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在官道上行走﹐向著南方進發。

  坐在顛簸的車廂之內﹐我抱著英雄劍縮在一角假寐。車廂雖然很大﹐但是坐了五個人也顯得十分擠迫。瑱琦和程英就坐在我的旁邊﹐岳靈珊抱著雙臂坐在我對面﹐焦宛兒則在一旁望著窗外的風景。

  那個病得昏昏沉沉的沐劍聲﹐在程英他施了數針後稍為清醒了些﹐得知脫出了日月神教的魔掌﹐竟然又見到失蹤多時的妹妹沐劍屏﹐自是喜出望外。本來他還想再打聽清楚我們的身分﹐但瑱琦勸他儘快離去﹐免得節外生枝﹐只告訴了他我的名字──這是我吩咐的﹐便千多萬謝的和沐劍屏走了。

  ……沐劍屏離隊

  如此一來﹐陸高軒甚是不滿﹐只是奈何不了我。我把陸大有和岳靈珊帶上大車﹐一起往南走﹐好互相照應。雖然岳靈珊對我仍有所懷疑﹐卻也點頭答應。

  我雖然嘴裏不說﹐心裏卻是十分氣悶。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岳不群那衰人竟然發信通知武林把我和令狐衝出師門﹐無論如何豁達﹐我不可能釋然吧。陸大有像是明白我的心情﹐叫我好好在車內休息﹐由他和陸高軒二人坐在車首趕車。

  我根本就睡不著﹐只不過不想面對岳靈珊﹐所以在裝睡罷了。

  瑱琦和程英對望一眼﹐均是替我難過。可是我的心裏面倒有一種輕鬆﹑解脫的感覺。身為華山派中人﹐因為今次的誤會而令到華山派蒙羞﹐我一直耿耿於懷。但我始終不是古代人﹐雖然忠﹑孝﹑仁﹑義﹑禮﹑智﹑信等都是修讀中國文化的我所奉行的教條﹐可是絕不會去到愚忠﹑愚孝的地步。被逐出華山門牆既成事實﹐也就無需再去想它﹐以後不再是華山派﹐即使發生好像今次的事也不致於有甚麼心理負擔。

  我倒也不會為被逐出華山一事而感到羞恥。瑱琦﹑程英不明白﹐我所擔心的是會連累袁承志。究竟當日在南京城外擊退鷹爪雁行門周鐵鷦把我救走的袁承志﹐有沒有給人認了出來﹖岳不群又如何處置他﹖

  “阿一﹐你根本沒有睡﹐是不是﹖”岳靈珊突然問道。

  “啊﹗”我抬起頭來﹐說道﹕“差不多睡著……怎麼﹖”

  岳靈珊的足尖輕輕刮著車板﹐說道﹕“我沒有見過大師哥﹐你有沒有聽到他的消息﹖”

  “我告訴過你啦﹐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海外……老實跟你說﹐我被嵩山派﹑青城派和崑崙等派追殺﹐受了重傷﹐後來坐船到桃花島養了三個月傷﹐所以不知道中原發生的事﹐惶論大師哥的消息了。”我搖頭說道﹕“我想﹐大師哥沒有露臉﹐可能和我一樣﹐有甚麼難言之隱﹐我絕對不會相信大師哥投身魔教。”

  “他的確和魔教的女魔頭﹐還有那個五毒教的妖女來往﹐這是我們都見到的。”岳靈珊哼了一聲﹐說道。

  “大師哥一向放浪形駭﹐結交對象上至英雄少俠﹐下至販夫走卒﹐那有甚麼奇怪﹖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不過﹐掌門師伯……岳掌門他要以‘行止不端’為由逐他出華山﹐也是沒有得說的。”我把英雄劍拉出一半﹐凝視著劍刃﹐道﹕“只是﹐我決計不信他會偷學林師弟的……林師弟那套甚麼﹖好像叫做‘闢邪劍法’﹖大師哥雖然隨和﹐和甚麼人也談得來﹐其實心高氣傲得緊﹐他決不會學林師弟的武功。”

  岳靈珊一陣沉默﹐良久才嘆了口氣﹕“娘親也是這樣說﹐我就不知道……娘親真的很相信大師哥﹐但爹爹卻……”

  錚的一聲﹐我把英雄劍還鞘﹐說道﹕“世事是很難說的﹐就像我吧﹗根本連日月神教的人都沒見過﹐又怎會有所謂投身魔教的事﹖這位焦姑娘的爹爹也沒有勾結日月神教﹐卻讓嵩山派一口咬定﹐一路對我們窮追不舍﹐結果打了幾場﹐殺傷人命更是難以回頭﹐若非得韓姑娘相救﹐我早已在長江中死在餘滄海手上。不過你根本不信我的話﹐不說也罷。”

  岳靈珊望著我﹐聲音有點發顫﹕“若給我見到大師哥﹐我一定會問清楚他。”

  “沒有用的﹐小師妹。”我“嘿”的冷笑了一聲﹕“你問﹐他又答你了﹐你會信嗎﹖你信你的爹爹還是信你的大師哥﹖如果你不信他的話﹐又何必問他﹖”

  “我信你﹐阿一。”岳靈珊望著我﹐說﹕“你再一次告訴我﹐你有沒有勾結魔教﹖”

  “沒有。”我直視著岳靈珊﹐緩慢而肯定的說道。

  岳靈珊彷佛一下子沒有了氣力﹐軟倒在瑱琦身上﹐搖頭道﹕“我告訴爹爹……你去和他解釋﹗我叫他收回成命……”

  我想站起身﹐無奈身在車廂裏頭﹐想抒展一下筋骨也不可以﹐便道﹕“大師哥或許希望重列華山門牆﹐我卻沒有這個心。說句誅心的話﹐其實我一直也很不滿你爹爹的處事手法。由劉正風師伯遭嵩山派逼死的那一天﹐你爹爹見死不救開始……當我仍舊是他的門下弟子﹐自然不能在他背後說這種話﹐但現在我已不再是華山中人了﹐對於我來說﹐換另一種角度看可能是一種解脫。”

  “阿一﹐你……”岳靈珊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我。

  我嘆了口氣﹐道﹕“江湖中人看不起我也不要緊。我不是你爹爹的徒弟﹐感情和大師哥不一樣……怎麼說﹖我失望了。就算這一次解釋清楚﹐你爹爹肯讓我回華山 ﹐下一次呢﹖有事發生先來一個劃清界線﹐獨善其身﹐潔身自愛﹐因為他是君子嘛﹐不欲受到他人旳玷污。我不想在你面前說你爹爹﹐可是小師妹呀﹐這才叫做‘假撇清’﹗”

  焦宛兒拉了拉我的衣袖﹐瑱琦也用眼神示意我別再說下去﹐岳靈珊已叫道﹕“你別再說我爹的壞話﹗我不聽﹗”

  我再次歎氣﹐攤了攤手﹐道﹕“我是個直性子﹐心裏面想甚麼便說甚麼。小師妹﹐我很喜歡你﹐因此無論發生甚麼事﹐你依舊是我的小師妹。六猴兒還是六猴兒﹐ 大師哥仍是我的大師哥﹐師父是我的師父﹐太師父是我的太師父……唯一不同﹐華山派不是我的華山派﹐你爹爹也不再是我的掌門師伯﹐僅此而矣。”

  岳靈珊把臉埋進雙膝之中﹐說不出話來。

  “易大哥﹐我們不知道這位岳姑娘的父親在哪裏﹐如果我們到南京的話﹐可能會在中途和他們錯過了也未可知。”焦宛兒膝行兩步﹐來到我的身邊道﹕“那怎麼辦﹖”

  “你說呢﹖”我知道她有主意﹐便問。焦宛兒說道﹕“從揚州開始﹐會有我金龍幫的人﹐只要華山派掌門在附近﹐金龍幫不會不知道。”

  “嗯﹐”我把弄著系左腕上的黑絲巾﹐點頭說道﹕“金龍幫是地……地頭龍﹐當然會有消息﹐你即管去問﹐怕只怕會惹上追殺我們的所謂正派人物。”

  “這個我倒不怕。”焦宛兒道﹕“不過﹐我們離開了中原三個月﹐究竟爹爹不在的這段日子﹐金龍幫情況如何﹖我有點擔心。”

  我想了一想﹐說﹕“不可不慮。焦幫主被捉﹐你又被追殺﹐金龍的副幫主和幫眾理是不理﹖如果理﹐那麼就只有打了。”

  岳靈珊抬頭望了望我﹐眼角隱約有點淚痕﹐卻大聲說道﹕“我知道這段日子﹐金龍幫和以嵩山派為首的武林人士大戰了四場﹐其餘零星的戰鬥無數﹐都是為了他們的幫主和焦大姑娘﹐我想就是這位了吧。”

  焦宛兒回到中原﹐一直想打聽金龍幫的消息﹐卻苦無機會﹐現在偶然提起﹐竟會有意想不到的情報﹐不禁緊張﹐問道﹕“打了四場﹖結果如何﹖”

  “金龍幫幫眾又怎夠嵩山派等人的武功厲害﹖”岳靈珊揉了揉鼻子﹐道﹔“金龍幫四戰都輸了﹐聽說最後一戰甚麼副幫主也受了重傷﹐所以往後也沒再打。不過金龍幫人多勢眾﹐每場大戰均動員數倍人力﹐因此各派也都傷亡慘重。第三戰嵩山派死了四個高手﹐第四戰連鍾師叔和樂師伯都帶傷了﹐其餘各派更不用說。再者﹐在南京附近落單﹐往往遭金龍幫暗算﹐大家都提心吊膽。”

  “高叔叔他受了重傷﹖”焦宛兒咬著下脣﹐十分擔心。我嘆道﹕“這和焦幫主的原意不是完全不同了嗎﹖原本他就想犧牲自己一人以保全金龍幫上下生靈。如今……如今只有宛兒你露臉﹐才能止住金龍幫報仇。否則待那高副幫主康復﹐只怕又有大戰了。”

  焦宛兒咬牙道﹕“嵩山派太過可惡。高叔叔不肯罷休﹐表示我爹爹一定還在他們手上。”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們一定要救出你爹爹﹐但這樣和嵩山派大戰並無作用﹐只是金龍幫眾送命而矣。你放心﹐鄭起雲鄭島主答應過我們會保護焦幫主的﹐我和你再慢慢仔細想辦法﹐但首先要阻止這種無意義的衝突。”

  焦宛兒無奈點頭﹐道﹕“易大哥說怎辦就怎辦。”

  揚州和南京相距不遠﹐也是六朝金粉地﹐是千百年來的名城大郡。此地南垣揚子江﹐五大渾河之一的邗溝貫通其中﹐連接淮北長江﹐是東南水旱兩路運輸的集中地。揚州的山川佳秀景色宜人更是不用多說﹐瘦西湖波光豔影﹐數之不盡的河道縱橫交錯於街衢巷肆之間﹐二十四橋﹑平山堂﹑文峰塔﹑龍華亭﹐無數寺觀名園錯落有致﹐樓臺亭榭星羅棋布﹐十裏翠華煙波丘壑﹐這份風流繁華﹐沒有其他州城可以相比。

  這一日來到揚州附近﹐焦宛兒問道﹕“再過去就是南京城﹐大車走兩天就到了。不過我們是否先進揚州城打探一下華山派諸君的下落﹖”這個問題我早已認真細想過﹐這時正要回話﹐忽然聽得遠處隱約傳來一陣金鐵交鳴的聲音﹐還夾雜著陣陣呼喝聲。便問﹕“你們聽到甚麼﹖”

  瑱琦正在發呆﹐聽到我問便即搖了搖頭。程英側耳細聽﹐秀眉一揚﹐正想說話﹐陸大有已拉起了掛在車門的竹簾子﹐探頭進來道﹕“阿一﹐前面遠處的樹林好像有人在打鬥﹐而且人數不少﹐否則聲音不會傳到這邊來。”陸高軒早已拉住馬匹﹐把大車停了下來﹐問道﹕“白……易公子﹐我們是避了過去直抵揚州城﹐還是由我去探查一下﹖”

  我早想抒展一下身體﹐連忙執起英雄劍﹐低頭步出車廂﹐說道﹕“我去看一看。”邊說邊從陸大有身旁跨過﹐跳下大車。陸高軒臉有難色﹐說道﹕“看來那不是普通的打鬥﹐不如由屬……由我去探路﹐免得易公子你遇上敵人。”我開懷地笑了起來﹕“我也想凡事由你代勞啊﹗只不過每一件事都由你去做﹐我怎樣提昇經驗值和level﹖”

  陸高軒當然不明白我說甚麼﹐卻不敢再出言阻止﹐與此同時我已經施展輕功向那樹林跑去。陸高軒嘆了口氣﹐驅動大車跟了上來﹐我也不去理會他。

  揚州城在我們西南面﹐樹林卻在正東﹐雖然就在城外﹐人煙卻稀少得緊。

  距離那樹林尚遠﹐打鬥聲已清晰可聞﹐足見戰況之激烈。我加緊腳步趕向樹林﹐自覺輕功上天梯又有進步﹐內心暗自歡喜。

  大車內各人均可以清楚聽到打鬥聲﹐瑱琦﹑程英﹑焦宛兒﹑岳靈珊各持兵刃從窗子和車門躍出大車﹐陸大有和陸先生對望一眼﹐也只好丟下大車不理﹐跟著跑來。

  由陽光普照的空地闖進樹林﹐我的眼前陡地一暗甚麼也看不到﹐撲面而來就是一陣濃烈的血腥味﹐與及被呼喝聲﹑刀劍撞擊聲所包圍。然後視力迅速灰復﹐映入眼簾的是數具全身是血的屍體。我把英雄劍拉出一半﹐這才看清﹐偌大的樹林裏頭到處都是人﹐正在使劍弄刀的互相拼命撕殺﹐人數怕有數百﹐衣飾不一﹐一時之間竟看不出究竟是甚麼人在打甚麼人。

  “揚州城外﹐竟有這一場大戰而無人知覺﹖”瑱琦﹑程英等人也都趕來﹐從未見過這種大場面的瑱琦驚問﹕“官府不理的嗎﹖”我苦笑了一下﹐看來瑱琦是給嚇壞了﹐忘了這是一個武俠角色扮演遊戲。

  我和瑱琦她們縮在一棵大樹後面﹐仔細察看林中格鬥的眾人。樹林裏面起碼有三四百人﹐更不知有多少已經給殺死在地。場面雖然浩大﹐我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試問數百人打數百人凶險﹐還是數十人打我一個凶險﹖經過錢塘江一戰﹐再也沒有甚麼可令我驚怕的了。

  這數百人當中約有一半身穿黑色罩袍﹐服式相類﹐似是一幫人馬。其餘的人有的一身短打﹐有的是一身僧袍﹐還有不少像是叫化模樣的﹐甚麼人都有。

  我問焦宛兒道﹕“那班穿黑衣的是你金龍幫嗎﹖”焦宛兒大搖其頭﹐說道﹕“我金龍幫向無制服……”

  岳靈珊震懾於這個修羅場﹐顫聲說道﹕“他們便是……便是魔教中人……”

  我“啊”了一聲﹐道﹕“這些黑衣人就是日月神教的﹖那對手是……”陸大有卻叫了起來﹕“小師妹﹐我們快加入戰團﹗二師哥在那邊﹗”

  舉目細望﹐果然見到勞德諾被三名日月神教教眾圍攻﹐身陷險境。岳靈珊和陸大有已舉劍衝了過去。瑱琦問道﹕“阿一﹐我們怎麼辦﹖”

  我說道﹕“日月神教也有好人﹐我跟你說過的曲洋就是其中之一﹐不過日月神教惡行昭彰﹐魔教之名不是冤了它的﹐教中奸惡的人更是不少。況且﹐他們想吞並武林是千真萬確的事﹐因此……”說到這裏﹐已有數人發現了我們﹐一齊向我們攻過來﹐我連忙拔出英雄劍﹐喝道﹕“殺日月神教的人﹗”

  一瞬間我和瑱琦﹑程英﹑焦宛兒及陸高軒都已加入撕殺。初時敵我難分﹐日月神教和正派中人也有對我舉劍揮刀﹐不過當我殺了數名日月神教教眾以後﹐立即被正派視為同一陣線。我接連使出十餘招朝陽劍法﹐殺得兩名日月神教教眾不斷後退﹐眼見自己武功有明顯進步﹐心裏面自是說不出的高興﹐回頭間卻看見焦宛兒正和一個敵人交手﹐揮刀負隅頑抗﹐開始力有不逮﹐我忙對就在附近的瑱琦道﹕“瑱琦﹗你替我照顧宛兒。”瑱琦的功夫比焦宛兒高出甚多﹐與我相比差不了多少﹐我自然放心﹐舞動著英雄劍殺進樹林深處。

  一邊斬殺一邊向裏面闖﹐我又先後看見華山弟子樑發和趙非﹐看來正派當中華山來了不少人。此時遠處傳來兩聲慘呼﹐我揮劍把一個教眾劈成兩半﹐看見兩個華山女弟子屍橫就地﹐旁邊英白羅正被兩人使刀圍攻﹐身上帶傷左支右拙的狼狽不已﹐不及細想便飛身撲了過去﹐人未到獨孤九劍劍招已指向那兩人的要害。

  那兩個敵人武功不高﹐加之料不到我會從後殺到﹐立即中劍倒地。

  “阿一﹖”英白羅抱著淌血的右臂叫了起來﹕“你怎麼也來了﹖”

  我笑了一下﹐揮劍擋開了一個黑衣人的長槍﹐道﹕“我來不了嗎﹖”

  英白羅後退了兩步﹐叫道﹕“你……你投身魔教﹐是要來幫手殺我們嗎﹖”我嘆了口氣﹐叫道﹕“我是來助你們的﹐剛才我不是救了你嗎﹖”錚錚兩聲把另一個黑衣人的鋼刀格開﹐又道﹕“六猴兒和小師妹也來了﹐正在那邊幫勞師哥。這究竟是甚麼事﹖怎會和日月神教打起上來﹖”

  “是你救了陸師哥和小師妹的嗎﹖”英白羅有點猶疑﹐閃身避過了敵人的一下刀招﹐答道﹕“我們華山派早前受到魔教伏擊﹐小師妹和六師哥又給擄走﹐師父大是震怒。後來聽說青城派和丐幫也有人遭了魔教的毒手﹐丐幫幫主下戰書要約魔教在兩日後決戰。師父想要打聽小師妹的下落﹐帶著我們趕來支援丐幫﹐豈料魔教中人不守信諾﹐提早偷襲﹐我們正派猝不及防﹐傷亡慘重……”

  “有甚麼人在此參戰﹖”說話間我又殺了四個日月神教的教眾﹐餘人一時之間不敢太過逼近。英白羅說道﹕“丐幫的揚州分舵是主力﹐我們華山派和青城派﹐還有天地會的英雄也拔刀相助﹐已殺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了。鷹爪雁行門和五鳳刀的人還未來到﹐剛才好像有福建少林的大師來援﹐不過人數不多。在林子那邊師父﹑師娘﹑餘滄海與及丐幫長老正在和魔教的長老交手﹐你快去看一看﹗”

  我點了點頭﹐挽著英白羅的手臂退到另一棵大樹後面﹐示意他自己小心。又舉手招呼不遠處的陸高軒一聲﹐往英白羅指示那一邊趕去。陸高軒邊鬥邊走﹐向我叫道﹕“這班就是日月神教的人﹖”我點頭道﹕“教主不是懷疑日月神教偷了甚麼《四十二章經》嗎﹖正好趁機會試一試他們的底細。”

  陸高軒雙掌翻飛﹐轉眼間又弊了數名黑衣人﹐喝道﹕“好﹗去殺兩名日月神教長老﹐先挫一挫他們的銳氣。”

  我橫劍一削﹐削去了一個敵人的半邊腦袋﹐說﹕“你也太小看日月神教了﹐我就親眼見過日月神教右使曲洋﹐武功之高……不過讓你見識一下還是好的。”左拳一招布拳﹐打中一個敵人的面門﹕“殺還殺﹐陸先生可別洩露身分。”

  野球拳升級Level6

  陸高軒指住不遠處﹐叫道﹕“就是那邊﹗”我一個轉身﹐避過了一個黑衣人的判官筆﹐放眼望去﹐那邊有數個人殺得性起﹐簡直可以用風卷殘雲來形容﹐旁邊雖有不少人想上前相助﹐就是接近不得﹐只好圍成了一個圓圈。

  圈內約有八個人在捉對撕殺﹐八人當中我認得餘滄海與及岳不群的夫人寧中則﹐此外還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老乞丐﹐四人正與四個黑衣老者打得難分難解﹐岳不群卻不知跑到哪裏去了。那四個黑衣老者武功極高﹐看來應該是名震江湖的“魔教十長老”﹐場中只有那個老和尚能夠與之拉成均勢﹐餘滄海雖是與敵人戰個平手﹐但每搶前兩步﹐往往被逼退回三步﹐這樣來來往往﹐旁人不覺﹐我卻一眼看了出來。不覺間我的見識也高了。這時的我更清楚餘滄海這等高手的實力﹐心想他為人雖然陰險毒辣﹐但武學修為實有過人之處。

  除此之外﹐寧中則和那乞丐落敗只是一時三刻的事﹐形勢更是危殆。

  “陸先生﹐‘外甥打燈籠’﹐我們殺日月神教的人﹐你去幫那丐幫長老﹗”我吩咐完陸高軒﹐不待他回答﹐已是一聲大喝﹐抱著英雄劍撞向和寧中則對打的那個日月神教長老。這一招全然沒有章法﹐卻包含著獨孤九劍的精要﹐攻其全身破綻﹐使對方還招的方位都沒有﹐非要後退不可。

  奇招果然見效﹐我亦不敢貪攻﹐收劍退到寧中則身邊﹐抱元守一﹐凝視著對方動靜﹐因為這人實是我來到這個電腦模擬世界之後﹐除了大嵩陽手費彬之外所面對的最強敵人﹐當然不敢有半絲大意。反是寧中則見到我出現﹐吃了一驚﹐失聲道﹕“阿一……你怎會在這裏﹖”

  “師……岳夫人﹐說來話長﹐此人厲害﹐非合我二人之力不能取勝。”我不敢多說﹐以防疏神讓對方找到破綻。

  寧中則點了點頭﹐說道﹕“今日魔教十長老來了四個﹐這一戰之成敗﹐足以影響今後武林正邪形勢。阿一﹐你果然沒有投身魔教……很好﹐很好。”

  “得師……得岳夫人信任﹐阿一實在感動不已﹐這‘果然’二字於我正如久旱甘露。”我平舉英雄劍﹐直指那老者﹐狠狠的說道﹕“今日殺掉這個日月神教長老﹐才見我的一片丹心。”

  這四個長老雖高矮不一﹐但一式黑袍﹐腰系黃帶﹐非常整齊。四人武功都是極高﹐功力平均有400點以上。和寧中則對敵的那個老者手持一對判官筆﹐一雙賊亮的眼睛非常狡滑﹐似乎在想著甚麼陰謀。聽得他說道﹕“岳夫人﹐你打算以二敵一﹖賈某人又有何懼﹖”

  寧中則冷冷的哼了一聲﹕“姓賈的﹗正邪勢不兩立﹐我們不是打擂臺比武﹐更何況你魔教今日忽施偷襲﹐還說甚麼一個打一個﹖”

  那個姓賈的長老笑道﹕“岳夫人也太小看賈某了﹐就是再多一個小子﹐又濟甚麼事嗎﹖岳夫人﹐待我殺了這小子﹐你可要跟賈某回黑木崖啊﹗”

  寧中則氣得身子發顫﹐我說道﹕“岳夫人﹐無謂與他多說﹐出手吧﹗”一劍刺出﹐卻是華山劍法雲臺三十六的一招殺著──“百轉千回”。這一劍算不上爐火純青 ﹐卻也甚是老辣﹐方位極準﹐那賈長老微微吃驚﹐扭腰避過﹐然後還了一筆。寧中則見他的判官筆直指我腰間﹐長劍一撥﹐已替我抵住敵招。寧中則的華山劍法自然更加精妙﹐見我又使出另一招“水躍深谷”要削那賈長老的左臂﹐便也使出雲臺三十六的另一招“山間花影”﹐劍尖急顫﹐挽出朵朵劍花﹐護住我倆要害。

  賈長老悶哼一聲﹐雙筆連點﹐始終讓寧中則的劍招擋住﹐而我卻不斷猛攻﹐同是一套雲臺三十六﹐一攻一守竟是合拍得絲絲入扣﹐互補不足後沒有半點破綻。

  ……雲臺三十六升級Level7

  在華山劍法之中﹐雲臺三十六與朝陽劍法是我練得最熟的﹐已堪堪達到level7的境界﹐而華山快劍也有level6﹐使出來如行雲流水﹐沒有一點凝滯。本來﹐任何劍法都會有其破綻﹐但現在我劍法中的破綻全給寧中則所彌補﹐同樣寧中則躲在我的劍招後面﹐賈布也奈何不了她。

  這個長老武功本來很高﹐我萬萬不是他的對手﹐但和寧中則聯手卻立於不敗之地﹐大佔上風﹐主要還是我倆的劍法吻合。不過我卻看出這樣打下去﹐最多也只是和賈長老打成平手﹐始終勝不了他。念及此處﹐劍招陡變﹐已是使出了獨孤九劍。

  當我們兩人都使雲臺三十六的時候﹐是由我來主動攻敵﹐寧中則擋著對方的還擊。這種打法防守雖然緊密﹐可是攻力稍嫌不足﹐姓賈的也不太難鬥。此時演變為由寧中則和賈長老拉鋸﹐我在一旁找出他的破綻施以突擊。如此一來賈長老給鬧個手忙腳亂﹐為了防我的獨孤九劍劍招﹐弄得連應付寧中則也感吃力。

  另一方面﹐陸高軒加入了老乞丐與日月神教長老的戰團後﹐很快已把那使一雙鐵戟的長老逼得節節後退。陸高軒功力約有320﹐雖然在江湖中算得上是一個好手 ﹐仍難以和魔教長老匹敵﹐至於那個使大鐵棒的丐幫中人更只有280點功力﹐我也不明白他如何能夠支撐這麼一段時間。現在他們兩人夾擊﹐形勢卻是逆轉﹐絕對不會輸的。

  老和尚武功在眾人當中是最高的﹐依我看和嵩山派的費彬大約只在伯仲之間﹐此刻見來了強援﹐更是抖擻精神﹐一條鐵禪杖舞得虎虎生風。與他對敵的魔教長老一個疏神﹐左肩重重的被禪杖打中﹐痛徹心肺﹐可是這個長老雖敗不亂﹐一個翻身倒蹤出去﹐叫道﹕“風緊﹐扯呼﹗”

  青城派雖是劍派﹐但手上的功夫亦一點不見弱。長劍掛在背後的餘滄海﹐正和另一個日月神教長老以兩對肉掌相鬥﹐掌影翻飛﹐鬥得難分難解。聽郅同伴叫喊﹐那長老紮了一個馬﹐雙掌推出﹐啪﹑啪﹑啪三聲﹐和餘滄海對了三掌﹐朗聲一笑﹐身影嚮後飄去﹐說道﹕“餘矮子掌法不壞﹐葛某改日上松風觀再行領教﹐今日少陪 ﹗”

  與陸高軒及老乞丐對戰的那個日月神教長老揮手擲出一把鐵蓮子﹐將二人逼了開去﹐跟著逃走。賈長老心中一亂﹐正要向後退去﹐我一眼看出破綻﹐長劍閃處﹐賈長老雙腕中劍﹐一對判官筆啷當落地。賈長老不敢停留﹐不理兵器使出輕功一溜煙的跑了。

  ……獨孤九劍升級Level3

  四長老敗走﹐日月神教教眾自然無心戀戰﹐紛紛撤退。就在這時候﹐一團紫氣直卷進了日月神教的教眾裏頭﹐所到之處無不披靡。仔細一看﹐原來是岳不群殺到﹐手中長劍灌注了紫霞神功﹐直殺得日月神教的人東倒西歪﹐狂呼慘叫。

  正派中人乘勢追擊﹐咬住不放直追出十數裏。

  這一戰是正派近年來少有的大捷。雖然一開始被日月神教偷襲得手﹐一度有全軍覆沒的危機﹐最後卻反敗為勝。這些年來﹐正邪兩派多場血戰﹐雖然互有勝敗﹐但正派始終各自為政﹐且我明敵暗﹐因此以日月神教佔上風居多。今次敵人突然殺至﹐正派被打到措手不及﹐險蹈覆轍﹐但結果成功殺退敵人﹐保住各派主力﹐實在難得。

  寧中則還劍入鞘﹐拉著我的手臂說道﹕“阿一﹐你知道了你和衝兒的事﹖”我點頭表示知道﹐寧中則嘆了口氣﹐道﹕“你的武功大有進步﹐尤其那劍法……我從來沒有看過。早前衝兒也施展過一套厲害劍法﹐雖然招式與你無一相同﹐ 不過我看你們都有‘意在劍先’的共通點﹐竟是一個出發兒。”頓了一頓﹐說道﹕“我不相信衝兒會偷學林家的闢邪劍法﹐他一定有他的奇遇……阿一﹐你是否知情 ﹖”

  我點了點頭﹕“我不瞞你﹐大師哥和我因緣際會﹐得遇高人﹐所以劍法都大有進步。至於那前輩是誰﹐請恕我不能說出來﹐因為我和大師哥都答應了那人永不洩秘。江湖中人把信義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大約大師哥也因為這個原因而得罪了掌門吧﹗但是師……岳夫人﹐得到高人傳授後﹐大師哥的劍法已經極高﹐根本無需再學林家的甚麼劍法。”

  寧中則搖頭苦笑﹐正想說話﹐忽然一把將我推了開去。我霍然回頭﹐才知道自己躲過了餘滄海的一招殺著。

  “岳夫人﹐你是要護定這個小子嗎﹖”餘滄海怒道。

  “餘觀主﹐你始終不肯放過他﹐又為了甚麼﹖”寧中則忍著怒氣道﹕“從以前開始你多次想最他性命﹐今日他趕來相助我們﹐你竟一句說話也不講就下此毒手﹖未免太過分了吧﹖”

  餘滄海冷笑道﹕“日前我接到貴派掌門的書信﹐說道此人與你華山派再無關係﹐難道‘君子劍’的說話是放屁﹖還是你不聽你男人的說話﹖”

  我沉聲喝道﹕“餘滄海﹗你嘴裏給我放乾淨些﹗”寧中則心下也是大怒﹐卻不便發作﹐望了望另一邊的幾個人﹐拉住我道﹕“阿一﹐我與你引見數位前輩。”我知道她不欲與餘滄海這種小人作口舌之爭﹐想借故避開他﹐便點頭跟了她去。

  寧中則把我帶到那個老乞丐和老和尚身前﹐說道﹕“阿一﹐這位是丐幫九袋長老﹐掌棒龍頭﹐這裏的丐幫數他最大。”我上前抱拳作揖。

  掌棒龍頭哈哈大笑﹕“這個少年英雄﹐剛才我老叫化看得清清楚楚﹐是華山派吧﹗多得你和你的朋友……”說著指了指站在遠處的陸高軒﹐他在打鬥完結後自動自覺躲了開去﹐免得旁人問起身分來歷不知如何回答。那掌棒龍頭又道﹕“你多大年紀﹖我看也不過二十吧﹗現下已有如此修為﹐日後定必無可限量。”

  寧中則又介紹那個武功高強的老和尚給我認識﹐原來是福建莆田少林的高僧﹐方生大師。武林中除了嵩山少林外﹐位於直隸的少林下院與及福建的南少林均有不少高手﹐這位方生大師果然不負少林武僧之名。另外還有一位玄貞道人﹐卻是天地會中有名的人物﹐我自是恭敬不已﹐躬身行禮。

  聽到有人叫我﹐回頭細望﹐看見焦宛兒握著單刀一邊走一邊察看地上傷者﹐終於尋到我的身邊﹐輕輕呼了一口氣﹐問我道﹕“易大哥﹐你沒受傷吧﹖”我搖了搖頭 ﹐道﹕“看你慌張甚麼﹖這邊的確是比較凶險﹐不過都化險為夷了。”焦宛兒點了點頭﹐我見她滿頭大汗﹐伸出左手用手腕上的黑色絲巾替她抹乾。焦宛兒有點不好意思﹐卻又不敢縮開﹐只得讓我抹了。抬頭想要對我說話﹐一眼看見餘滄海﹐不禁失聲低呼。

  我掩著她的小嘴﹐搖頭示意她別出聲﹐餘滄海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睢著我﹐看來一有機會就會出手。

  “岳掌門來了。”掌棒龍頭叫道。我抬頭一看﹐和迎面走過來的岳不群打了一個照面﹐本來滿臉春風的他呆了一呆﹐雙眼一翻﹐再也不理會我﹐轉頭和方生大師他們說話﹕“魔眾已經敗走﹐我們又殺了數十人﹐還擄獲二十餘人﹐大師和龍頭看著怎辦。”

  掌棒龍頭哼了一聲﹐道﹕“這些惡人一刀子殺了乾淨……方生大師一定要說我殘忍了﹐哈哈﹗岳掌門﹐今日我看見你這位弟子與你夫人聯手打得魔教長老賈布落荒而逃﹐真個少年英雄﹐少了個令狐衝﹐還有……”

  岳不群冷哼一聲﹐沉聲道﹕“這個人與我華山派毫無乾系﹗”

  掌棒龍頭微感愕然﹐轉頭向我望來。我聳了聳肩﹐等岳不群繼續說下去﹐卻看到掌棒龍頭臉色大變﹐掄起鐵棒向我掃過來﹕“你竟偷襲﹖”

  我將頭向左一擺﹐那鐵棒在我的耳際遞過﹐餘滄海已牢牢的抓住棒頭﹐喝道﹕“連你也要來壞我大事﹖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就是另一個華山棄徒易一﹗”

  聽到餘滄海叫出我的名字﹐眾人都是大驚。附近就有不少人叫了起來﹕“這個人便是勾結魔教的華山棄徒易一了﹖”“岳掌門﹐他真的就是那一個易一嗎﹖”“啊 ﹗這人便是錢塘江上水戰青城﹑崑崙兩派高手的華山弟子易一﹖”“他怎會在這裏的﹖”“易一不是投身魔教了嗎﹖他是奸細﹖”“海寧陳家六十餘口的人命﹐要他血債血償﹗”

  焦宛兒退後兩步﹐舉起手中單刀﹐我連忙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亂來。焦宛兒望著我﹐終於放下右手。方生大師上前問道﹕“岳掌門﹐這位施主真是易一嗎﹖”

  岳不群還未回答﹐餘滄海已叫了出來﹕“難道我會認錯﹖那個女娃兒不就是焦公禮的女兒嗎﹖”

  我把焦宛兒拉到我的背後﹐默不作聲﹐要看餘滄海想怎樣樣動我﹐同時也想看看岳不群會有甚麼反應。剛才我見到餘滄海仍決定參加這一場大戰﹐就是衡量過輕重。若然為了害怕餘滄海而逃走﹐只怕落了一個“畏罪”的罪名﹐攪不好還說我勾結日月神教來偷襲他們。若我與他們一起抗敵﹐甚至能殺死一個長老的話﹐或許能反證我的清白﹐至於陳家滅門的誤會便可慢慢解釋。

  再者﹐嵩山派沒有人在這裏﹐又有南少林的高僧和丐幫長老這些甚具德望的人在場﹐事情應該好辦得多。

  方生大師說﹕“老衲聽聞易施主殺傷青城派和崑崙派弟子﹐又在海寧做下鉅案﹐最後加入魔教﹐不知可有此事﹖”

  我正想回話﹐岳不群卻說道﹕“這個易一十惡不赦﹐丟清了我華山派的面﹐岳某已將之逐出我華山門牆﹐以後他所做的一切一概與我華山派無關﹗”

  “爹﹗”岳靈珊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還有陸大有﹑勞德諾﹑樑發﹑趙非﹑英白羅和林平之等人華山弟子也都走到這邊。岳靈珊正想發話﹐岳不群卻揮手阻止﹐道﹕“此事早已傳書到各派掌門手中﹐此孽徒……與令狐衝終會自食其果﹗”

  方生望了我一眼﹐雙手合什道﹕“岳掌門﹐我方證師兄也接到你的信件﹐信中言道易施主與魔教勾結﹐不過剛才若非他和這位朋友……”說著眼望陸高軒﹕“若非他們二人﹐只怕我們今日一敗涂地……尊夫人也是得他所救﹐岳掌門﹐當中是否有甚麼誤會﹖”

  英白羅叫道﹕“師父﹗剛才弟子也被阿一救了……”

  岳不群喝道﹕“住嘴﹗”轉頭對方生大師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方生大師還不明白﹖魔教最是險惡﹐派他故意殺幾名魔教教眾﹐取信於我們﹐圖謀更大也是可能的……”

  方生大師微一呻吟﹐我叫道﹕“岳……岳掌門﹗你含血噴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毫無證據就想當然的瞎說一通﹐這是君子所為嗎﹖”

  岳不群臉上微一變色﹐冷笑道﹕“我不來和你鬥嘴。總之你今日是騙不到我﹐而你過往現在的所作所為也與我華山派無關。”

  餘滄海冷笑一聲﹐踏前兩步﹐說道﹕“易一﹐你裝模作樣的跑進來亂打一通﹐想要騙誰﹖你自來找死﹐再也走不掉的。我要挖出你的心來為徒弟報斷臂之仇﹗”說著﹐右手一抓﹐抓向我胸口﹐這一招既抓我的膻中穴﹐同時五指亦覆蓋了我胸口其餘五處大穴。我大吃一驚﹐向後急縮﹐但餘滄海佔了先機﹐如影隨形﹐我竟躲不過去。

  啪的一聲﹐餘滄海的手臂給震了開去﹐寧中則搶到我的跟前﹐用劍鞘將他的右手拍開﹐說道﹕“餘觀主﹐你身為一派宗師﹐卻一而再的對後輩施以毒手﹐一心取他性命……你要臉不要﹖”

  餘滄海冷不提防寧中則突然出手﹐給她用劍鞘一敲﹐敲得手腕腫了一塊疼痛不已﹐又在人前輸了一招﹐惱羞成怒﹐冷笑道﹕“我才要問你華山派要不要臉﹗易一已不是華山派的人﹗‘無雙無對·寧氏一劍’﹐好得很﹗難道我怕你一個婆娘來著﹖姓餘的今日正好見識見識﹗”

  寧中則直視著餘滄海﹐說道﹕“就算阿一不是我華山派門下﹐我輩行俠義道﹐也決不能看著你以大欺小﹐恃強凌弱而不管﹗”

  岳不群哼了一聲﹐道﹕“夫人﹗我剛才已經說過﹐易一再不是華山派的人﹐他在外惹事生非﹐自招殺身之禍﹐與我華山派無關﹐我們別多管閒事﹐走吧。”

  寧中則還想再說甚麼﹐猶疑著望了岳不群一眼﹐結果都沒有說。只是憐惜地望了望我﹐雙目含淚的轉身跟著岳不群走了開去。岳靈珊﹑陸大有和林平之等人也只好跟著離開。

  餘滄海冷笑著﹐一步一步向我走過來﹐掌棒龍頭說道﹕“餘觀主﹐岳掌門所言雖然有道理﹐但這人究竟是否魔教奸細我們尚未查清楚﹐別要冤殺了他。”方生大師也道﹕“老衲看這位易施主剛才和我們聯手並不似假。還是先囚住他﹐仔細查清楚。若是真的與魔教勾結﹐再行處置。”

  餘滄海望也不望他們﹐一心只放在我身上﹐唯恐我再次逃走﹕“不論他是否魔教奸細﹐今日我非殺他不可﹗早在兩年前我已經要殺他的了。”

  玄貞道人不滿道﹕“這是餘觀主的私怨。”

  “私怨又如何﹖”餘滄海冷冷的道﹕“我不是佛門中人﹐不會以德報怨……江湖中人不報私仇﹐還成江湖中人﹖這人殺傷我四大弟子﹐難道我還不可以殺他﹖道長說的沒錯﹐這是私怨﹐你們誰插手就是和我餘滄海過不去。”

  方生大師合什口宣佛號﹕“阿彌陀佛~”

  餘滄海一聲勁喝﹐再次向我抓來﹐似乎非把我開腔破腹﹐挖出我的心肝不可。我閃身避過這一招﹐站在我身後的焦宛兒順勢殺出﹐單刀朝他腦袋直劈﹐但餘滄海的武功高出焦宛兒不知多少倍﹐又怎會中招﹖右手成爪向她的刀尖虛抓﹐焦宛兒的單刀竟像凝在半空遞不出去。餘滄海隨手一絞一扯﹐焦宛兒失聲嬌呼﹐單刀脫手飛出。旁觀眾人見餘滄海露了這一手﹐都齊聲叫好﹐餘滄海更是得勢不饒人﹐化爪為掌拍向焦宛兒的胸口。

  我拉住焦宛兒的衣領將她向後扯﹐右掌已迎了上去。餘滄海功力差不多比我高出一倍──武功當然不能以點數計﹐高出十點已可以有很大差異﹐數字相差越大﹐實際差距以幾何級數遞升──但我亦今非昔比﹐集中內力接了這一掌﹐再借餘滄海的掌力向後飄然退去。

  餘滄海大吼一聲﹐不肯就此放過我﹐再次向我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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