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軍端著一杯酒在舞廳裡走來走去,到處都是擁擠不堪,四處都是嘈雜的音樂聲、人聲、炫亂的燈光更是令這個地方更加的混亂。其中的紅男綠女個個看起來都 是迷醉其中,晃動的身體在昏暗的光線中宛如一個個剪影。而當中的一些少男少女,縱然打扮的怪異或成熟,縱然臉上加了厚厚的妝彩,可是依舊可以看出都是些與 齊軍差不了幾歲十幾歲的孩子。


齊軍看到幾個濃抹的少女挽著年近中年男人親暱地從自己附近走過,冷冷地哼了一聲,用自己的青春去換 金錢嗎?真是劃不來的買賣啊……不過自己這種大手大腳揮霍著父母的金錢的同齡人,根本沒有資格對他們的行為發表評論——小紋當年就是這麼評價他話的。只不 過當時他完全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直到現在,才對此多多少少有了些瞭解。


齊軍搖搖頭,在吧檯附近坐了下來。


吧檯裡的工作人員對他這個明顯不滿十八歲的少年的年歲視而不見,反而向他推薦另一種烈性的酒水,問他要不要試試。齊軍隨口要了一杯,靠在櫃檯上邊慢慢喝著,雙眼卻在昏暗的酒吧中不斷地搜尋。


立新市這麼大,酒吧、夜總會、歌舞廳這麼多,想在其中尋找某一個不知道名姓的人,無疑如同是大海撈針。可是齊軍已經這樣堅持了兩年,即使期間因為「殺人」事件被父母關過禁閉,並且被送入了全封閉的貴族學校,可是他依舊不肯放棄。


我要是不給你報仇,誓不為人!


在小紋嚥氣的時候,自己確實是這麼說了。


不管當時是不是有學著電視裡的英雄耍酷的成分,反正自己是個男人,在一個含恨將死的女人面前許下了承諾,就一定要做到。


齊軍狠狠地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扔下錢決定離開這家酒吧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酒吧的門口。


看著這個人齊軍皺皺眉頭。


這個女孩是他的同班同學,雖然兩人之間沒有說過話,可是畢竟是同班同學,抬頭不見低見,樣子他還是認識的。這個女孩名字叫房躍,是某個高官的女兒,在家 裡時不知道是怎樣嬌生慣養,這次來上學,居然還帶來了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保姆。平時不僅洗衣、打飯全由保姆完成,就連上課那個保姆也跟在身邊,幫她記筆 記。齊軍對於這種嬌貴驕傲的女孩沒什麼樣好感,所以也不打算與對方打招呼,從人群中擠過,向門口走去。


當齊軍和那個女孩以及她的同伴擦肩而過的時候,房躍忽然一把拉住了他:「齊軍,你是齊軍吧?怎麼你也來這裡啊,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喝一杯。」


「這是誰呀?」


「你認識他?」


「別理他,我們去喝我們的。」


房躍的幾個同伴馬上對齊軍皺起了眉頭。這幾個男人不僅年齡比齊軍房躍他們大不少,而且衣著打扮也不像善類。齊軍撇著嘴一笑,再看看房躍臉上的表情,他幾乎可以猜出是怎麼回事。


「好啊,乾脆我請客!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坐坐?」齊軍在短短一瞬間一連轉了許多個念頭,但是最後吐出口的,還是這麼一句話。而且他同時還伸手握住了房躍的手臂,向那幾個男人揚了揚下巴。


那幾個男人相互看看,顯然對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十分地討厭。「她可是先跟我們說好了一起玩的!」一個男人這麼說著,伸手去拽房躍。


齊軍從房躍手臂上輕輕的顫動來猜,也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幾個男人的身上一定還帶著迷幻藥之類的東西,待會就會讓房躍吃下去(不論她自己願不願 意),然後這個未成年少女就可以任他們為所欲為了,當然,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是知道房躍底細的,說不定還會拍照攝像留念,到時候可以向她的高官爸爸敲詐一大 筆錢。


當那個男人企圖把房躍的手從齊軍的手中拉過去,並且示威性在齊軍肩頭推搡一把的時候,齊軍毫不客氣地揚拳便給了對 方自己的回答。他那壯碩的身型給了他的拳頭足夠的力量,而相對於他來說體積只有一半左右的那個男人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被這一拳打在下巴上,整個人 懸空「飛」出了酒吧大門。


「請你喝酒還這麼多毛病,給臉不要臉!」齊軍向地上啐了口唾沫說。


這幾個男子大概習慣了這個年齡的少男少女對成年人的畏懼,往往一恐嚇便可以讓他們隨心所欲。沒有想到有一天會遇見齊軍這樣的一個暴力少年,幾句話沒說 完,他已經先動了手。這時這幾個男人才意識到,對方的個頭有多麼高,體形有多麼壯,眼神有多麼凶狠,臉色有多麼不善。可是到嘴的鴨子自再看著飛掉,心中總 不是滋味。


「你給我站住!」齊軍拉著房躍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這幾個人才反應過來,呈包圍之勢地追了上來。


「你們有病是不是?要找本少爺幫你們拿捏拿捏?」齊軍自己就是個打架的行家,怎麼可能會害怕這種場面,倒是房躍嚇得雙手緊緊抱住齊軍的胳膊,齊軍用力才掰開她的手,把這個礙手礙腳的女孩推到了一邊。


酒吧的保安在門口張望一下,見他們反正已經出了酒吧的範圍,便視而不見地聊起天來。


「小子,再給你個機會,現在馬上走人,我們就當事情沒發生。」那些男人看起來到是對齊軍的身材有點發怵。


齊軍揚揚眉說:「你們纏著我不放,他媽的找揍是吧!老子現在心情不好!」說著,不等對方有什麼舉動,便當胸一腳踹向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


房躍大聲尖叫著逃向了路邊。只要是高一·九班的學生,誰都知道齊軍是個暴力份子、殺人犯,除了少數幾個跟他一樣暴力(指薜子雲、王童童)或者本來面就行 為古怪不可理喻(指何欣然、商同心等)的同學外,在班里根本沒人敢與他接觸。今天要不是沒有辦法,她也不會向這個可怕的同學求助。可是沒想到一個人的暴力 傾向事事處處都會表現出來,房躍只是只是期待他可以幫自己擺脫那幾個男人而已,沒想到明明在對方人多,又都是成年人的情況下,齊軍還敢先動手。


「啊……」看到那三個男人在輪流被齊軍打倒了一遍之後,居然不約而同地撥出了雪亮的刀子,向著齊軍撲了上去,房躍再度驚叫,「不要……救命啊……」


男人們第一刀下去,血就從齊軍的手上冒出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救命啊,來人啊……」房躍大聲向他們喊,又大聲向路人求救。


可是她的叫聲不但沒有引來別人的幫助,反而招來了那幾個男人的注意,一個男人晃著刀子向她衝了過來。


「啊……救命啊……」房躍大叫著轉向逃走。


齊軍一把拽住了這個男人的後領,一個掃堂腿把對方放倒,同時後面的刀已經砍了下來,他順勢從倒地的男人身上翻滾過去,並且提起對方推向身後的兩個人,同 時奪下了對方手中的刀當作武器。也許這種街頭的混混雖然凶狠,可是是真的比劃起來,還是打不過紮紮實實地從小習武的齊軍。尤其當齊軍的手中有了武器之後, 對方的三個人便慌了手腳,不多時便打起了退堂鼓,先後口中吆喝著「你等著」「有種別讓我再看見你」這一類毫無用處的話,向著街道對面逃走了。


齊軍也沒有追的打算,把搶來的刀子向地上一丟,吐了口口水咒罵一句,自己用牙齒和另一隻手,那條手帕把還在淌血的手臂紮了起來。


房躍驚慌地在旁邊紮著手:「你受傷了!怎麼辦?怎麼辦?你的背上還在流血。怎麼辦?我送你去醫院吧!啊,這裡還有一道傷口……怎麼辦?……」她真的沒有 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如果早知道自己一時使性子從學校中跑出來喝酒,又因為找不到人陪伴(在全封閉的學校中短短幾個月時間,已經令她以前的「朋友」全都與 她疏離了,這種以吃喝玩樂為紐帶連接起來的朋友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這麼脆弱),而自己來到了一家陌生的酒吧中之後會遇見那樣不懷好意的男人的話,她一定 不會那麼任性。幸虧遇見了齊軍,幸虧這個名聲不好的男生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壞,不僅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向她伸出了手援手。本來只是在溺斃之前胡亂去抓一根 稻草的,沒想到這根稻草真的救了命。


可是齊軍身上也中了好幾刀,每一刀都劃破了衣服,傷及皮肉,正向外淌著血。都是為了自己他才受傷的,房躍的心裡充滿了愧疚,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想上去為齊軍包紮、擦拭傷口。誰知齊軍一巴掌便打開了她的手:「滾開,別碰我!」


「你,你在流血。」房躍怯生生地說。


「不用你管!」齊軍根本不願意和她多說話,抬腿便走。


「你要去哪裡?不行啊,你受傷了,得去醫院才行!」房躍連忙追上去,萬一齊軍因為傷口流血過多死掉,因為傷口感染截肢,因為脊椎受傷癱瘓之類的話,她這一生一世都要背負著心裡的債務。


齊軍猛地回頭,瞪著雙眼盯著她:「你聽不懂人話啊!叫你滾開沒聽見!故意跟我作對是吧!」


房躍被他嚇得一閉眼:「我,我……你救了我,我只是想謝謝你……還有你的傷。」


「不用你管,你聽著,我根本不想幫你這種人,我只是看那幾個人不順眼而已,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別纏著我,不然連你一起揍!」著著衝她揮了揮拳頭。


房躍遠遠跟著齊軍,眼看著他翻牆進了校園。


她可沒有這樣的一副好身手,對著高牆發了一陣子呆,只好又轉回學校的側門,從鐵門上爬了進去。看門的門衛發現了她,於是房躍在對方手中塞進了一張百元大 鈔之後,那個門衛便像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回到了值班室中——這個學校中的學生非富即貴,個個手中都有父母給的大把的零花錢,所以這個門衛也就為自己開發了 一個在這種環境中生財的小門路。不管這個「敲詐」未成年人的法子說出去多麼難聽,這位門衛自己還是挺心安理德的。反正這些孩子也是在用父母的錢揮霍,而他 們的父母的錢來的也不一定乾乾淨淨,既然這樣,自己用自己的辦法為他們花一些,也無可厚非吧。


他看了一眼房躍的背影,這個女孩出手大方,而且經常需要自己為她「行方便」,到是個不錯的「客戶」,要是這裡的學生都像她一樣就好。


不過這個時候的房躍都在想著完全辜負了門衛期待的事情;我以後再也不晚上去地種地方!我以後再也不去那種地方了……


房躍看著男生宿舍樓中的燈光。


高一學生的寢室應該集中在二樓,可是那幾乎每一扇都亮著燈光的窗戶後面,她無法猜測齊軍住在哪一間。他應該死不了吧?那樣的傷應該不會落下傷殘吧?看著 那些窗口發了半天的呆,房躍才忽然覺得,自己怎麼可以這樣留意一個男生,還是齊軍那樣的男生住在哪一間寢室呢?他那樣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反正他也不希 罕別人感謝他。


齊軍的寢室中,正在用法術給齊軍治傷的商同心看看窗外說:「齊軍,有個女孩在咱們樓下發呆,不是你救的那個吧?」


「管她去死!你給我專心點!要是跟上次一樣把我的傷往厲害裡弄,我就跟你絕交!」齊軍大吼一聲,商同心頓時老實了,低頭不敢再出聲。


房躍拖著步子走向女生的寢室樓,齊軍這個救命恩人的事情已經開始被她遺忘,她自己原本的種種煩惱不僅僅沒有因為這次出去放縱而減輕,反而更加的煩亂,在 心頭重重的壓著。為什麼老是讓自己遇見這樣的事?為什麼那些人到了最後都會背叛自己?為什麼……心中這麼胡思亂想著,她同樣用一張百無大鈔叫開了女生的樓 門,回到了自己住的寢室。


「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你的包呢?你……」看到房躍這樣走進來,她的保姆楊春驚訝地叫起來。


包?房躍看看自己的手,她出去進帶的那個小包早已不知什麼時候扔在什麼地方了。反正裡面也沒幾個錢,就是手機又要買新的了,有點可惜。她這麼想著,重重往床上一躺。


「小躍,你到底去哪兒了?去幹什麼了?怎麼會這樣披頭散髮地回來?」楊春為她倒了一杯水,低聲下氣地問著。


「不用你管,反正還沒死!」房躍沒好氣地回答。


「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我可以去幫你放水。」楊春陪著小心得跟她說話。


「說了不用!」房躍的聲音又拔高了一個音階,「不用你管我,反正你就要走了,到時候咱們之間就不是僱主和保姆的關係,也就等於沒有關係了,你還管我幹什麼!」


「怎麼這麼說呢,我們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是朋友啊。」楊春溫柔地向她說。


房躍一下子梗起了脖子,直直地盯著她吐出了兩個字:「胡說!」


「小躍……」


「等你走了,要是還記得我這個朋友,我可以把腦袋輸給你!別跟我說話,我不想理你!叛徒!」房躍往裡面一翻身,用背朝著楊春。


楊春無奈地在她的床邊坐了良久,屋內一片沉默。終於,楊春又開了口:「小躍,你是個好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從農村出來當保姆,從來沒想過會遇見你這樣 的好人。我知道你為了讓我可以圓上學的夢,故意地裝作一副刁蠻小姐的樣子,才逼著你父母出錢讓我陪你一起來上學。知道你是故意在你父母面前出題目折騰我, 逼著他們多給我工資。可是你也知道這所學校一點也不適合我,這裡的環境和同學們讓我很難受……而且我也已經還上了為父親治病借下的債務,所以我還是想…… 回故鄉去,一邊照顧弟弟,一邊幹農活,一邊上學……」


房躍好像睡著了,什麼反應也沒有,楊春又坐了一會稱,正想站起來走回自己的床位,房躍忽然大聲叫:「反正不管怎麼說,你已經掙夠了錢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就沒用了不是!所以你就要一走了之了,不用管我了!」


「我……」


「不要再找藉口了!要麼你就留下來和我在一起,要麼你就別再跟我說話!」房躍扯起被子矇住了臉。


楊春又在她的床前呆了一會,無言地走回了自己的床邊。


寢室中陷入了黑暗與沉默,但是兩個女孩都沒有入睡,躺在各自的床上,呆呆得看著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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