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卡拉贊(暴雪官方小說--《最後的守護者》)
作者:戰狼傳說 日期:2006-11-21
卡德加拽緊了手裡那封蓋有紅色封印的介紹信,一邊拚命試圖回憶起自己的名字。他已經跋涉了數天,沿途跟隨過數個旅隊,終於成功地穿越了廣闊茂密的艾爾文森林,來到了卡拉贊。然後又爬上這座高山,來到這片寧靜、空曠、孤獨的地方。連這裡的空氣也給人寒冷和與世隔絕的味道。現在,這位渾身痠痛,累得虛脫,鬍子亂糟糟的年輕人站在空地的一塊土堆上,仍不敢相信自己來此的目的——

向艾澤拉斯最強大的法師介紹自己。

這是一份殊榮,肯瑞托的學者麼都這麼說。這是機遇,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們堅持說,千萬不能錯過。卡德加那些睿智的導師們,一個由學者和巫師們組成的議會,告訴卡德加,他們想在卡拉贊之塔安插一個耳目已經策劃了好幾年了。肯瑞托十分想學習這位世上最強大的巫師藏在他的圖書館裡的那些寶貴知識。也想知道他熱衷的項目。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知道,這位獨立的法師百年之後究竟打算怎麼處理他那些知識遺產,最強最偉大的麥迪文究竟打算何時開始培養他的繼承人。

顯然,偉大的麥迪文無視肯瑞托已經不是一兩年的事了,直到最近才對他們的乞求有所回應。比方說招收一名弟子。其原因究竟是那位巫師傳言中的鐵石心腸突然被感化了呢,還是僅僅是出於外交上的讓步,或是覺得他圈養的那些實驗生物死亡率太高?別管它了,卡德加的上頭這樣說。總之事實就是那位強大的獨立(同時對卡德加來說,神秘的)巫師想要一個助手,而整個魔法王國達拉然的統治組織,肯瑞托,迫不及待的想滿足他。

於是年輕的卡德加被選中了。接下來的幾天內,他被無數的大師們灌輸了無數的學習指導、面試法門、應對技巧、要求、建議、忠告、以及種種互相矛盾的介紹:比如「問問麥迪文關於其母和惡魔作戰的故事」是他第一個老師賈茲巴的要求。「從圖書館裡翻出所有有關精靈的歷史」是戴爾斯女士的要求。「讀完他書庫裡所有的怪物圖鑑」則是曾著書認定世界上存在第五種還沒被發現的巨魔的奧蓉達的命令。「誠實、坦白、直率」,這條則是主工程師諾蘭的忠告——偉大的星界法師麥迪文好像很欣賞這些美德。其他的諸如「勤奮努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服從命令」、「學會聆聽」、「勇往直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等等,不一而足。

肯瑞托的這些野心並不是卡德加最煩惱的——他從小在達拉然長大,很早就成為議會的學徒,完全瞭解他那些導師們對魔法知識是多麼的貪得無厭。早年,他們那些不斷堆積的魔法書藏已經給年輕的學生們留下過深刻印象,卡德加如今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事實上,他發現自己那旺盛的好奇心似乎就是導致他目前這處境的根源。他曾獨自一人偷偷調查過整個達拉然紫羅蘭城堡的一些大人物,發現了他們不少不想為外人所知的秘密。例如,主工程師沉溺於喝火酒,戴爾斯女士喜歡比她年紀稍微小點的年輕紳士,圖書管理員奎瑞根的嗜好則是收集有關祭祀惡魔習俗的歷史小冊子(尤其是血腥的那種)。

另外,達拉然的諸賢中曾有人出過事,那就是尊敬的阿雷克西斯,他失蹤了。是死了,還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議會對其避而不談,甚至將他的名字從各有關資料中剔除,再也沒有提起過他。但卡德加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卡德加在尋找線索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他知道如何和必要的人相接觸,與正確的人在正確的時間交談。這是他的天賦,但是在某種情況下,這也算是一種禍根(或者說詛咒) 。

他的那些發現直接導致目前這個榮耀的(同時,據大師們所警告和策劃的來看,可能還是個要人命的)任務被委派到他頭上。或許他們認為年輕的卡德加在發掘秘密方面實在太過厲害了—— 議會想把他派到一個他的好奇心會為肯瑞托帶來好處的地方,即使不行,至少也要把他扔得足夠遠,以免他繼續發掘紫羅蘭城堡裡其他成員的私人秘密。

而卡德加呢,靠著他那無敵的偷聽大法,早已清楚議會的這些個歪腦筋了。

於是呢,卡德加帶著個塞滿了筆記的帆布背包,心裡裝滿了別人的秘密,腦袋裡填滿了各種命令和無用的忠告……啟程了。在離開達拉然前的最後一週裡,他幾乎接觸了所有議員,無一例外,他們每個人都對麥迪文某方面的事情有興趣。一個住在與世隔絕的地方的巫師,四周環繞著樹林和模樣古怪的群峰——肯瑞托的成員非常想知道有關他的事。確切的說,是迫切地想知道。

正門入口這會兒在他看來像只張開了的巨獸的嘴,沒有門也沒有柵欄。這確實也很合理,試問有哪支軍隊有膽子敢穿越艾爾文森林,開進這環形山,然後來找星界法師送死的?歷史上沒有任何記錄顯示有人曾試圖圍攻卡拉讚的。

這座陰森的大門高到足以讓一隻身穿全套馬戲團裝備的大象通過。它的正上方懸著一個帶石質護欄的寬闊陽臺,從那個高度,人可以俯瞰周圍的群山。這時候護欄的位置那裡似乎出現了一絲閃動,這個小動靜與其說是卡德加看到的不如說的感覺到的:一個穿長袍的身影,也許是,從陽臺走回塔裡去了。他被監視了嗎?會不會有人來迎接他,還是他得自己進去冒險?

「你是新來的助手嗎?」這聲音虛無得就像是從墳墓裡傳出來的一樣。卡德加此時正伸長了脖子,仰頭看著空蕩蕩的陽臺,突然聽到這麼一聲,嚇的魂飛魄散。他轉過頭來,發現一個佝僂的,消瘦的身影出現在陰森的入口處。

這個駝背的東西看著一邊的卡德加,有這麼一會兒,卡德加懷疑麥迪文是不是轉化了森林裡的動物來做他的僕人。這傢伙看起來簡直像只無毛的鼬鼠,長長的臉上蒙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卡德加一時忘記了回應,但那個鼬鼠樣的人從陰影中走出,繼續重複剛才的問題。

「你是新來的助手嗎?」他一字一頓地說。當他完全從陰影中走出來後,看起來原來不過就是個穿著黑色精紡侍從制服的,略過中年的老管家。一個僕人——是人類,且是個僕人。臉上帶著一副黑色的眼罩,從兩側耳際一直延伸到鼻樑上。

年輕人發現自己正不禮貌的盯著這位老人,「卡德加,」他說,過了一會,他出示了一下他手上緊拽著的那封介紹信。「來自達拉然。達拉然的卡德加,國籍是洛丹倫,受肯瑞托委派而來。也就是位於洛丹倫大陸的達拉然的紫羅蘭城。」他覺得他現在就像是正往一個巨大的,平靜的湖裡不停地扔石子,期待著老人肯至少回應其中一顆。

「當然,你是,卡德加,」老人說。「是肯瑞托的,又是紫羅蘭城的,又是達拉然的,又是洛丹倫的。」老僕人接過那封寫滿蝌蚪文的信,並沒有打開它,而是把它皺摺的邊角弄平後,放進了自己的襯衣裡面。在保護了它跋涉了這麼遠的路後,卡德加感到了一股失落感。這封介紹信事關他的大好前程,他十分不願看到它消失——即便是一小會兒。

「肯瑞托派我來協助麥迪文…麥迪文大人…大法師麥迪文…卡拉讚的麥迪文,」卡德加這才發現自己那些無異於牙牙學語的句子已讓他一隻腳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於是明智地緊閉了嘴巴。

「我確定是他們,」僕人說.「派你來的,是的。」他瞟了眼信上蓋的封印,一隻細瘦的手伸進馬甲裡,摸出一副金邊眼罩來。「要嗎,眼罩?」

卡德加感到莫名其妙:「不要,噢,我是說,不用了,謝謝。」

「摩洛斯,」僕人說。

卡德加搖了搖頭。

「我叫摩洛斯,」僕人說,「這座塔的總管。為麥迪文服務。要眼罩嗎?」他又拿起那副眼罩,和他自己臉上那副一模一樣。

「不用了,謝謝你……摩洛斯,」卡德加說,但臉上的神色仍掩飾不住好奇心。

僕人轉過身去,擺擺手示意卡德加跟上。

卡德加扛起背包,大步跟上老僕人。他本以為這位僕人身體虛弱,卻沒想到爬樓梯這麼快。

「塔裡一直就你一個嗎?」在轉過一個樓梯拐角,準備繼續往上爬的時候,卡德加試探著問道。此時客人已經落後了僕人一大截了,但是由於塔的回聲構造,所以聲音很容易傳到。

「哎?」僕人回應。

「你一直就一個人嗎?」卡德加重複道,懷疑他是否要向摩洛斯那樣說話才能讓他聽懂。「你這兒一個人住嗎?」

「星界法師也在,」摩洛斯邊說話邊喘氣,聲音就像墓穴中的塵土一樣虛脫無力。

「那當然,」卡德加說。

「如果他不在,你也不會來這裡了,」管家繼續說,「這裡,是啊。」卡德加突然想,這位老人的聲音之所以這樣是否是因為他不常說話的緣故。

「當然,」卡德加表示贊同,「還有其他人嗎?」

「現在多了你,」摩洛斯繼續說,「要照顧兩個人比一個人麻煩多了,可惜這事不看我的意見。」

「那麼通常,這裡只有你和大師在嗎?」卡德加問。現在他又懷疑這位管家是否是因他沉默寡言的習性而被僱傭(或是創造?)的。

「還有庫克,」摩洛斯喘了口氣又說,原來他剛才那句還沒說完,「不過她不常說話,感謝你的提問。」

卡德加想制止自己試圖翻白眼的衝動,不過嘗試失敗了。現在他只好祈禱戴了那副眼罩的管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了。

他們現在到了一處點綴滿火炬的走廊。摩洛斯一路往前,向著對面的螺旋形樓梯走了過去。而卡德加卻停了下來,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些火炬。他將手掌靠近火焰,卻感覺不到絲毫熱度。他覺得這種「冷火」在這座塔裡也許非常普遍。達拉然通常是拿螢光水晶做穩定光源的。另外,就卡德加所知,其他的穩定光源不外乎反射鏡、元素精華等等,大把的螢火蟲在某種情況下也可以用——總之不會是火。但是他在這裡看到的完全不同……這些火焰沒有絲毫搖晃,就像是凍結在原地一樣……

摩洛斯現在已經在往上一層的樓梯上走到一半了,他慢慢轉過身來,邊哮喘邊咳嗽。卡德加連忙跟上。顯然,那副眼罩並沒有對這位老管家造成太大的制約。

「為什麼戴眼罩呢?」卡德加好奇地問。

「哎?」摩洛斯又是這樣回應。

卡德加點了點對方頭上的眼罩:「這副眼罩,為什麼?」

摩洛斯的面孔扭曲了下,卡德加認為他是在努力微笑。「這裡的魔法,非常強大。有時候,還可能,會出錯。你在這裡……可能會……看到一些東西,除非你很小心。我一直很小心。可是以前的其他來訪者不像我這麼小心。他們後來都,走了。」

卡德加想起自己在門口的陽臺上看到的那個幻影(還是不能確定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然後點點頭。

「庫克有一副水晶眼鏡。」摩洛斯補充道。「我的眼罩作用比它好,」他頓了頓,「庫克在這方面不大會動腦子。」

卡德加想儘量帶動摩洛斯多說些話:「那麼看來,你當星界法師的管家有了一陣了?」

「哎?」摩洛斯總離不開這句。

「你和麥迪文住一塊很久了嗎?」卡德加說,竭力掩飾住自己不耐煩的情緒。

「噯,」管家點了點頭。「很久了,很久了……有幾年了吧,到這裡來之後。」他不再說話了,兩人繼續沉默著爬樓梯。

「你覺得他是怎麼一個人呢?」卡德加最終還是忍不住打破寂靜。「我是說,星界法師大人。」

「問題是,」摩洛斯推開了一扇通往下一座旋梯的門,然後說,「你對他瞭解多少呢?」



卡德加自己在這方面的調查意外地毫無成果。除了他在紫羅蘭大圖書館裡查到的那些(和偷偷去一些私人圖書館和秘密書社查到的那些),其他有關這位「最強最偉大的麥迪文」的資料實在是十分十分的稀少。這給整件事情罩上了更大的謎團。而達拉然的所有的老資格法師似乎都對麥迪文有著某種敬畏之心,還想方設法調查他的事情。即使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個人愛好等等。

就通常的資料來說,麥迪文顯然是個年輕人。年僅四十多歲,有大把的時間,卻不見有任何的什麼大的貢獻,或是作出過什麼驚動一方的壯舉。這令卡德加很是驚訝。他所聽說過的絕大部分獨立法師,都喜歡做些十分醒目的事,也不怕涉足常人不敢涉足的領域,而且通常都會因他們的這些研究而被詛咒或是殘廢或是乾脆死掉。他從小在學校裡學的東西就告訴他,非達拉然的法師通常都很類似——做事不考慮後果,也沒有人制約、控制他們。這些未經過正規訓練的野法師自學魔法的結局通常都十分悲慘(有些甚至會拉他們周圍一圈地方的人陪葬,雖然這種情況不常見)。

從沒見麥迪文曾一手推倒一座城堡,或是把自己化為粒子穿越扭曲虛空,又或是像一些魔幻故事裡那樣召喚出一頭龍然後該龍不受控制的破壞了一座城市——他從沒顯示出過任何強大的制約力或破壞力。但是,考慮到達拉然的學者們對他的生活瑣事都大驚小怪,特別是對麥迪文的介紹和和他的研究成果大相逕庭,讓卡德加感覺還是不要過早下結論為好。

但是,迄今為止他所得到的資料仍不能解釋這一切。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麥迪文做過什麼偉大的研究,有過什麼大發現,或是弄出過任何能夠解釋肯瑞托對他的敬畏的驚人的成果。史上的歷次大小戰爭未見他的身影。吟遊詩人們對他的描述也出奇的抽像,勤奮的公告員們也從沒提起過他的貢獻。

但是,卡德加還是認為其中一定有一些重大的原因,某些令學者們產生畏懼、尊敬、妒忌的原因。肯瑞托對外面的法師總是藏著掖著,不願和他們平等的共享魔法知識。目的自然是為了防著這些不對紫羅蘭城效忠的傢伙。但是他們對麥迪文卻是這樣的那樣的卑躬屈膝,何故?

卡德加僅有一些小小的線索——關於他的家庭出身(因為賈茲巴對他母親的故事十分有興趣),某幾本典籍還曾提到過他的名字,另外提到了一些達拉然的人曾拜訪過他。這些拜訪事件全都發生在近五年內,而且資料顯示麥迪文只見其中那些年長的法師,比如如今已失蹤的阿雷克西斯。

把以上這些總結起來,卡德加還是對那位他將為之服務的,據稱是偉大的法師的麥迪文幾乎一無所知。卡德加一直喜歡把對對方的瞭解作為自己交談時的武器,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處於全無武裝的狀態。



於是他大聲回答摩洛斯:「不多。」

「哎?」摩洛斯在樓梯上側過身來。

「我說我知道的不多,」他的音量終於忍不住大起來了。回聲在樓梯間內迴蕩了許久。前面又是一個樓梯拐彎口,卡德加懷疑這座塔是不是比他目測的來得高,他的腿早已走疼了。

「那是自然的,你,」摩洛斯說,「知道的不多。年輕人總是知道的不多,因此他們年輕,這是我的理論。」

「我不是這個意思!」卡德加惱了。他停了停,深呼吸了下。「我只是說,我對你問的麥迪文瞭解的不多。」

摩洛斯在原地沉思了一陣,然後一隻腳跨上了下一階樓梯。「我想我瞭解他。」,他最後說。

「他是什麼樣的人呢? 」卡德加用近似於乞求的語氣說。

「我想,他和別人沒什麼不同,」摩洛斯說。「有自己的喜好,情緒。日子也過得有好有壞。和其他人差不多。」

「他穿褲子也是一次只伸一隻腳?」卡德加開玩笑說。

「不,他是飄起來穿的,」摩洛斯說。這位老僕人看著卡德加,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笑意。「還有一層樓。」

這最後一層樓梯不是很彎,卡德加認為他們已經接近這座塔最高的那個尖頂了。老僕人繼續在前面帶路。

最後這層樓梯終點是一個露天的走廊,圍著一圈圍欄。正如卡德加預測的一樣,他們現在在塔最高的那個尖頂處了,前面就是一個大型的天文臺。天文臺的墻壁和天花板佈滿了晶格狀的窗戶,干凈得一塵不染。在他們爬上來的這段時間裡,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星光撒滿了整個卡拉贊。

天文臺內部比較暗,僅有幾具火炬照明,這些火炬和塔裡別處的一樣,火焰是凝固的。不過這裡的火炬外面卻罩有燈罩,所以顯得很是暗淡,這樣的設計應該是出於方便觀察星空的目的。大廳中央有個未被點燃的火盆,從現在開始到凌晨,氣溫會持續下降,這個火盆就是一會兒取暖用的。

幾張弧形的桌子散佈在天文臺的墻邊,上面排放著各種各樣的儀器。一些金質的星盤被拿來做書寫紙的鎮物,以免它們被穿堂風給吹走,也有幾個被拿來做文獻的書籤。某張桌子上放著一個半成的天體模型,用來模擬行星的運動,這個精密儀器的邊上還放著幾串用優質金屬線串起的珠子。大部分得筆記本都壘在其中一面墻邊,堆成了一座小山。剩下的則都裝箱塞在桌子下面。墻上,一張世界地圖漏出了一部分,上面可以看到卡德加的家鄉洛丹倫和位於其南方的艾澤拉斯,另外還有精靈和矮人那兩個隱秘的王國——卡茲莫丹與奎爾薩拉斯。這張地圖上綴有無數的別針,組成了類似星座的圖樣,它們分別所代表的意義大概只有麥迪文自己才說得清楚了。

而麥迪文就在那裡——卡德加認為那絕不會是別人。他是一個中年男子,紮成馬尾長髮直拖到背後。他年輕的時候,頭髮可能全是烏黑色,但是現在鬍鬚和太陽穴附近的部分已經呈現灰色。卡德加知道,那是由於他體內所蘊含的強大力量造成的體質壓力,這種現象在法師中不在少數。

麥迪文穿的是普通的法師長袍——尺寸正合他那魁梧的身軀。袍子是粗布制的,綴以簡陋的裝飾。長褲的褲口全部折進誇張的靴子裡。寬闊的肩上披著一條栗色的風帽斗篷,風帽現在沒有戴上。

當卡德加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才發覺他剛才認為麥迪文的衣服樸實無華是大錯特錯的。實際上,這件衣服鑲有精細的銀絲,做工渾然天成以至於第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卡德加盯著這位大法師的背後,好像從銀絲花紋中看出了一個大眾臉惡魔的形象。突然他眼前一花,花紋似乎又變成了一條盤踞著的巨龍,隨即飛向了夜空。

麥迪文背對著老僕人和卡德加,完全忽視了他們的存在。他一手拿著一個金製的星盤,一手拿著個筆記本站在一張桌子前,似乎正陷於沉思之中。卡德加懷疑這是否就是摩洛斯要他注意的「東西」之一。

卡德加清了清喉嚨,向前走了過去,但摩洛斯抬起一隻手示意制止。卡德加隨即就像是中了冰凍術一樣僵立,不敢再動了。

老僕人靜靜地走到主宰法師身邊,等待著麥迪文的注意。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之後卡德加發誓他們等待了近乎永恆的時間。

終於,那個穿著長袍的身影放下了他的星盤,在筆記本上快速的記下了三個符號。然後猛地合上書,把視線移到了摩洛斯身上。

第一次看到麥迪文的臉,卡德加覺得麥迪文可能遠比他估計的四十多歲要老。整張臉上刻滿了皺紋和疲憊。他無法想像麥迪文體內究竟蘊含了多麼強大的力量以致使其臉上呈現如此深的歲月痕跡。

摩洛斯把手探進襯衣,拿出了那封弄皺的介紹信,信上紅色的封印在穩定的火炬之光下顯得更為血紅。麥迪文接過它,然後才注意到了邊上的年輕人。

這位法師的雙眼深藏在漆黑的濃眉之下,但卡德加卻立刻感覺到了其中蘊含著的力量。他看到了某種東西在這雙翠綠的眼睛中搖曳飄忽、一閃而過,強大、而又有些不受控制,有些危險。主宰法師注視著卡德加。一瞬間卡德加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自己的全部學識和經驗已被這道目光所全盤吸收,然後麥迪文發現它們對他來說不比一隻甲蟲或跳蚤更有意思。

片刻後,麥迪文的視線從卡德加身上移到了介紹信上。卡德加立時感到了一陣輕鬆,彷彿一頭巨大而又饑餓的霸王龍剛從他身邊頭也不回的經過。

可他的輕鬆感是短暫的。麥迪文根本沒打開那封信,僅僅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這張羊皮紙就在突然冒出的火焰中華麗的灰飛煙滅了。藍色的火焰,猛烈的火焰。

隨即,麥迪文說話了,聲音深沉而又略帶揶揄。

「好吧,」麥迪文說,完全無視卡德加的大好前程已經在他手裡化為飛灰的現實。「那麼看來,我們年輕的間諜同志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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