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七章之第三玩家(二)

    自從第一眼見到黃衣人,我已經想要問他,只是風雪中闖進人家帳篷求助,再干涉對方的事情在有點太過。然而漫漫長夜,我總不能和這樣一個男人共對,不問清楚心裏始終有個疙瘩,很不舒服。

    當我再次與黃衣人對望,終於隱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為甚麼要戴著面具示人?」

    沒錯,黃衣人臉上戴著一個面具。那不是甚麼普通面具──雖然我不知道哪種面具才算普通──而是繪著不知京劇、川劇還是粵劇裏面行當臉譜的面具。我 在大學裏頭修讀中國文化和文學,其中戲劇算是我的弱項,甚麼紅臉、黑白臉、整臉、六分臉、三塊瓦臉等,還有譜色和譜式……往往把我搞得一頭霧水,頭昏腦 漲。這時候,我也說不上黃衣人臉上的面具算是生、淨抑或是丑。

    想到這裏,我心中一動,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黃衣人的嘿一聲笑道:「你這樣問太不近人情了,我可是因為毀了容貌,這才戴著面具啊!」

    我呆了一呆,剛想道歉,卻用力搖頭道:「你想騙誰?即使看不見你的表情,也能聽出說話的語氣,你在耍我。」

    「哈哈!」黃衣人坐在火堆旁邊,左手托著下巴,望我說道:「你何嚐不是騙人?一身武者打扮,還有兵器在身,說甚麼行商?分明便是個江湖中人!我讓你在帳篷休息,搞不好是引狼入室!」

    我登時語塞,只好來個悶聲發大財,心中盤算對策。

    黃衣人瞥了阿九一眼,又笑道:「這個小妮子……似是奇貨可居!」

    我右手再次握住劍柄,喝道:「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我只是說說而矣,你又何必緊張?」黃衣人攤開雙手,道:「想要從快劍易一手中搶人,我還沒有這個能耐!」

    我霍地一驚,緩緩站起,英雄劍已然出鞘:「你到底是甚麼人?在這裏埋伏有何居心?金輪法王派你來的?」

    黃衣人一躍而起,在帳篷裏翻了個觔斗,看來身手甚是靈便。他退後兩步,尖著嗓子道:「收起傢伙吧!我絕對沒有惡意,你可不能恩將仇報!」

    「說!」我逼近一步,半截英雄劍已指到他的咽喉:「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你先冷靜……有道是刀劍無眼,容易傷及無辜!」

    黃衣人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但我深知「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的道理,如何敢掉以輕心?當即橫擺英雄劍,架到他的頸上:「不想死的話便給我從實招來!我易一並非忘恩負義之徒,可也不是初出道的無知小輩!你武功和輕功皆不俗,難道我會看不出嗎?」

    黃衣人似乎有點驚訝,轉瞬卻又回復了平靜,嘴角微微一牽:「嘿嘿……被悉穿了!既然知我實力,怎會以為這樣就能制住我?」

    我呆了一呆,黃衣人身子晃動,已退到帳篷角落。我無法相信他能夠從我手中逃得掉,連忙使用隱形眼鏡察看他的功力指數,豈料隱形眼鏡對他竟全無反應。

    「你想知道我有多強?那些小道具是沒用的,不如讓我來告訴你。」黃衣人搖了搖手,阻止我逼近他,說:「慢!先別急著開打……論武功我始終不及你,剛才只是使了一點花招而矣,你不必多疑!」

    「收起你的嘻皮笑臉!」我冷冷說道。黃衣人戴著面具,我不可能看到他的笑臉,只是聽他聲音,再加上丑角面譜,不期然令我感到厭煩。

    「啊!原來如此……」黃衣人抬起右手在面前一揮,袍袖掠過臉孔,臉上面具已換了樣。

    「咦?你這是……」我吃了一驚,瞪著黃衣人不懂說話。

    「哎呀~你不喜歡?」黃衣人嘿嘿一笑,說道:「糟糕,變成曹操大白臉,不是個奸角嗎?我再變!」

    黃衣人說話間不斷揮動兩只袍袖,每次袍袖在他面前一揚,神不知鬼不覺的變了一張臉,才半分鐘已變了十餘次。

    「慢著!你這是幹麼?」我陡地喝道:「為何無端玩起變臉來?」

    「我本是川人,大約五十年前遷來漠北居住,但對川劇一直念念不忘,這手變臉更是國粹。」黃衣人挺起胸脯說道。

    「五十年前?看你年紀不像?」我嘀咕了一句,又問道:「你甚麼時候悉穿我的身份?」

    「打從你進來開始……快劍易一的佩劍,天下人盡皆知是英雄劍……可幸我曾讀過《兵器譜》,因此知道英雄劍的模樣。」黃衣人背負著雙手,說:「至於你在大都的所作所為,我亦已打聽得一清二楚……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位氣質高貴的姑娘便是被送去和親的南宋九公主了吧?」

    「這……」我張大了口,一時間也不知應該如何回答。事實上我很懷疑黃衣人的推理。即使他認出我的英雄劍,又如何猜出阿九的真正身份?

    黃衣人似乎看出我的疑慮,緩緩說道:「南宋九公主失蹤雖只一天,但已不是秘密……蒙古人官場不似我漢人複雜,有甚麼大事幾乎第一時間傳遍朝野。易 少俠率領六大派闖出大都,定然害怕此舉禍及公主,所以帶走她並不出奇。觀乎這位姑娘所流露出來的帝皇氣質,自然是位金枝玉葉。」

    我冷哼一聲,根本不相信他,只是沒必要為此糾纏:「如今你知道我是易一,好應該自報身份,莫要故作神秘!」

    「我?」黃衣人指著自己說道:「我只是個獵戶,和在此放馬牧羊的蒙古人有些來往,不過生性懶散,不願奔波勞碌,因此即使嚴冬時候仍留在這裏罷了。」

    我手執英雄劍望空一劈,喝道:「你敢耍我?以你剛才身手,又豈能是尋常獵戶?再說這裏離大都已遠,若非消息靈通如何能夠在一日間便得悉六派闖出大都的詳細情形?看你來歷不明又非等閒之輩,但我易一不怕……到底還有甚麼厲害殺著,即管使出來吧!」

    黃衣人搖手說道:「我可沒說自己是個普通獵戶……我曾習武,那已經屬陳年舊事,這些年來我一直留在漠北,過著狩獵生活,和中原武林不相往來,極其量是個略懂武功的獵戶,算不上騙你。至於說我消息靈通,卻也沒錯,這是我最引以為豪的本事!」

    我有點不明白:「甚麼本事?」

    黃衣人拍著胸口,說:「即使我長居於此,卻能論盡天下奇聞秘事,即使這是我的嗜好,亦是我的本事。」

    我呆了半晌,問:「你叫甚麼名字?」

    「名字?父母給我改的名字……多年不曾使用,我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黃衣人見我神色不善,慌忙說道:「近數十年我長居北方,又喜戴著丑角面譜,承蒙大家看得起,給我改了個名字叫北丑,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南賢北丑』的北丑?」我心中早已隱約猜到,「北丑」兩個字剛才已經到了嘴邊,就是怎麼也喊不出來。

    江湖傳聞,武林中有兩位奇人,號稱南賢北丑。南賢熟知武林歷史,對各門各派的出處和來源、與及江湖勢力的分佈和發展均知之甚詳;北丑知道許多江湖秘聞、門派私隱,是否可信則不敢保證。簡單來說,如果南賢是個歷史學家,北丑便是娛樂記者。

    我踏入江湖之初,拜師學藝沒多久,便有幸在武夷山遇上南賢,得他幫助總算使我加深了對群俠世界的認識,在遊戲初期非常有用。隨著時間流逝,我在群 俠世界生活日久,憑自身的經歷和體驗,變成一個地道的江湖人物──儘管有人批評我失去個性,不如以往般狂放,但這是必然現象,畢竟我不再是普通的大學生 ──漸漸也就忘記了南賢。至於素昧平生的北丑,一時三刻無法想起亦是理所當然。

    「你便是北丑?想不到能夠在這裏見到你。」我憶及遇見南賢的過程,再跟碰見北丑的情形對比,都是因為迷途關係,沒頭沒腦的便「偶然」遇上了。到底 這是遊戲安排還是純屬巧合,就連我也說不上來。不過總算兩次也得到幫忙──與得到情報無關,上次能夠避開木婉清和走出武夷山,這次應該也可以躲過蒙古兵的 追捕,成功返回中原。

    既然北丑是群俠世界兩個最特別的NPC之一,我也決定在這裏好好休息一晚。北丑和南賢一樣,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幫派,是特別設計向玩家提供各種資 料,協助遊戲進行。當然,AI極高的北丑擁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但我想他不像其他NPC,隨著遊戲發展,自行思考底下產生屬於自己的意志,偏離遊戲最初設 定。北丑雖然不像E-34那麼客觀,不過他應該和南賢一樣,或多或少知道這是一個遊戲。

    望著沉沉睡去的阿九,我一邊喫著肉乾,一邊靜待天明。我不懷疑北丑身份,但這人古裏古怪,我放心休息之餘,也要提防著點,免得陰溝裡翻船。

    「對了,即使你是北丑,如何能夠知道這許多小道消息?尤其我們昨天才闖出大都,這時代可沒有現場直播啊!」難怪我會這樣想,就算廿一世紀科技資訊 如此發達,有時候也會遇上新聞封鎖,在古代只有朝廷使用六百里或八百里加急才能較快傳達訊息,而我怎麼看,也不覺得北丑會有這個能耐。

    「我自有辦法。」北丑嘻嘻一笑,在碗中斟滿了酒:「來來!我們今晚不醉無歸。」

    「這句說話我在現實世界的電視劇經常見到,不過來到群俠世界,我沒有醉過。」我捧起酒碗呷了兩口,道:「除了未滿師前,在華山尚算安穩,這兩年幾乎都是飄泊生活,時刻會有危險,如何能夠醉倒?」

    「啊!易少俠把我當甚麼人?難道我會趁你宿醉加害於你?」

    「這裏始終是蒙古帝國境內,要是讓那些蒙古兵找到便糟糕了。」我哈哈一笑,道:「將來你有日到金陵作客,我便與你大醉一場。」

    「北丑會到中原便不叫北丑!」北丑笑道:「我不能離開這裏啊!」

    「為甚麼?」我喝了半碗,望著北丑問道。

    「這是我的宿命。」北丑嘆了口氣:「我在五十年前來到這裏,為的便是等候有緣人前來……許多年了,我只曾為了要事到過中原三、四次。天降大任於我,要我為有緣人指點迷津,這是我和南賢的宿命。」

    我心裏面啊了一聲,他們兩人果然與其他NPC不同,儘管知道得比任何NPC都要多,偏生他們的人生卻受到設定所侷限。我雖然猜出北丑無法離開這裏的原因,還是問他道:「宿命甚麼的虛無飄渺,你大可不必理會。」

    「在這個世界裏面有幾個上代奇人,我和南賢是其中兩個……唉!王重陽、林朝英、何足道、陽頂天等先後辭世,徐中棠又已離開中原,故人真是越來越少……」

    南賢相貌的確很老,說是百歲老人不難相信。至於北丑容貌被面具遮蔽,只是頭髮仍然烏黑,聲音聽來比我還要嫩,很難想像他也是年越古稀。

    北丑續道:「當年還有一個叫做泥菩薩的,也是江湖上炙手可熱的人物。泥菩薩是我師哥,精研紫微斗數、鐵板神算,只要有時辰八字,算出你一生起跌乃 等閒事。泥菩薩還有一手,輕易不肯在人前展露,說會夭壽──所謂『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能夠算出你前世來生合共一千年。」

    我聽北丑越說越玄,正想打斷他的說話,北丑已搶著說道:「他曾為我和南賢算過,我們兩人沒有前世,亦不會有來生。我們的宿命便是以我們天賦的才能幫助有緣人。因此我依師哥之言搬到關外,能夠找到這個帳篷的人便是有緣,我會盡我所能解答有緣人的問題。」

    有緣人大抵便是所有玩家,這個測試版裏面就只有我和瑱琦……還有第三個玩家,我經常把他給忘記了。如果將來這遊戲真的公開發售,北丑可真忙了。我 望著北丑,心裏面連連嘆氣,其他NPC雖然不是真人,卻擁有屬於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北丑雖然也有思想,但他卻被編寫了相信宿命的性 格,永遠無法擺脫框框,只能在這裏過著孤獨生活,永遠等待「有緣人」的到來。

    我想,北丑一定很難過,是個悲情的角色。不知道北丑能否被殺死?遊戲設定容許玩家攻擊北丑嗎?我這樣想,因為覺得他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這並非我自以為是的想法,而是面具底下,那憂鬱眼神在訴說甚麼。

    明白了北丑的悲哀,我不再覺得他可疑和可怖,無論面具也好,古怪的風格也好,不過是一種反叛,更是一種排遣無聊的表現。我一口氣和北丑乾了三大碗烈酒,就算在現實生活中愛喝伏特加,我也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北丑有點忘形,伸出一只白滑的手拉著我道:「來來,讓我給你看看我如何知道這許多江湖秘聞。」

    我再次覺得北丑很年輕,至少不會比我大──那只手豈會是一個老人所能擁有?但我已經有點醉意,無法想得更深入,只好一笑置之。

    「你看這裏!」北丑在帳篷角落拉出一個箱子,開之後裏面全是細碎的紙條。

    「這是甚麼東東?」我好奇的問。

    「甚麼嘛!這個箱子可是一件不為人知的秘寶!多少門派的隱秘盡錄於此,裏面有數千條,由某某名門弟子和掌門小妾私通,到某某掌門酒後強暴弟子,以 至某某英雄裏通外敵……不少人欲得之然後甘心,也有不少人欲除之而後快。這箱子關乎無數人的身家性命,你說它到底是甚麼?」

    我忍不住伸手去撿紙條:「你是如何能夠做到這地步……」

    北丑一掌拍開我的手,說道:「你不能看!江湖上幾乎沒有人知道這箱子,你是第二個……但我學了個乖,不會再讓人看這箱子裏面的一言半語。易少俠, 要是讓人知道這個箱子,必會引起一番搶奪,為的是揭穿敵人醜事,又或想要保住自家秘密,甚至要脅、勒索……其禍將比倚天屠龍的傳聞更烈!你如果得知其中一 二,只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那你為甚麼要告訴我這個箱子的存在?」

    北丑比我還要醉,笑道:「是分享,分享啊!因為我看出你是個好人……我能夠分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我實在太寂寞了,數十年來首次遇見到宿命 安排的有緣人,即使明知道事實,我還是忍不住……既已發生了,也就沒有辦法,這箱子裏面的一切,就算是好人也不應該看!儘管並非出於好意,或許我要如他所 言,把這箱子毀了!」

    北丑的說話開始顛三倒四,而我的理解能力又急劇下降,更加無法聽明白。只見北丑從箱子抓起一把紙條,然後拋進火堆。我頓感可惜,想要阻止時,卻沒 有理由這樣做。說實在作為一個普通人,總會有好奇之心,就算沒有任何動機,別人的私隱總是吸引。即使在現實世界我對抄作得太厲害的娛樂新聞已失卻興趣, 《一周刊》呀甚麼的更是絕不可信。然而北丑這些紙條還是很有吸引力──一我相信這些紙條上面記載的很有可能是事實。

    我卻無法出言勸北丑停止。我雖然好奇,也有原則和尊嚴,總不能厚著臉皮要北丑給我看。結果,這晚關係著不知多少性命的江湖秘聞,全都付之一炬。

    第二天清早,睡了足足五、六個時辰的阿九悠悠醒轉,元氣已然恢復。不過昨晚阿九迷迷糊糊的,渾然不知道自己身在甚麼地方。我見北丑瑟縮一角宿醉未醒,只得自行斟了一碗熱羊奶,走到阿九身旁道:「早,妳精神好多了!」

    阿九揉了揉眼睛,仍是一臉茫然:「易大哥,這裏是……」

    「放心,這裏尚算安全。」我把碗湊到阿九嘴邊,一邊餵她一邊道:「我們昨夜在風雪中迷途,僥倖發現一個帳篷,結果保住了性命。這個帳篷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南賢北丑』之中的北丑所有,北丑前輩待我們甚好,把唯一的被鋪都給妳睡了。」

    「是嗎?」阿九隨便應了一句,低頭喝著半奶。阿九雖然習武,似乎對江湖事不甚了了,更沒聽過南賢北丑。南賢北丑算是半個武林神話,而稱為武林神話,乃是因為除了幾個武林名宿,沒多少人見過他倆,其中北丑的行蹤尤其難找。

    看來我的運氣實在太好。或許像北丑所說,我是有緣人?玩家需要南賢和北丑協助,自然較有機會遇上他們。

    阿九喝了半碗羊奶,搖手示意足夠,紅著臉道:「有勞易大哥……從前阿九被易大哥所救,已想要如何報答你,現在怎好意思再要你來侍候?」

    我笑道:「你是金枝玉葉,不是習慣了被人侍候嗎?」

    阿九搖頭道:「易大哥取笑了,阿九又怎會把易大哥當奴才看待?況且……況且阿九已經是易大哥的人了……」

    我驀地一驚,強笑道:「當日我被玄冥神掌所傷,打從山東回去金陵,途中一直得妳照顧,甚麼救命之恩也還清了……再說,原來你出身帝王之家,我更是折壽!」

    「咦?公主醒了嗎?」

    聽見聲音從身後響起,我便知道北丑已然睡醒。北丑的聲音仍是怪怪的,加上那個臉譜,使阿九吃了一驚,低頭躲進我的懷中。我哈哈一笑,對北丑道:「前輩你睡覺也載著面具,甚麼時候會從臉上拿下來?」

    北丑聳了聳肩,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問題。對了,別再『前輩』、『前輩』的亂叫,只叫我北丑好了!」

    我隱約感到裏面一定有古怪,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北丑都這樣說了,我唯有恭敬不如從命:「也好,但你也別叫我『少俠』甚麼的。」

    「易一,外面已然放晴,雖然滿地積雪,要回中原對你來說不成問題。」

    「嗯,我想問……我想問你要點乾糧,立即便走。」我點頭說道:「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有些問題要問北丑你的。」

    北丑盤膝坐了下來,笑道:「你問!我昨晚好像跟你說過,冥冥之中早已註定,我的宿命便是解答有緣人的疑難,直到功德圓滿為止。」

    我微微點頭,也在北丑對面坐了下來,努力回想昨晚和北丑的對話,可惜因為酒醉關係,許多都不得要領。半晌,我問北丑道:「昨晚你把箱子裏面的紙條都燒了,你可記得?」

    「是有這麼一回事。」北丑又是一笑,笑聲很是淡然,似乎沒有放在心上:「其實我早應這樣做,只是有點不捨……畢竟花了好大心血!但那箱子留著也是禍胎,倒不如燒了乾淨,我是仗著酒膽行事而矣。」

    「你倒爽快!那些紙條上寫的,你還記得嗎?」我乾笑道。

    「記得一二,那也很了不起啦!」北丑望著我道:「要是你問我問題,我還是會老實回答。」

    我側頭思索著,到底有甚麼秘聞是我想知道?譬如岳不群有甚麼見不得人的事,要是能夠揭穿他那偽君子的假面具,不但能出一口惡氣,也可以真正使我和令狐沖沉冤得雪,亦防止將來他用華山掌門的名頭搞甚麼陰謀詭計。

    我這樣問了北丑,北丑卻說道:「你要問得詳細和實在一點,譬如有否發生過哪件事,或者某件事情的詳細經過。」

    我抓了抓頭髮,忽然想了起來:「對了!有幾個問題可以問得再詳細一點,對我以後的行動很有幫助。」於是乎稍稍整理了思緒,問北丑道:「你知道『九流』的首腦是誰嗎?還有,左冷禪是否和九流勾結?」

    「嗯,左冷禪的確和九流扯上了關係。左冷禪想要吞併五嶽劍派中的其餘四派,因此需要九流的幫忙。」

    「咦?九流可以如何幫助左冷禪?」

    「左冷禪為了組成個五嶽派,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景況,為此他不惜殺傷其餘四派高手。」北丑說道:「先前左冷禪派遣嵩山派的高手喬裝打扮狙擊恆山定靜師太,剛巧被你壞了好事。左冷禪不方便再由嵩山弟子出手,勾結九流便是為了這個,四派已是危在旦夕。」

    我想起福州的所見所聞,心中隱隱想到左冷禪有甚麼陰謀詭計,尤其事情牽捗到九流這個最神秘亦是最厲害的組織。雖然至今我和九流仍然沒有正面衝突, 但明教和中原武林冰釋前嫌指日可待;日月神教雖有一個東方不敗,然而其規模難與明教相比;金輪法王那邊剛剛遭遇重大錯折,我想只要小心應付,金輪法王也 好,玄冥二老也好,其實不足為懼。

    種種跡象顯示,深不可測的九流極有可能在將來成為我的最大敵人。我隨口問及北丑,不料卻牽扯出左冷禪的大陰謀。我早已知道左冷禪居心叵測,甚至想 要暗殺定靜師太,但想其餘四派高手如雲,只要認清楚左冷禪的真面目,聯手制衡他,應該可以穩住局勢。只是左冷禪不肯放棄,竟然不顧名門正派的身份,買通九 流來對付華山、恆山等派。誠如北丑所言,危機隨時爆發。

    「看來我不能太過悠閒……還想要回金陵的家裏看看,只怕回到中原後立即便要想辦法制止左冷禪。」我咬了咬牙,又問道:「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九流的首腦是誰?是哪九個高手?」

    「對不起,這個我無法回答。」北丑的語氣有些不自然:「九流的底細我還是知道的,唯獨是幾個首腦人物的名字,窮我所有能力亦無法求得。九流領袖稱 為總流主,其下分做九個流派由九個身懷絕技的一流高手率領,分別是『神劍流』、『勁鞭流』、『飛箭流』、『大智流』、『鐵拳流』和『百毒流』等,其餘三流 我尚未查出。我曾經用水卜看見總流主的背影,但始終無法得知他的真正身份,我只可以大膽猜度,他武功雖高,卻並非江湖上成名的人物。」

    「這種程度的情報量已很厲害,當日我問南賢,他對九流就全不知情。」

    「南賢熟悉的是江湖和幫會歷史,近年發生的事他不太知道。」

    「九流的架構竟然細密至此,果然不等閒。」我喃喃說道。

    「九流的事,」北丑頓了一頓,說:「關於那個總流主,我不敢肯定,但是好可能……」

    「怎麼了?」我很奇怪北丑突然變得吞吐起來。

    「對不起,只是我太過多疑。那一點點時間,沒可能會……」北丑抬頭道:「還是說點別的吧!」

    我嗯了一聲,大著膽子問道:「這樣問可能有點貪心……北丑知道甚麼是神石吧!」

    北丑頷首道:「我當然知道,你想問神石有甚麼用途?」

    「也可以這樣說……但我更想知道它們的位置。」

    「的確貪心了些。」北丑嘆了口氣,說:「這個有點難度。我只能跟你說,除你以外,有其他人在收集神石,因此令到大部分神石離開了當年王重陽收藏之地。神石關係到有緣人的將來,你如此著緊亦無可厚非……」

    我不理會聽得一頭霧水的阿九,追問北丑道:「你知道神石的作用?」

    「我師哥泥菩薩曾說,有緣人是天上星宿降世,在人間歷練受劫,而收集神石可助其早日得道,再次離開塵世重返天上宮闕……據我理解大抵是這樣。」北 丑的解釋雖然奇怪,但作為古人的認知,卻又和真實情形絲絲入扣:「其實我不應跟你說那麼多。你能夠找到我,證明你便是有緣人,但所謂天機不可洩漏,我師哥 當年正因向雄霸洩露天機,結果……我知道你身上已有數枚神石,其餘神石大多已不在原處。」

    「到底還有誰在收集神石?」

    「自然是其他有緣人啊!此外,還有九流、日月教等等……」

    「慢著!九流和日月教他們爭奪神石幹麼?而且除了我以外,尚有甚麼有緣人?」我心想真是有第三玩家,及早知道他在哪裏也是好的。

    「有緣人不只你一個吧?」北丑說道:「據我估計,當年的武當大俠徐中棠亦是其中一個有緣人。」

    「徐中棠?」我感到一陣愕然,失聲叫道:「他便是第三玩家?」

    「我不知道甚麼玩家不玩家,但徐中棠在華山論劍之後消聲匿跡,看來是得神石之助,離開了中原,我想他應該如我師哥所言,找到了……」北丑繼續說著,但我已經聽不進耳裏。

    E-34曾經告訴我,據電腦資料顯示,我和瑱琦進入群俠世界的半小時前,遊戲被另一個人成功下載,意味著有第三個玩家進入了遊戲之中。只是連E- 34這個遊戲管理員也無法確定那人位置,甚至連是否有這個人存在亦不敢肯定,後來我也不了了之,完全沒了這回事,只無聊時才偶爾記起。

    不過,如果真有第三玩家,這個遊戲的玩法又完全不同了。

    第三玩家要是明白事理,願意跟我和瑱琦合作,應該更容易取得全部神石,然後完成遊戲,我們便能返回現實世界。只是到現在第三玩家還未現身,要不就 沒這個人,要不他便在獨自經營。問題是沒有E-34的指引,第三玩家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要幹甚麼?他甚至有可能不知道自己身處電腦遊戲之中!

    這個第三玩家,會武當大俠徐中棠嗎?

    其實四年前初次從南賢口中得知徐中棠這個人,我便應該猜到他並非一般NPC。只是我覺得年紀不對,徐中棠三十四、五年前消失,要是計算E-34告訴我的遊戲時間,比我早半小時進入遊戲的第三玩家,大概是五年時間,與三十年相差太遠了。

    沒有E-34幫忙實在太慘了,尤其遊戲之初,如何踏出第一步至為重要。儘管到了後來我已不需要E-34,結果遺失搖控器後,無法叫出E-34和示窗,雖然可惜,但對我影響不大。

    「至於九流和日月教等,只是出於對神石的誤解吧?第一次華山論劍後,王重陽珍而重之的收藏神石,並在臨終前交託幾位武林名宿保管,會誤會它們與甚 麼曠世武功有關,亦是可以理解的。況且瘦田沒人耕嘛!到得有人追查神石下落,為恐落於人後的日月教等自然更是咬著不放。」

    「的確,其中一顆神石便是從日月神教長老手中搶回來。」我摸著下巴,緩緩說道:「如果連九流也插上一腳……」

    回想海寧陳家慘遭滅門,那個用血寫成的「玖」字,好可能代表九流的意思。不知聽誰說起,陳家亦收藏了一顆神石,那麼九流至已有一顆神石。再加上早前不少門派在一夜之間死個乾乾淨淨,不知道是否與神石有關。

    「關於神石,我只知道兩個情報……只要得到打狗棒,應可取得神石『射鵰英雄傳』;而取得倚天劍和屠龍刀,兩者互砍也可得到神石『倚天屠龍記』的線索。」北丑說道:「至於其他神石到了甚麼地方,即使用水卜也未必能夠找出來。」

    我啊了一聲,不太明白甚麼叫做水卜,試探著問:「那麼你知道打狗棒、倚天劍和屠龍刀在哪裏嗎?」

    北丑哼聲道:「你是戲弄我來著?打狗棒在襄陽被搶,此事雖然瞞著大家,但你被郭大俠、黃幫主委托追回打狗棒,這才有山東『一劍誅七霸』的事兒…… 如果連這個也不知道,我這個北丑實在太遜了。至於打狗棒,後來被天南神劍李思豪、雪山飛孤胡斐及韓瑱琦奪回。倚天劍在滅絕師太手中,屠龍則在靈蛇島金花婆 婆那裏。」

    倚天劍在大都失落了,輾轉落在我的手裏;屠龍刀也被田伯光偷去,轉送給我。如今刀劍均在我手裏,看來又能多收集一顆神石。

    我心中甚是很意,卻問北丑道:「對了,那許多秘密你是如何打聽得來?」

    「你忘了泥菩薩是我的師哥?我懂得醫卜星相,甚至通靈和元神出竅,而且能夠聽懂鳥語……即使足不出戶亦能知天下事。」

    聽到北丑的說話,我差點把羊奶都噴到他身上。

    「看你並不相信?」北丑嘿的一聲說道:「來!我給你看一個東西!」

    我想北丑的法寶還真多,繼一箱子的江湖秘聞後這次又是甚麼東西?

    北丑指著帳篷的另一個角落,說道:「你看見那裏有一個水盤沒有?」

    我點頭道:「看見了又怎樣?難不成另有玄機?」

    北丑煞有介事的說道:「沒錯!問卜有許多種方法,譬如鏡卜等等,而我精於水卜。」

    「水卜?」這次換阿九問道。

    「沒錯!」北丑瞥了阿九一眼,轉頭對我說:「所謂水卜……只要我施法的話,便能從水面的倒影中看出發生在千里之外的事情,亦能得到鬼神指示,非常準確。」

    我再也忍耐不住,語帶揶揄的道:「你要我相信求神問卜,我已很難辦到。如今你告訴我這個水盤就像水晶球一樣?我廿一世紀的新人類要如何才能說服自己?」

    北丑呆了一呆,問我道:「甚麼水晶球?」

    我以手加額,正感無奈,忽然想到這個只是遊戲,遊戲要這樣設定也是沒辦法的事。可能北丑並非信口雌黃,這個黃銅打造的水盤的確被編寫成一個類似水晶球的道具。

    我在心裏責怪自己思想狹隘,對北丑說道:「對不起,是我失言了。或許你真的擁有我所不知道的才能,那你能夠示範一下嗎?」

    北丑點頭道:「好!我替你問問前程吧!」

    阿九和我都是非常好奇,看著北丑要怎麼做。但見他端坐水盤之前,也沒有甚麼儀式,只緊閉雙目,口中唸唸有辭,我和阿九互相對望,都覺得有些神奇。然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水面竟然慢慢泛起漣漪,一圈一圈的,可是誰都沒有碰過水盤。

    北丑突然睜開眼睛,盯著水面上的漣漪,非常認真的細看。正當我和阿九一頭霧水之際,北丑抬起頭來,眼神之中滿是疑慮:「易一,我只看到光暗不定,一時間無法參透……不過,有三個人對你而言舉足輕重,將會影響你的前程。」

    我緊張地問道:「都是些甚麼人?」

    「一個是你的朋友,一個是你的敵人,另一個則是你的救命恩人。」

    「嗄?」我搔著臉頰,這到底是甚麼意思?

    「我也不太明白,但你的成和敗、生與死,關係在這三個人身上。」北丑再次望著黃銅盤子,聲音很是詭異:「你要小心這三個人……他們就是你人生的道標!」

    快要中午的時候,我和阿九辭別北丑,向南緩緩而行。即使害怕會遇上蒙古兵,但在走出草原之前──這時候早已變成一片雪原──根本沒有辦法可想,四周只有疏疏落落的屹立著幾株大樹,不能讓我們躲藏,唯有盡快離開這裏方為上策。

    或許經過昨晚的暴風雪,蒙古人以為我們不可能有生還機會,竟然不再派出追兵。我拿著北丑給我的羊皮地圖,再加上借助太陽辦認方向,總算沒有迷路,到得中夜,終於走出草原,來到一個小村莊。

    再過兩天,遇見的人就更多,而且開始有漢人聚居之地,聽說幾個大城鎮也在附近,我們很快便能進關,回到中原那個花花世界,而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

    難得遇見北丑,我應該有更多情報想要知道,但情急之下忘記了不少事兒。這時想起,每每覺得可惜。我曾經想過留在北丑那兒繼續請教他,少則數天,多 則半月。只是我心繫中原,又急著想要和瑱琦他們聚首,而且在關外越久,遇上蒙古鐵騎,甚至玄冥二老、金輪法王的機會也就越大,只怕到時候吃不了兒著走。阿 九好歹是大宋公主,絕對不容有失,再落蒙古韃子手中。

    這日我們在一個小鎮投棧,因為嚴冬關係,商販、馬販也比較少,房間充裕,我們便分房而睡──過去兩天根本連客棧也沒有,我們只曾在一戶人家借宿,也曾在一個破廟中休息。

    我和阿九的關係,竟然變得越來越古怪,在群俠世界四年未曾遇過,實在是始料不及。

    說到與女生一起上路,我和瑱琦、焦宛兒、藍鳳凰均曾千里共行。那時候我和瑱琦發展成情侶關係,相處絕無問題。後來和焦宛兒亡命天涯,因為時刻活在 危險之中、日子顛沛流離,我倆互相扶持、同生共死,倒出於一片真心。後來再在南京重遇,焦公禮向我提親,我們兩人才感覺有點尷尬,卻也不會難受。至於藍鳳 凰,我們一路上吵吵鬧鬧,像是歡喜冤家,又像是認識許久的老朋友。

    別人都說藍鳳凰喜歡我,我當時不覺,只感到她很煩人。後來憶及種種往事,我亦無法否認有這個可能,藍鳳凰是苗女性格,熱情主動,纏著我不肯放手,但她畢竟是姑娘,最後也沒有表白,因此在我眼中,她的言行全變成無理取鬧。

    但是阿九不同。一個接一個的誤會,讓她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我倆在大都酒樓重遇,阿九以為是緣分;我到譯館找公主,阿九以為我跟縱她;當我看見那幅畫我的畫像時,阿九又以為我明白了她的心意;再來是我看見她的身體,阿九大概覺得已是我的人了。

    至於我要阿九跟我離開大都,她更認定是不惜拋家棄國的私奔而毅然答應……這兩、三天阿九時刻依偎我身旁,嚐試照顧我的起居,儼然我未過門的妻子──不能不讚她的是,即使是金枝玉葉,她一點也不似嬌生慣養。

    我想要解釋清楚,卻發現很難向阿九說個明白。阿九和木婉清的情況有別,木婉清是沒由來的為了一塊面紗而認定我是夫婿;至於阿九,那許多的誤會之中,不少是我一手造成,總得負點責任;其次,在阿九和古代女子而言,的確有嫁給我的理由,至少她的清白已被我的眼睛沾污。

    所以這陣子,尷尬的只是我而矣──阿九真心喜歡我,而且認定我是帶她私奔,所以讓我看了裸體,她也不甚介意。反而我沒意思娶她,對她的照顧和善意不知應該拒絕還是接受。

    我喜歡阿九,但那種喜歡肯定和愛情不同。她現在有十六、七歲吧?比起一年前在山東初見她,出落得更是標緻,可謂「人見人愛、車見車載、汽水見到都 打開蓋」。不過先前我總把她當妹妹的感覺,與我對侍劍的感情相差不遠。瑱琦在紅梅山莊勸我嘗試去愛別人,那時我想到的是焦宛兒,阿九在我心目中份量壓根兒 就不重。

    到了現在,情況有點不同,我望著阿九,更多想到的是她的裸體。我並不諱言這個,因為誰人看到那副身體,亦會畢生難忘。

    來到群俠世界,四年來不曾和女生發生過關係……先前我曾這樣說,但那並非事實。實情是我有那麼幾次……慢著,我不是無法把NPC當真人談情,而且認為這個不是HGame嗎?

    沒錯,只不過對像是瑱琦的話,雖然這裏仍然是遊戲世界,那個身體也是電腦依照真實數據模擬出來,但我和瑱琦不是電腦程式,是實實在在的思想、靈魂,情到濃時,自然就發生了。

    瑱琦雖然不很保守,可也不隨便,但正如異國浪漫往往令人迷醉,在遊戲世界裏的風光如畫與及俠客豪情,亦產生了同樣的作用。我倆在現實世界各自有戀 人,仍然在洞庭湖畔開始了新戀情,會有肉慾關係亦不難解釋。我倒是擔心,遊戲運作期間,遊戲設計者能夠看到那個地步──據E-34所說,這個測試版貼近真 實的版本,遊戲世界裏一日等如現實世界一秒鐘,那麼遊戲設計者大概只能測試遊戲運行是否順暢,還有大概的發展,至於我們的一言一行,大抵應該無法觀察。

    我和瑱琦的戀情沒有維持多久,而且一起相處的日子更短,最終因為性格不合而分手收場。除了瑱琦,我的確無法和其他NPC談情,即使我能夠將他們當作真人般稱兄道弟,出生入死,然而談情和造愛卻是欠奉……始終感覺怪怪的。

    瑱琦說我鑽牛角尖,應該敞開胸懷,那時候我答應了卻不太明白,直到現在,我終於發覺一個事實──看了阿九的身體而心動的我,終於承認她們和真實的女生沒有分別。

    因此我又想到焦宛兒。焦公禮曾經向我提親,我對她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憐愛,彷彿這個群俠世界裏……不!即使是現實世界,包括我家人和女友子琪在內,沒有人能夠比焦宛兒更了解我。

    我和阿九用完晚飯,好不容易勸她回自己的房間──我要說服阿九我並不疲勞,不用按摩。這並不奇怪,在我身受寒毒之苦,病臥在床的日子,阿九也曾經斟茶遞水,按摩揼骨。那時候以為她是一般人家的女兒,被我從十二連環寨中救出來,要報這救命之恩也不為過。

    「唉!再來一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阿九必有損失……我真的沒把握把持自己!」我喃喃自語,坐到床邊放好次元包袱。即使如瑱琦所言,我能夠在群俠世 界愛上NPC,這裏畢竟不是廿一世紀現實世界,情愛是專一的,與性扯上關係應當是婚後的事,就算不小心在婚前發生,也要確保將來會娶她才好,否則便會變成 淫賊。

    在此生活四年,我很清楚這個時代的淫賊並不單指採花而言,家中妻妾成群而言行輕挑者、流連妓院左擁右抱者、始亂終棄欺騙感情者全是淫賊,只要在性事上面把持不住,多於一個沒有名份的伴侶,被冠以淫賊之名的機會率高達百分之八十。

    我是習慣了廿一世紀生活的人,是否女友也好,合得來、談得攏的便可以走在一起,古代人絕不認同。難道不是嗎?被設定為古代人的NPC,即使如藍鳳凰般豪爽,也不等於豪放。而我更抱著一個宗旨,絕不花錢換取女人,所以飄香院呀怡紅院呀甚麼的也不適合我。

    現在最重要就是不要讓阿九亂我心神,只要將她完好無缺的還給皇帝老兒,那麼事情還有挽回的可能,否則真的有了甚麼關係,只怕我想要負責也不是輕易能夠解缺……別忘了阿九是皇帝女,要是被人知道,誅九族亦不是沒可能的事。

    「慢著!我哪有九族可誅?」我哈的一聲,打開了次元包袱,心道:「還是不要想阿九,先搞定更重要的事情。」

    北丑說過,要屠龍刀和倚天劍互砍,便能得到神石「倚天屠龍記」的線索。這兩天伴著阿九,我不方便這樣做,難得可以獨處,心癢難煞之下,便想先取神石。

    「至此我應該擁有第六顆神石,再加上瑱琦手上的打狗棒,十四顆神石已得其七。」我把手伸進次元包袱,抓了兩抓,卻摸不到倚天劍。只得扒開次元包 袱,看見包袱裏面神奇的次元空間,可以放許多遠比包袱更龐大的東西,而且永遠不會放滿。我滿心歡喜的撥撥動著包袱裏面的東西,笑容卻慢慢凝住。

    在銷魂槍、孤殤劍和許多丹藥、衣服之間,根本沒有倚天劍和屠龍刀的影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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