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陸高軒回到陸家﹐見他神色鬱鬱﹐心下起疑﹐問道﹕“你一直在擔心甚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驚問﹕“難道……難道你是擔心那豹胎易筋丸﹖究竟它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毒藥還是靈丹﹖”陸先生嘆道﹕“是毒藥是靈丹﹐那也得走瞧呢﹗咱兩人的性命﹐全在你自己掌握之中了。”我心中又是一驚﹐問道﹕“為什麼﹖”

  陸高軒道﹕“白龍使﹐這豹胎易筋丸藥效甚是靈奇﹐服下一年之內﹐能令人強身健體﹐內力亦有所增長。但若一年期滿﹐不服解藥﹐其中猛烈之極的毒性發作出來﹐卻也無法可想了。”我見陸高軒臉色鄭重﹐知道他所說當非虛假﹐便說道﹕“那麼我們在一年之內﹐必須回歸神龍島了﹖”

  陸高軒道﹕“只要我們忠心辦事﹐讓教主知道﹐他老人家自然會派人送解藥給我們。”說著身子一顫﹐語氣之中甚是恐懼﹐又道﹕“我潛心思索﹐這豹胎易筋丸多半是以豹胎﹑鹿胎﹑紫河車﹑海狗腎等等大補大發的珍奇藥材制煉而成﹐藥性顯然是將原來身體上的特點反其道而行之。猜想教主當初制煉此藥﹐是為了返老還童﹐ 不過在別人身上一試﹐藥效卻不易隨心所欲﹐因此……因此……”

  我嘆了口氣﹐道﹕“因此教主自己就不試服﹐卻用在屬下身上。”

  陸高軒忙道﹕“這是我的猜想﹐決計作不得準。請白龍使今後千萬不可提起。”

  “這到底是那門子的教主﹖”我不再理會甚麼豹胎易筋丸﹐說道﹕“我想見一見我的三位朋友﹐她們在哪裏﹖”

  陸高軒帶我到另一間竹屋﹐在裏面我再次見到瑱琦她們三人。

  “你沒有事吧﹖”瑱琦問我道﹕“那位陸先生說你得到教主款待﹐叫我們不用擔心。那教主待你怎樣﹖”

  “還算不錯。”我苦笑著﹐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示意她們圍著桌子都坐下﹐才問道﹕“你們是怎麼一回事﹖為甚麼昨晚會去到大廳那處﹖”

  瑱琦望了望程英﹐然後對我說道﹕“我們到現在也不太清楚事情真相﹐只知道昨晚看守著我們的人忽然之間都倒地不起﹐雖然清醒﹐卻渾身無力。我們商量過後﹐ 都說機不可失﹐於是立即離開。中途見到所有神龍教的人都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情知島上有了重大變故﹐擔……擔心起你﹐就四處找你了。”

  “幸好你們來得及時﹐否則我命喪何鐵手之手。”我不無感嘆。

  焦宛兒道﹕“也是事有湊巧﹐讓我們摸到了山上﹐當我們在廳外見到你和那女人打鬥時﹐都吃了一驚﹗”

  “對了﹐昨天說要任命你為甚麼使者一事﹐有沒有下文﹖”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她們﹐然後道﹕“現在是勢成騎虎﹐不得不硬著頭皮乾下去……這個‘白龍使’雖然有如燙手山芋﹐卻無論如何也拋不開的了。這個洪安通──就是神龍教的教主──看來很喜歡聽人歌頌他﹐自視極高﹐他會認為叫我做白龍使是我的無尚光榮﹐我應該感激流涕。若我說不想做白龍使﹐只怕立有殺身之禍。”

  “那怎麼辦﹖”焦宛兒說道﹕“易大哥是華山派門人﹐再者和華山派又有誤會﹐豈不是雪上加霜﹖”我搖頭苦笑﹕“那也沒有法子﹐在神龍島上我們是‘肉隨砧板’﹐不得不聽他們的。可幸明天我們就能夠離開了﹐而那位夫人也答應暫時讓我保守加入神龍教的秘密﹐一時三刻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回到中原再慢慢想辦法。”

  這日傍晚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那個紅衣女子已早恭恭敬敬的等候著﹐態度與之前大不相同。我坐到床上﹐笑著問道﹕“你叫甚麼名字﹖”她望了我一眼﹐說道﹕“我……屬下姓方……屬下叫做方怡。請問白龍使今晚想吃些甚麼﹖”

  “啊﹗”我抬了抬頭﹐繼續笑道﹕“那就是嘛﹗原來叫方怡﹐前幾日我不是問過你了嗎﹖”見她無話﹐便道﹕“算了﹐方姑娘你……”方怡卻道﹕“白龍使不用如此客氣。”

  我側頭望著她﹐心裏面一陣厭惡﹐說道﹕“你叫方怡﹖好﹐方怡﹐你是因為我身分不同了﹐現在是堂堂神龍教白龍使了﹐所以前倨後恭吧﹖就連吃甚麼菜也可以選擇……我也不來和你計較這個。你乖乖告訴我﹐那個沐劍屏和你有甚麼關係﹖還是她的身分有甚麼特別﹖你倆同是赤龍門下普通弟子﹐為甚麼在昨晚那種生死存亡的時候﹐好像你這種女人竟會如此擔心她﹖”這件事是我一直耿耿於懷的﹐因為我為了救那沐劍屏差點給毒掌打死﹐更因此而和何鐵手惡戰一場。

  方怡臉上神色為之一變﹐卻仍強作鎮定﹐顫聲說道﹕“她……她和我是朋友……”

  我監貌辨色﹐知道實情並非如此簡單。本來我不過是好奇﹐現在卻發現事情非比尋常﹐冷笑道﹕“不是這樣吧﹖你們究竟是誰﹖隱藏自己的身份潛伏在神龍教所為何事﹖我身為白龍使﹐是不能不管的。”

  “真的沒有甚麼不可告人秘密……”方怡仍然堅持著﹐但已經開始動搖。

  我聳了聳肩﹕“是我多疑了……對不起。”眼見方怡松一口氣﹐我笑著道﹕“我只告訴無根道長﹐讓他再查一查就知道。”

  方怡跳了起來﹐叫道﹕“你究竟想要怎樣﹖”

  我也站了起身﹐說﹕“我原本不過是好奇而矣﹐但現在不能不問……老實說﹐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可我並不是那種沒事找事乾﹐又或者做壞事看人受罪才會高興的人。老實跟你說﹕你心裏面不喜歡神龍教﹐我現在也看得出來﹐只不過是身不由己……我可以告訴你﹐我和你的情形一樣﹐我們不是敵人﹗你不要老是把別人當壞人看待。”頓了一頓﹐嘆了口氣說道﹕“方怡﹐你別打算和我作對﹐而且也不應該時刻計算別人。”

  方怡望著我﹐一時間裏變得一片沉默。我揮了揮手﹐躺到床上說﹕“晚飯隨便給我弄點葷菜就是了……你出去。”

  方怡好像石像般站住不動﹐我也不理會她﹐自顧自地打瞌睡。良久﹐方怡才開口問道﹕“姓易的﹐你憑甚麼要我信你﹖”

  我“嘿”了一聲﹐笑道﹕“我沒有叫你相信我﹐你不信也就算了。我不妨對你說呀﹐明天我就離開神龍島了﹐我並非甚麼大俠﹐能夠把沐劍屏……和你救出去。只不過我好奇想知道你們二人有甚麼問題而矣。在這個神龍島上面一切都是那麼不合理﹐我雖已成為了白龍使﹐不過我對神龍教所知仍是有限﹐因此我希望知道是否有人和我站在同一陣線﹐也是理所當然。”

  方怡咬著下脣﹐我開始有點不耐煩﹐說道﹕“你還是去為我預備晚飯﹐別在我的房間裏頭磨磨蹭蹭了﹐招人誤會。”

  聽到我的說話﹐方怡吸了一口氣﹐說﹕“餵﹐你明天要帶我們兩人離開神龍島。”

  “我就是討厭你這種心性──你不懂得為人設想﹐從別人的角度去看東西嗎﹖”我嘆了口氣﹐翻身坐起﹐說道﹕“我拒絕﹐因為你走不了。明天陸先生也會陪我一道離開﹐就算我對無根道長說要你和沐劍屏跟我走﹐你們也逃不出陸先生的掌握。”

  方怡輕輕歎氣﹐道﹕“好﹐算你說得對。這樣吧﹗我想你為我送個口信﹐那麼我就告訴你我的身分﹐還有神龍教的一些秘密。”

  次日清晨﹐我才剛起身﹐只聽得號角聲響﹐不少人在門外叫道﹕“白龍門座下弟子﹐恭送掌門使出征﹐為教主忠心辦事。”跟著鼓樂絲竹響起。我慌忙披上那一件焦宛兒在桃花島上給我縫制的藍色長袍搶到門外﹐只見外面排著兩百多人﹐一色白衣﹐有老有少。眾人齊聲高呼﹕“祝掌門使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見到這麼大陣仗﹐我的心裏面又是一陣歎氣。

  老實說焦宛兒的女紅針黹遠遠比不上瑱琦和程英﹐她為我造的這一件長袍剪裁並不太好﹐穿在身上覺著太過闊大﹐我也就不用布帶束腰﹐只綁好左腕的那一條黑色絲巾﹐接過了焦宛兒遞給我的包袱和英雄劍﹐在百多人的簇擁下向碼頭那邊走過去。很多教中的其他兄弟早已在那裏恭候﹐包括了其餘四位五龍使率同門下弟子前來送行。

  在和無根道人﹑張淡月﹑殷錦等人行禮作別時﹐一眼瞥見了身穿紅衣的沐劍屏﹐正混在赤龍門的門下弟子當中望著我﹐心中一動﹐也不知道為了甚麼﹐竟然向無根道人說道﹕“教主夫人說假若我有甚麼要求可向你們提出﹐我想向道長你討一個人。”無根道人沒有放在心上﹐笑道﹕“只要是我赤龍門下﹐白龍使只管開聲要人﹐老道難道會拒絕嗎﹖未知白龍使要的是誰﹖”

  “無相乾﹗”我裝作滿不在乎﹐微笑道﹕“那邊三個女子和我只是普通朋友﹐回到中原也就分道揚鑣。因此想向你要個心細的女孩子﹐負責我的起居……在陸先生那裏不是安排了一個嗎﹖很妥貼呀﹗”說著﹐用手肘碰了一碰陸高軒﹐陸高軒那知我的心事﹐只道我真的喜歡讓人侍候﹐便笑了起來﹕“嗯﹐早前教主叫我招呼你﹐ 我唯恐照顧不周﹐所以問道長借了一個赤龍門弟子。”

  無根道人撫著他那把烏黑長須﹐點頭笑道﹕“我記得是有這麼一回事﹐那丫頭還可以吧﹖白龍使是否仍舊想要她﹖”

  我搖了搖手﹐笑道﹕“隨便哪一個都行﹐我只是想要個人跟著侍候﹐你知道那些瑣碎事有多麻煩﹐一個男人……沒有所謂﹐就選一個年青的。”走到無根道人身後赤龍門眾﹐“隨手”一指﹐指住沐劍屏道﹕“就選她﹗好像很乖巧﹐讓她跟著不錯。”

  無根道人望了望沐劍屏﹐皺眉道﹕“我不大認得她……看樣子不是太伶俐﹐做事只怕不周到。”

  我搖頭說道﹕“聽話便是了﹐不會給我麻煩。不知道赤龍使有沒有甚麼問題﹖”無根道人笑著搖頭﹐轉頭招呼沐劍屏到他身旁﹐吩咐了幾句﹐然後把她拉到我的跟前﹐說﹕“你跟著白龍使……嗯﹐我轉頭告訴教主﹐乾脆讓你調到白龍門﹐好生侍候白龍使。如果辦事不力﹐白龍使怪罪下來﹐我可不會維護你的。”

  沐劍屏呆頭呆腦﹐不知道發生甚麼事﹐只好唯唯諾諾﹐點頭答應。我甚是得意﹐瞄了一眼向我怒目而視的方怡﹐心裏面道﹕“我何止替你傳口訊﹐甚至替你把這個沐劍屏帶回中原去。”

  乾糧﹑衣物及藥物等船上自然都有預備。我又向殷錦要了些銀兩﹐還有一瓶藥丸﹐又代焦宛兒問他要了一把單刀──焦宛兒在逃出南京時失落了她使慣了的單刀﹐ 先前楊逍曾留下一柄長劍給她﹐不過她向來跟焦公禮學習刀法﹐正是得物無所用。黃藥師送我英雄劍時我本想多要一把刀﹐就是不好意思開口。現在可好﹐神龍教自然不會吝嗇一把半把刀﹐而受了他們不少氣的我﹐也絕對不會感到不好意思的。

  <……得到銀兩﹑養陰丸﹑單刀

  我走到碼頭上﹐陸先生已和程英等人上船了。我回身向送行眾人抱拳﹐雙足用力一點飛身而起﹐輕輕巧巧的落在船頭。當然在無根道人等大行家眼中﹐這手輕身功夫也不算如何了不起﹐不過我的身法得自袁承志﹐是有點看頭的。

  船上水手拔錨起航﹐岸上鞭炮聲大作﹐送行者齊聲說道﹕“恭祝白龍使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為教主立下大功﹗”

  <……陸高軒﹑沐劍屏加入隊伍﹐得到五龍令﹑何首鳥

  在舟中﹐趁陸高軒在後梢指揮舵手時﹐瑱琦拉我到一角﹐問道﹕“你帶那個少女上船﹐到底是何用意﹖”我打趣道﹕“我也覺得越來越多女人在我們這支隊伍裏頭﹐只是……你不會是呷醋吧﹐瑱琦﹖”

  “你說甚麼話﹖”瑱琦啐了一口﹐別過臉去﹕“你老是節外生枝﹐本來我和師姐﹐還有那位焦姑娘也是站在你那邊的﹐首先要平息你師門和江南武林對你的誤會﹐如今多了一個陸先生還不夠﹐再加上一個沐……沐劍屏﹖對了﹐叫做沐劍屏。我們回到中原便縛手縛腳﹐做事不得方便。”

  “隊伍呢﹐本來就是越多隊員越好。”我在艙中坐了下來﹐一邊留神有沒有人接近﹐一邊對瑱琦說道﹕“你沒有忘記吧﹖E-34曾經說過的﹐玩這個遊戲需要有隊員幫助﹐當然太多隊員不是辦法﹐但六個的話剛剛好呢。”

  瑱琦不以為然﹐道﹕“還不知道是敵是友﹐放在隊中隨時可能反咬自己一口﹐那個陸先生我便信不過。再者﹐那姓沐的女孩子對我們幫助不大吧﹖武功不高﹐怎麼看也不是精明的人﹐又沒有甚麼特殊技能﹐還是要靠她引發甚麼事件﹖”

  我啞然失笑﹐拍了拍瑱琦肩頭﹐說道﹕“你開始熟悉RPG遊戲了。瑱琦﹐有些事情只要不傷大雅﹐不妨‘順便’多做幾件﹐或者有朝一日會有出乎意料的效果也未可知。老實告訴你﹐如今天下五分﹐居中是我大宋與及滿清﹐北有蒙古﹐南有大理﹐西邊還有西夏﹐此外羅剎國亦在一旁窺伺這個中原﹐我們這個武俠角色扮演遊戲除了江湖之外還有很多元素。這位沐姑娘其實是我大宋沐王府的小郡主﹐被神龍教硬捉了回去當教眾。幸好神龍教沒有發現她的真正身分﹐否則一定會對她不利……我打算設法送她回沐王府﹐一來做一件好事──能夠幫我回復‘仁德值’﹔二來若和沐王府打交道﹐讓他們欠我一個人情﹐也許將來會有好處。”

  “真的嗎﹖”瑱琦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我說﹕“是一個叫方怡的女子告訴我的。她是這位小郡主的師姐﹐沐王府中人人習武﹐可算是半個武林世家﹐和江湖互通聲氣。她們兩人一起被神龍教所捉﹐方怡一直保護著沐劍屏﹐替她掩飾身分……我還要鼓動沐王府的人前去神龍島拯救方怡﹐這樣一來兩虎相鬥﹐我們有望甩身。”瑱琦這才無話。

  程英和焦宛兒走了進船艙﹐問道﹕“你們在談甚麼﹖是商量回到中原之後要辦的事嗎﹖”

  瑱琦皺眉道﹕“如今陸先生跟著我們﹐我們不方便去找郭大俠。”程英也有點懮慮。我笑道﹕“正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擔心不了那麼多。說實在﹐我們一時大意中了那個樑老五的手段﹐給捉到神龍島去﹐要怨也只怨自己太過疏忽。現在能有這種結果﹐平安回去中原已經是感謝上帝……呃﹐我的意思是感謝上蒼。”

  瑱琦和程英相視點頭。我笑著道﹕“所謂‘經一事﹐長一智’﹐這一次我們學了個乖﹐以後就不好再蹈覆轍了。”望了望留在我身旁的焦宛兒﹐又問道﹕“宛兒﹐ 心情還好﹖雖然遲了一個月﹐但終於還是回中原去啦。本想在中原過春節﹐結果糊裏糊涂的給樑老五用迷藥害了﹐新的一年在昏迷中過了我們也沒有知覺。”

  儘管我想說點話取悅她﹐焦宛兒也沒有甚麼反應﹐我知道她一定是擔心焦公禮﹐便說﹕“上岸後我們先打聽一下江湖上的形勢……我和你不方便出面﹐那便只好勞煩瑱琦和程姑娘了。此外﹐洪安通交帶我的事情﹐是要查五毒教和何鐵手的行蹤﹐不過這件事我可以吩咐陸高軒去辦﹐我裝模作樣的與他一起努力就行。”

  焦宛兒點頭道﹕“易大哥放心﹐小妹沒有事。”

  我“嗯”了一聲﹐指了指掛在她腰後的單刀﹕“那把刀怎樣﹖我看過了﹐還算鋒利﹐但不知道重量否適合你……最緊要趁手﹐如不愜意回到中原再到鐵鋪打造一柄。”

  焦宛兒笑道﹕“小妹也並非如此講究的人﹐輕靈些就是了……這把刀不錯﹐很輕身。”拍了拍刀鞘﹐焦宛兒問﹕“對了﹐易大哥﹐要不要讓陸先生知道你和我的事﹖”

  “你指海寧陳家滅門慘案和投身魔教兩件事﹖”瑱琦問。我叫道﹕“應該是‘陳家滅門及入日月神教的誤會’才對﹗別把事情認定是我和宛兒做的。”

  程英說﹕“如果江南武林仍未放棄追尋你﹐那麼一上岸陸先生就會發現事實。但易公子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看﹐我們畢竟多了一個強手壓陣。”

  “噤聲﹗”焦宛兒道﹕“他來了。”

  果然﹐陸高軒敲了敲門﹐走進來道﹕“我們首先南下﹐不知道白龍使想要在哪裏登岸﹖”

  “你認為呢﹖”我沒有主見﹐反問道。陸高軒推敲著說﹕“教主既然要白龍使追查何鐵手的下落﹐我們自然要向南方著手﹐因為五毒教的大本營在雲南。屬下認為越往南越好﹐然後在長江換艘小一點的內河船﹐由水路向西走。”

  我點頭表示應同﹐已是有了主意﹕“好﹐咱們先到河南一帶﹐至於是否要到長江海口換船﹐到時再算。”我打定了主意﹐我當然不會到雲南去﹐雖然沐王府也在雲南﹔我甚至不太想去江南。我認為最好在較北的地方先上岸打聽清楚江南的風聲﹐再行決定去向。假設情形不好﹐立即到襄陽找郭靖還來得及。

  “咦﹐沐姑娘呢﹖”我醒了起來﹐問道。陸高軒“啊”了一聲﹐道﹕“那個丫頭……白龍使是揀錯人了﹗剛才屬下叫她造飯﹐卻是一塌糊涂﹐唉﹗”我心裏想﹐堂堂沐王府郡主當然不懂得做飯﹐便道﹕“我不過想要這個女孩子替我打點起居﹐造飯這種事還是叫水手乾吧﹗”

  經過差不多十天船程﹐我們到了江蘇沿岸。因為焦宛兒擔心她的父親焦公禮和金龍幫的情形﹐想要到南京附近打聽打聽﹐經過商議後我們便決定找一處距長江海口不遠的地方上岸。還是我一再堅持﹐大夥兒才提早一點下船﹐可以從陸路慢慢前進。

  我們在桃花島上一住就是三個月﹐又在神龍島與及來回航程上花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上得岸來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第3年2月

  打發了大船回神龍島﹐還未找客棧落腳﹐陸高軒已經問我道﹕“五毒教和何鐵手一事﹐未知白龍使打算如何開始﹖”

  “首先﹐我要找一些江湖上的舊相識幫手﹐否則無論我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找到線索吧。我會問問最近江湖上有沒有五毒教的消息﹐然後再作決定。”我說道﹐指著海邊的一個村落道﹕“總不成到處走﹐見到人便問﹕‘你有沒有見過何鐵手﹖’”陸高軒被我說了兩句﹐卻沒有動氣﹐反而躬身道﹕“白龍使教訓的極是﹐屬下明白。”

  我嘆了口氣﹐道﹕“陸先生﹐你一向不喜歡年青的教眾﹐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可是教中就只有你明白﹐我本來不想加入神龍教的﹐是那個姓樑的傢伙搶了我的船﹐還捉我們回神龍島。如今你我均吃了豹胎易筋丸﹐是坐到同一條船上﹐希望你明白我沒有惡意﹐真的想完成任務﹐取得解藥。”

  陸先生嘆了口氣﹐過了良久﹐才道﹕“嗯﹐你是被硬拖進來的﹐我也知道。請白龍使放心﹐我會和你充分合作。”我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們先找間客棧﹐然後南下……不過我們最好喬裝一下﹐別讓人認出我們來。”

  說歸說﹐辦起上來卻很是困難。我們一行六人有四個是女子﹐這樣一組人走在道上非常礙眼。說不得瑱琦她們只好女扮男裝。陸高軒出錢向一個車夫賣了一輛大車 ﹐然後大夥兒扮成送糧的莊稼漢﹐由我和陸高軒負責趕車﹐至於四個女孩子則躲進車廂裏頭﹐沒必要不露臉﹐由官道上緩緩往南走﹐倒也一時無話。

  這日在道上行走﹐迎面來了一列騎馬的商客﹐當中還有兩架戴貨的大馬車。這類人在官道上每日不知見到多少﹐我原也沒有在意﹐但坐在我旁邊的陸高軒卻突然說道﹕“白龍使﹐那幫人個個會武﹐而且武功不弱。”我聽到陸高軒說話﹐不禁有點奇怪。在官道上不是沒有機會碰到江湖中人﹐可是很少會有喬裝打扮的﹐莫非好像我一樣有難言之隱﹖我問陸高軒道﹕“他們武功很高嗎﹖比之你如何﹖”陸高軒笑了一下﹐道﹕“屬下不才﹐卻也自信可以對付得了他們。不過……”

  我留意著他的神色﹐笑道﹕“不過甚麼﹖雖然不及你陸先生﹐不過卻比我們幾個都要高強些﹐是也不是﹖”陸高軒有點尷尬﹐說道﹕“白龍使未必就及不上他們。屬下的意思是對方人多﹐我們最好當作甚麼都不知道﹐別招惹他們。否則有甚麼事發生﹐我們人少﹐未必討得過去。”

  我當然同意﹐事實上我最怕就是遇見江湖中人﹐若然給他們認出了我﹐又再一次大追殺的話我只有認命了。那夥人騎著馬﹐護著兩輛大車經過我們身邊﹐我偷眼瞧了一瞧﹐看出他們的功力都在200至300之間﹐比起我如今222的功力來說是相距不遠﹐或稍高了點﹐自然不及功力幾達320的陸高軒了。這些人雖作商客打扮﹐可是騎馬的姿勢驕捷非常﹐揮鞭動作乾淨利落﹐難怪陸高軒一眼就看出他們的武功了。正當我想回過頭去的時候﹐赫然發現在後面的一輛大車車窗微開﹐裏面一個女孩子低著頭坐著﹐模樣很像岳靈珊。

  這一驚非同小可﹐莫非這班人是華山派的﹖我在華山山上住了八個月﹐可是華山門人散居各地﹐根本沒可能全部認識。若他們真是華山派﹐我可沒有心理準備見他們。我再一次探出頭去細看那輛大車﹐想要確定真是岳靈珊還是我看錯﹐豈料熱風刮面﹐一條馬鞭向我卷來﹕“小子﹗偷看甚麼﹖”

  我下意識低頭閃避﹐輕輕易易的躲過了這一鞭之危。正自得意﹐聽得揮鞭打我的那人“咦”了一聲﹐我就知道糟糕。那男人收回長鞭﹐呼喝道﹕“這人可疑﹗截著他們﹗”

  那騎馬的十餘人本已走了過去﹐聽見同伴說話立即調轉馬頭﹐瞬即把我們的大車包圍。

  我心裏面犯著嘀咕﹐為甚麼與岳靈珊同行的人竟會如此無禮﹐隨便出手打人﹖這種人應該不會是華山派的。難道真是我眼花看錯﹐那個人不是岳靈珊﹖連忙把手放到身後輕搖兩下﹐示意車內的四個女孩子不要出來﹐另一邊廂陸先生已是沉聲喝道﹕“朋友﹐你無顧出手傷人﹐現在由截住我們﹐是官府捉人嗎﹖究竟是甚麼事﹖”

  一個好像是頭兒的男人策馬走到我們跟前﹐直視著我們﹐冷笑道﹕“你們明明是江湖中人﹐為甚麼扮成這個樣子﹖有甚麼企圖﹖”陸高軒仰天打了一個哈哈﹐說道﹕“朋友﹐你們不也是扮成客商嗎﹖這就叫做‘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吧﹖天底下哪有這回事﹖”

  “哼﹐總之你們兩人乖乖受綁﹐給我們搜查車內﹐證實無不軌企圖﹐就放你們走路。”領頭的那人喝道。我記著陸高軒的說話﹐強忍怒氣﹐沉聲說道﹕“陸先生﹐ 想法子打發他們離開。”陸高軒點了點頭﹐細聲道﹕“事到如今﹐若不忍這口氣便只有打了﹐擒賊先擒王﹐屬下去捉那個男人。”我細看那人﹐武功果是對方十餘人之中最高的﹐足有295的功力﹐便道﹕“陸先生小心﹐他不比你差多少。”

  那男人喝道﹕“鬼鬼祟祟的在說甚麼﹖兄弟﹗把他們兩人捉住﹗”才一叫完﹐已有四個人離鞍躍向我們的大車。陸高軒叫道﹕“白龍使﹐他們交給你﹗”身子一彈﹐已彈上半空﹐從空中向那個領頭的男人撲去。

  我站到車轅上來﹐雙拳翻飛力敵四人。我的功力和攻過來的那四個人相若﹐一個打四個更是我習慣了的拿手好戲﹐自來到這個世界開始﹐遇上生平第一個對手── “青城四秀”開始已不知多少次以寡敵眾了。我還了兩招﹐忽然從我身後遞出兩把長劍﹐“啊喲”﹑“啊喲”兩聲﹐其中兩人已翻身跌下車轅﹐另外一人叫道﹕“小心﹗車內還有人﹗”退得稍慢﹐已給我的拳風掃中﹐滾到地上爬不起身來。

  “阿一﹗”一把熟悉但久違了的聲音從對方的大馬車內隱約傳來﹐使我的心頭不禁一熱﹐叫道﹕“小師妹﹗”飛身躍起﹐撲向那輛大車。負責看守那大車的男人又是一鞭向我打來﹐我惱他二次打我﹐伸手捉住鞭梢﹐一拉一扯﹐右足已踹向他的頭頂﹐那人閃避不及﹐百會穴重重的中了我一腳﹐翻身從車上跌到地面﹐眼看是不活了。

  “劍﹗”我才一著地﹐已有另外兩個人揮刀向我殺來﹐遂高聲叫道。焦宛兒從車中走出﹐把英雄劍擲了給我﹐接劍﹑出鞘﹑擋格﹑還招一氣呵成﹐將二人逼了開去。左拳已成破拳之勢﹐一拳擊在車身﹐喀嚓一聲把木板打得粉碎。裏面果然坐著岳靈珊﹐只見她神色委頓﹐有氣無力的叫道﹕“阿一~真的是你﹖”

  瑱琦﹑程英﹑焦宛兒和沐劍屏四人都加入戰團。對方本來人數較多﹐但一上來就給我們料理了四人﹐此時倒和我們打成平手。四女之中程英﹑瑱琦和我武功相若﹐ 焦宛兒次之﹐而沐劍屏最弱﹐她的功力只有100。焦宛兒和沐劍屏二人雙鬥一個持刀大漢﹐程英則與瑱琦合鬥四人﹐形勢雖然不利﹐但互相救援一時之間並無危險。陸高軒在一旁撲擊領頭的那個男人不成功﹐被另外三個人纏住﹐抽不出身來。

  我跳上了他們那輛大車﹐走到岳靈珊身旁﹐見她好像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便扶著她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吧﹖受傷了沒有﹖”岳靈珊微微一掙﹐卻不成功 ﹐輕聲道﹕“你別……別假慈悲……”我呆了一呆﹐不明所以﹐岳靈珊卻叫道﹕“小心後面……”說時遲那時快﹐我的背脊一陣發涼﹐危急之間抱著岳靈珊在車廂內打了一個滾﹐堪堪躲過了這一劍之危。我翻身坐起﹐手中英雄劍連環遞招﹐正是獨孤九劍的精要所在﹐每一劍都刺向對方的破綻。那人大驚﹐急忙退出車外﹐我已是和身撲出。

  那人正是領頭的人物﹐功力接近300﹐比我高出一大截。不過這種差距在RPG遊戲來說並不是絕對優勢﹐只要戰術得宜﹐便能夠以弱勝強﹐因此我亦不太擔心。我高聲喝問﹕“你們究竟是誰﹖竟敢捉了華山派的人﹖”

  “嘿﹗你們也是華山派的﹖”那男人笑道﹕“正好﹗一股腦兒都捉回去。”我冷笑一聲﹕“休想﹗”英雄劍已直指他的胸口。那人吃了一驚﹐向後一退﹐然後立即還招﹐剎那間把我逼得只有後退。

  我邊打邊留意四周的戰況﹐除了陸高軒外﹐其餘四個女孩子已落下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相信焦宛兒和沐劍屏就會傷在那持刀的男人手上﹐而瑱琦和程英也支持不了多久。我在大車旁邊遊鬥﹐借著車身﹑車轅和那兩匹大馬的掩護﹐省去了不少功夫﹐可是也明白只要四個女孩子有誰倒下﹐敵人緩出手來我們便一敗涂地。我又避開了對方的兩招殺著﹐伸手入懷一摸﹐摸出兩把飛刀﹐大喜過望﹐連忙向那男人射出。

  一來我的暗器手法不好﹐二來那人武功亦甚高﹐所以這兩把飛刀根本難不倒他﹐長劍一抖﹐已將兩把飛刀撥落。但我早已知道這個結果﹐也志不在此﹐在他應付飛刀的同時﹐一矮身滾到拉車的馬匹腹下﹐英雄劍指出反撩他的小腹。那人不料有此一著﹐中劍倒地。

  餘人見領頭的男人受傷倒地﹐都是一陣慌亂。陸高軒得勢不饒人﹐連拍兩掌﹐把圍攻他的其中兩人打死。另一邊廂程英使出彈指神通﹐在劈向瑱琦的一把刀的刀背上一彈﹐那柄刀彈了回去﹐砸中使刀那人的額頭﹐瑱琦趁機出劍將他刺倒。對方又有四名好手死傷﹐餘下五人發一聲喊﹐躍上馬匹逃個一乾二淨。

  敵人一走﹐沐劍屏氣力不繼﹐坐在地上。焦宛兒也是單刀支地﹐喘氣不已﹐說道﹕“易大哥﹐再遲片刻﹐我和沐姑娘也要死在那人刀下。”找走上前去扶起了沐劍屏﹐只見她香汗淋漓﹐眼神之中仍是十分驚怕﹐嘆了口氣道﹕“唉﹐要你跟我出來﹐還遭遇這種事情﹐我真的過意不去。”沐劍屏連忙搖頭說道﹕“白龍使不用這麼說﹐屬下……”我這才記得她是以我的部下身分跟著來﹐幸好陸高軒忙著察看地上的死傷者﹐沒有發覺異樣。

  我躍上了大車﹐又把岳靈珊抱出車外﹐岳靈珊小聲叫道﹕“放低我﹗阿一你假惺惺的在做甚麼﹖”我大是不解﹐一邊將她放在地上一邊問道﹕“小師妹﹐你在說甚麼﹖”

  岳靈珊瞪著我道﹕“捉我們的是甚麼人﹐你不是應該很清楚嗎﹖還來對我假撇清﹗”我聽得一頭霧水﹐反問﹕“你說甚麼﹖我真的完全不知道﹗”又轉頭道﹕“瑱琦﹐我不懂解穴﹐你看看她是否被點了穴道。”

  程英拍了拍瑱琦﹐走到我們身邊蹲了下來﹐看了岳靈珊一眼﹐便道﹕“是的﹐這位姑娘的確被點中穴道。”我素知黃藥師的絕技蘭花拂穴手是武林點穴功夫之中最巧妙的一種﹐大喜道﹕“程姑娘﹐你幫她解了吧。”瑱琦笑道﹕“阿一﹐我師姐的造詣比我高出不少﹐你找對人啦。”只見程英微微一笑﹐伸出素手在岳靈珊身上輕輕一拂﹐岳靈珊的身體突然在我的懷中一動。我喜道﹕“行了。”程英說﹕“她的穴道給封閉太久﹐所以雖要躺上好一段時間才可活動自如。”

  岳靈珊竭力想要爬起身﹐但不大成功﹐指著程英她們問我道﹕“他們幾個是魔教中人吧﹖我不要受這種恩惠。”我抬頭見陸高軒神色一變﹐忙說道﹕“她說的大約是日月神教。”陸高軒這才走了開去。我說道﹕“小師妹﹐你可別這樣子﹐我跟你解釋……”

  “你才別叫我做小師妹﹗阿一……姓易的﹐我已不是你的師妹了。”岳靈珊右手用力一掙﹐手肘撞中我的胸口﹐把我撞得好不疼痛﹐我苦著臉說道﹕“我想當中有點誤會﹐捉你的是日月神教的人嗎﹖我把他們殺死救出了你﹐你怎麼還會把我當成壞人看待﹖”

  瑱琦在另外一邊叫道﹕“阿一﹐這裏還有另一輛大車﹐裏面有兩個男人。”

  岳靈珊叫了起來﹕“對了﹗我幾乎把他忘記……是六猴兒﹗”我一聽大是吃驚﹐連忙把岳靈珊交給沐劍屏﹐趕到瑱琦身邊﹐陸高軒已把車上兩人的穴道解開了。車上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昏迷不醒﹐另一個瞪著一對眼睛瞧我的﹐正是華山派掌門岳不群的第六弟子﹐陸大有。

  “餵﹐六猴兒﹐好久不見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我把他給扶下車﹐問道﹕“小師妹說得不清不楚﹐掌門師伯他老人家好嗎﹖你們怎會落在日月神教手裏﹖”

  陸大有望著我﹐半晌才道﹕“你好像甚麼也不知道似的……你不是投身了魔教嗎﹖”我搖了搖頭﹐說道﹕“哪有這回事。”心裏面想﹐說我加入日月神教真的是冤枉﹐不過我倒加入了另一個叫神龍教的﹐說是邪教或魔教也不為過。岳靈珊卻在另一邊叫道﹕“難道嵩山派的費師伯會說謊﹖難道昆崙派﹑青城派﹐整個武林都冤枉你﹖”

  我苦笑著﹐不知應該怎樣才能讓他們明白﹐只得說道﹕“你們先要相信我──世事往往是這樣﹐開始的時候是誤會﹐後來誤會就越來越大。他們一開始便把我當壞人要殺我﹐我當然不能束手就擒﹐只好和他們打了幾場﹐如此一來更坐定我的‘罪行’﹐加入追殺我的行列的人越來越多﹐事情好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岳靈珊掩耳叫道﹕“我不明白﹗我也不想聽﹗你和大師哥都是一樣﹐背叛了我﹐背叛了華山派﹗”我心中一陣錯愕﹐問道﹕“六猴兒﹐怎麼又與大師哥有關﹖”陸大有詫異的望著我﹐問道﹕“你真的甚麼也不知道﹖這段日子你到底在乾甚麼﹖”

  “他躲到了黑木崖啦﹗”岳靈珊叫道。黑木崖是日月神教的根據地﹐我只有苦笑。陸大有說道﹕“這件事在江湖上已是傳得沸沸燙燙﹐你和大師哥的大名也都響遍武林啦﹐無人不識……即使在黑木崖也一定聽過﹐阿一你真的全不知情嗎﹖”我心下一驚﹐顫聲道﹕“這……這怎麼說﹖你的語氣告訴我一定不是好事﹐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岳靈珊冷哼了一聲﹕“他在裝模作樣﹐又患了離魂症嗎﹖”在我身後的焦宛兒插嘴道﹕“這幾個月易大哥一直在海外﹐兩天前才回到中原﹐當然不知道江湖上的消息﹐這位……這位先生﹐請你把事情告知易大哥吧。”

  陸大有嘆了口氣﹐道﹕“真的嗎﹖阿一﹐大師哥在不久前曾在五霸崗上大會江湖草莽﹐又和魔教聖女及五毒教的教主結識﹐師父……師父他老人家氣不過﹐在月前傳書天下﹐已把大師哥逐出師門﹗”

  聽得這個驚人消息﹐我呆在當場說不出話來。陸高軒卻走上前喝問﹕“五毒教教主﹖你認得五毒教教主﹖”陸大有望著陸高軒﹐問我道﹕“這位是……﹖”

  我站了起身﹐拉著陸高軒到另一邊﹐說道﹕“我現在不能洩露身分﹐這是教主及夫人的吩咐﹐陸先生你想我難看嗎﹖別再令我難做了。”陸高軒霍然一驚﹐點頭道﹕“屬下知道。”我說道﹕“總之沒有我的指示﹐你別亂說話便是﹐而且不能稱我做白龍使﹐你去告訴沐劍屏吧。”

  陸大有見我走回來﹐便說﹕“剛才我看不見﹐卻也聽得很清楚﹐小師妹﹐阿一真的從魔教手上救了我們……阿一﹐你的武功進步了﹐和大師哥一樣……你知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懷疑大師哥偷了林師弟的《闢邪劍譜》﹖所以武功才突飛猛進﹐但我壓根兒就不相信。”

  我自然知道令狐衝的武功大進是和獨孤九劍有關﹐但令狐衝沒有向岳不群解釋清楚﹐一定是因為答應過風清揚老前輩不可以洩露他的行蹤和保守這個秘密。我自然也不能夠說出來﹐只得道﹕“大師哥為人光明磊落﹐你們比我更清楚﹐怎麼會懷疑他呢﹖”陸大有點了點頭﹐岳靈珊卻冷冷的說道﹕“難道爹爹說的話還會有錯﹖我爹爹不是看著大師哥長大的嗎﹖”

  我心想﹐打從衡山城劉正風被嵩山派滅門而岳不群袖手旁觀那一刻開始﹐我已不大喜歡岳不群﹐總覺得他裝模作樣扮君子﹐應該做的事卻又不做﹐凡事只得個“講”字。我想了一想﹐問道﹕“你師娘怎麼說﹖”

  陸大有搖頭道﹕“師娘從來都聽師父的﹐自然沒話說。但師娘一向愛惜大師哥﹐視之如親兒看待﹐我知道她很不開心……”

  “他們現下在哪裏﹖”我問﹕“在華山嗎﹖”

  岳靈珊道﹕“爹爹和我們作客洛陽金刀王家後﹐打算帶我們到福州看看小林子的家業變成怎樣﹐中途兩次給魔教中人伏擊﹐但都成功打退了他們。豈料去到南京金陵附近﹐我和六猴兒落了單﹐被魔教捉住﹐然後帶到這裏來……”

  “咦﹖”我忽然想起﹐問道﹕“大車內不是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嗎﹖六猴兒﹐你知不知道他是誰﹖”陸大有搖頭道﹕“我也不認識﹐我給捉上大車的時候他已在那裏﹐不過一直給人監視著沒機會說話﹐後來他更病倒了﹐我只知道魔教的人叫他做沐劍聲……”

  沐劍屏聽見陸大有的說話﹐失聲叫了起來﹐轉身向那大車撲了過去。陸高軒想阻止她﹐卻給我叫住﹐臉上神色不禁大是奇怪。我先不理會他﹐轉頭對瑱琦道﹕“那個男人也是姓沐﹐可能就是雲南沐王府的人﹐你和程姑娘想辦法救醒他﹐若真的是沐王府的﹐言明是我們救他兩兄妹的﹐然後放他們走路。我會把陸先生絆住﹐這個人情我是非做不可。”瑱琦點了點頭﹐拉著程英跟著沐劍屏走去。我轉頭狠狠的盯了陸高軒一眼﹐道﹕“陸先生﹐你應該一切都聽我的調度﹐不會對我的決定有任何異議吧﹖”

  陸高軒不明所以﹐神色之間略有戒心﹐卻還是點了點頭。我笑了一下﹕“那就好﹐你站在我身邊別走開。”說完﹐轉頭對陸大有道﹕“那麼﹐掌門師伯他應該仍在南京一帶……嗯﹐不見了愛女﹐一定心急如焚﹐或許已開始尋找你們兩人﹐總而言之你和小師妹應該回頭向南走﹐儘快趕回掌門師伯身邊。”

  陸大有點了點頭﹐瑱琦回到我的身邊﹐細聲道﹕“那個男人是沐姑娘的哥哥﹐好像患了病身子發熱﹐迷迷糊糊﹐師姐正在替他把脈。”

  “那是沐王府的公子爺啦﹗”我點了點頭﹐心中甚是滿意﹕“所謂‘種善因﹐得善果’﹐沐劍屏承我這個人情﹐將來說不定會有讓她報恩的一日﹗”便對瑱琦道﹕“有我在﹐陸先生不敢亂來﹐若沐公子沒甚麼大礙﹐放他和沐姑娘一起走。”瑱琦笑道﹕“我告訴了沐姑娘﹐她很是感激。”

  陸大有正在自行調息﹐而焦宛兒也在協助岳靈珊運功打通血氣經脈。這一年來岳靈珊的武功沒有甚麼進步﹐和如今的焦宛兒差不多﹐都只有120多點。我見陸先生仍是緊緊盯著那邊的大車﹐便走到他的身後﹐說道﹕“我吩咐了沐劍屏帶走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來頭不小﹐我要結交這個朋友﹐你不會反對吧﹖”陸高軒當然不會相信﹐可是無可奈何﹐只得道﹕“教主問起這個姓沐的﹐我可不敢擔代。”

  我哼了一聲﹐沉聲道﹕“我掌‘五龍令’﹐在外以我最大﹐等同教主﹐手操生殺大權﹐放個把人難道還不可以﹖這件事你無須急於報告教主﹐待回島上我自會親自稟明。”

  此時陸大有和岳靈珊已可站起身來﹐我說道﹕“六猴兒﹐小師妹﹐雖然我們將日月神教中人打跑﹐但他們必不肯就此罷休。我們先到前面的一個大鎮安頓﹐諒日月神教不敢公然在城鎮裏頭行凶。待你們完全灰復元氣﹐然後再從長計議。”

  岳靈珊還想說甚麼﹐最後都點了點頭。陸大有說道﹕“嗯﹐快走快走﹐恐防魔教中人去而復來﹐到時阿一也抵擋不了……這始終因我華山派而起﹐無必要連累你們。”

  “六猴兒﹐你怎麼如此見外﹖雖然我們不同支﹐你們是掌門一支﹐我則是……可也都是華山派﹐況且﹐我本來就和你們相熟嘛……”我笑著說道﹐指了指我們的大車﹕“六猴兒﹐你扶小師妹上車﹐我可以騎日月神教教眾留下的馬。”

  “阿一……你還不知道嗎﹖”岳靈珊怔怔的望著我﹐說道。

  我有點猶疑﹐搖頭道﹕“不知道甚麼﹖”

  陸大有正把岳靈珊拉上車轅﹐聽到我問﹐回頭反問我說﹕“阿一﹐到了前面那城鎮後﹐你打算怎麼樣﹖”

  “我原本就要到南京一帶去……你應該知道﹐我是在南京出事的﹐這次回來就為了攪清楚整件事情﹐想辦法證明我是無辜的﹐然後才好見掌門師伯……只不過﹐既然掌門師伯便在附近﹐我想避也避不開了﹐唯有先送你們二人回到掌門師伯身邊﹐再行請罪。因為我也擔心你們兩人上路會再遇上日月神教的人﹐那就……”

  “阿一﹗”岳靈珊叫道﹐眼中隱約有點淚光﹐我看得清楚﹐失聲問道﹕“小師妹﹐你怎麼了﹖”

  陸大有嘆了口氣﹐說道﹕“剛才我沒有說明嗎﹖對……我沒有告訴你呢。師父他老人家傳書天下﹐要把大師哥逐出師門﹐可是除了大師哥之外……”

  岳靈珊哽聲音有點嚥﹐還是對我道﹕“除了大師哥以外﹐阿一你也被逐出華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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