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車以它特有的節奏搖晃著,王富裕半閉著眼,被公車的晃動弄得昏昏欲睡。他打著哈欠,心裡對身邊的鹿九那過分小心的樣子很不以為然。看他把包包牢 牢抱在懷裡,不時小心翼翼打量整個車廂的樣子,簡直就是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小偷。如果不是他知道那個包包裝的是一些還沒有簽字的合約,看他這樣子,一定會以 為裡面是裝滿了鈔票。王富裕又打了個哈欠,不想理會老闆鹿久的行為,繼續閉目養神。


就在王富裕迷迷糊糊時,眼前突 然出現了一幕景象。「偷東西!」王富裕眼尖地看到前面一個男子把手插進了另一名乘客的褲袋裡,忍不住叫出聲來。坐在他身邊的鹿九眼明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可是他的那聲低叫還是引起了褲袋主人的注意,被偷的人迅速彽下頭來查看,使得那伸手的男人無功而返。他裝作抓癢的樣子,低著頭、咂著嘴,一道陰冷的視線在 王富裕身上掃來掃去。被偷的男子在人群中擠到了遠離他的地方,居然沒有作聲。


那個扒竊失風的男子,在面對 車廂裡無數厭惡、防範、譴責、鄙夷的目光時,竟絲毫沒有半點愧疚慌亂之意。反而哼著小曲,若無其事的環視著車廂,目光飄過鹿九和王富裕時,總帶著一種冷冷 的氣息。鹿九被他看的很是不安,每當他的目光掠過,他總像是屁股下有針扎一樣,惶恐地扭動身體。王富裕頗看不起自己老闆的這種懦夫相--本來就是偷東西的 人不對,揭發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沒道理見義勇為的好人反而怕小偷。如果世界上都是鹿九這樣的人,那這社會還得亂成什麼樣。王富裕心胸坦蕩,毫不畏懼地同樣 盯著對方。


車到了站,鹿九和王富裕下車之後,那個小偷也跟著下了車。另外還有三個男人也同時下車,他們與那小偷交頭接耳,毫不掩飾地跟在鹿九他們後面。對此鹿九十分驚恐,拉著王富裕飛逃,幾乎是一路跑進了他們的目的地。


順利與豬肉加工場簽訂了供貨合約,走出門後,鹿九輕鬆不少,剛剛做成的「大生意」總算讓他一改小心翼翼的樣子,與王富裕有說有笑起來。誰知他們走出沒多 遠,便被攔住了去路,七、八個男人擋住他們,其中一直都跟著他們的那個小偷,用半點也不把周圍行人放在眼裡的態度宣佈:「誰敢管老子們的閒事,活得不耐煩 了吧!不教訓教訓你們,你們就不知道我們的厲害!」說完,便撲了上來,圍住鹿九和王富裕來上一頓拳打腳踢。


被打中的鹿九,早就就地一滾,蜷起身體、雙手抱頭,極有經驗地護住了要害,任由拳腳落在身上,而王富裕卻氣憤地想要還擊。這是大白天,而且就在大馬路上,路邊的行人那麼多,他們怎麼敢!難道他們不怕有人看見,不怕有人見義勇為!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啊!


沒有人見義勇為,甚至沒有人流露出看到這場鬥毆的樣子,大家都遠遠地繞開現場,就連應該管這事的執法人員也沒出現。招架得越來越勉強的王富裕,氣憤不 解,不明白為什麼人們為什麼這麼冷漠。他雖然身強體壯,在鄉下時也是村子裡打架的好手,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不多會兒還是被打倒在地,和鹿九滾倒在一起。 那些人氣焰囂張,邊打邊滿口穢語地叫罵,直打到心滿意足,才扔下幾句警告,吐下幾口口水,放過在地上呻吟的鹿九和王富裕,揚長而去。


王富裕渾身無處不痛,用手支撐著身體卻爬不起來;旁邊的鹿九挨的打似乎比他多,卻輕鬆地爬了起來,四下觀望確定那些人已經走光了,於是拍拍一直緊抱在懷裡的包包上的塵土,用力扶起王富裕說:「咱們快走,警察就要來了。」


「警察來正好,我報警抓他們!」王富裕擦著嘴角的血跡,恨恨地說。


「你在說什麼,不走我們會被抓……」鹿九的話還沒說完,警車已經呼嘯而至。王富裕掙開鹿九的手奔向警車,希望能讓警察們在那些人還沒走遠時追上他們。警車上跳下幾個英武的員警,在王富裕跑近時一把按住了他的脖子。


「幹什麼?我不是你們要抓的人,他們剛剛往那邊跑了!」王富裕邊掙扎邊解釋。可是根本沒人聽他說話,滿身是傷的他,被警員們輕鬆制服,戴上了手銬。同時看到鹿九也帶著手銬被推上了車。不過因為鹿九聰明地沒有反抗,倒是沒被警員們再給他增添新傷。


直到被用手銬銬進了派出所,王富裕才依稀明白了鹿九剛才說的話的含意。警員們一不問打他們的人是什麼人,二不問他們為什麼挨打,先給他們扣上了一項打架 鬥毆、妨害社會治安的帽子,然後把他們扔在那裡不聞不問。直到過了大半天,才過來略略審問幾句,便要他們一人交一萬元罰款走人。


王富裕今年剛離鄉工作,而且前面兩份工作都被黑心老闆賴掉了工錢,直到來鹿九的養豬場,才過了幾個月他期待的努力工作、安心領錢的日子,掙的工資除了吃用之外,大半都寄回了家裡,要他一下子怎麼拿得出一萬元。他正想跳起來與警員理論,卻被鹿九及時制止。


吃了這麼多虧之後,王富裕終於覺得還是鹿九的人生態度正確,所以選擇了乖乖聽他的話。


鹿九在口袋裡摸找手機,卻不知道是被毆打時掉了,還是被那些人偷了,摸半天什麼也沒找到,只好低聲下氣地借警局的電話。不多時,便有一個自稱鹿九叔叔的 老頭帶著錢匆匆趕來。這老頭一身名牌,氣度不凡,與一副農民模樣的鹿九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就連員警都不自覺地客氣不少,加上錢已送到,便立即讓鹿九他們離 去。


王富裕出派出所後越想越不甘心,嘴裡不免罵罵咧咧的,對這些警察打著執法旗幟坑人的行為十分憤慨,鹿 九卻悶著頭不發一言,不知心裡在想什麼。那個老頭一直在絮絮叨叨的,不住地抱怨鹿九太老實、任「人」欺負,害得他破財,還得他來警察局這種不吉利的地方, 並且不住慫恿鹿九去找那些人討回來。


鹿九歎著氣:「叔叔,你的錢我會還你的,求你別再嘮叨了,好嗎?我現在渾身都疼呢。」


王富裕聽到自己的罰款也是人家代繳的,正想說幾句一定會還的話,鹿九卻說出了一句讓他難以置信的話:「叔叔,你帶富裕去醫院看看傷,我找那些人有點事。」


「你終於想通了?就該這樣,被人欺負了一定要要回來,你自己去不成找劉地,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有他在,立新市沒有你不能做的事……喂,別走啊,不找劉地沒關係,要不要我叫黑冰去幫你?」老頭在身後叫著,鹿九卻已經走遠了。


吳黑鐵在窄巷裡跟著幾個同夥瓜分贓物。失主們的錢包被他們順手扔掉,而裡面的現金、信用卡自然轉移進了他們的腰包。對於吳黑鐵而言,最初下海幹這一行也 是迫不得已;離家出來打工想掙錢回故鄉蓋房子、娶媳婦,卻在大城市漂蕩了一年多,不但沒掙到錢,還被人騙走了身上的旅費。實在沒有別的法子了,才在一個同 鄉的教導下幹起了偷錢的勾當。可是,當剛開始出手的膽怯與恐懼漸漸消失之後,他便喜歡上了這份報酬多又容易的「工作」。


分配好了戰利品,同夥們相繼離去之後,吳黑鐵點了根菸,半閉著眼在窄巷中踱步,心中對於今天的幾次「工作」情形反覆進行「檢討」。這幾次行動哪裡做得不 夠完美?要怎樣改善?這些正是他明天「工作」中要作的事。吳黑鐵之所以能從一竅不通一躍而成為這一行裡的高手,除了他能舉一反三、對動作要求精益求精之 外,他擅於總結經驗,知錯就改也很重要。


「請問……」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打斷了吳黑鐵的沉思。吳黑鐵睜開眼,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這個身影在半個小時前還在他的拳下、腳下呼號打滾,充分滿足了吳黑鐵發洩暴力的慾望。


現在看見這個年輕人他有些驚慌,不知道對方是報了警還是帶人來報復?自己已經和夥伴分開,孤身一人的可不希望再有任何事發生。


「您、您剛才拿了我的手機。」鹿九小心地說,「那裡面儲存了我全部的聯絡資料,請您……不,只還晶片卡給我,行嗎?那對我很重要。」


鹿九小心翼翼的態度消除了吳黑鐵心裡的不安,他惡狠狠地說:「小子,你受的教訓還不夠,是吧!想要我再給你鬆鬆筋骨嗎?」


鹿九慌忙後退:「我真的只要晶片卡就行了,手機我不要了。」


「你還敢囉嗦!」吳黑鐵大吼一聲,作勢要撲上去,嚇得鹿九轉身就跑。看著鹿九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巷子口,吳黑鐵哈哈大笑。就憑他那副窩囊樣被偷的東西還想要回去?作夢吧!不過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多半是正好路過這裡看到的吧?還是快點離開這個地方比較好。


鹿九又探頭探腦地從巷子口溜回來時,吳黑鐵早已不在原地。鹿九歎口氣,閉上眼,搜尋這個小偷的下落。


吳黑鐵從公車上下來,口袋裡又裝了好幾個別人的錢包,那種鼓鼓囊囊的感覺帶來的滿足,使他不禁哼起歌來。今天的手氣似乎特別好,所以吳黑鐵決定打鐵趁 熱,多幹上幾把,努努力,說不定夠到富麗華酒店瀟灑個十天半個月呢。可是還沒走出多遠,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就在身邊響起:「打擾一下……那個,我的晶片 卡……」吳黑鐵一抬頭,鹿九緊張的搓著手,正站在他身邊。


「你跟著我幹什麼!」吳黑鐵怒吼。竟然沒發現這個傢伙一路跟著自己,這可是自己這一行的大忌。


「可以把我的晶片卡還給我嗎?」鹿九就這麼一個目的。


「你這小子,找死是吧!」吳黑鐵一把揪住鹿九。


鹿九嚇的說話都結巴起來,乞求地看著吳黑鐵:「我、我、我真的、只要、只、只要我的晶片、卡……」


「我看你是真的找死!」吳黑鐵劈頭蓋臉地打了下去。鹿九接連挨了幾拳後終於掙脫,抱著頭跑到馬路對面。到達安全距離後,他停下腳步回頭看看,見吳黑鐵大有要追過來的架勢,於是又開始逃跑,直到離開了吳黑鐵的視線。


吳黑鐵狠狠地在地上吐口唾沫:「真是倒楣!」遇到這麼個活寶,原本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他放棄了繼續工作的打算,索性回去睡覺。


在大夥合租的民房中,吳黑鐵躺在床上數錢,另外兩個同夥則邊看電視邊閒聊。今天的戰利品不少,而吳黑鐵這種高手的收入更是他普通同夥的幾倍。大多數人在 拿到錢之後,都找地方快活去了,吳黑鐵因為心情不佳,所以沒有出門,正在計算自己的收入。沒有幹這行時,還總想著將來賺了錢先寄回家去孝敬父母,真正幹了 這個獲利快的行當之後,反而不管有多少錢,都被隨手揮霍掉,從來也沒有往家裡寄過一分錢。


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正在看電視的一個同夥以為是哪個同夥忘了帶鑰匙,不耐煩地應著,問都沒問,就打開了門。


門外站的是個陌生的男子,看他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就讓人忍不住想欺負,於是開門的人大喝一聲:「你幹什麼的?找誰?」


青年向屋內探頭探腦地問:「我找、我找白天偷我手機的那個……」


吳黑鐵聽到這話,衝到門口,果然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年輕人。他見到吳黑鐵,高興的說:「可找到你了,可以把我的手機,不,只還給我晶片卡就行了。可以嗎?再不然我給你錢,買、買回來……」


吳黑鐵怒吼一聲衝出門,抬手拎住鹿九的領口:「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自從發現自己被跟蹤後,他已經加倍留意,特別是在回窩點時,更是特地在街上繞了


好幾圈,這個看起來不怎麼精明、機靈的傢伙,是怎麼跟上自己的?自己那麼小心,怎麼會沒發現他?


鹿九掙扎著說:「我沒有跟蹤你……你就把晶片卡還給我吧,還給我,我就不跟著你了。」他也是被逼急了,結結巴巴地說出了威脅的話。


「你的膽子太大了!」吳黑鐵雖然覺得鹿九古怪,但是幾次的接觸下來,他已經知道鹿九是個好欺負的人;聽他說出自己不想聽的話,想都沒想,劈頭蓋臉地就打下去。


鹿九打定主意這次不逃,狼狽招架地說:「晶片卡又不值錢,手機你都拿走了,卡你就還給我吧。你,你要是不還,我,我可要請朋友幫忙來要了!」鹿九最後的 這句話,不但使吳黑鐵火上加油,也激怒了吳黑鐵的同夥們,幾個人一起上前對鹿九拳打腳踢,一頓暴打之後,把他扔出了門外。


吳黑鐵對著他的背影吐了幾口唾沫,又躺回床上去數錢。在他的心目中,鹿九的威脅根本不算什麼,廢物的朋友當然也是廢物,還不是來一個打一個,不過住處被他知道了有點麻煩,等大家都回來之後再商量搬個點吧。


鹿九被打走後,過了大半個小時,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門被打開後,外面卻沒有人--一隻黑色的大貓正站在那裡舉著爪子作敲門狀。就在開門的人難以置信地 揉眼睛時,那隻黑貓向他點著頭客氣說:「麻煩您了。」然後在那個人「貓、貓……貓在說話啊……」的慘叫聲中,大大方方地走進了門。


吳黑鐵在半睡半醒間聽到同伴的慘叫聲,莫名奇妙地坐起來,便看見一隻油光水滑的大黑貓大搖大擺地來到自己面前,張嘴用人類的語言說:「就是你偷了九師兄的手機吧?請你把晶片卡給我行嗎?九師兄重要客戶的聯絡方式都儲存在裡面呢。」


吳黑鐵環顧屋裡,看著兩個同夥那蒼白驚訝的神情,知道自己不是在作夢,在看腳邊的貓,不由得也驚叫著:「貓在說話!」然後跳了起來。


「我是妖怪,請不要叫我貓。」黑貓彬彬有禮地說,「現在可以把晶片卡還給我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把當頭掄下來的椅子,黑貓敏捷地跳到了一邊。接著吳黑鐵和他的同夥們抓起屋子裡的各種物品,甚至抽出了匕首,向黑貓招呼過去。黑貓閃躲了一陣子之後生起氣來,施展爪牙向他們還擊,不一會兒,三個強壯囂張的男人就被一隻貓打倒在地。


吳黑鐵看著站在自己身上,眼中閃著妖異光芒的黑貓,不知道要怎樣收拾自己,嚇得閉上了眼。誰隻那隻黑貓看了他半響,居然垂著耳朵,喃喃自語著什麼:「我 居然傷人了……我居然傷人……」然後什麼都沒做,夾著尾巴,垂頭喪氣的走了。吳黑鐵和同夥們相互看著,要不是有各自身上、臉上的爪痕、牙印為證,誰都難以 相信剛才的事是真的。


同夥們追問吳黑鐵剛才是怎麼回事,畢竟那隻貓是來找他的。可是吳黑鐵怎麼說得清楚, 難道要他說自己今天搶了一個窩囊廢的手機,那個窩囊廢一直跟蹤自己想把晶片卡要回去,被自己打了之後,就威脅要讓朋友來要,結果就真的來了一隻會說話的黑 貓來幫他要晶片卡……這樣的事情說出口,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精神不正常。


吳黑鐵推開圍著他問的同夥,滿腦子不解的出了門。也許自己是撞邪了,一但想到這點,從故鄉那個迷信鄉村出來的吳黑鐵就越是覺得是那麼回事。聽說齊家巷子裡有個小道觀賣的護身符挺有用,去買張來戴戴吧。


下定決心出門後攔了輛車,吳黑鐵無精打采地報出目的地:「齊家巷子。」


司機發動車子,卻沒有馬上開出去,吳黑鐵抬頭發現對方正在打量自己,他一揚眉頭,惡狠狠的罵:「看什麼看!討打啊!」


司機馬上開動車子,邊開邊說:「你把晶片卡還給鹿九吧,不然劉地要去找你了。」


「你說什麼!」吳黑鐵大叫起來,這個司機怎麼知道自己拿著那個人的手機,難道他們是一夥的?自己這次可真是上了賊船了。他不知道司機會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情急之下拿出匕首,抵在那個司機的脖子上:「停車!」


司機毫不反抗的把車子停在路邊。


「你們是幹什麼的?為什麼要對付我?」吳黑鐵厲聲問。


「我是計程車司機,我不認識你,也不想對付你。」司機用毫無起伏的語調說。


吳黑鐵重重把他一推,迅速拉開車門跳下了車。眼看那輛計程車載上了別的客人駛走,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今天的種種經歷都太不對勁了。是要繼續買護身符還是回窩點?吳黑鐵在路上徘徊幾步,覺得還是避避邪的好,於是又向路邊走去。


正當他正準備向一輛計程車招手示意時,有輛摩托車高速駛過,直向站在路邊的他撞來,幸虧摩托車騎士技術高超,在關鍵時刻奮力扭轉了方向,摩托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後,在離吳黑鐵不遠處停下來。


還沒等驚魂未定的吳黑鐵出聲,那個騎士已經大罵起來:「你走路不帶眼睛啊!撞死你你就高興了,是不是!咦……」他看清楚吳黑鐵後驚呼了一聲,「原來是你 啊,就是你偷了鹿九的手機吧?快還給他,不然劉地要去找你了。」說完還自言自語一句:「為了個晶片卡惹上劉地,值得嗎?……」說罷,駕車揚長而去。


難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搶了那個叫鹿九的人的手機了?吳黑鐵茫然地看著四周。


那個劉地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說起他要來找自己時,那些人就用一種同情他的眼光看著自己?


陷入精神恍惚狀態的吳黑鐵,在街上走了一陣子,忽然想起自己是要去買護身符的,可是又覺得回窩點去人多一些比較安心。


「在這裡!找到了!找到了!」隨著一陣歡呼聲,吳黑鐵忽然發現自己被一群女人包圍,還沒等他對周圍這些一個比一個美豔的女子生出什麼妄想,其中一個性感火辣的女子已經扯著他的衣領問(嗚呼,本來都是吳黑鐵拎別人的領子啊):「劉地呢?他不是來找你了嗎?」


「劉地是誰?我不認識!」吳黑鐵生氣的甩開這女人。這麼漂亮的娘們,要用什麼法子來弄上玩玩呢?還有那個短頭髮的也很不錯,那個穿超短裙的胸圍有八十五 吧?他正在沒邊際地胡思亂想。「啪!」的一聲,臉上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那個穿著低胸露背超短裙的女人冷冷的說:「看哪兒呢?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吳黑鐵哪裡受過這樣的氣,怒吼一聲:「騷娘們!」拔出匕首正想嚇唬她,另一個女人從旁邊抬手就奪走了匕首,往地上一扔說:「不想死就給我安分點,沒看見我們正忙著嗎?秦姐,妳確定劉地要來找這個廢物嗎?」


最早抓住吳黑鐵的那個女人說:「我在酒吧裡親耳聽他向鹿久說的。他怪鹿久好久沒找他一起喝酒,鹿久說手機被偷了,丟了所有儲存的號碼。劉地自己拍著胸脯 保證幫鹿九把手機找回去的。劉地可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他既然答應了,鐵定會來找這個白癡的。」說著還不客氣地在吳黑鐵頭上拍了拍。


吳黑鐵一試圖反抗,旁邊不知哪個女人就是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裡剛罵了一句:「婊子!」小腿骨就被狠狠踹了一腳。被女人們推來推去好一陣,吳黑鐵終 於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這些女人的對手。這些女人不但力氣比男人還大,而且出手狠毒,吳黑鐵是個識時務的人,在幾次反抗換來了一身傷痕之後,就乖乖任由那些 女人拉扯。路過的人不知情,看他和一大群美女湊在一起,說不定還羨慕不已呢。


吳黑鐵邊低著頭「裝死」,邊 豎起耳朵聽她們的對話。女人們嘰嘰喳喳,說的內容總離不開那個劉地。聽起來這些女人竟然都是被那個叫劉地的男人始亂終棄的,而且她們被拋棄後居然依舊癡心 不變,總盼著再與劉地重修舊好。劉地平常見到她們就躲,這些癡情女就努力尋找跟他見面的機會。直到得知劉地會來找吳黑鐵後,她們就先行一步找上了吳黑鐵這 個倒楣蛋,準備用他來做誘餌,等劉地上勾。


吳黑鐵被女人們挾持到一間熱鬧的酒吧,在一間包廂裡等待著劉地 到來,他雖然採用了不抵抗戰略,但是還經不住那些女人老把他當作出氣筒,這個踢一腳那個搗一拳的,弄得他身上無處不疼,來到包廂後,他就縮在一角,心裡無 比盼望那個叫劉地的男人趕快出現,好讓這齣荒唐的鬧劇趕快結束。他倒是曾誠心誠意的提出把手機交出來的意願,可惜這些女人的目的不在手機,只好跟她們一起 耐心等待。


那些女人喝酒唱歌鬧的正歡,吳黑鐵卻心情一團糟,正在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把那個手機還掉算了 時,一個女人輕輕拉拉他的衣角。吳黑鐵抬頭一看,坐在他身邊的一名女子正在全神貫注地唱著歌,吳黑鐵卻聽見她的聲音同時在自己耳邊說:「白痴別看我!讓她 們看到就糟了,低下頭,如果想離開,就動動手指頭。」


吳黑鐵立刻低下頭,用力搖手指頭。


「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把那個手機交給我。同意的話,就再搖搖手指頭。」


吳黑鐵當然再次用力搖手指頭。


接著,那個女人唱完一首歌,站起來表示要去洗手間,不知怎麼的,吳黑鐵發現自己也跟著她出現在包廂門外。女人抓著他的手臂說:「手機呢?」


吳黑鐵被她抓得疼,忙說:「在我住的地方。」


「帶我去。」


看到吳黑鐵帶著這麼漂亮的女人回來,同夥們都衝著短髮女子吹起口哨說下流話,女子拿到手機後很是高興,居然沒有立刻大打出手。吳黑鐵不禁懷疑這個手機是不是什麼其他東西偽裝的--比如說重要的軍事情報什麼的。


女子把手機翻來覆去看了一陣之後,沉下臉問:「晶片卡呢?」


吳黑鐵每次偷到手機後幹的第一件事便是關機,扔掉晶片卡,所以雖然現在手機拿得出來,但那張被扔進下水道的卡他怎麼找得回來呢?那女子見他拿不出晶片卡,剛剛平和下來的臉色又變得陰沉,十分不悅地說:「劉地要找的是晶片卡,我拿個手機幹什麼?」


又擺弄了幾下手機後,歎了口氣:「算了,反正這裡面也有儲存電話號碼,拿回去應該還能用,我就拿它去給劉地吧。」說到這裡,一直冷若冰霜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紅暈。


吳黑鐵偷偷的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把這個瘟神打發走了。


誰知這時,他一個被女子容貌吸引的同夥,居然不長眼地湊了上來,故作瀟灑地一隻手搭在女子的肩上說:「美眉,妳喜歡手機的話,我這裡還有比那個好一百倍的,陪哥哥玩一盤就歸妳了,怎麼樣?」吳黑鐵絕望地閉上眼。


果然,下一秒便傳來一聲巨響,等他鼓起勇氣睜眼去看時,那個同夥已經被摔倒在地,抱著腿痛苦的翻滾著;看他腿部扭曲的樣子,骨頭多半已經斷了。短髮女子歪著頭喃喃自語:「要不要把這些人類全部殺人滅口呢?這件事萬一被她們知道就不好了。」


她說殺人滅口什麼意思?吳黑鐵心怦怦跳著,慢慢向後退去,她該不會想……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個女人抓住一個向她撲過去、企圖為同夥報仇的傢伙,奪過了他 的匕首當胸就是一下。然後推開那具到死都不知道為什麼的屍體,向全部嚇住的男人們抱歉地說:「只能怪你們自己倒楣吧,誰叫你們不長眼去偷那個鹿九呢?其實 想想,如果他不是找了劉地,而是去求了火兒和林睿幫他找手機的話,你們應該很高興才對。」說著,便向吳黑鐵逼去。


其中幾個同夥已發覺這個力大無比的女人很是詭異,他們可沒有什麼同伴互助的精神,趁著吳黑鐵吸引了那短髮女子的注意力,紛紛向門口逃去。那扇門卻自動在他們眼前閤上,把所有人都關在了屋裡。


「只是偷竊,就算被抓住也判不了死刑,關個幾天出來後照舊可以接著幹,你有什麼好怕的。」--吳黑鐵忽然想起當初帶自己入行的那位同鄉的話。「我真的沒 想過會因為一隻手機死掉。」吳黑鐵看著女子手中的匕首越來越近,心中閃過的是故鄉父母的容顏,「我寧願在山裡種田也不再到城裡來了,我再也不到城裡來 了……」就當他懷著這樣的念頭拼命大叫時,那把索命的匕首卻遲遲沒落到胸口。


最初看見時曾令吳黑鐵產生過種種幻想的那名火辣辣女子,不知怎地,已經站在吳黑鐵面前,抓著那個短髮女子的手,嬌滴滴地說:「看來大家夥加起來也沒妳一個聰明呀,居然能想到自己先拿到晶片卡去向劉地邀功。」


短髮女子一笑:「我這也是臨時想到的,只是還沒來得及跟大家夥說嘛。」


「放心,我沒打算揭發妳,把贓物上繳就行了。」火辣女子向對方伸出白皙的手掌。


短髮女子一笑:「我辛苦了一場,妳卻來坐享其成。」


火辣女子嬌笑說:「不然我就告訴眾家姐妹妳的詭計,看妳還能不能在立新市混下去。」


短髮女子接著又說:「如果我給了妳呢?妳就會自己拿著去找劉地,自然也就不用去告訴那些笨女人了,對吧?」


「哎呀,我們還真是知心知意的好姐妹呢,什麼事都瞞不過妳。」


短髮女子取出手機往她的手掌中放去,可是瞬間卻手掌一翻,呈爪形向火辣女子的喉嚨扣下去,火辣女子早有準備,向後一仰身,飛起一腳向對方踢去。短髮女子 及時收手後才閃避開。吳黑鐵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名絕色美女在他們的窩點裡腳來拳往展開搏鬥,那種原本只會出現在武俠小說中出現的招勢,一一呈現在眼前,帶 起的風聲勁道更是讓人不禁往「內功」這個詞上想。這時,吳黑鐵眼見短髮女子的一爪被火辣女子躲過,但那一抓帶起的風勁打中火辣女子後方一名來不及閃避的同 夥之後,居然使他發出一聲慘叫,粉碎破裂的衣服下,五道「爪痕」出現在皮開肉綻的軀體上。


兩個女人在這樣窄小的空間裡打鬥,竊盜集團的人受盡了池魚之殃,不多會兒便個個掛彩,呼痛呻吟聲不絕於耳。其中幾個為了保命,居然不顧自己的「職業」,抓起電話報起警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電話裡出現的只是「嘟嘟」的忙碌聲。


兩個女人打得不分上下,火辣女子在不小心挨了短髮女子一拳之後沉不住氣,尖厲地呼嘯化作一隻鷹隼,翅撲爪蹬地撲向短髮女子。短髮女子怒斥:「居然用這下流卑鄙的手段!在人類面前也敢現出原形!」


火辣女子變的鷹隼咯咯笑著說:「反正妳待會兒也要把他們吃了,在他們面前現不現原形又有什麼關係。」


又打了片刻,短髮女子也變成了一隻猿猴。看著眼前這場妖怪大戰,吳黑鐵和其他幾名同夥終於承受不住,紛紛呼叫奔逃,實在找不到出路的他們最後一咬牙,竟然先後從窗戶跳了下去。


十幾分鐘後,警車趕到了現場,員警們沒有發現報警電話裡說的那兩個打瘋的女人,卻看見七、八個從四樓窗戶跳下來後受傷,正在地上翻滾的男子。然後又在這些人租住的房子搜出了大批贓物。經過查證,這確實是一個在立新市作案多起的竊盜集團。


至於這些人為什麼會從樓上跳下來,警方難以採信他們的供述--關於兩個妖怪女人為了一隻手機在他們屋子裡大打出手,直到把他們逼到跳樓的證詞--而以內鬨為理由結案。


而那個因為一隻手機讓整個集團送進監獄的吳黑鐵,因為跳樓時骨折送進醫院,之後又因為在醫院中出現了精神分裂現象、看到手機就會狂喊:「我再也不偷手機了,我再也不丟晶片卡了。」還沒嚐到牢獄之災,就被親人保外就醫,倒成了集團中最「幸運」的一人。


鹿九被火辣女子和短髮女子夾在中間,已經在這間包廂坐了十幾個小時。鹿九求她們放他離開,都被她們斷然拒絕。理由是劉地還沒來拿那隻手機,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還給他。鹿九心裡大呼倒楣,果然只要與劉地沾上邊的準沒好事,對於自己「請」劉地為自己討手機的事後悔不已。


昨天,為了手機的事挨了幾次打的鹿九,無奈之下只好拜託師弟黑冰去幫他要,想到自己因為懦弱,居然還不如一隻貓有用,頗為沮喪的他因為心神恍惚,一時反 應慢了些,又落入劉地的「魔爪」。被劉地拖進酒吧灌了幾瓶酒之後,劉地對他痛加訓斥,聲討他故意不開手機,拒絕與劉地這個「朋友」聯絡的行為。雖然鹿九心 裡無比清楚,這個傢伙若想找到自己,壓根兒就不必靠什麼手機,但是對他的逼問還是不敢反抗,交代了自己手機被偷的事。


接下來,他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劉地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別擔心,不就是隻手機嗎?回頭我偷二十支給你用,來,來,再喝一瓶。」


「不用了,不用了。」鹿九可不敢收偷來的東西,連忙婉拒他的好意。


「怎麼,你看不起我?認為我弄不來那麼多手機!」劉地瞇著眼,惡狠狠地問。


鹿九連忙否認:「當然不是,不是,我怎麼敢瞧不起你,只不過我的客戶號碼全存在那隻手機裡……」他的這個藉口再次讓自己後悔,因為劉地馬上說:「哈哈哈,你還想用原來那隻手機啊?簡單啦,來,再喝了這兩瓶,它被偷到北冰洋去我都幫你弄回來。」


「不,不,我只要卡就行了。」


「簡單啦,不就是個晶片卡嘛……來,再喝一瓶……」


結果是鹿九沒等到信誓旦旦要幫他找晶片卡的劉地,卻等來了兩個拿著他的手機準備向劉地邀功的女妖怪。他和他的手機一起成了誘餌,等著劉地這隻地狼上勾, 只是向來行動迅速的劉地也不知怎麼了,遲遲不肯露面。鹿九看著那兩個等得越來越煩躁,隨時可能爆發的女妖怪,縮在包廂一角,心裡不住禱告劉地能在自己和手 機被當作發洩對象砸爛之前趕到。


另一邊,劉地伸著懶腰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周影家的浴缸裡,依稀記得自己和鹿九喝酒喝到把鹿九灌倒在桌子底下之後,又意猶未盡地想找周影繼續喝。來到周影家之後,才想到周影這個時間正在外面工作,於是把目標轉向了瑰兒,再以後……


「死火兒,你居然敢偷襲我!」劉地怒吼著衝出浴室。把他打暈丟進浴室的火兒和林睿,正在享用瑰兒做的宵夜。劉地剛湊過去,對於不久前他的「調戲」行為依舊懷恨在心的瑰兒,便怒氣沖沖地說:「沒你的份!」


「別這麼無情嘛,唔,這雞爪真好吃。」劉地厚著臉皮用手抓東西吃著,腦子裡隱約記起好像答應過鹿九什麼事。是什麼事來著?不管了,想不起來就不是重要的事,吃飽了洗個澡、約個會之後,有空再去問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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