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十一章之梅莊攻略(四)

    銅蛇砸到頭頂,就在我萬念皆灰閉目待死的時候,一條人影跑到我的跟前,紫紅閃光一閃,把那條蛇鞭擋了開去。

    我定睛一看,歡喜得失聲叫道:「李思豪!」

    李思豪一劍把莫草逼開,回頭對我笑道:「我要運勁療傷,慢是慢了一點,可也沒想到你們會不等我。」說到這裏,看了胡斐和黃鍾公一眼,目光又放到莫 草身上,才說:「不過你們做的比我想像中還要多,如今我要收拾他便是易如反掌的事。」我知道李思豪說的不是大話。他的武功本來不及黃鍾公和莫草,但也比我 和胡斐要高一點。此時莫草意外被我們打成重傷,又失落了一支大銅蛇,奇招亦已經曝光,看來面對自行療傷後回復十足狀態的李思豪,是輸多贏少。

    莫草武功既高,眼界亦不弱,當然也知道這個形勢,只見他鐵青著臉,分別望著我和李思豪。我走到胡斐身旁把他扶起,一探鼻息,喜幸尚有呼吸,而且氣 息均勻,雖然給震暈了,應該沒受太大內傷。我抬頭李思豪說道:「除惡務盡,此人甚是可惡,我想不必對他留手,應該乘今日之便取他性命。」

    李思豪點了點頭,手中長劍一圈,對莫草冷笑道:「是你自戕還是上來領死?」

    莫草「嘿嘿」的冷笑兩聲,無著胸口說道:「今日我虎落平陽……你們以三敵一,又有我教叛徒作內應,我莫草雖敗不辱!要殺要剮適除隨尊便!哼一聲的不是好漢!」

    「老莊主可沒有害你,是你把他打傷的。」我看了看挨住牆壁坐著的黃鍾公,說:「你多行不義,我們也不用講甚麼江湖道義。」對李思豪道:「此人是少 林叛徒,又加入日月神教,壞事定然做了不少,就連老莊主也是因為揭露了他的底細而遭了他的毒手,今日放過了他,將來說不定會恩將仇報。」

    莫草手執那條銅蛇鞭,一邊防著李思豪一邊移向通道,我笑道:「難道你還想突圍?我知你受傷非輕,剛才一拳我可是拼了老命的!」

    李思豪走上兩步,說:「你還是自行了斷吧!」

    莫草並不言語,只是抓緊那條銅蛇鞭冷冷的瞪著黃鍾公,黃鍾公剛才被他以指力點中,受的內傷著實不輕,此時已是痛得滿頭大汗,但一看見莫草的目光,還是立即低下頭去。

    「好一個叛徒!說甚麼輸了一招,卻帶了人來這秘室,你可記得在東方教主跟前立下的重誓?我神教只有戰死的兄弟,那有像你這般說是被人打敗了卻完好無缺?」莫草罵道:「你分明是背叛了我日月神教,還跟我玩甚麼花樣?」

    李思豪皺眉道:「喂?那有你這麼婆婆媽媽的……」

    我對於莫草的行徑先是一呆,轉念一想,便知道要糟,想叫李思豪立即動手。只見莫草一直望著黃鍾公,黃鍾公辛苦的站了身,無奈嘆的了口氣,果然如我所料的說道:「少俠……看在老朽的面上,今日就放了莫長老吧!」

    「甚麼?」李思豪訝然反問。

    「他似終是我神教長老,老朽身為教中子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教中兄弟被人殺傷……少俠,老朽求你好嗎?」

    我頓感為難,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說實在若非黃鍾公刻意相讓,雙方一場大混戰,就算胡斐和丹青生、我和秃筆翁,甚至李思豪和黑白子能拉成均勢,黃鍾公一關可沒辦法闖過,因為我們三人斷不可能是黃鍾公的對手。這個時候黃鍾公的要求我又怎好意思拒絕?

    李思豪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黃鍾公,嘿的一聲,把長劍插回背後,說道:「你叫甚麼名字?他日有機會我李思豪定再和你一較高低。好歹也是『十長老』之一,待你在十足狀態的時候才打個痛快!今日殺了你不見我『天南神劍』的本事……你走吧!」

    莫草哼了一聲,站直身子,便朝通道走去。我伸手一攔,說道:「交出『那東西』來!」

    莫草是聰明人,以他現在的狀況根本不是李思豪的對手,自然不會硬拼。但見他伸手到腰帶中一掏,掏出一個小布袋,交到我的手中。我拉開袋口一看,果然是一顆石頭,此時也不便驗證,只好問道:「只有一顆?」

    莫草無奈的點了點頭,說:「我和秦長老到公爵府去,就只找到這顆東西而矣。」

    我「嗯」了一聲,側身讓開,莫草盯了黃鍾公一眼,施展輕功從我身邊掠過。

    「我看著他離去。」李思豪當即跟著莫草出了石室。

    我立即從小布袋中取出石頭,那是一塊明黃色的晶體,雖然石室中不是很明亮,我仍將它放到燭火之下,果然隱約看見當中有個像是文字的花紋。黃鍾公望了望我手中的神石,卻不過問,只是說道:「少俠得償所願,可喜可賀……」

    我強自按捺著激動、興奮的情緒,雙手顫抖著把神石放回布袋裏面然後塞進懷中。然後我便跑過去扶住黃鍾公,說:「這位莫長老認定老莊主出賣他,以後未必會放過你們,這次放走他,只怕以後多事了……」

    「唉!老朽當初見他來到梅莊,心中已是萬分不悅……這次和少俠賭約四垾比試,輸了一招便讓少俠來到這個秘室,其實打從心底裏可能便是希望你們能幹點甚麼,讓莫長老離開我梅莊……那和出賣他,甚至背叛神教也無甚分別了。」

    「那麼……」我搖了搖頭,說:「老莊主又何必替他求情?」

    「老朽怎麼說也是他的下屬,難道見死不救?只好……若然當初離開石室,眼不見乾淨……嘿嘿!這個心可真黑啊!」黃鍾公苦笑道。

    「只怕他回報東方不敗,說你叛教,那時候老莊主便……」

    「當老朽開口為他求情,已算到了這結果,這是老朽自己造的業,怪不得別人。」黃鍾公只是說:「老朽好生為難……也好矛盾。其實莫長老要殺老朽,還只是因為老朽叫出了他的來歷……」

    我見黃鍾公沒有甚麼事,便走到莫草之前的藏身之所。這個石室的四面,除了通道那邊三面牆壁都各有一道鐵門。其中一道鐵門已被莫草打開,裏面原來是 另一間大小一樣的石室,不過有床有桌,是個休息的地方。我看見桌上放有一個包袱,應該是屬於莫草沒錯,便走過去解開來看看。打開了包袱,裏面有一點雜物, 還有一個三四尺長的東西,被另一幅布包裹著。我心中一動,一股驚喜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情不自禁的伸出發抖的雙手去打開這個布包,裏面果然便是一把長刀。

    「鴛刀!」這把長刀我從沒見過,卻又非常熟悉,因為它的造型和袁冠南搶到的鴦刀如出一轍,只是長度比鴦刀長了一尺。當日卓天雄給袁冠南搶回短刀鴦 刀,卻帶著長刀鴛刀離開,自然在回京後交給了福康安。日月神教的長老莫草夜闖公爵府,先我們一步盜得神石和這把鴛刀,卻沒有趕回日月神教的總壇見東方不 敗,而是躲到梅莊來,結果這兩樣物事得以重回我的手中,也實在是天意。

    鴦刀如今在袁冠南手上,我又找回鴛刀,待得臘八那天,只要袁冠南真的去襄陽參加武林大會,到時鴛鴦刀重逢,可能便會知道第三顆神石的下落或秘密。

    聽得外面有金屬碰撞的聲音,連忙回到先前的石室,只見黃鍾公正在用鎖匙打開另一道鐵門。我走到他的身邊,黃鍾公笑道:「既然如此,這人再困在這裏也沒有意思了。」

    「啊?這裏困住別人?」

    「這個男人受了重傷,是十幾日前由莫長老帶來這裏的……看來他是正派弟子,你們一併帶走他吧!」

    鐵門被打了開來,裏面沒有燈光,我從莫草住的石室中拿出了燭台,走進這個石室裏面。這個石室和先前的石室大小布置一模一樣,石床上躺著一個男人,只見他的衣衫上有不少血跡,傷口只被草草料理過。

    「剛才你們在出面拼鬥,我就知道是阿一你了。」床上那人忽然開口說道。

    我陡地一呆,舉起燭台一照,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竟是令狐沖!他睜著一雙眼睛笑道:「聽到你們竟然和那個莫長老打起上來,我只有空著急……我受傷甚 深,叫不出聲來……我想叫你提防他的武器,原來可以變成長鞭的……」說到這裏,令狐沖喘了兩口氣,用手肘支著上半身想要坐起來,笑道:「看你應該沒著了他 的道兒?」

    我有點不好意思,若非李思豪及時趕到,只怕我也落得和令狐沖一個下場。我笑了一下,這才叫道:「大師哥,怎麼弄至這個模樣?」

    「便是被那莫長老打傷啊!我也不知道為甚麼,糊裏糊塗便和他打起上來,再給他擒到這裏……」令孤沖說到這裏,搖了搖頭:「嗯,你也別叫我大師哥了,你不是和我一般,都被師父逐出華山了嗎?」

    想起昔日的情份,和那段華山學藝的日子,我和大師哥、小師妹、林平之和六猴兒他們相處得非常開心,也令人甚是懷念,便說道:「你永遠是我易一的大師哥。」

    令狐沖笑了一下,望了望我身後的黃鍾公,黃鍾公對我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們放了莫長老,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離開梅莊吧!」

    我一手抄起英雄劍和鴛鴦刀,一手扶起了令狐沖,問黃鍾公道:「老莊主呢?這位莫長老大概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我看老莊主也和我們一同離去?」

    「不!這麼躲了去不是坐實了叛教的罪名?再者,沒有人可以逃得過東方教主的。」黃鍾公搖頭說道。我扶著令狐沖走出石室,李思豪也已回到這裏來,說:「那人已離開梅莊了……咦?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大師哥……先不要說這個,你扶我三弟,我們也離開梅莊了。」

    黃鍾公與我們一起出了秘道,丹青生和秃筆翁已在黃鍾公的房間中等候著。他們三人直送我們出了梅莊,才揮手告別。

    這時一彎新月掛在中天,原來子時早就過了。今晚五場大戰,與丹青生和秃筆翁那兩場比試可說是談笑用兵;李思豪和黑白子則打個兩敗俱傷;和黃鍾公一 戰倒教我見識不少;最後大戰日月神教長老莫草簡直是生死鬥,合我和胡斐之力還差點被殺敗,若不是乘他分心大意根本沒可能傷他分毫。

    想著想著,我們離開梅莊越遠,忽聞一嬌呼,黑暗中只見琴兒揮著雙手跑出亭子,向我們迎了過來。李思豪扶著胡斐,笑著問琴兒道:「妳這丫頭……沒甚麼事吧?」

    「擔心死我了!」琴兒拍了拍胸口,對李思豪道:「相公怎麼一進梅莊便是大半天,又不送個口信出來,我和焦姑娘幾次要闖進去救你們了!」

    「嘿!如果連我和阿一都失陷在裏面,妳跑進去濟事嗎?」李思豪伸出手指點了點琴兒的額角笑道。此時焦宛兒和侍劍也跑到我們跟前,侍劍從李思豪手中 接過胡斐,胡斐已然醒轉,搖手示意不用別人攙扶。我知道焦宛兒是擔心我,所以才有琴兒所說要進梅莊救人的事,不禁十分感激。以前我倆一起逃亡所建立的感 情,使我絕對相信若然我真的在梅莊出事,她會毫不猶疑的衝進去救我。侍劍笑道:「我想相公說過叫我們別輕舉妄動,於是一直安撫琴兒,後來琴兒真的按捺不 住,便要衝進梅莊,豈幸慕容公子及時趕到。」

    一聽侍劍這樣說,我們都望向亭子,果見慕容復手搖折扇,滿臉笑容的看著我們。

    「慕容兄!」我和李思豪走上兩步,抱拳叫道。

    「我對琴兒說呢!桃靜兄和易兄弟不是省油的燈,『江南四友』可收拾不到你們。」慕容復笑著說道:「我可是十分相信你們。」

    「『江南四友』只有那位黃鍾公難敵,其餘三人毫不足懼。」李思豪笑道。我也是笑,不過卻是苦笑:「只是我們太也疏忽,『十長老』是不容忽視的,我們差點折在他手中。」

    「啊?」慕容復色微微一變:「真的有魔教長老在梅莊?」

    「仗著阿一,使他受了點內傷,也就負傷逃去。」李思豪指著我道。我知道那是幸運,再者即使打傷了莫草,我自己可也不好過,若非李思豪趕到,他還是能把我殺掉。

    「無論如何,此行總算有點收獲的……」我忽然想起自己說漏了嘴,忙道:「我們離開這裏,找個地方歇上一歇,明天便往襄陽去!」

    李思豪笑道:「如此甚好!終於可以拜見武林一代大俠郭靖。」

    侍劍和琴兒解下馬匹的韁繩,把馬兒都牽到我們跟前,我已趁機介紹令狐沖給大家認識。焦宛兒聽到他是我的大師哥,很是敬的打了個招呼,李思豪和胡斐對於能夠認識這位昔日的華山首徒都甚是歡喜,胡斐更曾在湖南與令狐沖有過一面之緣!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了一連串沉悶的巨響,我們都是一呆,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琴兒忽然指著我們的身後叫道:「火!火!」

    我們回頭一望,梅莊那邊竟是被一片紅光罩著,我失聲叫道:「梅莊大火!」看來梅莊竟已是燒成一片火海。

    李思豪來不及說話,第一時間回身便走。我吩咐焦宛兒等人留在亭子,和慕容復兩人各施輕功跟著李思豪向梅莊跑去。

    「會不會是黃鍾公決意離開梅莊,所以把它給燒了?」我心中不禁這樣想,希望沒有事兒發生。畢竟黃鍾公也是一個好人,雖然我們才認識了半晚,可是他 的風采儒雅深深的令我敬佩。再者能夠如此輕易便取回神石──雖然差點死在莫草之手,但總算少了很多麻煩──靠他幫我甚多,若說因為我而惹起他的殺身大禍我 可寢食難安了。

    我和慕容復在梅莊大門前已上了李思豪,只見他跪在一旁察看甚麼。我們走近前去,赫然發現負責接待我們的老僕人竟死在門旁,更可怖者竟被攔腰劈成兩 截。我不禁掩住嘴巴,李思豪早已查看過,起身說道:「大家小心,來人武功甚高,竟能一刀把人斬成兩半,咱們不能大意。」我說道:「這位老人家雖然只是做些 應門的粗活,但依我看他的武功其實不弱,竟然這麼容易就給人殺死,實在……」

    李思豪已踢開梅莊的兩扇大門,裏面火勢雖猛,但還有路可以通過,當下我們三人先後走進梅莊去。梅莊本來沒有多少家丁,中途又見到兩個僕人模樣的, 一個頭頂被人用刀劍削去半邊,另外一人臉上血肉模糊,看來是被人一拳打個稀巴爛。我感到一陣嘔心,雖然說我們江湖中人過的是刀頭舐血的日子,但如此的殘殺 ──看來這兩人並沒有武功在身──實在是過份。忽然聽得李思豪驚咦一聲,我跑到他的身旁,卻見到一具無頭屍體。

    「看其衣著,定是秃筆翁無疑。」李思豪手執劍柄,說道:「死了沒多久──當然,梅莊也是我們離開之後才起火的,變故陡生……不過他項中鮮血仍未冒盡,我們走!」

    「看來梅莊竟是遭到了滅門巨禍,如果因為我們而……」我一邊跟著李思豪一邊問道:「莫非是那個莫草?」

    「他受了內傷,沒可能如此輕易便殺死秃筆翁……咦?」李思豪一邊穿過花園一邊叫道:「那伏在假山上的不是黑白子嗎?」我抬頭一望,果然見到黑白子在院子裏一座假山上,我連忙趕過去扶起他,豈料才一碰到他身體雙手便不禁一鬆,黑白子隨即軟倒地上。

    黑白子全身骨骼粉碎,早已氣絕身亡。李思豪和慕容復也走了過來,慕容復細看他的屍身,沉聲道:「好霸道的內勁,竟能把人的筋骨震碎至此……實在可 怖可怕!桃靜兄,我們面對的敵人是前所未有的厲害,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對手!」慕容復號稱「北喬峰、南慕容」,說是江湖上年青一輩的佼佼者。儘管如此,喬峰 被稱為有力擠身「十大高手」之列,慕容復的功力指數卻不過是500左右,和嵩山派的費彬等人在伯仲之間。即便如此,對於我和李思豪來說也是遙不可及的。現 在就連慕容復亦如此緊張,看來行兇之人武功之高實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們走到黃鍾公的房間,這裏還沒被火燒到,我推開了房門,卻見有兩個人倚著牆壁挨坐,其中一個便是黃鍾公。

    「老莊主!」我和李思豪立即撲了過去,坐在黃鍾公旁邊的卻是丹青生,他的右臂已然被斬斷,一身好劍法就此沒了。

    「是莫草嗎?」我扶起黃鍾公問道。黃鍾公似乎又再受內傷,臉色白得像死人一樣,而且渾身無力,呼吸不暢。丹青生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少俠怎麼去而復回?」李思豪答道:「我們看見梅莊起火,擔心幾位於是便趕回來!」說著連點丹青生肩頭胸口四處大穴,替他止血。

    黃鍾公舉起顫抖的右手,我立即伸手握著,問道:「怎麼了?老莊主?到底是誰幹的?」

    黃鍾公又喘了兩口氣,問:「你們……你們……你們進來時……有沒……有沒有看見……那人?」

    「甚麼人?」我一邊想辦法替他穩定傷勢一邊反問道:「是兇徒嗎?」

    「沒見到……那真……真是太好了……可幸……可幸……」黃鍾公咳了兩口血,我慌忙扶著他坐好,叫李思豪道:「你來替他揮療傷……」慕容復拍了拍我 的肩頭,說道:「算了吧!沒人救得莊主的。」我轉頭望他,聽到黃鍾公道:「原來……是慕容公子……老朽真是……臨終前得以再見慕容公子一面,咳咳……真 是……」

    「大莊主,」慕容復蹲在黃鍾公身旁,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說出來我為你報仇!」

    黃鍾公嘆了口氣,指了指丹青生,示意他來說。丹青生搖了搖頭,說道:「此刻大惡人已然離去,我們時日無多,也沒有甚麼可怕了。此事說來話長……世人只知我日月神教教主是東方不敗,卻不知道早在十年前教主還是一個叫做任找行的大魔頭……」

    我心想日月神教的教眾對於武林正派來都是魔頭,萬料不到他們之中也有分誰是小魔頭誰是大魔頭的。只聽得丹青生繼續說道:「任我行在位時,東方教主 還只是教中一名長老。當時任我行苦練魔功,幾至走火入魔,性情大變,倒行逆施,殺戳教中兄弟。後來東方教主夥同親信好像莫長老、童長老等借機會把任我行擒 住,卻對外說任我行急病逝世,遺命東方教主接任教主之位。

    「雖然任我行之死有點不明不白,但一來他練魔功時有幾次險死還生,再者他在位的最後兩年已弄得天怒人怨,日月神教隨時有四分五裂之危,因此對於東 方教主的解釋也就不再過問。此事本來甚是隱秘,我們兄弟四人教中職分不高,根本就沒有機會得知當中玄機,豈料枝節橫生,此事竟搞到我們的頭上來。

    「我們兄弟四人當初加入神教,原本希望造福武林,幹一番事業。豈料任我行只顧修練魔功,又和正派不和,那幾年只有無盡的殺戳。因此我們早已隱居梅 莊,不問教中事務。一日,東方教主和童百熊長老押運一個大鐵籠來到梅莊,裏面困著的不是甚麼猛獸,而是昏迷不醒的任我行!

    「到了這個時候,我們便知道大禍臨身。原來任我行是被他們用藥弄至昏迷,再用鐵鍊穿了琵琶骨,廢了他的一身好武功。東方教主說他宅心仁厚,不忍殺 了這個一手提拔他的前教主,卻又不能他繼續作惡,只好出此下策。梅莊本是以前一位教主的第二住處,裏面有一條秘道,直通建於西湖湖底的密室。歷代教主雖然 沒再使用這個梅莊,但一百年來都會派人好好看守。當初我們就是以為這份差使可以遠離教中是非,才自動請纓……豈料東方教主要借用西湖底下的密室來囚禁任我 行,我們到頭來竟是不得不參與這一件大陰謀,可謂自投羅網!」

    「難道……」我指著黃鍾公問道:「難道當時三道鐵門,除了住了莫草和我大師哥外,便是……」

    「沒錯,」丹青生點頭說道:「最後一個石室囚住了任我行!」

    「話雖如此……我們……我們提心吊膽……卻也平……平安安的……過了十年。」黃鍾公在一旁斷斷續續的說道:「這十年清福……也夠……夠我們享了!」

    丹青生接下去說道:「十幾日前,莫長老來到梅莊,我們已經知道不是好兆頭……事將至。果然,易少俠便帶著兩位朋友到來找莫長老麻煩。大哥主張我們不要為莫長老賣命,三哥又想借少俠之手趕走莫長老……這些都是錯的啊!

    「剛才莫長老和少俠先後離開梅莊,我神教向右使便立即殺了進來。原來東方教主造反並囚禁任我行之事,經過多年還是走漏了風聲。向問天向右使是我神 教護教使者,對任我行最是忠心,當他得悉這件事後一直想辦法救走任我行。向問天外號『天王老子』,為人最是霸道,而且武功極高,然而平日我們四人都在莊 中,又有老施這老傢伙在,五人聯手向問天未必便能闖過。今日三位少俠到來,我二哥先被打至重傷,大哥又在亂中被莫長老重創,莊中登時少了兩名好手……剩下 我和三哥,根本攔阻不住向問天,終於給他闖進秘道,救走任我行。」黃鍾公咳嗽了數下,吐出兩口鮮血,一邊伸手入懷一邊緩緩說道:「老夫自知大限將至,人生 自古誰無死?但這一部……這一部『七弦無形劍』,卻不能隨老夫消失於天地間……易兄弟,我把它交給你保管……這劍法雖然厲害,不懂音律的人卻得之無用,希 望你能覓得有緣人吧!」說到這裏連連咳嗽,呻吟道:「任我行重……重出江湖,武林……從此多事……生靈塗炭啊~」說到這裏,黃鍾公竟是哈哈大笑,我和李思 豪還有丹青生都是一陣錯愕。黃鍾公又笑了數聲,聲音漸細,終於垂下了頭,與世長辭。

    <……得到七弦無形劍劍譜

    丹青生用左手抱住了黃鍾公,抬頭望了望我們三人,下顎一揚,說道:「火勢已燒到這裏,你們再不走便會葬生火海。」

    「我們帶走老莊主的遺體,再覓地安葬。」我要伸手扶起丹青生,丹青生卻笑了起來:「反正是死掉,就這樣陪著梅莊玉石俱焚豈不甚好?」說到這裏,丹 青生神色黯傷:「易少俠今晚讓我見識了絕世無雙的劍法……可能正因我窺見了劍神的境界,上天才要斷我手臂……哈哈!我兄弟四人結義金蘭,自然也說過『但願 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說話,此刻我三位哥哥都已仙遊,我丹青生又有何顏面苟活於世?少俠請自便,恕丹青生不送了。」

    我還要再說,慕容復和李思豪已各自捉著我一條手臂,慕容復說道:「既然四莊主主意已決,易兄弟就無用多說了!」李思豪卻道:「四莊主所言甚是,此 刻火勢漫延,再不走便沒機會了!」我望著丹青生,知道一切無法挽回,只好任由慕容復和李思豪挾著我逃離梅莊。我們幾經辛苦,甚至要用掌風推開燃燒的雜物才 能逃出生天,出得梅莊時已是熱得幾乎沒命,頭髮都微微燒焦了。焦宛兒、侍劍二人已經站在外面等著,一見我們才鬆一口氣。我們所在位置還是很大火氣,一直跑 到亭子附近才告清涼一點。

    「怎樣?」胡斐臉色已比先前好了很多,問道。我搖了搖頭,說:「實在不知從何說起……只是『江南四友』無一生還,而一個大魔頭更是脫困而出,隨之而來的只怕是一片腥風血雨。」

    慕容復拍了拍我的臂膀:「易兄弟無需太過膽心,這個任我行若然真的要大展拳腳,首先便是找東方不敗報仇,就讓他們二人打個你死我活,於我正派武林還是有利的。」

    「慕容兄所言甚是,」李思豪道:「梅莊燒成白地,只怕官府很快就會趕到,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行離開。」

    我們各上馬匹,令狐沖受傷非輕,侍劍和琴兒讓出大車給他坐進去。杭州城門早已關閉,我們一行人先找了一個破廟歇腳,不一會東邊天已然發白,新的一天又要開始。

    我們進了杭州城,由於大家節騰一整晚,誰都沒有睡覺,李思豪提議我們先在這裏住上一日,明天才再啟程前往襄陽。

    我們信步來到城東的一間客棧,立即有店夥走出來替我拉住馬匹,口中叫道:「客倌,這邊!這邊!」我回頭笑著李思豪和慕容復道:「看在他們這麼殷勤份上,今日就住這一間吧!」慕容復輕輕一躍,已躍下馬鞍,我們亦先後翻身下馬,把韁繩都交到店夥手中。

    我抬頭一望,客棧大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河洛客棧」四個字。

    「這裏也有『河洛客棧』?」李思豪「啊」的一聲,在我身後說道。

    「此話怎講?」我插口問道。「龍馬背著八卦圖出洛水,大概是這個典故吧?」侍劍在一旁說道。我望了望侍劍,對李思豪說:「侍劍可真是樣樣精通,無一不曉。」侍劍有點害羞,還是拱了拱手,對我笑道:「易公子謬讚,侍劍愧不敢當。」

    「我們離開南京後一直沒有耽擱,梅莊的更出奇地在一天內搞定,大伙兒可以好好休息一晚。」李思豪邊走進客棧邊對我說。胡斐走過來道:「有傷在身的也要休養一下。」

    待在一旁的琴兒「嘿」的一聲笑道:「阿斐在說自己嗎?」又轉頭對我說:「我們早點趕去襄陽,好讓韓姑娘知道阿一你計算準確,大老遠跑來杭州也不會遲到……」我臉色微變,李思豪已重重的敲了琴兒頭頂一下:「光會貧嘴!妳這丫頭快和侍劍去取幾間上房。」

    令狐沖笑了一下,對我道:「這陣子我獨個兒四處飄泊,正派中人無論識與不識對我都恨之入骨。幾個月前聽說江南玄素莊莊主替你擺下解紛宴,看來你也認識到不少朋友。」

    我聳了聳肩,卻問他道:「對了!自從離開華山,一直沒有見過大師哥,想來也有一年多了。大師哥離開華山後這段日子過得怎樣?」

    「我在福建少林處住過一段時間,本來方證主持說要替我說項,我卻不大願意……因為方證大師想收我為徒,但我除了華山之外不想另投他派。」令狐沖搖 頭苦笑,我正想勸他放開華山派這個「執念」,令狐沖又道:「我說阿一你認識了不少朋友,其實在這段時間裏我也結交了不少江湖中人,卻都是三山五嶽、旁門左 道……師父就是恨我這般不知自愛,只不過我實沒辦法,人家待我不薄,我總不能無情無義。」

    我笑著說:「大師哥有情有義,大家都是知道的。」說了這一句,我心中嘆了一口氣,令狐沖的確很重情義,正因如此他決不會像我那麼容易拋開對華山的感情。雖然外表看來令狐沖放浪形駭灑脫不覊,可是骨子裏他比誰都要死性子,勸是決計勸不動的,只好作罷。

    侍劍從掌櫃那處取了幾個牌子回來,說:「很少人大清早來投棧,房間倒是有很多。」說著把其中一面牌子交到我手中,我翻過來看,「哦」的一聲:「我是『人』字第二號房呢。」掌櫃已叫道:「阿貴!帶幾位客倌到房裏去。」

    我們一行人跟著店小二走到樓上,各自進房。我走到床邊把包袱和刀劍都放到床上,再摸了一把床褥,那可真是非常柔軟。畢竟這裏是江南杭州,河洛客棧 又算得上體面,床鋪自然有一定水準。看著店小二隨便的把房間打掃了一下,再把一個熱水壺放到桌上,我便賞了他一點碎銀打發他離去。

    關上房門後我立即坐到床緣,把我的次元包袱打開,從裏面取出久違了的道具──遙控器出來。有誰還記得這具遙控器呢?那是E-34在第一次見面時交 給我的,用來叫出示窗來查看和修改功能設定。這數個月來忙著自己的事,一直沒有時間去理會其他鎖碎事,既沒有閒情叫E-34出來閒聊,又不用檢視我的狀 態,於是乎這個遙控器放在次元包袱裏幾乎被塵封。如今我找到第二顆石,理所當然地要好好查證清楚。

    我按動遙控器隨便往空中一指,我的面前便凌空出現一個鐳射投影示窗。我當然記得這個功能示窗的用法,便伸手點選當中「物品」一欄。示窗畫面變動 後,出現了我擁有的物品種類和說明,首先看見的不是神石,亦不是鴛刀,而是極其大量的銀兩。我沒心思去數那個銀碼到底有多少個零,總之不是百萬便是千萬之 數,橫豎找到了滿州韃子的寶藏之後,銀兩方面以後也不會成為我要考慮的問題。

    最下面才是我剛找到的神石和鴛刀。這顆神石叫做「飛狐外傳」,我立即把這塊明色的神石舉到半空細看,裏面的花紋果然是「飛」字。我喃喃自語的說 道:「有道是『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這顆『飛狐外傳』,自然是十四顆神石之首了。再加上我從南賢處得來的『白馬嘯西風』,如今一共有兩顆, 待得到了襄陽,鴛刀和鴦刀重逢,許便能得到第三槓神石的線索。」不過又想:「經過了兩年時間才找到第二顆神石,如果每一顆神石也要花上我兩年的話不是要在 這個『金庸群俠傳』裏住上個二三十年?」我不敢再想,把神石放進懷裏,和那顆「白馬嘯西風」放到一起。

    <……得到神石飛狐外傳/得到鴛刀

    我又看了看鴛刀的說明,當中沒有提到有關神石的,只是說江湖傳說鴛鴦刀隱藏了天下無敵的秘密,我也聽過鑄劍山莊莊主劍名提起過這一件事,當下並未 在意,伸出手指按了按「聲望」那一項。記得E-34曾經說過,聲望是我在江湖上的名氣指數,若然我做的大事越多,認識我的人也就越多。即使我投身日月神教 大殺江湖中人,聲望也會提升的,這個和忠奸沒有關係。示窗中的聲望用三個數位來表示,即是聲望最高可以有999點。如今我的聲望卻只有350點,比之當日 我被嵩山派追殺的時候高不了多少。雖然我在揚州城外大戰日月神教,北京城裏大破「天下掌門人大會」,但依我看來那些事情還沒有怎麼將揚出去,無怪乎我的聲 望維持在低水平了。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是我的聲望達到999也是沒用,因為只要我沒找全十四顆神石,也不能達成華山論劍的條件,所以現在無用太過心急。

    接著我查看一下「道德」。道德是我在武林中行事指標,據E-34所說,仁德值最高為100點,以50為中線:50以下的算是武林敗類,為江湖中人 所不齒,以紅色表達;50以上算是作風派,與正道同聲同氣,用藍色顯示。我的仁德值經過北京之行的確提高了不少,如今已有63點,算是個武林正道的一份子 吧!

    這個時候,房外傳來敲門聲,我高聲問道:「是誰?」

    「是我,易大哥。」原來敲門的是焦宛兒。我把遙控器塞進被窩裏,走到門前拉開了房門,焦宛兒就抱著一包白色的東西站在門外。我笑道:「怎麼?一整晚沒睡,不用休息嗎?」

    「嗯,我不累。」焦宛兒搖了搖頭,我讓她進房,反手帶上房門,指著桌椅道:「坐!有熱水,我們沖個茶喝。」

    焦宛兒把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執起茶壺斟了兩杯茶,我在她身旁坐下,問道:「這是甚麼東西?像是衣服?」那的確是一件摺好了的衣服。焦宛兒又站了 起身,把它執揚開,果是一件白色的長衫。她把這件長衫往我身上比了一比,笑道:「你穿著這件罩袍太差勁了,穿出來的確羞人,我給你造過另外一件……我知道 你的尺碼,應該合身吧!」

    「難道……難道這是給我的嗎?」我心中感到一陣溫暖,口中卻說道:「怎麼要妳如此費神……我這件長袍將就著穿還可以……」

    「你不是很喜歡李公子那身打扮嗎?我曾經在無意中聽你說起過呢!」焦宛兒笑道:「我自幼跟爹爹舞刀弄劍,女紅針黹一向不好,那時才是我第一次造衫,這件罩袍可真委屈了易大哥你。」

    「妳怎麼這樣說?」想起我的確說過這件闊袖長袍不好看,心中不禁非常慚愧:「這是妳在危難中給我縫製的,如果我不懂得它真正可貴和珍惜之處,那我也沒有值得妳對我好的地方了。」

    焦宛兒臉上一紅,低頭說道:「話雖如此……好歹你也穿了差不多一年,衣衫舊了便要換啦!你就穿這個吧!我叫侍劍教我造的,布料也是問她要,應該和李公子那件差不了多少。」

    既然焦宛兒如此說,我笑著接過長衫,說道:「那我現在就換了吧!」執著長衫輕輕一捏,那質料果然是綢緞沒錯,比起我身上的粗布不知舒服多少。解開 長袍領邊的紐扣,我便把它脫下,然後套上焦宛兒新造的長衫。雖然說男女有別,但一來我們江湖中人不講究這些繁文縟節,二來我和焦宛兒曾經出生入死,誰受了 傷便由對方照顧,講句不中聽的話,照料重傷昏迷的我,都看過了我的身體吧?只是換一換外衣用不著害羞。

    我走到放在房間一角的銅鏡面前把長衫整理一下,笑著回頭道:「果然很稱身,手工也很好,真的謝謝你了。」

    「嗯!縫紉的方法也是侍劍教的,那當然和李公子身上的長衫一模一樣了。」焦宛兒說。我「啊」的一聲,左看看右看看,除了長衫下擺造得短了一點之外,真的和李思豪差不多。焦宛兒見我對著銅鏡皺眉,走到我的身邊急問:「怎麼?不好看嗎?」

    「不!造得很不錯啊!和侍劍的水準是有得比,只是……」我笑了一下:「只是和桃靜的太相像,蠻尷尬的嘛!」說到這裏,我靈機一動,拍了一下腦袋: 「對了!這樣的話……」隨即來到床邊,從次元包袱中取出一條藍色布帶來。這藍色布帶是當初我來到這個虛擬世界時作腰帶用的。後來在逃亡過程中那身短打破破 爛爛又滿是血跡,焦宛兒才替我縫製一件新長袍。那套短打給我丟了,這根腰帶卻還保留下來。

    我把布帶束在腰間,這麼一綁緊長衫下擺就顯得更短。看著看著,我又把兩隻袖子摺起,直拉到手肘附近,扮相登時截然不同。雖然是同一款色的長衫,但穿上身味道畢竟不一樣。李思豪頭戴方巾,手執折扇,一副書生模樣。我卻束腰帶,摺衣袖,顯得英氣一些。

    「這樣穿比較襯你呢。」焦宛兒說道。

    我和她重又來到桌邊,提了一提下擺在圓凳坐下,說道:「真的謝謝妳了。」

    「若然去到武林大會,那可是群豪眾集。莫說易大哥你到時或會揚名立萬,就算是坐在一旁也會結識不少英雄好漢。」焦宛兒笑著又斟了一杯茶:「現在你這身裝扮才叫到體面點。我就是為了這個才花了半個月趕工縫製。」

    「半個月?」我接過茶杯:「那妳是在南京已……」焦宛兒更不說話,盈盈站了起來,說:「我不阻易大哥你休息了,讓人知道了不不好看。」

    我直把她送出房間,又走到銅鏡前照看了好一會才心滿意足。我拾起了那件長袍,從裏面取出所有東西,包括碎銀和那兩顆最重要的神石。我把它們都放到懷中,又從長袍中找出那一塊面紗。

    房門又被人敲響,我站直身子,把長袍放到一邊,還未說話,房外已傳來李思豪的聲音:「阿一,還沒休息吧?」

    我拉開房門說道:「進來吧!」李思豪拿著折扇撥了兩撥,然後啪的一聲把扇收起,指了指我說:「你這身打扮算甚麼?」我臉上一紅,啐了一口:「難道我不能這樣穿嗎?我也說過了吧!我是覺得你這身長衫穿得好!才也找來一套長衫……」

    「我不是說這個!」李思豪「嘿」的一聲笑道:「我是取笑你來啦!剛才焦姑娘離開你的房間時給我看到了,這件外衣是她親手造給你吧!」

    「你怎麼知道?」我訝然問道。

    「當然是侍劍告訴我的。其實前晚你說要侍劍多給你縫一套衣衫,我本想告訴你的,不過侍劍曾千叮萬囑要我不可說出來……我說阿一呀!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這是嘲弄我?」我沒好氣的道:「放心!這匹綢緞我會還你。」

    「喂!我哪裏是這個意思?」李思豪在桌前坐下,端起茶壺斟茶:「當然,我沒有資格談論你的事,不過焦姑娘對你真是很好……正如我說過琴兒丫頭都看得出來!或許你不是那個意思,又或許焦姑娘沒想到那個,但看來她對你真的是那個!」

    「究竟『那個』是哪個呀?」我聽得一頭霧水,只好乾瞪著眼。

    「唉!說話我已對你講了,當中意思我不會點明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李思豪喝了一小口茶,扇子在我面前虛指:「你和韓姑娘青梅竹馬,更差點兒 成為一對,這是以前的事。既然現在你說兩人相處不來,那麼就沒有問題了。當時我們都以為你和韓姑娘已是海誓山盟,才會對你和焦姑娘看不過眼……據我所知, 就連胡兄弟都問過你啦,難道沒有這樣的事嗎?」

    我正在煩惱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李思豪卻站了起身,一邊來回踱步,一邊轉換話題:「休息一日,明天我們便直接到襄陽吧?」

    我「啊」了一聲,說:「雖然是早了一點,不過我們沒別的事情要辦,那麼早些去到襄陽安頓好也是一個好辦法。」

    「從這裏到襄陽,路程無論如何也用不上十天,咱們趕得及有餘……這個武林大會籌備了差不多三個月,到時一定非常盛大,也算是對蒙古人的一種宣言吧。」李思豪走到我的跟前說道。我忍不住抬頭問:「此話何解?」

    「要召開武林大會,為了讓多一點人能夠趕來出席,一兩個月的時間是必須的。如今既不是襄陽告急,這個武林大會搞得熱熱鬧鬧無非是向蒙古韃子宣示中原武林對抗他們的決心。」

    「原來如此。」我這才知道原來武林大會還有這一層意思。正想讚他心思慎密,又有人在外面敲門。李思豪走過去打開房門,卻見令狐沖站在外邊。

    我連忙起身過去想要扶住他,令狐沖卻把我推開,笑道:「不礙事。」又道:「我的傷勢其實不重,不過是精神差了一點,阿一你要用擔心。」

    「大師哥精神不足的話還不好好休息?」我讓令狐沖走進來。李思豪把房門關上,笑著問道:「令狐兄有甚麼緊要事嗎?需不需要在下迴避一下?」

    「啊!也不是甚麼要緊事,只不過想和阿一他商量一點事情……李兄在這裏也好,我們一起談談。」令狐沖坐下說道。

    「甚麼事?」我和李思豪一起問道。令狐沖點了點頭,徐徐說道:「我聽李兄的琴兒姑娘提起,說你們正打算趕去襄陽參加那個郭大俠主持的武林大會。說實在,我在被魔教長老擒住以前也曾聽過這逍息……我聽說武林大會是在臘八那天舉行,不知道是真不是?」

    我點頭說道:「大師哥說的沒錯,武林大會確是在十二月初八舉行。」

    「你們明天便會起程西行吧?」令狐沖又問。

    我聽出一點甚麼,說道:「如無意外應該會是這樣吧!大師哥你有甚麼好提議?」

    「提議是不敢,只不過我有一點私務要到揚州一趟,所以明日一早只好和大家分道揚鑣了!」令狐沖笑道。

    李思豪和我都「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我忙問道:「大師哥到揚州所為何事?」

    「阿一,明天你前去襄陽,不用理會我……難道要為了我的私事而耽誤你們的路?」

    「話不是這麼說……」我回頭想要找李思豪附和,他卻踱步到另一邊去,我只得又說:「如果是緊要事,易一當然會幫忙的!若然大師哥開聲,易一又何懼再走一轉揚州?」說著,轉頭問李思豪道:「桃靜說是也不是?」

    李思豪背負著雙手走到我們身旁,說:「令狐兄還是把事情都說出來吧!這才叫做商量啊。」令狐沖想了一想,才點頭說道:「真的不是緊要事……我只不過是曾經和別人相約在揚州見面,不能失約,因此才要趕去。試問這個理由又怎能阻礙大家參加武林大會?」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這個的而且確是私人事務,如果單單是我的話,陪令狐沖走一趟不是問題。但現在胡斐、慕容復和李思豪都在這裏,總不能叫大家巴巴的跑到揚州去。李思豪卻問道:「不知道令狐兄約了那位兄臺在哪個日子見面?如果時間許可的話也不成問題。」

    「我和那人相約在十月二十八,於二十四橋相見。」

    「嗄?」聽到令狐沖的說話,我站起身怪叫道:「大師哥,今天是十月三十了!」

    「我知道,剛才琴兒姑娘已經告訴我日子了。」令狐沖微笑道:「但我不能失約。因為被魔教長老捉住而延誤了時間不是我的責任,而我卻有義務到揚州去,盡了自己的承諾。」

    「還有第二個辦法嗎?譬如大師哥可以寄個信通知他,說明爽約的原因,另外再約個時間見面……」我說道:「他是否武林中人?如果是的話事情就容易辦,我們可以約他到襄陽,這是一石二鳥。」

    令狐沖搖頭說道:「此人雖然算是武林中人,卻絕對不會參加武林大會……而且我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更不知道如何找他。」

    「甚麼?大師哥你和萍水相逢的人也這麼講信用?」我嘆了口氣,沒可奈何:「那你是去定揚州的了?」令狐沖十分肯定的點頭:「我這是實踐自己的承諾,才一定要到二十四橋一次。若然對方走了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只得認命。」

    我不知道應該讚成還是反對,老實說我沒打算陪令狐沖的,而是希望勸服他打消到揚州的念頭。怎麼講為了一個過去了的約會而繞路到揚州實在是不值得, 豈料李思豪卻反而叫我陪令狐沖到揚州去。「南京、揚州和杭州也在江南,距離不過是四五天的路程。這四五天我們花得起。」李思豪笑道:「揚州也好杭州也好, 兩地雖然東南相距數天路程,然而西行前往襄陽的距離其實差不多,不會花你更多時間。」

    這樣一來,我竟沒有反對的理由。

    「好吧!我們一於陪大師哥你到揚州去!事後可得陪我們去武林大會啊!」我說道。

    <……令狐沖加入隊伍

    第十一章之梅莊攻略.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timebo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