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大海在微風中安安靜靜的。當不遠處漁村的人類不定期沒有開始一天的生活時,幾個"人影"從空中和水中出現,聚集在海邊的礁石上。


當最後一條人影從天上落下來時,大家都向一個人圍了上去,一個老者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白先生,大家都已經到齊了。"


"有沒有被他們發現?"從外表看來,這個"白先生"的年紀並不大,但是言行中卻透出十足的威嚴。


"大家是分頭來的,時間也錯開了,就算有一兩個被看見,也不會引起這裏妖怪的注意。我們在人類的城市裏來來去去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而且立新市那些厲害的傢夥也不是特別愛管閒事。"還是那個老者在回答。


白先生沈聲道:"要做這樣的大事,還是小心點兒好。大家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落腳,徐老、沈兄弟、田兄弟加上我,咱們四個出去打探消息,其他人不要露面,免得被這裏的傢夥注意上。"沈默片刻,他又加上一句:"大家盡力而爲,家鄉父老還在等我們回去。"


一個女子說道:"這幾天我找到了幾外偏僻的旅館,大家可以先去安身。"


"不,儘量不要住人類的地方。"另一個女子立刻表示反對,"我發現了一處廢墟,我們可以去那裏躲起來。"


"那樣的地方不是更惹人注意?"第一個女子反駁道。


"總好過住在人類中。"


"人類是最好的掩護。"


……


說著說著,兩個女子就吵了起來,其他人都不做聲,大家都知道她們倆都對那個被尊稱爲"白先生"的白書天"有意思",一有機會就爭著在他面前出風頭,彼此爭吵甚至大打出手也是常事。大家知道內情,所以誰也不去勸解她們,免得給自己惹上麻煩。


"夠了!"白書天怒喝一聲,一掌打在身邊的礁石上,將堅硬的礁石打出了一個大坑,指著兩個女子呵斥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吵!如果你們還不能以大局爲重,就立刻滾回去,別讓我再看見你們!"他一發火,兩個女子頓時安靜了。


白書天歎了口氣,揮手道:"大家先在附近躲起來,我找到合適的地方就通知你們。"


人影紛紛消失在淡淡的晨曦中,白書天身邊只剩下剛才點名的那三個人。


"徐老,你去找你的朋友打聽吧,小心別露出馬腳。沈兄弟和田兄弟,你們混到城市裏,記得要裝著剛剛搬來居住的樣子,帶上些鋪蓋什麽的掩人耳目。"等他說完,那三個人向他行禮,然後就消失了。白書天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碧藍的海水,迎著海面上躍起的朝陽慢慢閉上雙眼……


幾 個出海歸來的漁民已經到了港口,就在船上賣起收穫的魚蝦來,形成了一個很熱鬧的集市。很多附近的居民提著水桶、端著臉盆來買海蠣子什麽的嘗鮮,甚至還有 人開著車從市區起來。白書天在其中轉悠著,還買了兩條魚提在手裏,一副"我是普通人類"的樣子。他發現離海不遠就有一座工廠,但是這裏的海水和魚類的樣子 還很正常,似乎沒有受到什麽影響,看來關於立新市的那個傳說是真的。


"唉,又蓋了這麽大的工廠,我從那兒路過時親眼看見廢水嘩嘩的往海裏排,再這麽下去,這片海域恐怕很快就沒有魚嘍……"


白書天聽到一個漁民正在談論他感興趣的話題,就在這艘船邊停下了腳步。


另一個漁民說:"說來也怪,連蓋了好幾座工廠,我們這裏倒沒受什麽影響,海水很清,魚蝦也不少。"


"這麽大的海一時半會兒當然不礙事,天長日久就難說了,也許我們很快就沒有飯碗啦……"


"哈哈,到時候去工廠裏找份差使吧,也許比打魚掙得還多呢。"


"聽說前兩天城裏的學生跑到政府門前,抗議這裏的工廠破壞了自然環境。"


"學生懂什麽,開工廠能掙大錢,誰還管海會變成什麽樣!打魚掙錢多還是人家的企業掙錢多?要是我有錢,也去蓋家工廠!"


"就憑你?下輩子吧!"


白書天轉身默默走開。


看來每個城市裏的人類都差不多,自己要找的東西又會在哪里呢?他想到城市裏去,又不想用飛行的法術,正想向路人詢問哪里可以坐車時,就看見一個女子迎面起來。


這是個嬌豔可人的年輕女子,身著一條十分嫵媚的長裙,笑盈盈地向白書天打招呼:"嗨。"


"你是剛來立新市的嗎?"女子笑眯眯地問。


"是啊。"白書天淡淡地回答。


"路過,定居還是來旅行啊?"她繼續問


"和你有關係嗎?"


"有啊!"女子睜大了眼睛,"如果是定居,介紹住處兩千元,不管你要什麽環境保證讓你滿意;如果是旅遊,導遊費一天一千五百元,包食宿,紀念品七折優惠;如果是路過……你要不要買地圖?"


白書天年頭這個女子,疑惑地問道:"你……是開旅行社的?"


"如果你需要,我就是開旅行社的。"女子滿懷期待地笑著問,"你需要什麽服務啊?"


白書天看著她,心裏閃過一個念頭,卻沒有說話。女子繼續說著:"你需要什麽呢?只要你說出來,說不定我就可以做到哦。對了,我叫泉先兒,你呢?"


泉先?難怪自己對她一點兒也提不起防範之心。白書天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向泉先兒伸出手:"我是白書天。如果是十人以上的旅行團你接待不接待?


"當然,有錢怎麽不賺!費用按人頭算。"泉先兒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這裏是四千六百元整,您點好。"珠寶店老闆漫不經心地把錢遞過去,好像這筆交易可有可無似的,其實他自己心裏明白,自己最少可以從這筆交易中賺到一千五百元。


泉先兒沒有伸手去接錢,而是趴在櫃檯上,一直盯著對方看。


珠寶店老闆又取出了幾張零錢加上去,並且故作感歎地說:"我們都合作了這麽久了,連零頭也不讓我賺,您做生意可真有一套。"


那也沒見你多給過我零頭。泉先兒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卻沒說出來。她仔細地把錢點了兩遍:四千六百二十七元,一分不少。她這才把錢塞進口袋裏,空著雙手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走出珠寶店,外面就是立新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天色將暮,一個個裝飾精美的櫥窗紛紛亮起了七彩的燈火,把裏面的商品映得更加炫目。泉先兒最喜歡這條街,每次來這裏她都一個櫥窗一個櫥窗地看,一直走到街的另一頭。


" 哇,這件衣服真漂亮,趕快記下這個款式,回去自己做一件。"泉先兒看到新上市的夏裝,嘖嘖讚歎起來,然後掏出紙筆,趴在玻璃上照著畫,"一件衣服幾百上 千元,不如自己回去做來穿合算。"她畫完了看中的衣服,在街上旋身打了個轉,長裙飛舞起來,卓然的身姿頓時吸引了一大片目光。她身上穿的這件衣服也是照著 看來的樣子自己紡織,自己裁剪的。怎麽樣?好看吧!我的手藝可是很好的哦。她注意到了路人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得意洋洋地想。如果她知道這些人根本不是在 欣賞她的衣服,而是盯著她的身材流口水,心裏大概就不會這樣得意了。[


"這件也不錯,這件也很好,這件……"泉先兒一口氣畫了十幾件衣服的樣子,再看看還有那麽多自己沒見過的衣服,也不可能全部畫回去,只好歎了口氣,轉身去看展示其他商品的櫥窗。


"這盞燈好漂亮,像大貝殼一樣……可惜家裏不能用……"


"這個手鐲我戴一定很好看吧?"


"這個皮包樣式真特別。"


"這個毛絨玩具太可愛了,好想抱著睡覺啊。"


"這些小擺設真有趣。"


……


她一路走一路貼在櫥窗上看,看到什麽都要稱讚幾句,但是不論貴*,上至幾千元的首飾,下至幾玩的小飾物,她絕不會掏錢去買。


泉先兒用手牢牢地按著錢包,就是怕自己會一時受不了誘惑胡亂花錢。可是現在看到的這件東西她實在太想要了,甚至忍不住把臉貼在玻璃上,看起來就快要穿過玻璃鑽進櫥窗裏去了。


搭訕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小姐,一個人呀?"泉先兒連頭都沒回。


"小姐,一個人是不是很無聊啊?我們陪你去喝一杯怎麽樣?"


泉先兒壓根沒聽見,仍然緊盯著那件東西看,直到搭訕的那個男子不耐煩了,把手放在她肩上,泉先兒才回過頭來,看著眼前的三個男人,指著自己問:"你們在跟我說話?"


"是呀,小姐,我們認識一下吧。"一個男人擺出自以爲帥氣的姿勢向泉先兒抛眼色。另外兩個不懷好意地擋在泉先兒身後,決心不讓這個單身的"獵物"跑掉。


泉先兒忽閃著眼睛看著他們。


"小姐,一個人逛街多寂寞呀,我們來陪你吧,一定會讓你玩得開心的。"他們見泉先兒沒有反抗,語言和動作也開始放肆起來。


"嗯……"泉先兒考慮著,"可我還要回家,沒有時間了。"家裏還有那個所謂的旅行團在呢,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出來旅行過,可是自己收了錢總不能不管他們。


"偶爾享受一下生活嘛,那麽急著回家,是不是家裏有人等著你呀,他能比我們幾帥嗎?我們請你去喝一杯吧。"說著,那個男人把手搭在泉先兒肩上。


泉先兒側著頭想了一陣子:"喝酒?你們出錢嗎?"


"當然了,只要和我們在一起,我們會盡力滿足美女的'任何'要求的。"


"任何要求?好吧,我想喝酒,還想要那個。"泉先兒毫不客氣地指向櫥窗裏那件自己看了半天的東西。那是一件玻璃工藝品,造型是一位元坐在礁石上的美人魚,只有巴掌大小,標價不過二十塊錢而已。


那幾個男人雖然不知道泉先兒要這個東西幹什麽,但他們正爲"獵物"到手而高興,毫不猶豫就爲她買了下來。泉先兒把裝著工藝品的盒子抱在懷裏,開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三個男人簇擁著她向一家夜總會走去,雙方都在心裏想著:今天運氣真不錯啊!


周影看著顧客付錢下了車,回頭迎上兩雙失望的眼睛。孫劍歎了口氣,搖頭說:"又不是。"火兒也歎息著說:"可惜,不是宵夜啊。"


孫劍最近接了個搶劫計程車的案子,而周影作爲他的朋友,又是個計程車司機,理所當然就被他拉來當誘餌了。孫劍雄心勃勃要破案;火兒則下定了決心,就算搶車人不好吃也要吃,絕對不讓這個討厭的警察成功。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在孫劍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了好幾天了。


"回鬧市區吧,劫匪通常是從那裏上車,以減少司機的警惕。"孫劍知道這種守株待兔的辦法要看運氣,所以只能耐著性子慢慢來。


周影很有耐心,對別人的事更不著急,反正警方每天給他補助,算算收入比平時還好。他慢慢掉轉車頭,向鬧市區開去。


看到胡同邊上的群毆時,孫劍立刻就忘了自己現在是在扮演計程車司機的助手,不等周影停車就從車上跳了下去,沖著那幫人大喝一聲:"警察!都不許動!"


那幫人聽到警察兩個字一下子都停住了,等他們看清楚孫劍手裏亮出的警員證後,立刻一哄而散,只留下被圍毆的那個人躺在地上。


孫劍走過去,把那個人攙起來,問道:"你沒事吧?"


男子苦笑著回答:"沒事,謝謝你,孫警官。"看來他認識孫劍。


"哦,是你。"孫劍也認出了這個人,"李文柯是吧?這次又是怎麽了?那些人是幹什麽的?"


孫 劍記得這個男子叫李文柯,是個環境保護的志願者,因爲他專門和那些製造污染的大型工廠作對,所以曾被工廠的工人圍攻過,當時那個案子就是孫劍負責的。李 文柯這個人在立新市也算是個名人。他原本是個政府公務員,一年前辭職開辦了一家苗木場。他的生意好不好不知道,只知道他把大部分時間和金錢都用在了宣傳環 保,以及和那些污染企業作對上。很多企業都把他視爲眼中釘,但他身邊有一大群支持者,而且據說還有一些企業在背後扶持,爲他提供資金和人手。他今年剛剛被 選爲民衆代表,在一次會議上拍案而起與一位認爲應該先發展經濟再治理環境的副市長爭論,這件事經過電視轉播,在立新市可以說是家喻戶曉。


"他們是……不,沒什麽,反正我也沒事。"李文柯一邊說,一邊擦著臉上的血。


"你又在'管閒事'了?"孫劍拉他上車,示意周影送他去醫院,"這次是哪里?"


" 新園化工廠。"李文柯低聲說:"他們把污水直接排到海裏,一點兒淨化措施都沒有,現在那一帶海水已經開始變質了。我們想向有關部門提供海水的樣本,可是 他們的排污口有人看守,我們派去提取樣本的人被他們趕走了幾次。唉,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這種事政府根本不願意管。在某些人眼裏,海洋的污染和那點所謂的 經濟利益根本不能比,毫無環保意識!"說著,他握緊了拳頭,"我也知道自己這麽做也許會讓許多人少掙很多錢甚至失業,可是……總得有人做吧?難道真的任由 他們這樣胡搞下去?"


"放心,大多數人知道你是對的。"孫劍拍拍他的肩,"他們只是沒有你那樣的勇氣站出來罷了。以後有什麽事儘管開口,只要我做得到,一定會盡力幫你。"


李文柯下車時,連周影也和他握了握手。


車繼續行駛,孫劍躺在座位上感慨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環境污染得沒辦法住了,人類該怎麽辦啊……"


火兒不屑地說:"人類說去死吧!反正我們可以搬家。對不對,影?"


周影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誰:"是啊……"就算可以搬家,背井離鄉又談何容易,只要可以將就著住下去,誰也不想遠走他鄉吧?


"哎,周影,拉那兩個人,不像好人的那兩個。"孫劍的注意力回到了工作上面。


"對,看起來不好吃的那兩個。"火兒也開始繼續他的破壞工作。


鹿 九縮在座位角落裏,希望不會碰到身邊那個衣著暴露的女郎,更希望對面的那個男"人"可以因此忽略自己的存在--可惜依照慣例,這兩個願望都不是那麽容易 實現的。果然,身邊的女郎看著他的樣子,反而咯咯的笑著,更加親熱地湊了上來,貼在他身上說:"幹嗎不理人家呀?來嘛,我們喝一杯。"一邊還在他耳邊吹著 氣。


撲鼻的劣質香水味快讓鹿九昏過去了,他手腳並用地向後躲,恨不得鑽進牆裏去。


可惜,就算鹿九真的有本事鑽進牆裏去,也只能躲過身邊的女郎,那個正笑得陽光燦爛的"人"卻是怎麽也躲不過去的。


"哈哈哈……"那讓鹿九一聽到就渾身發冷的招牌笑聲傳來,劉地一屁股坐到鹿九身邊,使勁拍著他的肩,"怎麽樣,美酒、美人全是我請客,我對你多好呀,你一定很慶倖交到了我這個朋友吧。"說著抓過了兩瓶酒,一瓶塞給鹿九,一瓶自己拿著,"來,幹!"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鹿九看著手中價值數百元的名酒都快哭了,他們鹿蜀天生膽小,但是在認識劉地之前,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怕一瓶酒。有時候,他真懷疑自己前生是不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所以今生才會認識劉地這個"朋友"。


每過十天半個月,不管鹿九躲到哪里,劉地都能把他揪出來喝酒,而且每次喝酒的下場都是醉到不醒"妖"事,然後頭疼上好幾天。鹿九的酒量即使在妖怪當中也算大的,可是看著劉地那種以瓶代杯的喝法,他仍然會渾身發冷。


"喝呀,別客氣!"劉地卡著鹿九的脖子"勸酒"。


"我真的……咕嘟……我喝不下……咕嘟……"無論鹿九怎麽掙扎,都躲不過劉地手裏的酒瓶子。


"你上次還喝了十一瓶呢,這次總得有點兒進步吧。來,再幹。"劉地酒量超群,在立新市的群妖中頗有些獨孤求敗的感覺,所以他一直用心培養鹿九,希望他將來有一天可以和自己一較高下。


見鹿九滿臉惶恐、極度不情願的樣子,劉地把酒瓶放回到桌上,長歎了一聲。


" 鹿九啊,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劉地一臉嚴肅,雙眉緊鎖,語重心長地對鹿九說,"我做這一切還不是爲了你好--不逼你,你能進步嗎?如果有一天你 可以和我在酒量上一較高低,我就算輸了也覺得欣慰啊。唉,放眼天下,但求一敗的心情,有誰可以理解啊……"他的雙眼中閃現出滄桑和憂鬱,仰天長歎道,"曲 高和寡,天才注定要如此寂寞啊!鹿九啊,你真的不明白嗎?"


鹿九明白,他知道劉地說了這麽一大串,目的只有一個--捉弄自己。立新市中至少有兩個妖怪是以欺負弱小爲樂的,一個是火兒,一個就是劉地,這是立新市妖妖皆知的事實。


鹿 九承認,被火兒和劉地列入"朋友"(其實就是日常的欺負物件)的名單後,自己在立新市的生存是容易了很多,像他這麽弱小的妖怪之所以可以這樣光明正大地 生活,主要是因爲那些不懷好意的妖怪們沒有一個敢和火兒搶"食堂",敢和劉地搶"玩具"。但是鹿九還是對火兒和劉地怕得要死。火兒的行爲至少還不理智的周 影可以約束,劉地卻是天不管地不束,沒有誰可以讓他收斂。


"我受傷的心靈啊……"劉地因爲鹿九對自己的表演如此不支援,失望地感慨著知音難覓,然後又抱著對方灌起酒來。


當第十二瓶酒被劉地強行倒進肚子裏後,鹿九終於醉得不能動彈,攤著四肢昏倒在沙發上,一邊還在做著被劉地欺負的噩夢,不住地呻吟著。


" 唉,寂寞啊……"劉地還在裝模作樣地歎息著,可惜已經沒有觀衆來看他表演了:鹿九和三個陪酒女郎都醉得一塌糊塗,桌子上堆著大大小小三十多個空酒瓶子, 服務生一邊收拾,一邊驚訝地看著他。雖然這些酒有一多半是劉地自己喝掉的,但他現在仍然十分清醒,還拍著那個吃驚得嘴都合不上的服務生要他"再來十瓶"。 [


支開服務生,劉地心裏開始盤算下面幹點兒什麽,是去約會呢,還是去跳舞?再不然去找別人欺負?這時一陣吵鬧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分辨出其中有女子的聲音後,劉地立刻把頭從包廂裏伸了出去。


兩名服務員攔住了正要離去的泉先兒:"小姐,您不能這麽走。"


泉先兒不快地跺著腳,把那張高達五千元的賬單塞回服務員手裏:"我不是說過了嗎,是他們請客。"


"可是他們都喝醉了,小姐您看……"服務員爲難地看著醉成爛泥的三個男人,又把賬單遞了過來。


"難道你們這裏喝醉了就可以不付錢了嗎?"泉先兒再次把賬單推回去,就是不接這個燙手山芋,"反正我不管,我要回去了。"


"小姐……"


"我要走了,讓開啊。"泉先兒生氣地嘟起了嘴,本來以爲今天運氣不錯,有人送東西還請喝酒,沒想到最後會這樣。


"既然你們是一起來的,請您把錢付了再起吧。"服務員的態度十分客氣,但就是不放她走。


"我又不認識他們,爲什麽要我幫他們付錢。"泉先兒絕不退讓。


劉地好奇地伸著脖子往那邊看,當他看清那邊桌上的空酒瓶的數目後,眨了眨眼,自言自語道:"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厲害啊……"


服 務員也知道,夜總會裏常常有男人帶女子來喝酒玩樂,這些費用當然由那些男人來支付,因爲吃喝之後他們還想從那些女子身上得到別的東西。可是這次的情況確 實特殊,使他不得不叫住了這個女子。那些男人原本應該想把這個女子灌醉,然後好爲所欲爲,所以一上來點的全是烈酒。誰知道幾十瓶酒下去,那幾個男人都醉倒 了,這個女子卻一點兒事也沒有,精神反而更好了,意猶未盡地這種酒也要一瓶嘗嘗,那種酒也要一瓶嘗嘗--她幾口就喝掉了一整瓶,自己卻說這只是"嘗嘗"。


這個女子喝了這麽多酒,而且瓶瓶價格不菲,所以當她一抹嘴要走的時候,服務員過去攔住了她。後來的酒是她一個喝掉的,那幾個沒占到什麽便宜的男人肯不肯付錢還不一定--即使肯付,這麽多錢他們付不付得起還是一回事呢。


"小姐,如果您不付錢的話,請等我們老闆來了再走。"服務員準備回避責任。


泉先兒生氣地踢了踢那幾個男人。還說請自己喝個痛快呢,誰知道竟然這麽沒用,每人三瓶酒都沒喝完就倒下去了,這下怎麽辦?難道真要自己付這筆錢?嗚嗚嗚,早知道就不貪小便宜喝這麽多了,泉先兒雙手捂著錢包,捨不得從裏面取出一個鋼蹦兒出來。


一隻手搭上泉先兒的肩:"喂,小姐,一個人不寂寞嗎?"


又是這樣的臺詞?泉先兒眼睛一亮,心想該不會又有人想請自己喝酒吧?轉過頭去,她看見了一張帶著不懷好意笑容的英俊臉龐。


"你……"泉先兒和劉地一齊指著對方,相互看著,忽然又一起笑了起來。


"難得、難得,巧遇、巧遇,緣分、緣分。"劉地熱情地自我介紹,"我叫劉地。"


泉先兒也大方地伸出手來:"我叫泉先兒,很高興認識你,劉地。"


對"劉地"這個名字沒有反應?"你剛來立新市吧?來,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一起喝一杯。"他馬上熟絡地搭著泉先兒的肩,又對還等在一邊的服務員說,"這裏的帳一起結了,再去拿十瓶酒來。"


"請我喝酒,還幫我付錢?"泉先兒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用力點著頭,"好啊,好啊,我還有好幾種酒沒嘗過呢。"馬上又遇到請自己喝酒的了,今天運氣果然不錯。


"先生,您要的十瓶酒。"服務生把十瓶不同的酒端了進來,他和同事們已經在暗中打賭這一男一女兩個"酒桶"還可以喝多少了。


"全開了。"劉地一揮手。


"等一下。"泉先兒忽然叫住他。


"沒關係,十瓶不算多,就算你喝醉了我也會照顧你的。"劉地拍著胸膛安慰她。


"不是……"泉先兒不好意思地說,"反正你已經說好要請客了,能不能先把錢拿出來再喝醉。"她要避免再次發生讓她付錢的悲劇。[


劉地愕然良久,忽然大笑起來,掏出錢包拍在桌上,對服務生大聲道:"再來十瓶!"


瑰兒一隻手抓著電熨斗熨衣服,一隻手抓著遙控器選電視節目,嘴裏還哼著歌。


她 一天到晚要做的工作可不少:要給火兒和周影做飯,又要購物,洗衣服,打掃房間,還要處理大大小小的各種突發性事件,比如說火兒燒了哪里的房子必 須僞裝成火災啦;林睿暴打了討債公司的人要修改記憶弄出去丟掉啦;劉地抛棄的女妖怪上門來討公道啦;周影對人類行爲不理解時及時進行解釋啦;南羽殺了新鮮 妖怪要去替火兒拿回來啦……總之她覺得自己是這個城市裏最忙的妖怪。


當……烤箱蜂鳴起來,瑰兒丟下熨斗正要去把自己烤的"妖排"端出來,門鈴忽然叮咚叮咚響了起來。


"忙死了,忙死了。"瑰兒嘴裏咕噥著,沖過去開門。


周 影這個時候在工作,他是個守時的妖怪,決不會提前下班;火兒回來吃宵夜的話會走窗戶;劉地從來不敲門--他眼中根本沒有"門"這個概念;林睿要做個好孩 子,這個時候早該上床睡覺了--當然,是他母親在家的時候……那麽會是誰呢?南羽還是鹿九?瑰兒一邊猜測著,連問都沒問就把門打開了。


"山南路一百六十七號十三號樓六○一,是這裏嗎?"外面站著一個看起來和瑰兒年紀相仿的陌生女子,手裏拿著一張紙條。


"是啊,就是這裏。"瑰兒打量著這個從沒見過的女子,猜測著她的來意。


"你好,我是泉先兒。"泉先兒從身後拖出劉地,向瑰兒遞過來,"我把這個給你們送回來了。"劉地滿身酒氣,雙目緊閉,不時還說句胡話,打個酒嗝,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兒力氣,全*泉先兒提著才沒倒在地上。


瑰兒被嚇了一跳,疑惑道:"這、這……是……劉地?他怎麽了?"


"喝醉了啊。"泉先兒奇怪地看著瑰兒,心想她不會連喝醉了都看不出來吧?


"劉地喝醉了!"瑰兒吃驚極了。相處久了,大家都知道劉地是那種外表瘋狂、內心理智的人,他很清楚什麽叫適可而止,絕不會輕易喝醉,把自己軟弱的一面暴露出來的--而且以他的酒量,也很難和喝醉扯上關係。


"這是誰變成了劉地的樣子吧?"瑰兒蹲下去研究。


"你到底要不要啊?這裏不是他家嗎?"泉先兒怕劉地身上的酒氣,一直伸直手臂拎著她,現在有點兒累了,催瑰兒快接過去。


"這裏才不是他家呢!"瑰兒立刻大叫起來。不過仔細想想,劉地一天到晚呆在這裏,而且這傢夥好像也沒有自己的"家",除了和女人住酒店,就是睡在酒吧裏,或者隨便睡在哪里的地下,其他時候就是賴在這裏了。


看瑰兒在那裏深思起來,泉先兒有點兒不耐煩了,硬把劉地往瑰兒手裏一塞,道:"還給你了啊。"


"好吧,也不能不要他。"瑰兒不情願地接過去,也學泉先兒的樣子伸直手臂拎著,心想以前那些和劉地在一起的女子都恨不得獨佔他,這個怎麽不一樣啊。


出於禮貌,瑰兒無精打采地向泉先兒道謝:"謝謝你送他回來。"


"不用客氣。"泉先兒甩著手臂,笑著說,"給我錢吧。"


"什麽?"[


"給錢呀。"泉先兒向她伸出手來。


"我爲什麽要給你錢?"瑰兒看著手裏的劉地,心想難道他幹了什麽好事?


"因爲我送他回來時付了計程車錢啊,還我十二元。"泉先兒大大方方地伸手要錢。


瑰兒撇撇嘴:"要我花十二元買劉地?我才不願意呢!我一分也不出,你把他拿回去隨便丟在哪兒吧。"


"真小氣。"泉先兒嘟起了嘴,"我好心送他回來呢。"


瑰兒在心裏說:"還不知道誰小氣呢,十二元還想要回去,而且就算你好心送劉地回來十次,我都不會感激你。"她沒說話,一言不發地看著泉先兒。


"算了,算了,看在他請我喝酒的份上。"泉先兒強忍著心痛,放棄了對十二元的追討,向瑰兒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走 出居民樓,迎著夜空和涼爽的風,泉先兒深吸了口氣,強自忍住因爲那十二元而快流下的眼淚。仔細想想,今天運氣還算不錯:不但有收入,而且有人給自己買想 要的東西,還有人請自己喝酒,除了那十二元……唉,不想這個了,明天要更努力才行!家裏還有旅行團在等著呢,就算他們哪里也沒去,今天的費用還是要收的, 嘻嘻,又有兩萬元的收入了。她向天空揮了揮手臂,精神十足地走了。


"哎呀, 劉地居然會喝成這樣……"瑰兒提著劉地左看右看,花了二十分鐘,終於確定了他不是在裝醉。可是要把他放在哪里呢?床上?不行,火兒絕對不允許劉地 睡他的床;沙發?這倒是劉地日常睡的地方,可是今天瑰兒剛剛洗了沙發套;地板?剛剛擦過還打了蠟……猶豫了一會兒,瑰兒拎著劉地扔進了浴缸。


"不過那個叫泉先兒的女子很奇怪呀,不太像劉地的女朋友呢……"瑰兒一邊繼續幹家務,一邊想著。


"我喝醉了?"劉地的咆哮聲震動了整座樓。他將手按在桌子上,狼視眈眈地盯著對面的瑰兒、周影、火兒以及興衝衝跑來看熱鬧的林睿,"你們說我喝醉了?"


大家一起點頭。


砰!劉地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眼神變得兇狠無比,"你們敢再說一遍!"


"你喝醉了。"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我,劉地,怎麽可能喝醉!"


"你明明就是喝醉了。"瑰兒指出事實。


劉地燃燒著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身上,把她嚇得躲到了周影身後,只露出頭來堅持真理:"你明明就是喝醉了嘛!"


"就是就是。"火兒得意地說,"用涼水泡你都醒不了,還是我好心把水燒開你才醒過來的呢。"


"你是想把我煮熟吧?"


"是又怎麽樣!你煮熟了還不一定好吃呢!"


"死鳥!"


"死狗!"


劉地和火兒馬上偏離主題,摩拳擦掌準備動手。


" 火兒,劉地。"周影馬上站出來打圓場。屋子裏已經夠亂了:被劉地打破的浴缸碎片到處都是,水流了一地;看到劉地喝醉,林睿大笑著在牆上用爪子抓出的一條 條痕迹;瑰兒用來打劉地的鍋子翻倒在地上,原本裝在鍋子裏的菜和油揚得滿屋都是……周影覺得自己有義務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下去。


"周影,你來說,我真的喝醉了嗎?"劉地還是不死心,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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