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八章之掌門大會(二)

    書生趁那老者退後一步,第一時間把少女搶救過來,喝道:「卓天雄!你的『震天三十掌』奈何不了我們幾個小輩,還有臉繼續打下去嗎?」我偷眼望向瑱 琦,只見她以一敵三陷於下風,心中大急,連忙朝她那邊闖去,豈料那老者身影一晃,已攔在我的面前,冷笑道:「老夫的『震天三十掌』剛猛無匹,豈是你們幾個 小輩能夠抵擋?剛才單掌讓你們,你們竟大言不慚,現在給你們見識真正的『震天三十掌』!」

    我大怒喝道:「你叫卓天雄?你們到底是甚麼人?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姑娘算甚麼英雄好漢!」那老者名字原來叫做卓天雄,只見他雙目一翻,精光四射, 冷冷說道:「你竟不知道老夫是誰,便來多管閒事,死在這裡只怨你自己有眼不識泰山!」我心中悔恨不已,深深覺得今日一事實在太過魯莽,沒看清楚形勢便出 手,不但自己不是這個卓天雄的對手,更連累瑱琦陷入危險之中。急怒攻心之下眼前一黑,竟是想昏過去。我知道眼前是個勁敵,稍有疏神隨時會命喪當場,暈眩中 連忙雙拳打出,便的正是「野球拳」中的「剪拳」。

    卓天雄何等高手,當然不會被這區區虛招打中,輕易將之化解了。那書生和那少女雙雙搶上,那書生仍是空手對敵,那少女已從地上拾起一柄單刀,圍攻卓 天雄。起初我見那書生和卓天雄都是空手搏鬥,便也只以「野球拳」和「破玉拳」接戰,這時退後一步,從腰間抽出了英雄劍,跟著進攻。

    不過卓天雄的武功太高,雙掌齊出我們三人更是難以抵擋。論功力他不及余滄海,但這掌上的威猛比余滄海還要大得多,以我們的功力根本不能接得住一招 半式,只可以閃避取巧伺機還擊。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我的左肩和那書生的右腿已各中一掌,我一條左臂提不起來,那書生更是單膝跪地,再也站不起身。那少女手 中一把單刀舞得極急,與我使出的華山快劍合力才勉強擋住了卓天雄的掌勢。

    華山快劍升級Level8

    鏗的一聲,瑱琦手中長劍被那胖大漢子周威信的鐵鞭擊飛。我心中一凜,劍招緩得一緩,卓天雄的右掌已穿過劍光,拍向我的胸口,我在千鈞一髮之間向後打了個空心觔斗,避過了這一掌之危。卓天雄得勢不饒人,雙掌急翻,逼開了那少女,便往那書生頭頂直拍。

    「喂!你們幹甚麼?相公,快來啊!他們三個漢子欺負韓姑娘!」

    一把清脆得來略帶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大家都是一呆,卓天雄右掌這麼緩得一緩,那書生已是翻身滾了開去。我聽得那把聲音很熟,轉頭望去,看見瑱琦旁邊站了一個身穿淺藍色衣裳,手持一雙短刀的少女,正是兩個多月沒見的琴兒。

    「『呼延十八鞭』!你還沒有學全呢,周總鏢頭。」隨著一個男人的說話,四人緩步從外面走進林子之中,兩個男人走在前面,兩個姑娘從後跟著。

    卓天雄退後兩步,仔細打量來人。那兩個男人當中有一個年紀較長,大約二十八九歲,衣飾華麗模樣俊朗,肩上掛著銀色披風,風流倜儻神態瀟灑;另一個 作書生打扮,身穿白色長衫,頭上一片方巾,背後斜掛著一把長劍,年齡和我差不多,不知在哪裡見過好像有點面善。站在兩人後面的少女我倒認得其中一個,正是 與琴兒形影不離的侍劍。

    琴兒扶住瑱琦退到四人身前,穿長衫的男人走近瑱琦作揖道:「這位一定是韓姑娘……初次見面,在下姓李。」又抬頭對我道:「易兄弟,焦姑娘可好?」

    如此一來,我已把他認了出來──此人便是一年前把中了迷香的焦宛兒和我從渤海派手中救出,又曾助焦公禮對付日月神教長老上官雲的李思豪!我連忙抱拳叫道:「李兄別來無恙?」

    卓天雄冷冷的望著我和李思豪噓寒問暖,周威信卻已忍耐不住,舉鞭便向站在李思豪身旁的那衣飾華麗的人劈去。我正想出聲示警,眼前一花,也不知道發 生了甚麼事,周威信手中鐵鞭朝著他自己的頭頂揮去,招式一模一樣就是轉了方向。周威信大吼一聲,腰肢向後一扳,雙手緊握鐵鞭往外急拉才避過這一鞭之危,然 而雙手虎口竟爾震裂。

    「『以己之道還施彼身』!你……」卓天雄剛才還是非常冷靜,到此卻慌張起來,指著那人叫道:「你是慕容公子?」

    「區區在下正是。」那衣飾華麗的男人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卓老爺子你好!」卓天雄退後兩步,周威信和另外兩個男人早已跑到他的身旁,等候指示。 卓天雄的目光從左到右一掃,掠過那少女、書生、我與及李思豪身上,然後又投到我身邊那書生背上的包袱,重重哼了一聲,狠狠地道:「好!姓袁的,你莫要得 意!老夫早晚會來取回那東西!」說著左手一揮,與周威信和兩個男人奔出林子。

    那書生轉身對我作揖道:「在下袁冠南,今日得閣下仗義出手相助,方能死裡逃生,實在無以為報。未知閣下高姓大名?」我立即還了半禮,自我介紹道: 「在下易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份所當為,袁兄弟無需多禮。」此刻我才看清楚這個書生的相貌年紀,看來大約二十歲上下,一臉文秀,若初次見面真不 知道他會武功。旁邊那少女見我們忙著說話,轉身便離開,我忙問道:「未知這位姑娘芳名……貴姓?」那少女臉上紅了一紅,還是說道:「我姓蕭……」

    琴兒和侍劍一人一邊扶著瑱琦過來,瑱琦一邊推卻一邊說道:「我自己還可以走……」「怎可以呢?我見到妳被人踢中了小腿,一定很痛。」琴兒咭咭呱呱 的說道。我覺著心疼,握著瑱琦的手問道:「妳沒大礙吧?對不起。」瑱琦搖了搖頭,我說道:「是我料敵未明,強自出手,竟把妳拖進水裡,要妳受驚了。」李思 豪和那公子也走了過來,李思豪拍了拍我的肩膊,問了袁冠南的姓名,然後介紹道:「這位是姑蘇燕子塢『參合莊』的慕容復慕容公子,你們親近親近。」在一旁姓 蕭的那個少女失聲道:「你便是與丐幫幫主齊名,江湖上合稱『北喬峰、南慕容』的姑蘇慕容氏?」李思豪笑道:「正是他!江湖上年輕一輩當中,以他與丐幫幫主 喬峰為翹楚。」我已認得除了侍劍和琴兒外,還有一個姑娘便是當日在太湖邊上遇見的舟中少女,聽說是慕容家的侍婢,叫做阿碧。琴兒笑道:「易公子,你終於也 和我家相公見面了!」

    「你家主人?」我先是一呆,然後立即記起侍劍和琴兒不止一次說過他們的主人和我曾有一面之緣,而且是姓李的──不是李思豪是誰?我轉頭望著他,張 大了口說不出話來,李思豪笑道:「其實並非我有心故弄玄虛……我做事從來保持低調,江湖上行事很少會留下自己的姓名,來到中原後更是如此,這是我的習性。 也是我一時不察,沒有交帶清楚我與易兄弟你的關係,因此侍劍和琴兒兩個丫頭照往常習慣不敢隨便告訴你我的名字,說回來這是我的無心之失。」

    我搖手表示沒所謂,道:「只是萬萬想不到……我以為她們的主人會是甚麼武林名家,至少好像慕容公子一般的人物……」慕容復笑道:「易兄,你忒也小 看桃靜兄了。桃靜兄在西北一帶可也是非常有名,堂堂『紅梅山莊』莊主,天山以南有誰不知道『天南神劍』?今番南下中原,名震江湖指日可待。」

    「慕容兄實在過獎了,」李思豪搖手笑道:「中原有你一日,我也別指望出人頭地啦!」

    瑱琦正和那姓蕭的少女說話,忽然轉頭對我道:「阿一……慕容公子、李公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那位老人家好有可能去而復回。」我望瞭望地的鏢 師,看來都是給人點中穴道的,看見袁冠南的笑容,便知是他所為。我還有很多事想問袁冠南,便道:「嗯,雖然有李兄和慕容兄在,但也不可不慮……我們換個所 在。」慕容復點頭道:「我在附近買了一個莊子,幾位不妨稍移玉步,到敝莊用茶。」

    眾人點頭答應,正要拉隊離開,卻聽到林子的一角有人大叫:「喂!你們別講個沒完沒了,就這樣走了去……到底有沒有人替我解穴?」那少女「啊」了一 聲:「糟了!把那兩夫婦給忘了。」袁冠南也是莞爾,轉頭對慕容復道:「慕容公子,未知可否多請兩位朋友呢?」我望著站在遠處動也不能一動的一男一女,不禁 笑了出來。

    慕容復的確在附近購置了一座莊子,雖然甚是殘舊,不過地方倒是寬敞,能夠有錢亂花真是太好。慕容復說這莊子是以前買入的了,一直沒有機會住過,若非今日新認識幾位朋友,找地方歇腳,也不會過去。

    莊子之中灰塵滿佈,但那位阿碧姑娘趕先進莊稍稍打掃,我們所在的偏廳還是乾淨的。在那偏廳之中圍著一張八仙桌坐下,侍劍和琴兒早已燒好了開水,沖了數杯清茶奉上。慕容復笑道:「真想不到要在這裡招呼各位,實在失禮。」

    「慕容公子說甚麼話來著,這裡比我家要體面得多!」說話的正是那個先前被卓天雄點了穴道的男人。前來這裡的時候早已互相道了姓名,那對被點穴的男 女原來是對夫妻,男的叫做林玉龍,女的叫任飛燕。名字是好聽的,兩人外表亦算不俗,男的丰神俊朗女的美麗動人,說是對璧人不會有錯,可是只會吵架,更有甚 者隨便就動上了手。前來這莊子的短短半個時辰路程已動了刀子四次,若非我和袁冠南竭力阻住,早已打個落花流水。

    另外那位姓蕭的姑娘也與瑱琦交換了姓名,原來她的閨名叫「中慧」,是「武林四大豪」之一,「晉陽大俠」蕭半和的千金,這次是第一次出遠門。

    慕容復又道:「想不到在這小小地方,會得見袁兄和易兄……還有林兄幾位英雄,易兄又和桃靜兄相識,真是緣份。」

    我記得李思豪表字叫做「桃靜」,知道古人──尤其是讀書人,若是相熟的話多只稱呼其人的字,於是也跟著慕容復改口道:「在下與桃靜兄只有一面之緣,卻已說得上是生死之交……易一這條性命是桃靜兄救回來的。」

    「這默小事何足掛齒?」李思豪有點不好意思:「易兄弟老是提起舊事,教我萬分汗顏。」慕容復笑了一笑,問我和袁冠南道:「兩位何以和卓天雄打起上來?你們知道卓天雄是甚麼人嗎?」我搖頭表示不知,說道:「我在客店見過威信鏢局的鏢隊,但卻沒有看見甚麼卓天雄。」

    袁冠南呷了一口茶,說:「我在客棧早已留意到易兄了,而且卓天雄也在……他裝成個乞丐,坐在客棧門外,當時我也不太肯定他與周威信是否有關……」

    「卓天雄以『呼延十八鞭』和『震天三十掌』馳名武林。周威信外號叫『單鞭震八方』,雖然是名大過實,那『呼延十八鞭』卻還不算含糊,看來這兩人有 同門之誼。」慕容復解釋道。我「啊」了一聲:「那麼周威信才是威信鏢局的總鏢頭啊!」慕容復點了點頭,又問我道:「易兄,為何你會盯上週威信的呢?」

    「我只是在客店遇上威信鏢局的鏢隊,覺著可疑,趁夜晚前去探聽消息……」我把昨晚的事說了,瑱琦卻插口問道:「你去夜探威信鏢局的鏢隊?我怎麼會 不知道?」我呆了一呆,說:「我是在離開妳的房間之後才心血來潮……」見其他人的目光投到我們身上,瑱琦臉上不禁一紅,那任飛燕竟還不知好歹,取笑瑱琦 道:「深夜還留在妹子你的房間,看來你們兩人感情要好,是否一對小情人?」瑱琦不知如何回答,別過臉去,任飛燕還要再說:「男人做事往往自把自為,做女人 的要盯緊才好……」旁邊林玉龍已經反唇相譏,一時之間你一言我一語,又要吵起上來。蕭中慧望了袁冠南一眼,拉著瑱琦的手說道:「這裡也沒有甚麼聽頭,我們 到那邊去。」兩人手牽手離開了八仙桌,走到窗子旁邊的兩張椅子坐下剝瓜子,我鬆了口氣,才繼續道:「我發覺那威信鏢局保的鏢應該是由陝西出發,往北京交 貨,為甚麼要巴巴趕來河南與人接頭?聽說還有兩個不是鏢師的人混進鏢隊中。」

    「嗯,易兄說的便是與周威信夾擊韓姑娘的那兩個漢子。」袁冠南說道。

    慕容復點頭說道:「沒錯,他們的武功雖然不算高,但也不比周威信弱,應該不是威信鏢局的鏢師。」我也是微微點頭,說:「聽說威信鏢局在附近走失了 鏢,仍堅持往北京,既沒有回陝西找貨主,也沒有嘗試尋回失鏢。我以為周威信今次並不是保鏢那麼簡單,或者說另有隱秘……因為一時好奇我便跟上去看看,卻遇 著袁兄弟你與那卓天雄大打出手,可說是始料不及。」

    李思豪轉頭問袁冠南道:「袁兄弟,你和蕭姑娘,還有這兩位又為了甚麼和卓天雄打起上來。」說著,指了指林玉龍夫婦。

    「我也不知道,糊裡糊塗的便打起上來,糊裡糊塗的給那老鬼點了穴道。」林玉龍沒好氣的說道,任飛燕冷笑著嘲弄:「我瞧那老鬼的武功也稀鬆平常,還 不是怪你自己武功太差?否則怎會不到十招就給那老鬼點中穴道?」林玉龍大怒道:「妳有資格說我嗎?人家武功差,妳怎麼也是一樣動也不能動?」任飛燕指著林 玉龍罵道:「若不是你掛著與我拌嘴,又怎會使不出『夫妻刀法』?使出來了管他叫卓天雄卓地雄,還不把他打到落花流水?」

    我只覺啼笑皆非,扯住要站起身拔刀子的林玉龍說道:「先不要胡鬧,我們說正經事要緊!威信鏢局有古怪,你們不想知道是甚麼古怪嗎?」

    「其實林兄夫婦真是冤了些,無原無故給牽扯進來。」袁冠南苦笑道:「蕭姑娘……給卓天雄捉住,在下正想上前相助,林兄和林夫人一邊對打一邊闖了進 林子,卓天雄不知就裡,以為林兄和蕭姑娘是一路,便出手將兩人點倒。」聽到林玉龍、任飛燕與卓天雄交手的原因竟然是如此一件無妄之災,臉上都是泛起笑意。 袁冠南又道:「在下從陝西開始跟蹤周威信……萬料不到中途會殺出一個卓天雄來,真是險象橫生。」想到剛才一戰的凶險,袁冠南猶自打了個寒顫:「在客棧見到 卓天雄後,雖然仍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是個極厲害的角色,原本我沒想到要出手的,但是蕭姑娘卻先找周威信的麻煩,被卓天雄……那個擒著,我只好勉為其難 和卓天雄放對,若不是易兄及時出現,袁某今日死在卓天雄手上了。」

    「如非慕容公子和桃靜兄趕到,連我們也不過是多賠兩條性命!多謝我甚麼?」一想起剛才一戰我便有點氣餒。

    「你們不用謝來謝去,大家都是好朋友!」李思豪望著蕭中慧問道:「還是那個問題:不知道蕭姑娘又是為了甚麼和周威信作對?」

    「為了『鴛鴦刀』啊!」坐在窗旁的蕭中慧咬著瓜子,反問袁冠南:「難道你不是嗎?」

    慕容公子雙眉一揚,我已霍地站了起身:「甚麼?」

    瑱琦以眼神示意我坐下來,袁冠南嘆了口氣,才道:「事關重大,本來我也不想說的,但是這裡幾位都是好朋友、好漢子,我也不瞞幾位了……或許將來還 要仗仰幾位的幫忙才能成事。」說著,把那個原本掛在他背後的包袱打平放在八仙桌上,慢慢的解開活結。不一會,包袱已被打了開來,裡面放著的卻是一把短刀。

    「難道……」我湊近細看:「對!這就是『鴦刀』!」聽到我這樣說,眾人都是吃了一驚,袁冠南有點詫異:「易兄你認得這對『鴛鴦刀』?雖然我從周威 信手中奪去此刀,至今還不太肯定。」我點了點頭,衝口而出:「我曾在鑄劍山莊看過《兵器譜》,這是排名十五的『鴛鴦刀』中的短刀『鴦刀』沒錯!」我沒有說 出來──這對刀正是我要尋找的,哪會隨便認錯的?瑱琦和蕭中慧早已走到我的身後,瑱琦偷偷扯了我的袍角一下,我知道她叫我別多說話,也就收口。

    「若非我去搞事,引出了卓天雄,你又怎會如此輕易從周威信身上搶到這把刀?」蕭中慧不以為然的說道。慕容復拿起了「鴦刀」仔細端詳,讚嘆道:「真是一柄好刀!易兄說甚麼?《兵器譜》上排名十五的?真是名不虛傳了。」

    袁冠南說:「正如蕭姑娘所言,能夠搶回此刀是機緣巧合。我跟著周威信便是為了『鴛鴦刀』,但自從他們在河南接了此刀之後防範甚嚴,我一直跟著鏢隊 卻苦無機會。若非蕭姑娘及林兄林夫人的出現,使卓天雄周威信都轉移了視線,我也不能一擊即中。即便這樣,還是讓卓天雄纏上,不是幾位及時趕到,這柄『鴦 刀』終歸還是讓卓天雄搶回去。」

    「原來他們到河南便是接鴛鴦刀嗎?」我喃喃說道:「那麼這幾個月來這對寶刀真的還收藏在洞庭湖附近……」其他人沒有留意我說甚麼,李思豪逕自問 道:「袁兄弟,你又怎會知道『鴛鴦刀』一事而跟蹤威信鏢局?而且你對『鴛鴦刀』如此著緊,是為了它那句『得鴛鴦刀者無敵於天下』的傳說嗎?」

    「有關這個傳說學武之人哪會沒興趣的?」袁冠南笑道:「但我主要卻不為此。我本來也不知道周威信要保的是『鴛鴦刀』,直到河南他們接刀才知道事關 重大。在陝西時我無意之中發現幾個朝廷的鷹犬,我跟蹤他們到了威信鏢局,雖然探聽不到甚麼,但第二天周威信一家老少便被請到總督府,第三日鏢隊就出發了。 因為覺著有甚麼陰謀,所以我一路跟著鏢隊。」

    「此事還和清廷有關嗎?」我反問道。袁冠南點頭說:「在河南把『鴛鴦刀』交給周威信的便是湖北總督,那兩個混進鏢局的人便是大內侍衛。」我「啊」 了一聲,慕容復接過了阿碧遞給他的新茶,說道:「那魔傳聞是真的了……傳聞卓天雄雖然一把年紀,但利慾薰心,甘去投靠清狗做了大內侍衛,聽說號稱『大內七 大高手』之一。」李思豪也道:「那麼他這次出現非為與周威信有同門之誼,卻是為了朝廷的命令護送『鴛鴦刀』。」

    「他們要運往北京,明顯是獻給滿洲狗皇帝。」袁冠南說道:「『鴛鴦刀』既有『無敵於天下』的傳說,狗皇帝自然是為了覬覦這個傳說才要得到的。我不知道他們從裡搶來這對『鴛鴦刀』,只是那個秘密絕不能夠落入滿洲韃子的手裡。」

    「對!」林玉龍也叫道:「若給狗皇帝練成了絕世神功,一定殘害我中原武林,到時候天地會、紅花會兩位陳總舵主吃不了兜著走!大夥兒都散了去,誰人反清復明?」

    我從蕭中慧手中接過鴦刀,看了一會,說:「袁兄弟,其實我也是為了『鴛鴦刀』而來。」不理會瑱琦給我打眼色,我有自己的一番心思,逕自說道:「雖 然一開始真的不知道這對寶刀就在周威信身上,也不知道你與卓天雄打起上來便是為了這對寶刀,但我的確正在尋找這對『鴛鴦刀』。」

    慕容復、李思豪和袁冠南都是想像不到,齊向我望來,我緩緩說道:「袁兄弟,你說不知道那些滿洲韃子從哪裡搶來這對『鴛鴦刀』,我卻知道。這對『鴛 鴦刀』乃是鑄劍山莊之物,數月前被人盜去,這幾個月來鑄劍山莊派人四出尋找都沒有結果。看來是大內侍衛偷進鑄劍山莊搶去這對寶刀,收藏在一隱蔽地方,待風 聲不太緊時才運離湖廣。我曾答應鑄劍山莊的莊主劍名前輩替他留意江湖,天幸給我得知這對寶刀的所在,袁兄弟,若尋回這對寶刀你會物歸原主吧?」

    袁冠南先是一呆,然後爽快地道:「當然,這『鴦刀』就交給你……」蕭中慧一把按住我的手,從我手中拿回鴦刀,說道:「且慢!袁公子,你又怎知道這位易公子的說話熟真熟假?」

    袁冠南皺眉道:「易兄是英雄好漢,我信得過他……」蕭中慧卻道:「我卻信不過……你得到這把刀多少靠本姑娘,要隨便送人先問本姑娘一聲!」

    慕容復笑著問蕭中慧:「蕭姑娘,妳又是為了甚麼而要搶奪『鴛鴦刀』?」蕭中臉上一紅,說:「我是送給我爹爹的!」李思豪說道:「是晉陽大俠蕭半和 蕭前輩嗎?聽說今年是他老人家的大壽,蕭姑娘這份孝心是好的,不過『鴛鴦刀』是人家的物事,總不能搶了鑄劍山莊的寶刀去作賀禮吧?」蕭中慧給李思豪說得滿 臉通紅,啐了一口,把刀擲還給袁冠南。袁冠南想要把刀給我,我搖手推卻:「此刀乃袁兄弟從卓天雄手中搶回來,要還給鑄劍山莊不用經我之手,只要袁兄弟有這 個心就足夠了,這刀仍交由你保管。」

    李思豪突然又說道:「慕容兄,你說滿洲皇帝這次搶奪『鴛鴦刀』,是否為了那個大會?」慕容復皺眉想了一想,道:「那個大會並非由皇帝主持……不過 也很有可能。雖然出動到『大內七大高手』之一的卓天雄,但在背後暗中策劃奪刀的人可能也不是皇帝本意。聽說當今皇上康熙是個好皇帝,一顆心都放到民生之 上,又要對付『三藩』,天地會和紅花會,至於江湖上的事都交由福康安處理。」李思豪「啊」了一聲:「然則慕容兄之意,這次從鑄劍山莊偷走『鴛鴦刀』的幕後 黑手便是福康安?」

    我聽得一頭霧水,問道:「桃靜兄,你們說的福安康是誰?」

    「是福康安才對!」袁冠南問我道:「易兄不知道嗎?福康安是皇帝跟前一大紅人,年紀極輕卻已手握兵權,這一兩年間不斷招收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收為己 用,借此對付天地會和紅花會。」我搖頭說道:「最近我忙著自己的事,根本沒有留心朝廷有甚麼動作。」又問:「你們說的那個是甚麼『大會』?與『鴛鴦刀』有 關?」

    「是否真的有關我可不肯定,」李思豪說:「福康安最近廣派門帖,邀請各門各派在下月初九參加『天下掌門人大會』。」

    「甚麼『天下掌門人大會』?」袁冠南和蕭中慧對望一眼,問道。慕容復說:「你們不知道不出奇,今次這個『天下掌門人大會』的對象,主要是天下各大 門派的掌門,方會接到請帖。我們還未知道這個大會背後的目的,也不知道與『鴛鴦刀』之運去京城有何關係,不過這個『天下掌門人大會』肯定和武林氣運有莫大 的關連。」

    「因此,」李思豪說道:「我正要前往京城看個究竟。」

    我望了瑱琦一眼,與李思豪說道:「桃靜兄,我也要去。」見他有點意外的望著我,我笑道:「姑勿論『鴛刀』是否還在滿洲人之手,我還是要去看一次。 近年來江湖上發生了不少事,看來竟似是一個一個的陰謀,環環相扣,好像要把我……好像要把武林拉入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尤其是近來已有數個門派遭了滅門之 禍,江湖上形勢更是凶險。」見慕容復和李思豪都點頭稱是,我又道:「雖然在江湖上我還只是個無名小卒,武功也沒有甚麼了不起,但是受師門教誨與及幾位前輩 的教導,我不敢不以天下為己任,所以正在追查幾宗血案關係。至於這個福康安和『天下掌門人大會』……任何一個線索我都不想放過。」

    慕容復笑著說道:「易兄你也太謙了。錢塘江一戰,還有揚州城外一役之後,你聲名大噪。五月時又得『玄素莊』石清夫婦及東邪黃藥師給你撐腰,擊退了嵩山派四大高手,自此以後沒有人敢小看你。」我連忙拱手表示不敢當,又道:「桃靜兄,我們一道北上如何?」

    李思豪攤開雙手,說道:「反正慕容兄有要事在身需趕返姑蘇,有人作伴正是求之不得。」我「咦」了一聲:「慕容兄不去北京嗎?」慕容復搖頭說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辦,桃靜兄獨個兒去我是不擔心的,更何況此行有易兄一同前往,何愁大事不成?」

    正如慕容復所言,他要趕著南下,因此和阿碧先行離開。林玉龍和任飛燕兩夫婦雖然很有興趣到京城一看,可惜說不到兩句便吵起上來,繼而動武,抽出了 刀子拚命,越打越遠竟就此不見了蹤影,弄得眾人哭笑不得。只餘下我和瑱琦,還有李思豪、袁冠南和蕭中慧,當然還有侍劍和琴兒。

    袁冠南說道:「易兄、李兄,『鴛鴦刀』還未從滿洲韃子手中搶回,我終究是放不下心,再加上答應了易兄要親手把『鴛鴦刀』交還給鑄劍山莊,我不能就 此退縮,如不嫌棄,請準袁某同行,可好?」李思豪笑著道:「這是甚麼話,我們一道去,大夥兒有個照應。」又問:「蕭姑娘是回家了吧?」

    「你這是甚麼話?在小看我吧?」蕭中慧咬著細碎銀牙道:「本姑娘還不想回家,要與瑱琦同行,不可以嗎?」我和袁冠南相視而笑,就此決定,一起北上。

    <……李思豪、袁冠南、蕭中慧、侍劍和琴兒加入隊伍

    一路上,我和李思豪說著別後的經歷。李思豪自然是有夠低調的,中原武林仍少有知道他的名字,至於我的事在江湖上鬧至風風雨雨,卻也眾說紛紜,假的多真的少,因此兩人都覺著新鮮。

    「想不到你認得姑蘇慕容氏。」我感嘆道:「我一直被人追殺,你卻和慕容公子四出遊山玩水。」

    「其實你比我還好,不是嗎?『五絕』之一,擠身『十大高手』的『東邪』黃藥師是你的忘年好友,江湖上有誰及得上你?」李思豪笑道:「『紅梅山莊』 和『參合莊』是世交,我在年前忝任為莊主,便打算到姑蘇拜訪慕容老莊主,豈料慕容老先生早已辭世,我和慕容兄卻一見如故,因此在參合莊住了一段時間。」

    「那日在城隍廟中你說要南下辦點要事,便是到參合莊?」我問道。李思豪點頭稱是:「對……其實我在南京已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趕著離開。後來聽到 你在錢塘江大戰各路英雄,然後失了蹤影,我著實擔心了好一陣子;之後聽見你重出江湖,便叫侍劍和琴兒兩個丫頭來尋你。」我「嗯」了一聲,李思豪又道:「我 向在天山那邊你是知道的,這一年來和慕容兄結伴同行,總算認識了中原武林。然而這段日子也不是講玩的,」頓了一頓,又道:「你說江湖上發生了很多大案,因 而覺得有陰謀正在醞釀,想要調查一下……我和慕容兄也早已知覺,因為就連姑蘇參合莊也差點被人挑了,當時慕容兄及中眾高手不在莊中,幸好阿碧那丫頭機靈, 再加上另外一位叫阿朱的大丫頭主持,參合莊才逃過一劫。經過多次明查暗訪,慕容兄和我依舊得不到任何消息,但是卻覺得你口中的陰謀已套緊了整個武林。老實 說這次我和慕容兄是兵分兩路,我去查探『天下掌門人大會』究竟是個甚麼虛實,慕容兄繼續調查那幾宗血案,畢竟我們是鎖定了日月神教為目標的。」

    原來在我不知情之下他們已經展開了調查,便說道:「桃靜兄,我也要參與這個調查,雖然好像太過自大,但看見有人暗中做下這麼多的壞事,擾亂武林秩序,若不把他揪出來真是不爽!」李思豪笑道:「英雄所見略同。」

    就這樣,我們平安抵達北京,這時正是九月。

    <……第3年9月

    京城顯得非常熱鬧,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北京皇城,但本來想像最多比南京要熱鬧些兒,豈料卻是如此繁華。李思豪說:「這京城平日其實還不及南京和揚州 這些江南之地,不過近日要舉行『天下掌門人大會』,朝廷著意粉飾一番,而且各地來的人多了,所以顯得比往日熱鬧。」我道了一聲原來如此,問李思豪道:「接 下來我們怎辦?」

    李思豪想也不想,便說道:「我們要設法混進大會之中,不過這裡有個難題,這次朝廷非常小心,核實了天下每一個門派,然後才派出請帖,在京城也有人專門接待,逐個鑑別。依我看,隨了先混入其中一個門派扮成其弟子以外,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沒有哪個門派會讓我們這樣做,再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袁冠南問。李思豪搖頭說道:「其實接了請帖的人並不是全部都會趕來赴會的,有些心高氣傲又不怕得罪朝廷的門派便不會派人來與會。不過我們不知道究竟有哪一門哪一派不參加,否則也可以裝作其中一門混進會場。」

    「不來與會的人當然不會事先聲張的,雖然他們不想與朝廷狼狽為奸,可也不敢公然與朝廷作對。」我說道:「很可能還會捏造個原因,大約託辭生病甚麼 的,若是胡亂行事搞不好會弄巧反拙。」李思豪點頭道:「阿一所言甚是。無論如何,我們先去客棧,打聽有甚麼門派來到京城。」

    這晚,我們在北平老店住了下來,由於房間供應緊張,我們只能分配到兩間客房,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可憐瑱琦要與蕭中慧、侍劍和琴兒擠到一處,只好與蕭中慧同睡一床,侍劍和琴兒身份上只是丫頭,所以睡在地下。

    第二天清早,我與瑱琦練習武功,她所修習的內功心法是「先天功」,已有Level5的修為了,此外還練就了「蘭花拂穴手」及「玉簫劍法」,都是去到Level7的了。功力也有230的點數。

    「瑱琦,不是我說妳,只是妳的武功類別太少,這樣難以與高手過招。」我一邊與瑱琦「推手」,一邊說道:「不同的對手往往需要不同的武功去應付,在 空手對敵方面,妳只有一門叫『蘭花拂穴手』的點穴功夫,與其他五花八門的武功相比顯得太過陰柔了,練得再純熟只怕未必合用。」

    「不過我的功力本就不高,師父想教我其他功夫我也學不成啊!」瑱琦給我用內勁推開兩步,說道:「就算是程師姐也不過是多學了『彈指神通』與『神劍落英掌』,我又怎能與師姐相比?」

    「那兩種功夫也是對敵的高招,程英不是多次以彈指神通救了我嗎?」我走前兩步,扶住了瑱琦,說道:「比起『蘭花拂穴手』的確更為實用。」

    瑱琦失笑道:「也是我太差勁,不能學到師父的高明功夫。其實師父學究天人,我們根本不指望能夠得到他的真傳,即使學到他的千分之一也心滿意足了。」

    我想了一想,說:「不如由我教妳一點其他的格鬥功夫,可能會對妳有幫助也說不定。」瑱琦搖頭道:「師父不會允許的,即使我不看武俠小說,在這裡待 了兩年多,規矩總是知道的。」我無奈點頭,突然靈光一閃,說道:「妳可以學『野球拳』啊!『野球拳』是進入這個遊戲之後便自動學會的基本招式,一直待在桃 花島不用與人對敵的妳大約沒有機會用過吧?這『野球拳』威力是小了一點,不過作為基本格鬥技還是有用處的。」瑱琦根本沒有留意過這個問題:「甚麼『野球 拳』?啊!我記得見過你使出來……對!師父曾在長江邊點撥過你的。你說甚麼基本武功?我可不會啊!」

    看來瑱琦對於「野球拳」真是一無所知,我不禁嘆了口氣。轉念一想,這也難怪,畢竟瑱琦是在桃花島潛心學武,才出山與人比鬥,不像我那般在毫無武功底子之下,便要與余滄海、上清觀道人等對敵,因此沒有機會激發「野球拳」的潛力。

    我正打算示範一招「剪拳」給瑱琦看,李思豪和袁冠南雙雙走出院子,袁冠南說道:「那卓天雄已回到京城,看來『鴛刀』真的落入福康安手中。」李思豪 點頭道:「卓天雄根本沒有向侍衛總管多隆覆命,反而躲進了公爵府──自從傅老中堂榮休後,便是福康安主事,這兩年福康安位高權重,不是說笑的。」

    我想了一想,道:「現下想來,當初我們真是天真了些。其實我們應該早在河南便與慕容公子一起出手將卓天雄截下來,如今只憑我們三人,深入京城這個虎穴之中,要再奪取『鴛刀』是難上加難的了。」

    袁冠南搖頭苦笑:「這個想法我有過,只是當時說不出口,如今看來真是迂腐得過了頭。」李思豪輕輕擺手說道:「現在再來說這個是無補於事。不過阿一 的說話也是一條道理,北京城始終是虎狼之地,咱們漢人在這裡連說話都不響,更惶論要與官府作對。福康安的權勢你們都是知道的,背後還有『大內七大高手』壓 陣,這個『天下掌門人大會』還未知道是個甚麼陷阱。」說到這裡,前後踱了數步,又道:「我有一句說話,阿一、冠南,還有韓姑娘也可以參詳參詳。這次來到京 城,『鴛刀』固然是目標,正如你們所知道,我前來這裡是打聽『天下掌門人大會』的虛實,這個更為要緊。『鴛刀』即使落入了清狗的手中,沒有『鴦刀』的話他 們一時之間參透不了其中奧秘;相反『天下掌門人大會』之事一個處理不好,不知會鬧出甚麼樣麻煩……如果為了『鴛刀』而壞了大事,不值得。」

    瑱琦問道:「李公子的意思是說,這個『天下掌門人大會』是朝廷對付中原武林的陰謀?」李思豪點頭說道:「韓姑娘所言甚得吾心,這就是我與慕容兄詳細商量得出來的結論:要不是想籠絡江湖中人,就是要殘害……」

    「難道是一個『請君入罋』之計?」我心中大驚,聲音也有點發顫。

    袁冠南說道:「也未必要殺。就之前打探回來的消息,朝廷在請帖上的意思是整頓江湖風氣,解決門派紛爭,與及封賞……現下來到京城的各門各派都是興 緻勃勃,要在這次大會中大大的露臉。」李思豪嘆了口氣,說道:「武林中人就是有這一條:好名。即便說是『龍生九子』,人性有優劣好壞,只要學武,沒有哪一 不好名的。一個『名』字便使到一派宗師巴巴的趕來獻媚。」

    「還有兩天便是大會之期,」瑱琦憂慮道:「聽你們的分析,無論清廷打的是甚麼主意,總不會是好事,我們要袖手旁觀嗎?」

    李思豪用力撫著臉龐,說道:「我已說過了,要設法混入『天下掌門人大會』中,相機行事……當然,我們要從長計議。第一,怎樣混進去才不致露出馬 腳?其次,混進去後應當如何也要有個章程。如果是巴結攏絡還好,若福康安打的是『聚而殲之』的算盤,搞不好我們便是個『送羊入虎口』的局面。」

    我悚然而驚,說道:「對,對極!我差點想漏了。嗯,想要闖進大會去看個究竟,便不能保證大家的安全,想要兩全其美,這個難。」

    「這個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生死雖係大事,只是阿一也說過,武林正面對一個大陰謀,彷彿一張魚網逐漸收緊,若不 及早找出陰謀所在,只怕會造成浩劫。我們不能有半點怠慢,不能放過任何一條線索。」李思豪一口氣的說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所以我是抱定了『死而後 已』的宗旨。」

    我和袁冠南也給李思豪說得熱血上湧,只是礙著瑱琦而不敢附和,李思豪又道:「沒錯,在北京這個龍潭虎穴我們是步步為營不能有半點大意,其實慕容兄 獨個兒面對日月神教,形勢只有比我們更差。」我知道他的說話沒有誇張,比起日月神教,我還是覺得官府好應付一些。袁冠南又道:「既然我們都認同了李兄的說 話,那麼下一步便是要想個妥善的辦法混進會場。聽說這個『天下掌門人大會』還是會在公爵府舉行。這個公爵府好大!」

    「近年被福康安招攬的江湖中人很多,當中不乏好手,公爵府是個險地。可幸我們在江湖算不上是有臉面的人,不怕別人認出我們來。」李思豪說:「雖然 說是死而後已,也不是拿性命來開玩笑,更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沒有一個萬全之計,我們決不輕易涉險,抱定了這一條,安然進入公爵府,之後的事沒有人料得到, 也不打去多想,到時見機行事便是。」

    這時蕭中慧與侍劍、琴兒走了進院子,侍劍對李思豪說道:「相公,剛才又有一起人住了進店,好像是『神拳門』的人。」

    「河南神拳門?」李思豪微一呻吟,問道:「來了幾多人?」

    琴兒搶著說道:「就四個而矣。那掌門人很是囂張呢!才進客棧已把兩個店小二打了。相公你去教訓他一下。」李思豪用力敲了琴兒的頭頂一下,罵道: 「妳少說一句行嗎?光會貧嘴。」轉頭問我道:「阿一,你知道河南神拳門嗎?」我用力搖頭,說道:「老實說,我對江湖上的事不太清楚,出道以來差不多只有逃 的份兒,除了個嵩山派、青城派,還有我本派華山派以外,其他的別問我。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的只有比你更少,」李思豪苦笑道:「你忘了嗎?我向居天山嘛。」

    袁冠南說道:「雖然我出山的日子尚短,河南『神拳門』我倒是知道──那個掌門過三拳武功不怎麼樣,我曾出手管過他的一件閒事,總之一句說話:姓過的不是好人。」李思豪側頭想了一想,說道:「今日我們分頭出外探聽風聲,晚飯前回來再行決定。」

    我們一行七人分成三起,上街打聽「天下掌門人大會」的事。我自然是與瑱琦一夥,袁冠南與蕭中慧同行,李思豪則帶著侍劍和琴兒兩個丫頭出去。

    要打聽「天下掌門人大會」一點都不難,事關這個大會已經成為城中話題,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談論,甚至市井小人也用來作為茶餘飯後的消遣,但都是些道 聽途說的瑣碎消息。我與瑱琦由帽子胡同走到西直街,之後再往西單那邊走去,只見四處的客棧都住滿了江湖中人,就連四合院都給人租住了不少。瑱琦說:「這樣 子沒可能打聽到消息。」我點頭說道:「到客棧去坐一會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我只擔心會惹人懷疑。」頓了一頓,又道:「或許我們到天橋那邊看看,聽說北 京城的天橋是個好地方,有很多好東西賣。」

    「你認真點吧……」瑱琦瞪了我一眼,說:「還是去王府井大街──這個時代不知道會否有好東西吃?」我哈哈大笑起來:「妳還真是……學會了幽默呢!」

    我們信步踱至王府井,老遠便看見公爵府──也就是傅恆府。傅恆傅老中堂是福康安的父親,本朝第一重臣,軍機處首輔,出將入相二十年,官拜公爵的極 品大員。自他榮休後,福康安在朝廷漸漸吃重,幾次出兵均打勝仗,襲公爵之位外為大帥.但仍住在老家。這時公爵府外面站滿了士兵和侍衛,不斷有人出出入入。 我拉住瑱琦退入一條小巷之中,小聲道:「看來我們不宜過去,還是回客店看看李思豪他們得到甚麼消息吧。」

    不比我們,李思豪和袁冠南都獲得不少有用的資料。回到客棧後,聽李思豪說他打聽得到舉辦這個「天下掌門人大會」的會場設在公爵府,而且會由福康安親自主持。袁冠南則嘗試走公爵府的後門,得知「鴛刀」的而且確是送進了公爵府之中。

    李思豪還說:「福康安發出了三百張請帖……當然,中原武林人材鼎盛,武風甚烈,江湖上門派何止三百?不過算來能夠登堂入室的大約也是這個數了。」我呆了一呆,失聲道:「三百個門派……這麼多人!」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會趕到北京來獻媚,相信更多的掌門人自恃身份,拒絕與會……聽聞來到北京的只有百餘個門派,不及福康安邀請的一半。」李思豪 道。侍劍說道:「相公還問出了『天下掌門人大會』的細節,聽說……」琴兒插口搶著說道:「聽說每個門派只可以派四個人出席大會,而且要帶同特別名片……那 是各門各派進京之始便要用朝廷寄發的請帖與公爵府的侍衛對換。」李思豪盯了琴兒一眼,說:「如此一來,我們更難以於當日混進去。福康安派人盯緊每個進京 者,核實他們的身份,外人很難假扮。除非……」

    袁冠南問:「除非甚麼?」李思豪微笑著望了侍劍一眼,侍劍徐徐說道:「除非幾位能夠得到與會門派的幫助,讓出他們的名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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