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鬼屋探險怎麼樣?」 張寧一提出這個建議,立刻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反對。


大好的暑假,剛剛擺脫了考試的折磨,去幹點什麼不好..遊樂場、電影院、網咖、


KTV、,上山、下海、打球、談戀愛.....、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還去什麼「鬼屋」探險,


真是幼稚。


「不去算了。」張寧失望地一搖頭,少數服從多數,「本來還想去看看,那座空屋


真的沒人住,又設備齊全的話,我們以後可以把那裡當成據點呢。」


「設備齊全的鬼屋?」


「是啊,聽說那裡有水有電,家具、電視、電話、電腦......一應俱全,就是沒有人往。」


「有這麼好?」大家有些感興趣了。


「對,就是這麼好,而且還是幢兩層小樓,有一個小花園,可以說是棟別墅呢。」


「這樣的房子怎麼可能沒有人住?」大家不相信地叫起來。


「不是說了嗎?那裡鬧鬼,主人都死的死、逃的逃了,當然沒人住。」張寧不耐煩


了,「別說這些了,我們去找地方玩。」


「別走啊,再說說鬼屋的事嘛。」朋友們異口同聲叫起來。



這條小街一側的這些兩層小樓又老又舊,雖然不知是什麼年代的產物,不過在少年


們眼裡差不多可以和「古蹟」畫上等號了,雖然確實帶有庭院,每戶的庭院裡也或多或


少長了些花木或雜草,可這樣的建築顯然與別墅這個概念相去甚遠,十幾戶房屋中只有


三、五戶透出燈光來,其他的都蹲在黑影中。不知哪家的門窗被風吹得發出「吱吱嘎嘎」


的聲音來,加上不知名的夜鳥鳴叫,這些位於城市一角的房屋,倒是很有鬼屋的架式。


「沒人到這裡來拍鬼片太可惜了──這些房子怎麼還不列入規劃拆除呢?」高籍明


感歎說,「浪費了這麼好的地段。」他父親是位房地產商人,他也耳清白染,對這些事


知道不少。


張寧搖搖頭道:「聽說早就計畫要拆了,可是有幾位屋主現在人在國外,有的聯繫


不上,有的不能回來簽字,也就這麼一年、兩年地拖下來了。」


走在最後的蔡徹聳聳肩:「張寧,你對這裡的事知道的倒不少啊?」


張寧白他一眼:「我表哥是個警察,上次這裡那起案子就是他來查的,鬼屋的事也


是他說的,錯不了的。」他借著路燈的微光一戶戶數著門牌,走到一戶門口停下來說:


「四號,就是這裡了。」


「鬼屋,偏偏又是四號......」嚴韋行走上去打量著說:「不過這棟房子還真的......」


他聳聳肩,沒說是「真的」什麼。


眼前這棟房子庭院裡的草木比其他的院落要茂盛得多,而且院中乾淨整潔,花木掩


映問一條石子小路通向門口,連雜草和落葉都看不到。走到屋門前,青石板的台階,有


些泛黃的木門,門上懸掛一串風鈴,風一吹便「叮叮咚咚」作響。


面對著這樣一棟一點也看不出詭異的房子,嚴韋行卻打個寒顫,他遲疑一會兒向夥


伴們說:「這裡......這裡恐怕真的......我們回去吧?」


其他三個人一起看著他。


嚴韋行一向自稱可以看見或感覺到那些「東西」,而且聽說他的祖父還是個捉妖維


生的「道士」,他的外公曾經做過和尚,他的姑母是半個神婆什麼的,反正他那一家人


都神神道道的。對於他說的那些事,朋友們于向愛信不信的,只當作好玩而己,可是現


在他這麼說著,神態卻很認真。


張寧試探著問:「不是吧,你已經看見那些東西了?」


嚴韋行搖搖頭:「我只是忽然覺得身上發冷。」


「啪!」高籍明在他頭上重重敲了一下,「冷是你衣服穿少了!別裝神弄鬼了,


走、走,我們進去。」


「張寧不是說這裡死了兩個人嗎?說不定你是因為這樣才冷。」蔡徹不懷好意地


「奸笑」著說,「不過我是唯物主義者,我不信這些,乾脆我走前面好了。」說著他開


始找起進門的辦法來。


據張寧的那位警察表哥說,這棟房子的主人有一天全家去看電影,回到家時已經很


晚了'男主人走前面開門,女主人領著小孩子在後面鎖院門,男主人先進屋去了,但當


女主人鎖好門轉過身來,卻看見屋裡還沒有開燈。「停電了嗎?」她也沒有在意,邊問


價圳Mm向走,進門的時候覺得腳下軟綿綿的,低頭一看二個人躺在腳下,借著微光,


她認出那個人是自己的丈夫,嚇得大叫起來。她衝過去開燈,這次燈一下子就打開了,


她在燈光下又發出了一聲慘叫。


幾分鐘後,聞聲趕來的鄰居們發現這對夫妻都倒在地上,孩子在一邊「哇哇」大哭


著,而更可怕的是,在這棟房子的客廳裡還躺著兩具屍體,那是兩個男人,張著嘴、瞪


著眼,臉上滿是看見了什麼恐怖事物的表情,而心口都各有一個洞,裡面的心臟都不見


了。鄰居們立刻報警,把夫妻二人送醫院,照顧孩子。


警察介入後,發現那對夫妻中的丈夫已經死了,而且找不出死因,身上既沒有外


傷,也沒有心臟病、腦溢血等症狀。妻子只是開燈後看見客廳裡的屍體嚇昏了過去,並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甚至也不知道丈夫已經死了。只有那個三歲的孩子一直哭個不


停,彷彿看見了什麼大人們不知道的東西。是不是那位男主人也是開門的一瞬間遇見了


什麼「東西」,才因此失去了生命呢?


後來那位妻子因為打擊太大住進了療養院,孩子被外公外婆接去撫養,這棟房子就


一直空了下來,連裡面的家具都沒有人去動過。至於那兩個死去的男人,警方用盡了辦


法也沒能找出他們的身分,這個案子便這樣成了懸案,放進爆滿了的懸案檔案櫃裡。


案發之後,附近居民便常常在夜裡聽見這棟房子裡有哭叫聲、求饒聲、鬼號聲,以


至於四號房子隔壁的住戶也紛紛搬走,這棟房子鬧鬼的傳聞便這樣傳開了。


現在張寧、嚴韋行、蔡徹、高籍明四個少年卻想進去探險。


「我總覺得有鬼的事是我表哥在嚇唬我的。」張寧左弄右弄,終於把客廳的一扇窗


戶打開了,一邊向裡爬,一邊說:「他總是把他辦過的案子編進些鬼怪來嚇我,所以這


裡不一定有鬼呢,但是是空房子多半是真的,他不會扯那麼容易穿幫的謊。」


「我看也是,世上哪來的鬼?」蔡徹也跟在他後面爬了進去。


高籍明興致勃勃地說:「我倒恨不得是真的,你們想,『見鬼』多刺激啊!」他邊


說邊推嚴韋行,讓嚴韋行先走,自己跟在後面進去,回頭把那扇窗戶關上了。


少年們站了一會兒,視力逐漸適應了這個客廳裡的光線。


客廳不大,擺了一整套籐椅,一張大理石茶几,靠牆的地方立著多寶格,擺了幾件


花瓶、銅鶴一類的小東西,卻沒有電視機或音響這類電器用品。


「你說的電視、電腦一應俱全在哪兒呢!」高籍明去打張寧。


「這麼多房間,人家不一定要放在客廳裡啊。」張寧也覺得這個客廳裡的擺設過於


簡樸了些,但還是嘴硬。一樓只有廚房、客廳和一個小儲物間,少年們商量了一下,決


定先上二樓去看看,高籍明打著一個小手電筒照著樓梯,張寧和嚴韋行跟著,蔡徹墊


後,他們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樓。 二樓有三個房間,都關著房門。


高籍明隨手推開了對著樓梯的那一間。


這間房間大概是最大的一間,還有一扇門可以通到陽台上去,但是不知為什麼主人


沒有把它當作臥室,而是布置成了一間書房,除了門窗的位置,四壁都擺了直頂屋頂的


書櫥,裡面滿滿地放著書。窗下是張大書桌,擺了些筆墨紙視一類的東西,視台上還架


著筆,鎮紙下鋪著一張宣紙,他們伸頭看了看,是一幅沒有完成的圖畫,畫上寥寥幾


筆,勾勒了一株扶桑的姿態,似乎畫的就是院子裡的那一棵。


「好畫。」蔡徹從小學過工畫,看見這幅畫先稱讚了一聲,其他三個人對畫都沒有


興趣。 「嘩,這麼多書,這裡是賣書的嗎?」張寧平時一看見書就頭疼,正對著書櫥吐舌


頭。


高籍明卻說:「看看有沒有奇幻、武俠小說,從鬼屋裡拿幾本不犯法吧?」說著拉


開櫥門就開始找。


「小心鬼找你要書!」嚴韋行打他一下,不過他自己也是個喜歡看書的人(雖然和


高籍明興趣不同),他也用手電筒照著書櫥,看起裡面的書來。蔡徹和張寧雖然對書沒


興趣,但是為了等他們,也隨意瀏覽著。


「《幽明錄》(注一)《錄異記》(注二)《玉皇子》這裡的書連名字都這麼奇怪。」高籍


明看著這些他連書名都沒聽過的線裝書嘟嚷著,「連金庸都沒有算什麼書櫥啊!」


「也有不怪的。」蔡徹用手電筒照著一本比磚頭還厚的書說:「《現代醫學概論》,


還有本《解剖學大全》,這裡有《黃帝內經素問》(注三),這裡主人多半是個醫生吧?」


「也許是個兼琴棋書畫愛好者的醫生。」張寧發現了幾本棋譜、琴譜和書帖,於是


說:「挺風雅的主人啊。」


「我看倒可能是個道士。」嚴韋行抽出了一本《陰符經》(注四),見旁邊還擺著一本盯


《周易》便說:「不然誰會看這些?」


「你是道士就看誰都像道士了,現在的道士、和尚都是領工資在廟裡上班的,也不出


一定看這些吧?」


「你怎麼知道沒有世外高人!」嚴韋行家人信奉道教,所以很不服氣高籍明的話。


「世外高人?大哥,這裡是立新市,『世內』得很呢!」


「中隱隱於市!」


「別跟我說古文,聽不懂。」


眼前兩個人說著說著動了氣,張寧忙出來圓場:「喜歡道教和琴棋書畫的醫生行了


吧,人家喜好多也不犯法呀。我們不是來討論這個的,再去別的房裡轉轉吧。」


他們來到隔壁的房間,這裡就是主人的臥室了,臥室和其他幾個房間一樣,布置簡


單,靠牆放著床和衣櫥,窗口下擺著一張小几,上面放了一張古琴,看來正像張寧說


的,主人還真是琴棋書畫樣樣喜歡呢。嚴韋行和高籍明又就這張琴是「古箏」還是「


琴」爭了起來,張寧和蔡徹只好又幫忙打圓場。其實他們兩個也不知道這張古琴應該叫


什麼,就是喜歡彼此抬槓'說了一會兒也就算了。


他們隨意打量著屋子,張寧從床上拿起一件繡了一半的繡品,好奇地說:「手工繡


的,真少見呀。」


那件繡品只繡了一半,隱約看得出繡的是一幅山水,在上角還繡了詩旬,工藝十分


精美,不過這些少年對這種女人家的玩意沒多少興趣,隨口稱讚了幾旬,又隨手放下。


他們在臥室裡隨便看了看,再沒發現什麼可以感興趣的事物。這間臥室的主人把房間布


置得簡潔過分,甚至連女性常用的化妝品和日常的家用電器都沒有。


「可是......」蔡徹突然說,「張寧,你表哥說的那個案子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知道啊,不過他跟我說了也有半個多月了。」張寧還沒有反應過來。


「那麼照他的說法,這裡應該至少半個月沒有人住了才對,可是你們看......」蔡徹


用自己的白手帕在桌子上抹了一下再拿給大家看,「一點灰塵都沒有,像剛剛打掃過


的。」


「難道......」嚴韋行的聲音開始發顫,「難道真的有......難道......」


「你,白癡啊!」高籍明一拳敲在他頭上,「這表示這裡根本不是沒人住的鬼屋,我


們走到人家家裡來了!」


「快走吧,我們快離開,被抓到就完了。」蔡徹緊張地說,「這算是私闖民宅吧?張寧,


你表哥是瞥察,你說我們被抓到的話判幾年?」


「判幾年?還等審判,回家我爸爸都打死我!」高籍明第一個向樓梯衝去。另外三


個人也忙跟在他後面,想趁主人發現之前離開這裡。


剛走到樓梯口,嚴韋行突然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高籍明,並且把一根手指豎在嘴


邊,示意大家別出聲。


「怎麼了?」張寧用唇語問。


嚴韋行手指樓下,同樣無聲地說:「有人。」


四個人一起豎起耳朵聽,果然聽到樓下有輕輕的腳步聲。


「主人回來了,怎麼辦?我們要被抓住了!」蔡徹都快急哭了,不由說出了聲音,


高籍明急忙一把搭住了他的嘴。


樓下的腳步聲移動著,彷彿馬上要上樓來了。


「先躲起來。」張寧果斷地對他們做手勢。他四下看著,躲哪兒好呢?總不能躲進


人家臥室裡去吧,這時嚴韋行已經一把推開了他們沒有進去的那最後一個房間,四個人


悄悄地溜了進去,又輕輕關上了門。


那腳步聲果然順著樓梯走了上來,一直走進了臥室,但是停留了片刻之後,又走下


樓去。 一直豎著耳朵在聽的四個少年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嚴韋行又壓低了聲音在大家耳邊說:「為什麼他沒有開燈?他寧願摸黑


上下樓嗎?」


「別管那麼多了,也許停電了呢!」蔡徹不耐煩地說:「快想想怎麼溜出去吧!」


嚴韋行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也覺得還是先溜出去要緊,他向夥伴們建


議:「看看這間屋裡有沒有窗戶。」


四個少年開始回頭打量他們所在的這個房間:這是一間很小的房間,朝北的窗戶用


厚厚的簾子擋著。「我們從這裡爬出去。」張寧一把拉開簾子說,但是他馬上用手搭住


了自己的嘴,止住了一聲尖叫,半天才顫聲,向夥伴們問..「這......這是什麼......」


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其他三個人的臉色也不比張寧好,一起對著眼前的事物


發呆,好半天高籍明才說:「靈位......有這麼多靈位......」


原本的窗戶被一張靈桌堵住了,靈桌上下三層,擺放了大約二十個靈牌,靈牌的前


圳峙攸門內例。什化妝傳說是鬼屋的地方突然看見這種東西,確實讓人心裡發毛。


蔡徹大著膽子說:「也許人家比較傳統,供奉著祖先的靈牌做紀念吧。」說完用手


電筒去照那些靈牌,靈桌的最上層只擺了一個靈位,手電筒照出模糊的字跡,似乎是


「先師靈雲道長之位」幾個字。蔡徹咧咧嘴,手也在發抖了。「這、這是什麼......真是 道士的家嗎?」


「別管這些了,我們快想辦法離開吧!」嚴韋行也隱約看見了,不止最上面那個,


這裡的靈位有好幾個都寫著「道號」,難道這裡住的真是個道士?他心裡沒來由地焦


慮,催著朋友們快走。


「這裡沒有窗戶我們怎麼辦?」


「下樓看看,如果主人在客廳裡的話,我記得廚房和客廳隔著一面牆,我們可以從


那裡的窗戶溜出去。」


「也好,下去看看吧。」


「輕點、輕點,下面有人。」


四個人商量之後,攝手攝腳地走出房間,關好門,開始下樓。


整座房子裡一片黑暗,主人竟然一直沒有開燈,不過這也方便了他們行動,總算沒


有差錯地走到了樓下。現在的問題就是怎樣才可以穿過半開半閣的走廊門,又不被客廳


裡的主人發現地走進廚房裡去。


四個少年躲在門後向客廳裡偷看,清楚地看見房子的主人正坐在客廳的窗邊,那是


個年輕女子,她穿了件黑色的長裙,黑色的長髮披在肩上,越發顯得她的面孔和手指出


奇的日,她坐在那裡'正在一針一針地刺繡'只是屋子裡沒有燈光,借著從窗戶透進來


的路燈光線,一切看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她是瞎子嗎?」


「你看不見她在刺繡嗎?」


「可是她沒開燈怎麼看得見繡什麼?」


「別說了,她會聽見的。」


少年們用極低的聲音相互耳語,那女子在這時停下了針線,向這邊看來,她有一雙


黑白分明、明亮的眼睛。少年們各自語住自己的嘴,大氣也不敢出,那女子似乎也沒聽


見什麼,不一會兒就叉開始繡了。她一直坐在那裡,很有耐心地繡個不停,裡面的四個


少年既不敢移動,更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又怕她會突然想上樓去而


給撞個正著,把他們四個當小偷;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張寧偷偷看看手錶,發現已經


十點多了。 女子終於動了起來,她站起身,在桌子上取了個杯子,倒了些水喝,並且同時走過


去打開了窗戶。


少年們趁著這個她轉身的時機溜進了廚房。


張寧走在最後,他過去之後又向外張望了一下,想看看那女子有沒有發現,卻看見


她正放下杯子,一滴深紅的液體從她嘴角滴下來,她伸手輕拭。張寧被朋友拉了一下衣


角,急忙也進廚房去了,只是心裡萌生一種揮之不去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


那女子喝的是血。


這個房裡除了一個冰箱外,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屋子正對面便是窗戶,對著外面


的街道。這家的主人看起來很沒有安全意識,這樣簡單古舊的木製窗戶對著街道,竟然


連鐵窗都沒有裝,小偷應該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進來,當然也就是說,現在他們四個只


要不驚動外面的女子,很容易就可以出去。


高籍明先過去,用極輕極慢的動作拔掉插銷,一點點把窗戶推開,這期間其他三個


人都守在廚房門口,緊張地注意外面的動靜。


「行了。」高籍明向大家做個手勢。


本來只要幾步,他們就可以安全離開了,這時嚴韋行突然注意著蔡徹身後,張大眼 睛說了一個字:「血!」


少年們一起朝向他目光的方向看去,那裡立著廚房唯一的家真..冰箱。在冰箱冷凍


室的門縫裡,深紅色的液體正在滲出來。


「血。」嚴韋行肯定地又說了一遍。


一股寒意爬上這幾個少年的心頭,這個冰箱裡究竟放了什麼東西?竟然會有血流出


來。張寧有些慌張地說:「別管了,我們快走。」他的心裡想起剛才那個女子喝的東


西。


嚴韋行咬著嘴唇,大步向冰箱走過去,他的手握住冰箱把手時被張寧拉住了,張寧


幾乎是哀求地說:「別!我們走吧。」


嚴韋行搖搖頭二下把冰箱拉開來。


「啊──」 慘叫聲響了起來。


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在冰箱裡冷冷地注視著這四個少年。張寧和蔡徹看清了冰箱裡


的東西後,先後翻著白眼昏了過去,高籍明的膽子總算大點,打著顫、拉著嚴韋行的手


臂,牙齒碰得咯略響說:「是個人?殺人案......」


冰箱裡是一個被肢解了的「人」頭顱正對著外面,露著沒有閉上的眼睛和牙齒,


另一邊伸出一隻手來,長長的指爪屈縮著,旁邊則塞著一些像內臟的東西。


嚴韋行嘸口唾沫,用乾澀的聲音說:「不是人,是個妖怪。」


「妖怪......世界上哪有那種東西?」高籍明強撐著,用比哭還像哭的笑容說。


「我們進入了不得了的地方......」嚴韋行看看地上昏過去的張寧和蔡徹,這種時候


顧不了他們了,他推著高籍明說,「你快走,我想辦法救他們。」


「你說什麼?」


「走啊,逃走一個是一個。」嚴韋行立刻擋在高籍明身前,因為那個女子已經走進


了廚房,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走近了看,她是個美麗的女子,年紀也只有二十出頭,


但是她的臉孔沒有一點血色,那是一種不屬於人的蒼白,她看看打開了的冰箱,皺了一


下眉頭。


「逃!」嚴韋行命令高籍明。他自己心裡也害怕得要死,但是實在不能丟下朋友們


不管,他拚命地想著父親教給他的關於降妖的咒語,一把將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搜下來


對著那個女子,希望可以有點用。


高籍明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卻不肯自己逃走,抱起張寧往窗戶拖,一邊還向那


個女子威脅..「妳別過來啊,別過來啊,我這個朋友一家三代都是抓妖的,他可是很厲


害的,妳過來的話吃虧的是妳'別過來啊,我可警告過妳了。」他把張寧放在窗下,又


回頭來拖蔡徹。


嚴韋行聽他吹牛,不禁心裡苦笑。自己哪裡會什麼法術'難道今天真的進了鬼屋,


四個人全要死在這裡?


「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出去,開冰箱幹什麼呢?」女子歎息著',向前走了幾步,來到


了嚴韋行面前,伸出了手。



「南羽!南羽?妳在不在家啊?哎呀!」瑰兒邊走邊東張西望,突然撞到了桌角, 疼得叫起來。


燈亮了,南羽走過來接過瑰兒手裡的大袋子,關心地問..「妳碰到哪兒了?疼不


疼?」 瑰兒嘟著嘴抱怨..「妳為什麼不開燈啊。」


「我喜歡在黑暗裡想點事情。」南羽幫她按摩了幾下,問:「妳來替火兒拿那個妖


怪嗎?」


「是啊,他和狐狸說要去打劉地一頓,只好我來拿了。」瑰兒嘴嘟得更高了。火


兒、林睿同盟與劉地之間的戰火每個月都要發生一、兩次,而結果往往是從外面一直打


回家裡,把家裡弄個天翻地覆,到時候要打掃要收拾的可是她。


南羽無言地搖搖頭,對於這種糾紛不發表任何意見。她說:「我放在冰箱裡了,就


去拿出來,你等等啊。」


南羽走進廚房去用袋子裝妖怪,瑰兒四下張望,她第一次來南羽家裡'驚訝於這裡


的簡樸,一眼看見了那幅繡品,又歡呼起來:「南羽'妳這個繡好了可不可以給我?」


瑰兒拿著繡品追進廚房,卻被躺在地上的四個男人嚇得發出了一聲尖叫。她撫著胸口順


順氣說:「怎麼會突然跑出四個人,嚇我一跳|!這也是給火兒的?我自己恐怕拿不動


呢。」


「這個不是。」南羽忙說,「是幾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好像是要玩什麼鬼屋探險的


遊戲,不小心走進來了。我待會送他們出去。」她把妖怪裝好了,遞給瑰兒,並且施了


法術,讓她提起來輕一些。


「把妳這裡當鬼屋?」瑰兒張大眼睛笑了起來,她用腳後跟為軸打了個轉,「妳這


裡這麼簡樸'怎麼看也不像鬼屋啊。」


「我想他們本來想去十號吧?我這裡是四號,他們一定是弄錯了。」


瑰兒好奇地問..「那個十號怎麼了?是不是有......鬼......」她做了可怕的手勢。


南羽笑著說:「幾個月前那裡有兩個小偷進去盜竊,結果不知為什麼用匕首互刺,


兩個人都死了,屍體過了三、四天才被發現||那房子的主人在外面讀書,一直沒有回


來,他的親戚為他打掃房子時才發現的||然後也不知怎麼回事,這附近的人就說那裡


鬧鬼,連主人都被吃了,沒人敢進去什麼的。人類,真是會自己嚇唬自己。」她正搖頭


苦笑,卻看見眼前的瑰兒臉色由紅變黃,由黃變,日,便疑惑地問:「瑰兒?」


「十號......」瑰兒顫聲說:「我剛才就是從那個門口走過來的......」


「啊,那又怎麼樣?」南羽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看見那裡面有燈光......」瑰兒快要哭出來。


「也許主人回來了吧?」南羽還是沒有意識到她話裡的重點。


「不是電燈的光,是一團黃光在晃來晃去,在窗子裡。」


「也許是後面街上的車燈吧?」


「一定是鬼火了......」瑰兒眼圈一下子紅了,「好可怕啊,我回去還要走那裡怎


麼辦......」


「鬼火?」南羽終於明白瑰兒的意思了,「妳弄錯了,那裡沒有鬼的。」


「萬一有怎麼辦......」瑰兒帶著哭腔說,「我不要再從那裡走了,我要叫周影來接


我......」說著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掉下來了,「妳的電話在哪裡?嗚嗚嗚,好可怕......」


南羽看著手裡提著妖怪屍體,卻被謠傳中的鬼屋嚇哭的瑰兒,心裡卻生出了一縷羨


慕。她看看地上的四個少年,再看看慌亂地四處找電話的瑰兒,心想那件繡品今天晚上


又沒法完成了。


「瑰兒,我這裡沒有電話,我送妳回去吧!」


「真的,南羽'妳真好1.」


「反正我也耍弄走這幾個孩子。」


「......南羽,待會可不可以飛過去,不要從那間鬼屋門前走過,我還是害怕......」


「......」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注一《幽明錄》南朝 宋劉羲廈岫挾,原書 久已失傅,所記都 是神鬼怪異故事,


與《搜神紀》同為志怪小說的代表作。


注二《錄異記》五代十 國時期杜光庭所著。今本八卷,一部分揖用前人學說,一部分記錄當時新聞,主要是神仙故事。


注三《黃帝內經素問》相 傳《黃帝內短》為 黃帝與大臣岐伯討 論醫運而作。分為 「黃帝內經素問」和「靈樞紐」兩部分,各九卷。為中國最古醫籍,研究中醫學者必讀。


注四《陰符經》據傳為 黃帝所著。提示天 地陰陽生剋之道, 治國用兵養生之法,是道教的重要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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