鳶似的飛上半空，撞斷了數根樹枝。
為了得到喘息機會，我伸手抓住一根樹枝，翻身站到樹梢上。然而舒樺不讓攻擊終止，雙腳踩著樹幹蹤上另一大樹，把銷魂槍插在樹幹之上，再次向我飛撲過來：「天龍八武．龍拳！」
我身子一讓，避開舒樺拳風，卻也被他搶佔了位置，兩人同站在同一根樹枝上拳來腳往。我主要使破玉拳和野球拳迎敵，偶爾用降龍十八掌還擊；至於 舒樺，這時候的攻擊十分剛猛，卻已上半身的短打為主，手肘、拳頭、手臂、肩頭均能成為武器，動作幅度不大，傷力卻越發驚人。
「只要拉開距離，便能搶回優勢！」我連退兩步，背脊緊靠主樹幹，以降龍十八掌逼住舒樺。豈料舒樺突然變招，同一套拳法，使出來卻大開大閤，覆蓋面登時廣了一倍。
「龍拳分截龍拳、長龍拳，你以為能躲得過去嗎？嚐嚐我長龍拳的延伸性吧！」
我大是震驚，冷不提防一招戰龍在野被舒樺格開，他的右拳已轟中我左肩。我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借勢躍離樹枝。我使出上天梯的最高心法，右腳在左腳腳面一點，止住下落之勢再次騰空，飛向較遠的另一大樹。
「我必須想想對策……難道真要與舒樺戰至分出生死？」
舒樺看似不會醒悟，我有甚麼方法能夠止戰？本來我的武功早已遠超舒樺，尤其經過萬安寺和大都城外兩役，邁向460點的關口，達到岳不群的水 平，即使舒樺的招數奧妙難測，卻也不至於使我如此狼狽。可惜的是我經過連番大戰，已耗損不少內力，剛才又被阿三打傷，實力大打折扣。相反舒樺內力仍然充 足，再加上使出這等厲害招數攻我一個措手不及，別說令雙方罷戰，能否保住性命亦是未知之數。
我才落到另一種株大樹的樹枝上，身後已傳來風聲。我回頭一看，舒樺不知使了甚麼身法，亦已來到我的身後。我不想和舒樺無休止的糾纏，唯有趁他身子仍然凌空，用盡全身氣力推出雙掌，使出見龍在田，掌力排山倒海的推到舒樺胸前，讓他無法閃躲，亦無法卸力。
舒樺在空中無從閃避，身子打轉，像個陀螺似的一邊轉動一邊落到地面，姿勢很是優雅。我看得張大了嘴巴，嗯了一口唾沫，說：「小舒，你究竟有完沒完？」
「有完沒完？虧你敢問我……我跟你沒完沒了！」舒樺的銷魂槍留在那株大樹之上，但他不悉沒有兵器，雙手同時從背後拔出孤殤劍和碧玉刀：「任你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手刃你替趙姑娘報仇！何況你能跑掉嗎？在我的『乾達婆舞』面前，華山派的上天梯算甚麼？」
我望著樹林外英雄劍，心想如何能夠取回，舒樺又道：「『天龍八武』博大精深，除了從來沒有人要我使出四個套路……嘿！金輪法王沒有給我機會使出第三個套路。但你不是金輪法王！如今我為你同時使出第四和第五個套路，你應該死也瞑目！」
「甚麼？」我一邊思索取回英雄劍的方法，一邊聽舒樺說話。畢竟我倆功力的差距不算太大，面對手執兩把天罡神兵的舒樺，空手對敵不過是日白送死。我突然靈機一動，心裡想道：「誰要英雄劍？我不是擁有能夠和倚天劍匹敵的傢伙嗎？」
舒樺不知道我心裡所想，高舉手中刀劍，沉聲說道：「來吧！經我的『天劍』和『修羅刀』的洗禮，你到黃泉去跟趙姑娘道歉吧！」
第二十六章之情之為物．完
數百蒙古兵在後面追趕，我和張無忌等七人邊戰邊往西南撤退。我們的目的就是為了牽制這些蒙古兵，誘使他們放棄追趕分兩路離開的明教及中原群雄。沒了他們的追趕，即使各地守軍得知消息想要攔截，亦不能輕易追蹤分散行動的群豪。
這天可是我來到群俠世界後殺人最多的一天，想當日橫掃十二連環寨的時候也不像這次般渾身浴血──那當然不是我的鮮血了。英雄劍雖斷，餘下半截劍刃仍是神兵利器，殺人不沾血，倒是血花濺到身上，在能夠更換衣衫前成為不可磨滅的印記。
我用英雄劍盪開兩支鐵矛，忽然耳邊生風，不知哪裡射來一支流矢。在黑暗遭受偷襲，武功再好也是沒用，就在我以為要閃避不及的時候，一道銀光在我面前劃過，把長箭砸開。
葉相雨躍到我身旁，伸手接住迴旋刀。我以眼神道謝，英雄劍遽出，替葉相雨擋住從後面砍過來的兩把單刀。
「他們應該走遠了吧！我們要堅持到甚麼時候？」手執一把滿是鐵鏽的破爛長劍，阿飛邊打邊問我道：「大家快要支持不住了！」
我們每人均以一敵百，即使在一炷香之間已把對方人數銳減近三成，餘下仍有近五百人追著我們死纏爛打，而實力較遜的阿飛、葉相雨等已出現疲態。其實若非仗著附近的樹木掩護，左穿右插避免陷入重圍，我們斷不可能支持許久。
張無忌使出九陽神功，每打出一掌，立即有人應聲倒地，也虧他內力充沛，接連打出近百掌，竟然沒有半點力竭的樣子。相反我殺了數十人，再加上今天整日也在打殺，雙臂早已重得抬不起來。
「阿一！我們走吧！」張無忌雙掌推出，把一排如狼似虎般撲過來的蒙古兵推倒：「你和小舒護著趙姑娘離開，讓我再擋一陣！」
「不！我們只有七人，不能再分散。」我斷然拒絕，轟出破拳把一個蒙古兵的頭顱打破：「我們都是為了掩護大家而自願留下來，直到最後為止，生死與共絕不苟且偷生！」
「犧牲當然越少越好！況且以我的功力要脫身不難，但是……」張無忌的意思我知道，除了我、舒樺和黃狗，阿飛、葉相雨、趙敏武功較淺，已經支持不住。其中尤以趙敏為甚，且因為她的身份關係，始終不能與同胞正面對敵。
「好！大家先行離開，只我和無忌殿後便得了！」我無奈答應，但堅持要與張無忌共同進退。
黃狗和舒樺尚未答應，在震天的殺聲之中，我好像聽到遠處有女子在呼喊。
「易大哥……易大哥……」
我呆了一呆，張無忌已問道：「阿一，不是有人在叫你嗎？」
「嗯，好像隱約聽到甚麼……叱！」我打折了一個蒙古兵的腿，側耳傾聽：「聲音從哪裡傳來？」
會叫我易大哥的人不多，算來只有幾個相熟的女生而矣，當中不包括瑱琦、程英兩人。這樣稱呼我而身在附近的，大概是……
「易大哥！你在哪兒？易大哥！」
這次聽得真切，我不期然張大了口：「阿九！」
鏗的一聲，葉相雨的迴旋刀又救了我的性命。我來不及向她言謝，轉身使出上天梯的心法，朝聲音來源處奔去。走了數十步，夜色中看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向我們跑過來，那體態是個妙齡女子，給人一種軟弱、需要保護的感覺。
我再也按耐不住，趕忙迎上前去，那個不是阿九是誰？只見她一身華麗衣裳已破爛不堪，而且手腳多有損傷，手肘還擦破了一塊，鮮血掩紅了半邊袖子。我心中大是不忍，加重了語氣問道：「妳不是應該跟著大夥兒從海路離開嗎？為甚麼會跑到這裡來？」
我決定和張無忌留下來應敵時，便要求瑱琦護送阿九南歸，並約定在金陵見面。瑱琦早在年初已經跟霍都交手，並且成功奪回丐幫鎮幫之寶打狗棒，只 是為了逃避蒙古韃子的追捕，才暫不回去襄陽，隨李思豪到了紅梅山莊，然後與我相會，跟我轉戰明教光明頂，再來到大都救人。他們成功回到南方後，打狗棒固然 要交回黃蓉、郭靖，但阿九堂堂大宋公主的身份，亦需要親自送回金陵。因此我拜託瑱琦，要是安全返抵中原，便由程英帶領丐幫弟子將打狗棒送返襄陽，而她和李 思豪伴阿九到金陵，亦可順便到我易府作客。
我的易府修葺後，除了焦宛兒、藍鳳凰外，沒有多少好朋友作客，這次正好讓瑱琦和李思豪見識見識，看看比紅梅山莊華麗不知多少倍的易府。
話說回來，我沒有把阿九的身份告訴瑱琦，只說她出身顯赫，不能有所待慢。這是免得惹出甚麼麻煩──阿九大概希望保持低調，我的心思亦相同。
張無忌他們還在苦苦支撐，但在樹林裡面又豈能擋住數百人的圍攻？阿九還沒說話，突然指住我的身後嬌呼，原來有二十餘人繞過張無忌，從另一邊向我包抄過來。
我把阿九拉到身後，用盡體內真氣使出追風神雷劍，那些蒙古兵幾時見過如此剛猛的劍招？當我使到第六式，已把最後一個蒙古兵也幹掉。
「易大哥，阿九想要跟著你！」
「妳不知道我留下來是幹甚麼嗎？地球是很危險的，妳快點回去火星……不！這裡是很危險，妳快點回去中原吧！」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說話，搔著後腦道：「我要那位韓姑娘照顧妳，送妳回南京去，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回來？」
「韓姊姊也好，周姊姊也好，我都不認識……不只是怕陌生而矣，我寧願跟著易大哥，生也好，死也好，別忘了要阿九拋棄家國的，是易大哥啊！」阿九望我說道，眼神充滿了期盼：「所以我乘韓姊姊不覺，偷偷的回頭找你來了。」
我沒有要阿九叛國，但對於她來說，離開大都、停止和親便是放棄公主身份，跟叛國無異──事實上，她這麼做的確會影響到大宋和蒙古的關係。要阿 九離開險地跟我出走，在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原來阿九竟是下了如此大的決心，跟趙敏為張無忌出謀獻策，對付同胞有異曲同工。
「妳自己一個人脫離大隊，豈不是更危險？要是在中途遇上蒙古兵，那不是因為我而害了妳嗎？」我繼續佯怒，薄責阿九道：「算了！由現在開始跟著我，別要再自把自為！」
「只要能夠留在易大哥身邊，阿九自會乖乖聽話！」阿九喜形於色：「自那晚我倆……我倆……那個玉帛相見，阿九已是易大哥的人了……陪著易大哥，阿九死也不怕……」
聽見阿九細不可聞的話語，我心中不禁一軟，立即又回過神來，嗔道：「現在都甚麼時候了？還說這些！」
張無忌和舒樺又殺了不少蒙古兵，對方只餘下三百來人，但是葉相雨和阿飛身上亦已帶傷，連黃狗也中了流矢，戰力大減。舒樺從蒙古兵那邊搶來兩匹戰馬，一匹交到張無忌手中，另一匹則牽到趙敏旁邊，轉頭望張無忌道：「教主，是否要護送趙姑娘離開？」
「對！」張無忌宅心仁厚，總覺得欠趙敏太多。雖然兩軍交鋒沒有情義可言，趙敏要是謀害中原群雄，無忌甚至會親自手刃她。然而現在兩人站在同一 陣線，趙敏信守承諾協助他們全身而退，並且多番迴護，甚至不惜與同胞為敵，所做一切早已超越了原先的協議，張無忌實在覺得保住趙敏才對得起人家。
至於趙敏對張無忌的感情，看來張無忌尚未發覺。
舒樺把趙敏推上戰馬，然後騎到她身後。趙敏想要拒絕，舒樺已搶著說道：「教主，我先送她離開！」
「很好！」張無忌點頭道：「你快去吧！還有阿一，你騎這馬跟著小舒。」
「甚麼？」我愕然道：「葉姑娘、阿飛和黃大哥受傷，不如……」
「別婆媽了！你要護著這位姑娘的周全！」張無忌把馬韁塞進我的手中，指住阿九對我說道：「我固然愛惜明教兄弟，但你與這位姑娘並非明教中人，自當先行離開！」
阿飛正負傷與逼近的蒙古兵對戰，黃狗和葉相雨齊聲說道：「屬下願與教主共存亡！」
我望瞭望阿九，雖然萬般不願，但的確無從選擇。莫說阿九的公主身份，就是普通一個姑娘，我也不能置她安危於不顧。看見黃狗和葉相雨的神情，只好嘆氣答應：「你們要從後趕來！」
「你們四人由趙姑娘領路逃走，應該可以找到藏身之所。」張無忌回身拍開一根長矛，說：「至於我們會分散入關，不用等我們了。」
中原群雄向東行渡海，至於明教教眾則走南路進關。我們七人本打算先阻蒙古兵一會，然後也隨明教南下中原。現在我偕阿九和趙敏、舒樺先一步往南走，張無忌他們要隨機應變了。
別了張無忌，我們一行四人在黑夜中策馬飛馳，好不容易趕了一個時辰的路，停下來時月已中天。除了趙敏外，我們本就不熟悉北方的地理環境，加上 匆忙之中摸黑趕路，更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舒樺當然處之泰然，難得和趙敏同行，怕是叫他去死亦無半句怨言，而我這陣子雖然開始信任趙敏， 不過置身險地總得小心謹慎。
趙敏帶我們策馬來到另一片面積較細小的黑樹林前，林子裡原來有兩間木屋，看擺設和傢俱似是獵戶人家，只是丟空甚久。我裡裡外外查看了兩遍，確定真的荒廢了一段時間，並無半點人跡，方敢讓阿九與趙敏在屋裡休息。
舒樺和我在樹林前後看守，以防蒙古兵追來。
我抱著英雄劍坐在樹底，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草原，在星月下顯得很是肅殺；枯黃的草頭更像徵著生機的逝去。不過換個角度看，所謂歲歲枯榮，有枯才有榮嘛！到得明年春暖花開時，這片草原又要養活蒙古人的牛羊。
只要闖過這關，一切都可以克服過去。我並不單指活著回去中原，要成功返回現實世界亦不過如此。我已經克服過許多難題，甚至連玄冥神掌的寒毒也解救了，我應該相信自己的實力……儘管蒙古兵的確厲害，以我的武功要把阿九送返中原應該勝任有餘。
想著想著，我的眼皮越來越重，幾乎便想睡倒。但我想起自己責任重大，不能有半點疏忽大意，當即用力抓了抓臉頰，站了起身，緩緩繞著黑樹林踱步。
北方的冬天天氣惡劣，就算沒有下雪，晚上亦是寒風凜冽。我在關外的日子不長，而且在大都停留了好些時間，很少在野外逗留。城裡城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這種荒野氣溫要比大都城低幾度，風勢也要猛幾級，我不時抓緊洋皮大衣的領口，不讓刺骨的寒風吹進大衣裡面。
老遠忽然傳來一陣輕微聲響，我立即向前撲出，伏在長草堆中，探頭打量四周。半晌，果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彎腰潛行，並且藉著樹木隱藏自己。這 裡是黑樹林的外圍，我不知道對方從哪個方向而來，只是經過樹林，還是想要闖進去？裡面休息的是堂堂大宋公主，我不再猶疑，雙足一彈，已經使出華山輕功上天 梯，凌空一躍而起，再在樹幹借力，如大鳥般朝那人頭頂撲去。
那人武功不弱，我已儘量壓低聲音，他依然發覺頭頂的異樣，瞬間已經拔出長劍上撩，要把我一劍挑落。
「好！」我見來人身負武功，並非尋常蒙古兵卒，更是不敢怠慢，拔出英雄劍將對方長劍盪開。鏗的一聲，聲音悠揚深遠，對方擁有的竟然又是一把神兵利器！
英雄劍被震開，我左掌拍出，已是降龍十八掌一式飛龍在天。降龍十八掌招招剛猛凌厲，我雖中途變招，但乘著下壓之勢，仍足夠開山劈石。那人不敢硬接，著地滾了出去。
我一掌拍到地上，借反動力往上彈起，在半空翻了一個觔斗，落到地上時已攔在那人跟前。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月光底下看見那張唇紅齒白的瓜子臉，不是女扮男裝的趙敏又是誰人？
「趙姑娘？妳……妳這是幹嗎？」
趙敏臉色蒼白，把長劍收到背後，說：「我要回去。」
「妳摸黑偷偷離開，想要回去哪兒？我受無忌所託保妳安全，妳豈能隨便……」
「這裡是我的蒙古帝國，就算我孤身一人也不會遇上大問題，你少我替擔心。」趙敏別過臉去，冷然說道：「我這次跟你們出來，易公子好清楚為了甚麼，總之我不會留在這裡陪著你和小舒。」
「我當然知道……妳想回去找無忌？」趙敏一副心思全為張無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是想不到趙敏一再向我坦白自己的感情：「不過妳要到哪裡去找他們？此時無忌大概已逃離那片林子吧！就算是我，也要回到中原方能打聽他的消息。」
「張公子可以往哪裡逃？沒有我的帶路，他們有人認得路嗎？」
別說張無忌了，我們要入關也有難度。我想明教眾人腳程甚快，不一日已能進關，我們行程稍慢，到時候蒙古邊防定已加強，想要通過絕不容易。
趙敏見我不作聲，說道：「即使找不到張公子，我已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想要回去大都善後也是應該的吧！」
我啊的一聲，心想趙敏言之有理。這片土地對於我們來說危機重重，卻是趙敏的家園，她地位尊貴，即使遇上蒙古士兵，只要亮出郡主身份便可得到周詳保護。張無忌要我和舒樺保護她，實在有點多餘，其實和我們在一起她才更危險。
「妳不打算跟小舒道別嗎？」
聽見我這樣說，趙敏已知我首肯，讓她離開。趙敏說：「我對小舒別無他意，我想他也明白。多餘的話不講了，只會徒添傷悲，你替我轉告他吧！今後若有再見之日，定是沙場之上兩軍對峙之時。」
我想趙敏乃是蒙古帝國郡主，而舒樺則是抗蒙主力明教的教徒，兩人的對敵是必然的事……唯有一點，便是舒樺對趙敏的迷戀有多深。我真怕他為了紅顏而賣國。
「請妳答應我，將來小舒要是對妳仍然……請妳別要利用他。」
趙敏冰雪聰明，當然明白我所指何事：「這種事情也算是計謀之一啊！也罷，我趙敏用不著使美人計，尤其拿自己來出賣。」
「好！山高水遠，我們總有相逢之日，希望不要如妳所言，在戰場上對敵。」我抱了抱拳，往旁邊讓開。雖然保家衛國人人有責，而且人皆有不忍人之 心，好像今次得聞六派被擒，我併著性命不要也想救他們出生天；要是將來蒙古帝國大舉入侵，傷害我大宋百姓，我自當上陣殺敵……但這畢竟是個武俠遊戲，江 湖、武林才是主要場景。
趙敏點了點頭，轉身便行。我忽然想起趙敏此人高深莫測，雖然這陣子的確盡心盡力協助我們，在互惠互利的條件下，她付出的甚至比原先答應的更多。然而我對她始終未能盡信。這次趙敏回去大都，不會把我們賣了吧？
我們的逃走路線趙敏全部知曉，而且不少想法也由她提出。明天中午前，中原群雄應該會到達東面海邊，稍後時間明教群雄亦能分散進關。如果趙敏回大都將情報都通知蒙古軍，應該趕不及截住兩路人馬，但是張無忌和我們這兩邊，想要脫身卻是難上加難。
我叫住趙敏，見她回頭望我，心想怎麼開口詢問才好？正自煩惱間，忽然看見趙敏肩頭上的劍尖，心中不禁一動。
是的！趙敏肩膊後面露出一截劍刃。剛才我倆短兵相接，剎那間誰也認不出對方，趙敏在千鈞一髮間拔劍擋住我的攻擊，這才保住性命。之後她一直把劍放在背後，沒有收進劍鞘。
我想起那劍刃交擊時候的聲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然，刀劍相交之聲差不了多少，但那種聲音不是尋常的撞擊的聲音，而是另一種特別使人難忘的聲音。
「趙姑娘，」我見她神情像是有意遮掩背後長劍，唯有顧左右而言他：「有一件事我想問清楚……霍都真的已經死了？」
趙敏不料我有此一問，點頭道：「是的。」
「嗯，妳正好借此良機除去政敵……但霍都始終是我捉回來的，妳……」
「易公子，那時候大夥兒正忙著，怎麼可能再問你？要是被得知內情的霍都逃脫，六派境況就堪虞了！」趙敏耐著性子解釋道：「況且，霍都的死並非出於我手，小舒他……」
「是小舒殺死霍都？」我瞪著趙敏喝道：「果然是妳利用他吧？」
「別這麼說，小舒殺霍都也是為了你們。」趙敏搖頭道。
我看著趙敏，自知論心計和詞鋒均不是她的對手，腦筋一轉，唯有兵行險著：「趙姑娘，我只問妳一句，既然妳心向著無忌，回去大都又有何用？你們為了家國，是不可能開花結果的。」
「我知道，但……」即使聰慧如趙敏，聽我提及情事，亦有點慌亂。
「你們誰會為了愛情而拋家棄國？這就是關鍵。」
趙敏抬頭望向天際，喃喃說道：「或許有一處神仙樂土，沒有大蒙，也沒有大宋……」
「少作夢了！即使有這麼一片樂土，無忌為了光復中華，斷不會放棄一切隨妳而去。當然更不用想他會投靠蒙古……看來只有妳放棄一切了。」
「這樣公平嗎？為甚麼要是我？」
「每個人心中也有一把尺，用來衡量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在無忌心目中，家國和忠孝節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緩緩舉起英雄劍，喝道：「如果妳不肯犧牲，沒可能跟無忌在一起！」
「這是甚麼道理？張公子還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或許當他知道了，會願意拋棄一切，跟我……」
「妖女！」我打斷趙敏說話，英雄劍已劈到趙敏面前：「不容你以美色迷惑無忌！」
趙敏大吃一驚，連忙出劍抵擋。我早就等待這一刻，我是現代人，雖然死抱著民族大義不放，但也明白真摰的愛情不應受其他因素影響。我說出這種話，只為藉機發難，引趙敏出劍而矣。
結果雖然令我震驚，卻也被我隱隱猜到：「倚天劍？」
沒錯！趙敏手中便是倚天劍！雖然劍鞘尋常不起眼，但倚天劍曾斷我英雄劍，我豈會認錯？
趙敏至此終於明白我的用心，只怪她一個女兒家遇情則亂，讓我乘虛而入。若非如此，以其才智和謹慎，我真難問她要劍來看。
「趙姑娘，倚天劍何以在妳手裡？」
「易公子……」
「容我細心想想，」我冷冷說道：「倚天劍一直屬於滅絕師太，直至被霍都施計活捉，倚天劍才失落了。如果妳一直沒有見過霍都，沒有參予擒拿六大派的事，為何會得到倚天劍？妳從哪裡得來的？」
趙敏緩緩退後，把倚天劍提於胸前，緊抿著雙唇不說話。
我一步一步向趙敏進逼，咬牙道：「趙姑娘！事關重大，妳最好給我說清楚……如果妳從開始已欺騙我們，教我如何再信妳？」
「不管你樣想，我沒有害你們之心！當中也許有些隱瞞，但我們的目的一樣，想要對付霍都……」
「妳最好給我搞清楚！我們並不是要對付霍都。這次行動只為營救六大派，而長遠計是把蒙古人完全趕出關外，不讓你們侵擾大宋！」我冷哼一聲，罵 道：「我明白妳不過假借我們之手除去霍都，至於是否能夠救到六大派與妳無關，但假如你一直參予擄劫六大派，我們如何能夠與妳合作？妳真肯放我們離開，還是 一切只是個騙局？」
「如果是騙局，我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雖然我曾經與霍都和金輪法王接觸，但那是救了小舒後不久的事。峨嵋派失陷時我剛好在場，僅此而矣！易公子，此事你千萬不能對張公子說……」
「事到如今妳還敢求我？」我感到難以置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會讓你在張公子面前中傷我！」趙敏擺了擺倚天劍，森然道。
「啊？妳打算怎樣？果然要跟我反臉嗎？」我實在可惜趙敏一副美貌……要跟美女為敵，從來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妳的說話不能盡信，我只能把妳留在身旁了。」
「甚麼？你敢脅持我？」趙敏怒極，一雙妙目含……含威，瞪著我道。
「我只想確保大家能返回中原，不讓妳有出賣我們的機會……過得數天沒出事兒，看在過去相處的日子份上，我必定放妳歸去。」
「易公子，我話已說盡，你一意孤行，可別要怪我……」趙敏眼簾低垂，喃喃唸道：「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與張公子長相廝守，我只能這樣做了……」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趙敏想對我幹甚麼，但想她武功遠不及我，難道還有甚麼秘密殺著？我暗自提氣，真力在體內流轉，兩條手臂已是青筋暴現。雖然四周十分陰暗，趙敏不察覺我正束勢待發，然而她卻出奇地冷靜。
正當我想要上前制住趙敏，忽然聽到身旁樹頂傳來一陣細碎聲響，分明有人藏身樹葉之中。我見趙敏神色不對，立即往旁邊蹤躍，及時避開對方的偷襲。
那人從樹頂躍下，五指插進泥土之中，竟是使用爪功的高手。我藉著薄弱的月色細看，不就是趙敏的親隨阿三嗎？
「你還沒死？」我見著那個阿二死於蒙古士兵箭下，後來在亂中不見了阿三蹤影，我一直以為他也掛掉了。原來他非但沒死，頭和腿上的傷也包紮料理好，似乎沒甚大礙，並且一直暗中尾隨我們。我對此一無所覺，實在太過大意。
「請主人先行離開，這小子由我來對付。」阿三相貌兇惡醜陋，與趙敏可謂雲泥之別，但他那恭敬的神態，顯出了充份的忠誠。
「阿三！別看我年紀小，論武藝我絕不下於你！」我見阿三十指一伸一屈，好不恐佈：「我並非要傷害趙姑娘，只是留她在口裡小住數日……你們急著離開，莫非真的設下陷阱，只等我們上釣？」
「多說無益！受死吧！」阿三雙掌一錯，五指爪向我抓來。我堪堪避開，忙舉英雄劍還擊，雙方在樹影間你來我往，互有攻守，一時難言勝負。
以功力而論我大概稍勝阿三，但阿三的招式老練非常，和我一樣走剛猛的路子，沒有誰克制誰道理，只求力強者勝。阿三的功力固然厲害，招數亦堪稱 一絕，兩者相輔相承，一時間反逼得我節節敗退。阿三的武功雖非深奧難測，但一招一式均壞人筋骨，狠辣絕倫。我若與之硬碰，一個疏神便會變成殘廢，而且是終 生之憂，只得穩中求勝，先守住敵招，再行慢慢打算。
阿三的武功如此陰損，然而卻有著少林武功的影子，譬如這阿三這套爪功，就有少林派大力金剛爪或龍爪手的味道。
阿三不敢用雙掌與我的英雄劍硬碰，而我護住身上要害，也有點反擊無力的感覺。我必須盡快適應阿三的節奏，否則再多戰數十回合，白天消耗太多功力的我越來越處下風。
「阿三！別傷他性命……武功也給他保全吧！」趙敏拋下這句說話，把倚天劍還鞘，轉身便行。阿二大聲答應，更是加緊進攻，彷彿胸有成竹的樣子。 其實我倆只在伯仲之間，說要饒我性命，實在有點小看我，不知道趙敏對自己的屬下有信心，還是看穿我氣力不繼。再說，甚麼叫作保全我的武功？難道說不要把我 的筋骨弄壞嗎？這般手下留情，令我怒火中燒，左掌拍向阿三的右爪，降龍十八掌一式見龍有悔，凌厲無匹的掌力把阿三右腕打折！
趙敏大吃一驚，就連我也有點出乎意料之外。這算是一鼓作氣的結果吧！也是因為趙敏胡亂插話擾了阿三心神，真打的話非八、九十招不能見高低。
阿三低吼一聲爪又已抓向我肩頭。我的掌力剛猛正宗，只是將他手腕拍斷，沒有碎其筋骨，康復後功夫應該不打折扣。只是阿三惱羞成怒，對我的功擊更是勢如瘋虎，不過明眼人也能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
兩個武功不分高下的人比併，其中一方突然折了一臂，還能支撐幾招？阿三隻是靠不要命的狠勁強支持，洩了那口氣便會潰敗，因此我抱定守勢，先擋下阿三的猛攻。趙敏武功雖然不高，但也看出最終的戰果，她竟然棄阿三於不顧，轉身就跑！
我一見大驚，雙足一點，身子已徒地拔起，跨過阿三頭頂便要追趙敏。豈料阿三竟不放鬆，左手一伸，已抓向我兩腿之間！這下子教我如何不慌？男生可以拋頭顱，可以灑熱血，就是不能夠捨棄那話兒，當即在空中扭腰避過。
阿三隻餘下一左臂，卻然靈活，但見他一縮一伸，又已抓向我的腰間。聽說這個位置亦是息息相關，我自然不敢怠慢，左手反抓阿三手腕。
我們兩人爭持不下之際，趙敏早已走遠。阿三的武功全在雙手之上，而右腕折斷，除了左手再無其他，因此被我抓住左腕，阿三無法攻擊我，即使我身 在半空全無防備。我眼角瞥見趙敏在黑樹林邊緣拉出綁在那裡的戰馬，輕輕一蹤已跨了上去，怕她就此一走了之，不知會害多少人，不及細想，英雄劍已脫手飛出。
當我雙腳落地，但聽耳邊響起破空之聲，這才驚覺我「順理成章」的使出了天外飛龍！這一招用來對付身在遠處的敵人，可謂萬試萬靈，就連滅絕師太亦要用倚天劍將之格開，只有萬安寺那個日本和尚才可以輕描淡寫的化解於無形。試問趙敏如何能夠抵擋？
傳來一聲嬌呼，不知道應該是淒美是淒厲，震撼著在場所有人的心魂，我和阿三霎時間也頓住了！
我緩緩回頭，暗淡的星月之下，只見遠處的戰馬靜靜的站在那裡，馬上一個嬌美的身影，此時卻搖搖欲墜，然後終於墮下馬來！
阿三發出一聲怒吼，左爪在我面前一晃，把我逼開，然後向倒地的趙敏飛撲過去。我心中一痛，忍著不讓自己顫抖，展動身影跟在阿三後面。
阿三抱起趙敏，不斷喚著主人、郡主……可是都沒反應。我有點輕飄飄的感覺，好不容易跨出一步，見趙敏臉上儘是不能相信的神情，眼神透著一種無奈……只是我的猜想而矣，趙敏仍然睜著雙眼，眼中卻無半點神采。
趙敏胸口一片鮮紅，，但是劍呢？我舉頭四望，原來竟爾穿透趙敏嬌軀，餘勢未止釘在遠處地上。
這是我進入群俠世界第一個殺死的女人！而且竟然是趙敏！愛著張無忌的同時卻又被舒樺所愛、蒙古帝國紹敏郡主、倚天屠龍記的女主角趙敏！以往受 到崑崙派的詹春欺負、十二連環寨遇上侯炳瑩，我都沒有出手傷害一個女生，怎麼今天會如此糊塗，使出雷霆萬鈞的飛龍在天？根據以往經驗，功力沒有300往往 有死無生，能否擋得住還得看他是否早有戒備，以趙敏的武功，即使大白天迎面接我這一招天外飛龍，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何況被我從背後施襲？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輕輕搖頭，突然左頰一下劇痛，眼前金星直冒，我已被阿三痛毆了！
阿三在暴怒中忘記使出武功，使用了全身氣力來毆打我。我護住頭臉，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我殺人無數，自問對方都是該死之人。但是趙敏……我 不肯定她是否出賣我，所以才要把她留在身邊，沒有想過要殺死她！何況在我依稀的記憶中，趙敏不應該被殺死，她是個吃重的角色！
一個對舒樺、對張無忌、以至對宋蒙局勢也舉足輕重的女人，竟然被我錯手殺死了！
阿三右腕雖斷，仍然用右臂夾住趙敏，揮舞左拳瘋狂的打在我身。阿三沒使武功，但其內力亦足以令我身受重傷。我胸口中拳，忍不住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登時清醒不少，背靠著地雙腿一蹬，把阿三和趙敏一起踢開。
阿三倒在地上，立即翻身躍起，吼聲連連又要向我撲來。驀地旁邊傳來一下有如鬼哭神號的淒厲慘叫，我和阿三凜然一驚，同時跳了起來。我沒來得及反應，看見阿三悶哼一聲，軟手軟腳的倒躺在地上，口鼻甚至雙耳也湧出流血，竟是中了凌厲無匹的掌力而亡！
「小舒？」我見舒樺背後斜掛著一刀一劍，左手提著短槍站在阿三旁邊，正收回右掌。舒樺臉色倉白，望著趙敏將是不敢相信，那種神情用畫的還是用 寫的也不足以表達萬一。他應該在黑樹林的另一邊把風，到底是趙敏的慘叫還是阿三的怒吼驚動了他？抑或是有情人的感應，使他走這邊來？
寂靜的夜裡，少許動靜也能令人為之色變。反正一切都會變成謎團。舒樺緩緩跪倒地上，拋下短槍雙手抱起趙敏的身體，喃喃叫道：「趙姑娘……趙姑娘！妳醒醒吧！別戲弄小舒了！」
「小舒，趙姑娘她已經……」
「住口！你再胡言亂語我殺了你！」舒樺朝我大吼，精神狀態已陷入瘋狂：「這個傢伙竟敢傷害趙姑娘……趙姑娘只是睡著了，她會醒過來的！」
看著舒樺又替她把脈、又探她鼻息，忙了大半夜才漸漸停下來。
我真怕舒樺會崩潰。情之為物，直教英雄折腰，往日英姿颯颯、顧盼自豪的舒樺，竟然變成一個呆子！還有甚麼比情毒更毒？舒樺埋首趙敏胸前，不知是痛哭還是叫喚，我實在聽不明白他說甚麼。過了良久，舒樺才慢慢抬起頭。
「阿三？」舒樺轉頭看見旁邊的屍體，呆呆說道。
在遇見我們之前，舒樺跟隨趙敏已有一段日子，認識阿三亦很正常。我搖頭嘆氣道：「小舒，你不知道自己殺了甚麼人嗎？」
看來舒樺仍然有點迷糊，也不知道有沒聽到我說話：「不！阿三的話，應該不會對趙姑娘……」
我有種不祥的感覺，剛想要說話，舒樺低頭望著趙敏胸脯，半晌，望向斜插在不遠處的半截英雄劍，聲音變得冰冷陰森：「天外飛龍？」
我退後兩步，不知道說甚麼話，舒樺卻抱著趙敏籨地上站了起來。
「天外飛龍……華山的天外飛龍，聽說是你的絕活，連滅絕老尼也為之讚賞！」
「過譽了……」我抱拳道謝，忽然想起這個不是重點，忙道：「不是的，我的天外龍不外如是，那英雄劍不知怎的……」
「別耍我了！」舒樺冷笑一聲，聲音充滿了死亡的氣味：「我和你認識時候不深，卻成為摯交好友。你竟然殺死趙姑娘？」
我嘿的一聲，說道：「小舒！我無心傷害趙姑娘，這是一時錯手……再說，你我交情如何不重要，但趙姑乃係蒙古郡主，你到底要跟她糾纏到甚麼時候？」
「我對趙姑娘是……如今甚麼也不用說了！」舒樺把趙敏擱在戰馬之上，腳尖一挑，把地上短槍挑起，抓在手中：「易一，我要你血債血償！」
「你傻了！她是你的甚麼人？」我退後半步，拉開架勢叫道。實在情為何物，教多少人迷失自己，又或陷入亂狂？趙敏對張無忌的迷戀，舒樺對趙敏的 瘋狂，還有我對瑱琦的淡淡依戀、木婉清對我的痴心妄想、藍鳳凰對我的愛恨交煎……再加上一個阿九，且不約而同都是沒有結果，只有煩惱的關係。
「甚麼人也不要緊……蒙古人就不是人？趙姑娘就不是女人？易一，趙姑娘是我唯一最愛的女人，除了她以外，誰也不可以！」舒樺執著短槍指住我， 喝道：「本來我只要她歡喜，即使她的心放在無忌身上，我亦無怨無悔！可恨你……易一！我要你一命填一命！可是天經地義啊！」
我還要再說，舒樺閃身已來到我的面前。我曾幾次見他出手，卻沒有看得真切。這時候他舞動短槍，槍法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但招式偏生詭異莫名，兩者極不相配──就算他把短槍使得毫無停滯，總不能猜出下一槍會從哪個方位刺來，唯有隨機應變。
我上身左閃右避，盡力避開槍尖，然後和槍桿交鋒。幸好舒樺手中是一把短槍，要是再長一尺，只怕要抵就更難了！
舒樺所學甚博，據說師承一代天山奇人，又是青翼蝠王的師姪，除了楊逍，就餘八刃也不清楚他的真正底細。只知道他擁有三把《兵器譜》的神兵，分別是排名廿一的孤殤劍、排名三十二的碧玉刀、與及地煞神兵銷魂槍。能使三種兵器，舒樺擁有407點功力，實在不能小覷。
我的武功已在舒樺之上，理應不怕他，但是面對舒樺奇怪的招，式卻是只有招架的份兒：「這到底是甚麼武功？」
「天龍八武．夜叉槍！」舒樺左手一撥，只靠手指的力量，竟然把銷魂槍使得有如我的鳳舞九天一般有力！
我向後翻了一個觔斗，褲管仍然被槍尖挑破了一道裂縫。舒樺得勢不饒人，掩至我的身後，右肘向我後腰狠狠撞過來：「領死吧！」
我雙掌一封，運起內勁相抗，卻抵受不住舒樺強大的內勁，彷彿斷線紙鳶似的飛上半空，撞斷了數根樹枝。
為了得到喘息機會，我伸手抓住一根樹枝，翻身站到樹梢上。然而舒樺不讓攻擊終止，雙腳踩著樹幹蹤上另一大樹，把銷魂槍插在樹幹之上，再次向我飛撲過來：「天龍八武．龍拳！」
我身子一讓，避開舒樺拳風，卻也被他搶佔了位置，兩人同站在同一根樹枝上拳來腳往。我主要使破玉拳和野球拳迎敵，偶爾用降龍十八掌還擊；至於 舒樺，這時候的攻擊十分剛猛，卻已上半身的短打為主，手肘、拳頭、手臂、肩頭均能成為武器，動作幅度不大，傷力卻越發驚人。
「只要拉開距離，便能搶回優勢！」我連退兩步，背脊緊靠主樹幹，以降龍十八掌逼住舒樺。豈料舒樺突然變招，同一套拳法，使出來卻大開大閤，覆蓋面登時廣了一倍。
「龍拳分截龍拳、長龍拳，你以為能躲得過去嗎？嚐嚐我長龍拳的延伸性吧！」
我大是震驚，冷不提防一招戰龍在野被舒樺格開，他的右拳已轟中我左肩。我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借勢躍離樹枝。我使出上天梯的最高心法，右腳在左腳腳面一點，止住下落之勢再次騰空，飛向較遠的另一大樹。
「我必須想想對策……難道真要與舒樺戰至分出生死？」
舒樺看似不會醒悟，我有甚麼方法能夠止戰？本來我的武功早已遠超舒樺，尤其經過萬安寺和大都城外兩役，邁向460點的關口，達到岳不群的水 平，即使舒樺的招數奧妙難測，卻也不至於使我如此狼狽。可惜的是我經過連番大戰，已耗損不少內力，剛才又被阿三打傷，實力大打折扣。相反舒樺內力仍然充 足，再加上使出這等厲害招數攻我一個措手不及，別說令雙方罷戰，能否保住性命亦是未知之數。
我才落到另一種株大樹的樹枝上，身後已傳來風聲。我回頭一看，舒樺不知使了甚麼身法，亦已來到我的身後。我不想和舒樺無休止的糾纏，唯有趁他身子仍然凌空，用盡全身氣力推出雙掌，使出見龍在田，掌力排山倒海的推到舒樺胸前，讓他無法閃躲，亦無法卸力。
舒樺在空中無從閃避，身子打轉，像個陀螺似的一邊轉動一邊落到地面，姿勢很是優雅。我看得張大了嘴巴，嗯了一口唾沫，說：「小舒，你究竟有完沒完？」
「有完沒完？虧你敢問我……我跟你沒完沒了！」舒樺的銷魂槍留在那株大樹之上，但他不悉沒有兵器，雙手同時從背後拔出孤殤劍和碧玉刀：「任你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手刃你替趙姑娘報仇！何況你能跑掉嗎？在我的『乾達婆舞』面前，華山派的上天梯算甚麼？」
我望著樹林外英雄劍，心想如何能夠取回，舒樺又道：「『天龍八武』博大精深，除了從來沒有人要我使出四個套路……嘿！金輪法王沒有給我機會使出第三個套路。但你不是金輪法王！如今我為你同時使出第四和第五個套路，你應該死也瞑目！」
「甚麼？」我一邊思索取回英雄劍的方法，一邊聽舒樺說話。畢竟我倆功力的差距不算太大，面對手執兩把天罡神兵的舒樺，空手對敵不過是日白送死。我突然靈機一動，心裡想道：「誰要英雄劍？我不是擁有能夠和倚天劍匹敵的傢伙嗎？」
舒樺不知道我心裡所想，高舉手中刀劍，沉聲說道：「來吧！經我的『天劍』和『修羅刀』的洗禮，你到黃泉去跟趙姑娘道歉吧！」
第二十六章之情之為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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