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頭疼欲裂,抱著腦袋坐在地上,連在那裡絮叨了半天的劉地最後怎麼走的都不知道。


「找到了!」隨著一聲暴喝,窗戶嘩啦一下子被撞碎,接著一連串冷笑聲響起,「羅天,嘿嘿嘿嘿嘿……」


羅天發現是那只名叫「火兒」的可怕必方衝了進來,大驚之下一個勁地向後退縮:「你,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火兒摩擦著翅膀,火星四濺,「你是想烘烤呢,還是想乾炸?」


「我們無冤無仇……」


「你勾引瑰兒,讓她不給我做飯!色狼、騙子、小白臉!」火兒一口氣把他從電視上聽來的詞全給羅天扣上了,邊說邊撲了上去,按住羅天一陣狂琢猛打。羅天奮 力反抗,可他怎麼可能是火兒的對手,不幾招就被打倒在地,雙手捂著頭在地上翻滾。難道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必方打死了?他實在是死不瞑目。


「死灌灌,敢和我做對!看我怎麼收拾你!」火兒把一腔怒火全傾瀉在了羅天頭上,邊打邊嚷著,大有把對方置於死地,先殺後烤的架勢。羅天絕望地閉上了眼,等待成為宵夜。


就在這時,周影及時出現救了他一命。


「火兒,住手,你快打死他了,快住手!瑰兒會很生氣,火兒……」周影把還要撲上去的火兒死死地抱在懷裡,一邊不停地哄著他。


「周影……」羅天剛剛鬆了口氣,接著卻想起剛才劉地的計劃,又想起那個叫瑰兒的女妖怪是周影的女朋友,而且現在她整天跟著自己……他不會也是來找自己算帳的吧?


周影好不容易安撫了火兒,轉頭問鼻青臉腫的羅天:「你還好吧?」


羅天胡亂點點頭。


周影一笑:「瑰兒打電話說火兒氣沖沖地來找你了,要我快來救你,幸虧趕得及。火兒太任性了。(火兒:誰任性!誰任性!放開我!)」


「沒關係,我沒事。」羅天抹著嘴角的血,「一點兒事也沒有。」


周影向他點點頭,拽著不情願的火兒走了。(火兒:讓我烤他!讓我烤他!)


羅天自己取藥抹了幾下,忽然苦笑起來。自己到底要幹什麼?何苦跑到人間界來?他不由懷念起在故鄉時,和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兄弟姐妹眾多,大家天 天打架吵鬧,但是一旦有誰心情不好或者受傷生病,大家總是圍在一起互相照顧。現在羅天真想回到那種生活中去,而且父母年紀也大了,幾次捎信來,總是說希望 自己這個獨生子早點安頓下來,成家立室好讓他們安心。可是在人類中唱歌這個願望還沒有實現,羅天又不甘心就這麼放棄。為了這個夢想,他已經付出了那麼多努 力:拚命學習人類的知識,百般適應人類那種並不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甚至收起翅膀不再隨意飛翔……他已經做了這麼多,為什麼就得不到回報呢?


「羅天,羅天!你沒事吧?」厘荔大呼小叫著,和瑰兒一前一後地衝進來,「天啊,你受傷了!怎麼樣?痛不痛?」


她們兩個圍著羅天嘰嘰喳喳個沒完。厘荔越起越生氣,捲起袖子說:「都怪那只死必方,我去為羅天報仇!」


「怎麼可以怪火兒?是你把他關在窗外,他才生氣的!」在這種時刻,瑰兒倒是站在火兒一邊。


「是我關的他,他幹嗎打羅天?這根本是兩回事。」


「你和羅天住在一起,當然就是一回事。」


「瑰兒,你究竟幫誰?」


「我是講道理!」


在她們的爭吵聲中,羅天雙手捂著頭,跌跌撞撞地走向了窗口。厘荔忙叫:「羅天,你幹什麼?」


「我出去吹吹風……」羅天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們陪你!」


「不用……求求你們誰也別來陪我……求你們了……」羅天咕噥著,從窗口用倒栽蔥這個一點兒也不瀟灑的動作翻了出去。


「羅天好可憐,看起來傷得挺重的。」瑰兒喃喃地說。


「還不都是你們家的火兒害的。」


「怎麼可以全怪火兒?你明明也有錯!」


「你還怪我?」


「本來就是!」


……


***


羅天不會卜算,不過他猜也猜得到,自己最近幾天一定是大凶的運數,那些人類和妖怪好像串通好了一樣,連一分鐘的日子也不讓他過。


一路胡思亂想著,他慢慢地順著路燈都沒有的漆黑小路溜躂著。他現在真想不出自己可以到哪裡去,回家的話總有一群記者堵在門口,不把百葉窗關得密不透風就會有人偷拍。到處飛一飛散散心吧,又怕遇見其他妖怪——他已經厭倦了莫名其妙就和人打上一架了。


羅天習慣性地坐在高樓上,張口輕輕唱歌,一首接一首,不停地唱著自己會的歌。只要開始唱歌,他就可以忘了痛,忘了難過,忘了煩惱,對他來說在什麼世界生存都無所謂,只要可以唱歌就行了。隨關歌聲,他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從高處看去,整個城市燈火流轉,異常的美麗。不管在人類中住了多少年,羅天依舊保有喜歡從高處鳥瞰大地的習慣。有時候他也想回到那種在山林間自由飛翔的 生活,但來到人類當中是他自己的選擇,雖然一切並不能盡如人意,但他還是沒有打退堂鼓的念頭。不管現在的生活有多少煩惱,與在山林中一個妖怪都不願意聽他 唱的時候相比,已經好太多了。羅天還有要舉行個人演唱會的夢想,還想去全世界巡迴演唱,他是個一向努力慣了的人,不會輕易放棄。


他深呼吸幾次,站了起來,明天還要拍電視,今天去找個獵物,吃了早點休息吧。


手機響起,羅天看是許海洋的號碼,便隨手接通。


「羅天你在哪裡?」對方焦急地叫。


「吹風。」羅天踩著摩天大樓的護欄走來走去,迎著夜風信口說道。


「出事了!你快回來!」


「什麼?」羅天現在真怕聽見「出事」這個詞。


「總之,你快回來,回來我們再商量。」


「好,我馬上回去。」羅天掛上電話,歎口氣,看來自己真是流年不利,不但又挨打又挨罵,到現在還得空著肚子去接受新的問題。他落到了地面後東張西望,如 果飛著回去雖然節省時間,但是到時候走著進去太不合理,也許會被懷疑,今天諸事不順,還是小心些好,既然出來的時候沒開車,乾脆叫出租車吧。


羅天向著遠遠駛來的出租車揚起了手。


拉開車門的一瞬間,羅天、周影和正在往嘴裡塞著什麼的火兒全愣住了。


「請問你去哪裡?」周影只是停了一下,馬上一如既往地問道。


周影都這麼問了,羅天也沒法不上車,他害怕自己攔車不坐會被當成戲弄他們,那樣下場可就慘了。他小心地斜著身體坐進車裡,報出了要去的地方。


周影是個不愛說話的人,跟不熟的人更是難得開口,羅天心提得老高,想的全是萬一他們要對自己動手該如何抵抗,怎麼逃走。火兒躺在後座上不知正在吃什麼, 撲鼻的香味鑽進羅天空空的胃裡,讓他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灌灌,你餓了啊?」火兒忽然過來,用翅膀拍著他的頭問。


羅天心想,現在自己不被吃就很慶幸了,哪裡還顧得上這個。


「喏,我把這個給你。」火兒遞過一條不知是什麼妖怪的腿來,打著飽嗝說,「記住,我可好心分東西給你吃了,如果你再敢把我剛才打過你的事告訴瑰兒,哼、 哼……」他從不和別人分享食物,可是剛才打了羅天,又怕瑰兒為此拒絕給他做飯。吃了灌灌滅口吧,又怕瑰兒一下子就猜到是自己幹的,於是想來想去,他決定採 用林睿慣用的「胡蘿蔔加大棒」戰術。


羅天捧著那條腿,不知怎麼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下場,手直發抖。


「你不吃?是不是不想跟我和好啊?」火兒瞪起眼睛問道。


「不,不,我吃。」羅天馬上拿起來,使勁咬了一口。瑰兒的烹調手段確實高明得沒話說,羅天雖然心裡害怕,但吃了一口還是忍不住三口並作兩口地大嚼起來。


「嗯。」火兒滿意地點著頭,「仔細想想你也挺不錯的,可以哄瑰兒給我弄吃的,也可以用來氣劉地……嗯,下一步你就去幫我把劉地騙的女人全騙過來,氣死 他!想想你比那個只會養豬的鹿九有用多了,我怎麼才想到……」他冷靜下來之後,經過一番盤算,確定了對羅天全新的看法,心中已經把他和鹿九一樣,列為自己 的日常欺負對象了。


聽了他的話,羅天反而放心了。看來這只必方孩子氣十足,對自己倒沒有動殺機。他實 在是餓壞了,大口大口地吃著。看他吃得香甜,周影隨手把瑰兒準備的茶水遞給他。羅天開懷大嚼,狼吞虎嚥地連吃帶喝,不一會兒就把火兒給的食物和一壺茶水全 解決掉了,這才意猶未盡地出了口氣。火兒立刻跳到後座剩下的零食上,警告道:「別看了,我不會再給你的!」


羅天怎麼敢再向他要,慌忙把手裡的水壺還給周影並道了謝。


「瑰兒總是準備茶水,火兒不喜歡,我也從來不喝,你喜歡就多喝點。」周影客氣地說。


「已經喝光了,已經喝光了。」羅天不好意思地解釋,「整天唱歌,就特別愛喝水。」


火兒熱情地用翅膀拍著羅天的肩:「你唱歌竟然不是為了弄食物,倒真是有點兒意思。我以前吃過的灌灌全是靠唱歌吃飯的。不過,他們唱得比你好聽。」


「我不想吃他們,只想讓他們認真聽我唱。」


「認真聽你唱?那要好高的道行才行吧?」火兒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我明白了,你這樣唱出來的歌比普通灌灌來厲害,一次可以打到更多食物,你現在正在修煉這種本事!」


羅天又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到了,車費十一元,謝謝。」周影打斷了羅天的沮喪,當羅天垂著頭付錢下車之後,周影又衝他點點頭,「加油。」


羅天一下車,火兒就急著討論起來:「我還以為那些大明星都很有錢呢,原來連飯都吃不上,挺可憐的……唉,還不如去學鹿九養豬呢,至少能吃飽。」


周影想了想,覺得那種整天被別人包圍著又唱又跳,還要被著迷的女人(瑰兒等)糾纏,被生氣的男人(劉地等)打,卻連飯都吃不飽的生活也確實可憐。羅天身 為一個妖怪,卻要在人類中過這種生活,一定是因為他很喜歡「唱歌」的緣故。想到這裡,周影心裡對羅天倒多了幾分佩服。


***


「出了什麼事?」


羅天走進公司,迎面先看見幾名警察坐在最顯眼的地方,不由愣了一下。


許海洋一臉慌張地湊過來說:「出了點兒事,這幾位警官想問問你。」


「什麼事?」羅天對人類的警察並不害怕,可是想到「出事=麻煩」這個公式,腦袋裡又開始「嗡嗡」作響。他按著太陽穴在警察對面坐下,等著他們開始訊問。


「羅先生,按照程序本來我們是該請你回去問話的,可是考慮到你的特殊身份,為了不給你添更多麻煩,我們才到這裡來的,你能明白吧?所以,希望你能好好與我們合作。」


羅天苦笑著。他才不信這套,要是真有證據,他們早把自己抓起來了,還管給不給自己添麻煩?不過許海洋在旁邊拚命向他們使眼色,羅天知道為了不讓自己進警局,許海洋一定花了不少的心思,他不忍心讓朋友的好心白費,胡亂點著頭道:「我知道了。」


「好,你看看認不認識這幾個人?」其中一個警察將一疊照片扔在桌上。


羅天用手指撥動著那些照片,上面是幾個男性人類,個個都似乎見過,又似乎沒見過。看了一陣子,他指著其中一張說:「這個似乎是個記者,其他的沒印象了。」


「他們全是記者,你再仔細想想,最近幾天有沒有看見過他們?」


羅天這幾天都快煩死了,哪裡還顧得上去注意那些整天黏在自己後面的記者,聽他這麼問馬上搖了搖頭。


「這幾個記者最近一直在關注你的事……」警察婉轉地說(羅天暗暗在心裡加上一句:是在『製造』我的事吧!)「但是他們失蹤了。」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個警察緊緊地盯著羅天的眼睛。


「失蹤?」


「對。從疽開始,首先是他,然後是他,然後……」警員逐一指著桌上的照片,「他們全都失蹤了。」


失蹤幾個人類還不是正常的事。羅天聳聳肩,滿不在乎地問:「那又怎麼樣?」


「他們的和家人說,和他們最後一次聯繫時,他們都說正在跟蹤訪問你或者準備去跟蹤訪問你。」


「跟蹤訪問?不用加那個『訪問』,直接說跟蹤就行了。」羅天憤憤地說道。


「但是他們在『跟蹤訪問』你的過程中都失蹤了。」警員強調重點。


「和我有什麼關係?少了這些記者,我的窗戶外面也清靜不了多少,值得高興。」


「高興?你是說,他們失蹤了你很高興?」警察想抓他話柄。


羅天大大方方地承認:「對,我是很高興。如果有人天天監視你的一舉一動,還偷窺你的私生活,他消失了你高不高興?」


「他們不只是從你面前消失了,而是徹底失去了音訊。我們接到報案後已經多方尋找,可是一個都沒找到。我們在離你住所不遠的巷子裡找到了一個手機,是其中一個失蹤者的,上面沾滿了鮮血。」


「哦……」羅天明白那個倒霉的傢伙哪去了,這幾天進出自己家的妖怪不少,大概不知誰餓了,或者誰不小心被記者看到了、拍到了,一氣之下就吃人滅口也是正常的。


警察盯著羅天問道:「聽了這些,你好像一點兒也不吃驚!」


「事不關己,我為什麼要吃驚?」


「羅先生,你這幾天真的沒有看見過這幾個人?」


「沒有,其實我早習慣當他們不存在了,不然早被氣死了。」羅天感歎著自己的忍耐力,要吃應該自己吃才對,怎麼叫別人先吃了?


「羅先生,你這幾天一般在做什麼?」


「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裡,最多出去吹吹風。」羅天如實說道。


「有沒有人可以證明?」


「在公司證人很多,在家裡的話就沒『人』能證明了。」羅天終於明白了,這些警察懷疑是他吃了,不對,是殺了那些記者。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他反正沒吃過,所以一點兒也不在意的回答。


「羅先生,這幾個人是在你的住所附近失蹤的,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盡量提供線索。」


羅天連連搖頭:「那不只是我的住所,那大樓裡住了幾百上千人呢。」


「可他們失蹤前在觀察你。」


「對啊,是他們在跟蹤我,又不是我在跟蹤他們,你叫我怎麼知道他們去了哪裡?」羅天開始失去耐心了。


警察們又問了幾句,終於告辭離去,不過從他們臨走時的神情來看,羅天可以肯定今後自己的門外不但會有跟蹤的記者,而且又要多幾個跟蹤的警察了。


「唉……倒霉的事全湊一塊兒了。」羅天長吁一聲,抬頭卻看見許海洋正直直地看著他,「幹嗎?你看我幹嗎?」


「羅天,不是你被跟煩了,一氣之下殺了他們吧?」許海洋半開玩笑地問。


羅天抓了個杯子丟向他:「你也來給我攪和!喂,趕快幫忙給我找套房子,我要搬家,再這樣下去我要發瘋了。」


「沒問題,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早幫你準備好了。你什麼時候收拾好了東西,我找人幫你搬。」


「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明天下午吧,我真在這裡住夠了。」


許海洋拍拍他的肩:「別太鑽牛角尖了,你不是一向都很冷靜的嗎?事情總會過去的,這也是出名的代價。」


羅天點點頭:「我知道。」


許海洋笑道:「別只是嘴上說知道,看看你那張苦瓜臉。」


羅天苦笑。現在他忽然發現,呆在這些熟悉的人類中比呆在妖怪中間更讓他舒服。不管許海洋算不算一個朋友,他至少是在真心地關心自己。


「羅天,你說那些記者怎麼會不見了?」許海洋開始開發想像力,「會不會是相互看不順眼,自相殘殺死光了?不對,那樣也該有屍體啊,還是……」


「大概被妖怪吃了吧。」羅天笑起來,心情似乎好了一點兒。


***


小巷中,一個纖細的人影正在努力拖拽手中的獵物,嘴裡還在咕噥著:「看起來皮挺厚,一副難吃的樣子,這次怕是賣不出去了,誰買這種東西吃啊……」


「賣不掉不如送給我。」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來。


「劉地,你怎麼在這裡?看到了還不下來幫忙。」厘荔白了那個趴在電線上的男子一眼。


「送給我就幫。」


「好,送你,不過不許在這裡吃,不許留下痕跡。」厘荔放開那個沉重的人體,甩著發酸的手臂。


「唔,這個相機不錯,歸我了。」劉地只用一隻手就輕鬆地把那個人抓了起來,同時把對方的相機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難怪這一陣子老是有人類被賣給妖怪吃,原來是你幹的。你不是信差嗎?難道準備改行開肉鋪了?」


「誰說的,我只是氣他們不順眼。」厘荔嘟著嘴道。


劉地嘻嘻一笑:「你不是看他們不順眼,是看羅天不順眼吧?你這是擺明了想害他。」


「我害羅天?別開玩笑了!」厘荔叫起來。


劉地看著她,笑道:「反正我知道,四處挑撥女孩子來他家裡是你幹的,抓了跟蹤他的記者賣掉,讓警察懷疑他也是你幹的。」


「那又怎麼樣?」厘荔知道這個劉地一肚子壞心眼,戒備地看著他。


「做我女朋友我就不告訴羅天。」劉地果然不懷好意。


「你休想!」厘荔讓他接近自己只是為了快速掌握立新市的情況,真讓自己做他的女朋友,那厘荔寧願出家。白了劉地一眼,她展翅飛走了。


「等一等,別走啊,這個條件還可以打折啊。你不就想讓羅天離開人間界跟你回去嗎,這種事請教我準沒錯……喂,做我女朋友不用終身制的……」劉地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


***


即使搬了家,厄運還是緊緊跟著羅天。


記者依舊在門外徘徊;警察毫不掩飾地監視著他;女孩子和女妖怪們依舊可以準確找到他的住址;許黛的檢察官母親在電視、報刊上幾次露面,對「這種人」的存 在表示了極大的憤慨,只差沒加上一句「除之而後快」;各種媒體對他的報道天天都出新花樣;妖怪們的騷擾依舊;火兒一日七餐的菜單現在由他每天向瑰兒呈報, 瑰兒炒糊一根菜葉兒火兒都把責任推到他頭上來……更重要的是,在他搬家之後,記者失蹤案還在圍繞著他發生,不多不少,一天一個,警察幾乎已經認定他是兇手 了,瞪大了眼等著抓住他的把柄,把他逮捕歸案。


羅天不得不將所有的工作全部取消,每天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裡發呆。


「別老歎氣啊,我陪你出去玩玩吧,去遊樂場?」厘荔托著腮坐在他旁邊。


「不去。」


「去看電影?」


「不去。」


「去玩遊戲?」


「不去。」


「去……」


「不去。」


「我還沒說去幹什麼呢!」


「不去。」


厘荔擔心地上下打量羅天,又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然後長長歎了口氣,雙手抱住了臉:「不是生病還這麼不正常,你的情況很嚴懲了。」


「不去。」


「天啊……羅天,看著我!我們一起離開人間界怎麼樣?你可以和我一起做信差,走到哪裡唱到哪裡,別人不聽不要緊,我聽啊!」


羅天眼睛一亮,一下子抓住厘荔:「你覺得我的歌好聽嗎?」


「反正我會聽的……就算……就算聽一輩子也沒關係……」厘荔把目光移向窗外。


「唉……」羅天歎口氣,也開始看著窗外。


「你留在這裡幹什麼呢?在人類當中連飛翔的自由也沒有——有翅膀就是為了飛翔,這不是你對我說的嗎?羅天,我們離開人間界,去可以自由自在飛翔的地方,好不好?」


「我想唱歌。」


「歌在哪裡都可以唱啊!」


「可是這裡有人會說我唱得好聽。」


「那些女孩子?她們說的話你也當真?」厘荔有點兒著急了。


「不是她們……」


羅天閉上眼睛,那個聲音又在他的記憶中輕輕響起:「你唱得真好聽……」


厘荔扭著手指,鼓起勇氣想問一個問題:「羅天,你該不會,該不會……」


羅天突然站了起來:「我出去走走。」


「啊?羅天,我還有話……」不等厘荔說完,羅天已經飛出了窗口。


***


厘荔坐在伯父的肩頭上,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羅天比自己矮很多,可是他那長著華美羽毛的有力翅膀使厘荔覺得十分刺眼,就好像在諷刺她那僅長著細絨毛的小翅膀一樣。所以趁著羅天在看信,她瞄準了羅天最長最漂亮的羽毛,狠狠地抓下去。


「啊!」


羅天捂著翅膀跳起來。


厘荔手裡抓著好幾根長翎——其中一根上還沾著血絲,得意地笑了起來。


羅天握著拳頭望著她,可是總不能真的和一個小女孩兒生氣,何況她那個令人懷疑有誇父血統的伯父還站在旁邊,笑嘻嘻地解釋著:「小孩子不懂事,她是看你的羽毛太漂亮了。」


厘荔興高采烈地找來糨糊,把羅天的羽毛往自己翅膀上沾,把原本毛絨絨很可愛的翅膀弄得一片狼籍,自己還很得意地走來走去。


羅天看到她這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用手點著厘荔的頭說:「小東西,你想飛的話,去學個飛行的法術不是更快些?」


「我要自己飛!」厘荔奮力鼓動著小翅膀。


「哈哈哈……」羅天看她那個樣子,笑得打滾。


「你以為有羽毛就了不起嗎?」厘荔尖叫著向羅天撲過來,伸出「魔爪」又去拔他的羽毛。


羅天當然沒用幾下就把她丟到了一邊,接著靈機一動,附在厘荔耳邊說道:「我告訴你一個可以飛起來的辦法,怎麼樣?」


「真的?是什麼,是什麼?」厘荔立刻收住了淚水,也打消了要向伯父告狀的打算,緊張地盯著羅天問。


「你每天拍打一千次翅膀,時間長了就能飛了。」羅天一本正經地說。


「一天一千次就夠?讓我拍兩千次都可以!」厘荔連連點頭。


從那天起,厘荔開始每天堅持拍打翅膀。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她開始對羅天產生懷疑時,翅膀上的絨毛忽然開始大片大片地脫落,長出稀疏的羽毛來。


「羅天,你看!我會飛了!我在飛!」厘荔興奮地喊珜,卻一頭撞在了樹上。雖然她現在的羽毛不足以使她飛起來,可是十幾年間天天進行的還是讓她的翅膀十分有力,飛個一兩丈不成問題了。「羅天,這都是你的功勞!」厘荔抱著自己的肩,把頭貼在翅膀上,看起來很是得意。


「會飛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有幾個妖怪不會飛?」羅天坐在一邊,因為自己心情不好而潑別人冷水。


「可是我是用自己的翅膀在飛!用自己的翅膀!」厘荔趴在羅天耳邊強調道,「我就是比他們了不起!」


「是嗎……」羅天懶洋洋地不想理她,剛才他唱歌時又受到了大家的冷遇,正在沮喪之中。


「我會飛了!我會飛了!羅天,唱歌啊!唱歌慶祝一下啊!」厘荔在旁邊繼續「飛行」。


「你想聽我唱歌?!」羅天又驚又喜。


「不想聽。可是你喜歡唱歌,我喜歡飛行,咱們湊在一起才有趣啊!」厘荔又開始建議,「我想好了,將來我也要像伯父那樣做個信差,你要不要來和我合夥,我們可以到處飛,也可以到處唱歌,自由自在的,多好!」


到處飛,到處唱歌……是不錯……羅天也只是有一瞬間的動心而已,當他再看見厘荔不停撞樹的飛盜,忍不住又笑起來,拍拍她的小腦瓜:「等你能當一個信差再說吧!」


現在我是一個信差了,他卻要「毀約」!


厘荔氣呼呼地把桌上的水果亂丟。


人間界有什麼好?人類有什麼好?厘荔不認為羅天會喜歡人間的繁華熱鬧,也不認為他會迷戀人類的女性……他迷惑這裡的妖怪?那些女妖當中,瑰兒應該是最美 麗的(雖然她現在外表平平,可是厘荔從自己所見過的山鬼的美艷外貌推測,她的本來面目也必定是足以顛倒眾生的),可是瑰了有了周影那個怪裡怪氣的男人了, 似乎短期內不會移情別戀,而且羅天對她的感情更像是害怕……


厘荔掰著手指頭把羅天身邊比較接近的所有女人和女妖全排列了一遍,依舊毫無頭緒,自己的頭反而痛了起來。


不想那麼多了,先去看看羅天幹什麼去了……


***


「羅天?羅天,是你嗎?」在小路的另一頭出現了一個人影,小心翼翼地呼叫。


羅天的眼力比人類好得多,一看見對方就皺起了眉頭:「怎麼是你?」


「羅天,真的是你!」對方一下子哭出來,「我不知道你搬了家,在你的老房子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他們攔著我不讓進樓門,我在這裡轉了好幾個鐘頭了,想從後面管道爬上去,又擔心爬不到十二樓,沒想到竟然能看到你……」她邊哭邊說,張開手向羅天跑過來。


羅天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沒好氣地問:「你又來幹什麼?」


「羅天,我知道是我連累了你,我一看到那篇報道就想出來為你澄清的,可是我媽媽把我關在家裡,根本不准我出門。」那個女孩兒越哭越厲害,拉著羅天不放手。


「許……許黛是吧?」羅天想起了她的名字,「你給我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還想怎麼樣?」


許黛哭得稀里嘩啦,死死拽住羅天的衣袖:「大家全在罵我給你若麻煩,羅天,你千萬不要不理我啊,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別鬧了!」羅天用力甩開她,「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我本來就是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人,你這麼糾纏我,對你對我都是麻煩。你離我遠點兒,這對大家都好。」


「羅天……」許黛抬起佈滿淚痕的臉,看著羅天,「可是我愛你啊……」


羅天差點兒趴在地上,他的腦子被許黛弄得迷迷糊糊的,只想著怎麼掙開許黛。許黛就是拉著他不放,非要他原諒自己,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相互拉扯著。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暴喝傳來。


「媽……」許黛抬起頭一看,怯怯地叫了一聲。


許黛的母親怒視著他們,大步走過來:「我說你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原來又來跟這種人鬼混!」說著伸手指著羅天,殺氣騰騰地說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了,如果你再纏著我的女兒我就不客氣了,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羅天一直很怕這個女人的,雖然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可就是莫名地畏懼她,被她一瞪就心虛。可是現在她說出了那麼難聽的話,羅天真的有點兒生氣了,他重重 地一拳打在牆上,厲聲道:「你不要得寸進尺!難道你們人類都是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就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嗎?你為什麼不問問你的女兒,究竟是誰糾纏誰?」


許黛的母親沒有聽出羅天話中那明顯的漏洞,向女兒說:「你聽聽這個傢伙的話,還在推卸責任,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媽……」許黛怯生生地叫。


「別說了,跟我回去。」


「媽,本來就是我在纏著羅天。」許黛輕輕地說。


「什麼?!」她的母親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是我一直纏著羅天,從他一出道我就喜歡他,所以我一直纏著他。那天是我因為你要把我關起來全力複習考大學,才來跟他告別,是我趁他不注意抱住他的。今 天也是我想來向他道歉。羅天根本什麼也沒做,是你們冤枉了他!」許黛鼓足了勇氣向她母親叫起來。羅天心裡很佩服她——敢向那個女人大喊大叫,是要有不小的 膽量的。


「什麼?你、你竟然幹出這種事來……那你為什麼不說實話,幹了這種事還撒謊?」母親一揚手,給了女兒一個耳光。


「你肯聽我說話嗎?你除了把我關起來,數落我這裡不對、那裡不對之外,還會做什麼?我敢跟你說嗎?我說了你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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