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章之心跳回憶(二)

    「你這小子好大口氣!」老婦冷冷的望著我,說道:「你憑甚麼在凌霄城放肆?今日老身不好好教訓你一頓,別人還以為雪山派好欺負!」

    「老夫人,雪山派危在旦夕,妳又何別和晚輩在這裏……」我想要解釋,豈知那老婦怒極反笑,斷喝道:「放你的春秋大屁!難道我雪山派會壞在你這等無 知小兒手上?阿綉,拿刀來!」不知甚麼時候,在老婦身後站了一個年方十八九歲的白衣少女,一張瓜子臉清麗文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很是靈動,相貌不可謂不 美,再加上臉色蒼白,有點病美人的影子。她走前一步,雙手平舉一柄單刀遞到老婦身前,說:「奶奶小心……」柔和的目光從我身上移到石中玉,剎那間,原本便 沒甚血色的嫩臉變得一片灰白,轉身掩面便奔。

    我怒瞪了石中玉一眼,心想:「原來是這個姑娘,看你幹的好事!」石中玉似是知道,低頭不語。老婦對我冷笑道:「我先廢了你的一對臂膀,再殺石中玉這個無恥狗賊!」舞動單刀,朝我直劈過來。

    我橫舉英雄劍一格,順著單刀刀鋒向下推去,那老婦咦了一聲,道:「劍法不壞!」立即扭動手腕,以內力將我的英雄劍彈開。這老婦武功指數比我高出數 十點,內力卻只和我在伯仲之間,我便全神灌注,運起混元勁十成功力,將一套追風神雷劍使得虎虎生風。這追風神雷劍最講內力修為,以我現在的內功,使出這套 劍法已很有看頭,但那老婦單刀上的招數亦是不弱,竟然也屬剛猛的路子,雖然及不上追風神雷劍,卻能以功力彌補其不足,和追風神雷劍鬥個旗鼓相當。三十六招 堪使完,只好變招。

    「小鬼胡說八道甚麼華山派,上清劍術你也懂得?你到底是上清觀的門人還是玄素莊的門人?」老婦上三刀,下三刀,左三刀,右三刀,竟把我的英雄劍逼 得半點也刺不進去,只得急退先避其鋒,口中說道:「石莊主瞧得起晚輩,和晚輩平輩論交,傳我劍術,說不上甚麼門人。」老婦哼了一聲,再舞刀急攻。石中玉在 旁看得多時,忽然叫道:「掌門夫人,你這套刀法,怎麼處處尅制我雪山劍術?」

    老婦收刀後躍,冷冷的盯著石中玉,罵道:「你反出雪山派,這點事兒與你何干?甚麼叫做『你的雪山派』?」頓了一頓,嘆氣道:「以前萬里和萬劍常誇 你資質極佳,將來當可肩負起發揚我雪山派功夫的重責,老身還一笑置之……你能夠數招間看出老身這套刀法的精要,實在難得,看來萬里說話不無道理。只可惜你 資質雖高,品性卻壞,老身今日若不殺你,如何對得住我的乖孫女?」

    石中玉一臉羞慚,低下頭去,我也是一聲長嘆,說道:「老夫人,晚輩不是不講理的人,石中玉惡行滔天,但人誰無過,我相信在石莊主的教導下當有改過之心,應該給他一個機會……至少不能就這樣殺他,石莊主就在前面,老夫人何不當面了斷這段恩怨?」

    老婦側頭想了一想,微微點頭,旋即咬牙道:「你算甚麼東西?老身豈容你在此替替點點?若要教老身處事,須勝得我手中一柄單刀!」

    我無奈應道:「既然老夫人執意如此,晚輩只好奉陪。」

    「好!看刀!」老婦刀隨聲至,每一招都簡單直接,大巧若拙,把我逼得連連後退。「這種消耗內力的打法,我看妳能堅持到甚麼時候?」我心裏想道: 「若然讓妳一個老婦打敗,我易一可真再沒臉在江湖上混了!」這番心事當然沒人知道,但我集中精神,把一套朝陽劍法使四平八穩,打算鬥長力這心意卻是老婦感 受得到。她冷哼一聲,喝道:「老身可不會讓你這種黃毛小子佔便宜!」加緊催動內力,刀法使得淋漓盡致。

    朝陽劍法使了大半,想我劍法所學極博,莫說近來少用的雲台三十六和新學乍練的連城劍法,平日使順了手的也有追風神雷劍、上清快劍、華山快劍、朝陽 劍法和獨孤九劍六套,變招當能擾亂老婦心神。念及此處,劍隨心轉,時而使出一招華山快劍,而使出一招上清快劍,有時候見老婦露出破綻,立即乘虛而入,便是 那獨孤九劍了。老婦見我劍招層出不窮,且各種劍法路數風格大異,果然吃驚不已,讓我以內力黏住她的單刀,左掌遽出,連環六擊,卻是一招「時乘六龍」,只打 對方一處,卻一掌比一掌厲害。老婦也伸左掌反擊,但每接一掌便得退後一步,退了六步之後臉上顏色殷紅如血。她大吼一聲,身子騰空,躍到一丈有高,雙手握刀 和身直劈!

    我萬料不到一個老婦會使出這種凌厲極猛的霸道招式,更料不到她會有這種膂力和內勁,心裏不其然打了個突。老婦這一下揮刀直劈,乘著下墮之勢,一下子已到我頭頂,刀鋒這時候離地尚遠,但地上塵沙已被激蕩得飛揚起來,敗草落葉全都震得團團舞起,我更是睜不開眼來。

    千鈞一髮間,我錯開一步,擲去英雄劍,雙掌使出了角度經過修正的「雙龍取水」拍向單刀刀面上,啪啪兩聲,單刀斷成三截,婦手中只剩一個刀柄。

    就老婦以為成竹在胸之際,我一擊得手,得勢更不饒人,肘鎚向她腰間撞去,撞得她向後便倒,一口氣轉不過來。

    石中玉吃了一驚,急步走上來,問道:「易兄弟,你沒傷了她吧?」我雙眉一揚:「你會關心這個?」石中玉嘆了口氣,道:「我作的孹還不夠多嗎?如今 我爹娘正在凌霄城,莫壞了事連累他倆。」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你有這份心意便是了……我想你這除隨了嬌生慣養,便是好色了點。但男人沒哪個不好此道, 只是須好得其法。你若然真能改過向善,才不枉了石莊主和石夫人對你的關愛。」頓了一頓,又說道:「放心,這位老夫人沒大礙,只不過火氣大了點,讓她休息一 會。本來我們想來找那位姑娘,求她原諒你,豈料弄巧反拙,糊里糊塗的打了一場,讓那姑娘走到不知哪裏去了。多留無益,我們還是回練武廳看看情況,那兩傢伙 的厲害你沒見識過是不知道的了。」

    石中玉點頭稱是,又道:「易兄弟你連掌門夫人也能打敗,我和你相比是望塵莫及。」

    「這還不容易?單是雪山派和上清觀的武功已夠你學啦,只要你認真求教於石莊主,將來必有所成。」說道這裏,我搖頭道:「雖然有點異想天開,但那位 姑娘沒有死去,你和雪山派最大的仇怨已沒了,只要求得你師父和掌門威德先生的原諒,在凌霄城負荊請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石中玉苦笑道:「此事容後再說,我們還是到練武廳看看,若然你猜的不錯,不但雪山派的人會有危險,更怕傷了我爹娘。」我正要點頭,忽聽到那老婦叫道:「小子!你說凌霄城來了強敵,此話當真?」

    我們回頭望去,那老婦正自挨著土牆爬起,問我們道。我點頭說:「是賞善罰惡二使。」老婦臉色劇變:「老身在江南時聽說北方出現了兩個自稱賞善罰惡 的傢伙,傷了不少人命,莫非他們來到我凌霄城?」我道:「沒錯,『北四怪』的『風虎雲龍』有兩個追來了,但看來和白師傅、石莊主聯手也未必能夠打敗他們兩 人。」石中玉道:「剛才掌門已經親自落場了。」

    老婦大驚:「你這臭小子,怎麼不早告訴我?快去快去!快去看看!」

    來到練武廳,情勢大是不妙了。只見李四氣定神閒的站在旁邊,好像漠不關心;先前和他比併的聶風盤膝而坐,嘴角帶血,很明顯正自運功療傷;而步驚雲 則站在李四對面,手撫胸口,怒瞪著他,也是想辦法盡快回復內力;另一邊廂白萬劍、封萬里、石清等全都身上帶傷,白萬劍倒在血泊中幾乎動彈不得;至於另一高 手,雪山派掌門威德先生白自在被那個叫阿綉的姑娘攙扶著,臉色忽紅忽青,看來受了不輕的內傷。修羅刀秦紅棉握著那柄名列《兵器譜》地煞篇的修羅刀,與其徒 弟木婉清在旁護持。

    場中還在和張三比鬥的人,竟是石破天和雙兒。

    張三當然沒有認真,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三弟,你不明白,做大哥的只是好意,想要請各位到俠客島去喝臘八粥,你說是壞事不是壞事?我們結拜做 了兄弟,怎麼動刀動槍的,你應該聽大哥的說話。」石破天一邊用七傷拳抵敵一邊說道:「大哥,我不是和你作對,請客沒有強逼的,白師傅他們說了不去,你打傷 他們便不應該。」

    「三弟,我和你二哥還布事情趕著去做,你再糾纏莫怪大哥不客氣了!」張三輕易避過石破天的攻擊,說道:「你知道做哥哥的武功,若我認真起來,你可擋得了一招半式?」石破天很是害怕,卻叫道:「大哥你放過他們吧!」

    這時我已看出,石破天其實並不是攻敵,他只是攔住張三不讓他接近受傷的白自在、白萬劍等人,另一方面張三也沒有出力進攻,同樣以身法希望閃過石破天和雙兒。

    「大哥,莫再耗下去了。」李四突然說道。張三嘆了一聲,道;「三弟,做哥哥的真沒法子,只好點你穴道了!」

    那老婦見到又是一個石中玉,先是一陣錯愕,但事情緩急輕重還是看得出來,若非石破天在此阻擋,說不定白自在和白萬劍均已被殺。石中玉說她是掌門夫 人,自然便是白自在的妻子,白萬劍的娘親,這關心之情當真非同小可,二話不說便撲到張三身後,伸手抓他的靈台穴,口中喝道:「你敢?」

    白自在呆了一呆,叫道:「小翠,你也回來了!」

    李四身子一晃,已晃到老婦身邊。我見老婦勢危,雖明知自己不是李四對手,但也顧不了那麼多,雙掌一挫,使出「時乘六龍」這一招降龍十八掌來打他背心。這麼一來,變成了我出掌打李四,李四伸手攔那老婦,老婦從後伸手抓張三,張三對付石破天和雙兒的奇怪局面。

    降龍十八掌大部份都是招式簡單,力量無匹的招數,但當中也有少許變化。「見龍在田」和「亢龍有悔」這兩招是典型的降龍十八掌示範式樣,均需扎穩馬步,運氣推掌。「時乘六龍」則屬搶攻招數,第一掌因為出掌太快而掌力不足,但之後追加五掌,卻一掌比一掌厲害。

    李四不閃不避,運勁於背,硬生生的受了我全數六掌卻渾然無事,不過因此也慢得一慢,捉不住老婦讓她與張三打起上來。

    這一戰比之石破天、雙兒合鬥張三又是不同,老婦幾乎只攻不守,勢如搏命,張三似乎也不想殺人,一下子給她搞得大亂。但十招過後,張三哈哈一笑,隨手一指便將老婦點倒。阿綉和白自在齊聲驚呼,一個叫奶奶,一個叫的卻是「小翠」。

    到了這時,張三李四已然大勝,我們這邊高手盡數受傷,沒事的只餘下我、石破天、石中玉和雙兒,當然還有秦紅棉和木婉清,但面對這兩個功力足以媲美十大高手的怪物,那是無濟於事。

    「威德先生,我們本來是一番好意,邀請各門各派掌門在臘月初八那天前往俠客島喝臘八粥……若你不去俠客島赴宴,那我兄弟倆只好大開殺戒了。」張三笑嘻嘻道。

    「你們自稱賞善罰惡,雪山派幹了甚麼事來讓你肆意殺戮?」封萬里上受傷,時候爬了起身,問道。

    「如果雪山派真的惡行昭彰,我一出手便將你們盡數消滅,干手淨腳。正因為你們沒幹壞事,這才賞你們去喝臘八粥啊!」張三笑道:「若是不領這份情意,便是對我俠客島不敬,說不得,也是一件壞事,因此我才又罰這個惡啊。」

    白自在吥的一聲,喝道:「強辭奪理!」語音未落,已是連連咳嗽,阿綉忙伸手輕撫他的背脊。張三搖頭笑道:「你們自問一句,才交手之初有哪個沒有口出惡言?我兄弟倆可沒說過無禮之語,你們除了玄素莊夫婦外,全都粗言穢語……這難道不是惡行嗎?」

    「你們憑甚麼賞善罰惡?」石中玉本來一直躲在我身後不敢說話,但這時候聽張三提起石清和閔柔,忍不住問道。

    「你說是甚麼人授權嗎?」張三搖繼續頭道:「這位和我三弟一個樣子的小兄弟,我們不受這一套的。武功便是權力,因為我兄弟倆武功比你們高強,所以 便能對你們賞善罰惡。」石中玉氣得不得了,卻又不敢再說話。我冷笑一聲,問道:「你們二人雖強,卻也強不過郭靖郭大俠,又或是十大高手……剛才你說邀請各 大門派的掌門前赴俠客島,不知道是否包括少爻方丈玄慈大師,與武掌教張三豐張真人呢?還有日月教教主東方不敗,你又敢不敢去動他?」

    張三「啊哈」的一聲,笑道:「這俠客島之約,以上三位其實也在名單之內,只是我不得不承認,這三人我兄弟倆真是請不動。但我俠客島上另有能人,到時自有人去請他們!」

    我心中一突,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兩人在俠客島是甚麼身份,看來他們並非俠客島的主人,武功亦不是最高的兩個。這當真是駭人聽聞了。

    白自在臉色難看之極。以功力指數而論,他的武功算得上是武林中第一流,雖然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之中還有「十大高手」及其他能人異士, 但勝過他的大都是成名人物,而且為數極少。突然不知從哪裏冒出兩個賞善罰惡使來,將他打敗了,如今還說有更厲害的人沒出現,那不是個大諷刺嗎?

    「好了!雪山派哪一位來接賞善罰惡牌?」張三笑得有點詭譎,說道:「當然是由掌門來接了,威德先生!」

    「你剛才不過趁我大意才贏了半招,難道想我白自在服了你?」白自在大喝道:「我們來鬥三百招!」伸手推開阿綉,向張三走去。

    「你挨不到三十招。」李四突然說道。白自在一聲怒吼,便要衝前拼命。阿綉死命的拉住他爺爺,負傷倒地的白萬劍也從血泊中坐了起來,按住中劍的右胸叫道:「爹,不要衝動!」秦紅棉在旁邊勸道:「白老爺子,你別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張三嘻嘻一笑,說:「我二弟說話比較直接。剛才和威德先生過了二百招,當真是獲益良多,不過我也已看清雪山派的武功底細,還請威德先生別再作無謂的反抗吧。」

    「好呀!」白自在不怒反笑:「既然如此,你便來取了我這條老命吧!想要我白自在屈服於你淫威之下,那是萬萬不能的了!」

    「白師哥,你不能這樣。」除了封萬里和白萬劍外,圍攻張三的雪山高手當中有四位年紀比封、白二人稍大,這時候其中一人說道:「江湖傳聞,這次賞善罰惡二使所到之處,若不奉令會滿門死淨死絕,這不單是關乎白師哥你一人的事,而是雪山派滿門上下三百條人命!」

    「對呢!」另外一個人也插嘴道:「白師哥你怎能為了一己的榮辱而置雪山派於不顧?」

    那老婦在一旁越聽越氣,喝道:「梁師弟,廖師弟,你倆這是甚麼話?如果你們師哥答應了去甚麼勞什子俠客島,這個架可是全雪山派一起丟的!我雪山派寧死不屈!」

    「師嫂!所謂『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若為呈一時之勇,害得雪山派數百年基業就此而終,如何對得住歷代祖師?」又一人說道。第四人也發話了:「齊師哥說的沒錯,況且雪山派這許多人,是否有人也願意送命,師嫂妳沒問過我啊!」

    「住嘴!」白自在一聲斷喝,將七嘴八舌的眾人鎮壓下去,卻立狂噴鮮血,也不知道這時候急怒攻心還是先前受了內傷。老婦大驚,連忙衝前扶住白自在, 白自在想要掙開,卻已不能發力。老婦罵道:「老傢伙,到現在還是這麼要面子,一把年紀火也不曉收……我回來了,你就不用掛心,甚麼事我們兩人並肩撐著!除 了你兒子外,雪山派沒一個有骨氣的!」

    李四等得不耐煩,冷冷說道:「我們只等一炷香的時間。」

    「好霸道!」我忍不住又道:「賞善罰惡……本來就不知道誰給你們的宗器。再者,哪有強請人家當是奬賞?這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小兄弟,我們來到賞善罰惡,這個『賞善』當然不是只請大家到俠客島用一碗臘八粥那麼簡單。待得各位到了島上,自會給大家一個詳細的交待,擔保大家覺得不枉此行。」張三笑著對我解釋道。我嗤之以鼻,冷然道:「不知哪裏鑽出來的俠客島,以前從沒聽人提起過!」

    「這個問題我們兄弟倆聽人問起的最多。」張三說:「那俠客島本來只是位於南海中的一個島嶼,上面盛產珍貴藥材,用來煮臘八粥,學武之人服了修為大 有進益……我們兄弟倆和一眾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往一直潛心學武,自覺如今可以做到賞善罰惡,才借臘八這個機會,出來江湖行走,一邊對付江湖敗類,一邊邀武林 同道前赴俠客島用臘八粥,研究武功,暢談武林大勢……這真是別無惡意,還盼各位別多心。」

    我們大都默然不語,不知道應否相信他。良久,姓成的那個雪山派高手倖倖說道:「白師哥,你聽到了吧!去俠客島有這許多好處,你便快快應承,別讓人捷足先登。」

    「姓成的!你要臉不要!」老婦大怒,說道。白自在緊閉雙眼,也不知是自行療傷還是養神。李四突然說道:「時間到了。」張三點了點頭,一臉的無奈:「那只好得罪了!」

    「大哥!」石破天雙手一攔,擋在白自在身前。

    「先扶掌門進裏面去!」老婦叫道,阿綉和秦紅棉一左一右,挽著白自在雙臂向裏走。我抽出英雄劍,和石破天站到一塊,石清和已然浴血的白萬劍也站到我們左右。

    步驚雲吸了一口氣,雙臂一振,大步走到張三身前站住:「但教我步驚雲有一口氣在,休想在凌霄城行兇殺人!」張三搔了搔頭,有點為難的道:「我們只 對天下各大門派賞善罰惡,風雲雖武功卓絕,又是『北四怪』其中兩人,我們可不想出手……還請閣下別插手的好!」步驚雲一把抓住張三的衣領,盯著他道:「你 的武功的確比我高,但我一日不死,也不會輕易言敗!」

    「你是江湖有名的『殺神』,這種殺意我不會懷疑。」張三竟是滿不在乎:「但風雲對我來說是沒有用的!」肥胖的身子一扭,衣領撕開兩半,順勢從高大 的步驚雲手底穿過。步驚雲二話不說,反手甩出一掌,張三「嘿」的一聲,飛起右足,在步驚雲掌心一點,便向差不多走到大門的白自在滑過去。

    石破天大驚,兩拳連環轟出,皆是殺傷力極強的七傷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石破天這一拳使出了全力。他內功本來就很不錯,加上七傷拳勁,張 三雖然不怕卻也不敢托大,同樣打出一拳,以拳力對拳力,將石破天轟得直飛牆上。石破天與張三、李四結拜,本來很有親近之意,但此刻見他們隨便傷人,心裏已 經很傷心,更不願見到張三真的在這裏殺傷人命,因此逼於無奈勉強出手阻攔。

    李四飛身躍起,便往石破天撲去。我怕他們傷了石破天,百忙中使出一招華山神技「天外飛龍」,甩出英雄劍直朝李四背心射去。這一招神技可謂雷霆萬鈞,待得半空中的李四驚覺,已然避無可避,無論他的武功有多高,只怕逃不過開膛破腹之禍。

    張三一聲怪叫,雙足一點追上英雄劍,在劍尖刺破了李四背心衣衫的一剎那,抓住了英雄劍的劍柄,但這一擲之勢何等凌厲,張三唯有借力打力,一個大轉身才勉強卸去了劍上的手勁,救回李四一命。

    李四落到石破天跟前,出奇地扶起了他,問道:「沒事吧?」石破天剛才給張三打得體內血氣翻滾,苦笑著說不出話來。李四回頭望了一望背脊,見衣衫上被我刺了一個洞,心頭不禁涼了一截。

    張三落到地上,揚了一揚英雄劍,卻也笑不出來。

    這一劍未能除去李四,石清、白萬劍都大叫可惜,而我對於自己這一招竟有如此威力,自是大感詫異。見張三向我走近,步驚雲立即攔在我身前。對此張三 並不理會,對我說道:「小兄弟,你也要管上此事了嗎?本來我們只對雪山派下手,但如果你們執意阻攔,我兄弟倆只有大開殺戒了。」目光掃視在場每一個人: 「玄素莊黑白雙劍、修羅刀秦紅棉、風雲……還有三弟!」

    「你假惺惺的討好石兄弟,到底是為了甚麼?」我指著他道:「你們兩個騙子,為甚麼要和石兄弟假意結拜?」

    石破天臉色慘白,望李四問道:「二哥,你們和我結拜其實是作假的嗎?」李四緩緩搖頭,張三已說道:「你這是甚麼話,竟來誣蔑我兄弟倆?」

    「張三李四,張三李四,天底下哪有這名字?結拜時連真實姓名也不肯相告,算是哪門子的結拜?」張三「哈」的一聲笑道:「金陵的『快劍.易一』江湖 上無人不知道,可沒聽誰說過這原來是個假名。你叫做易一,我不能叫張三?這正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例子了。為甚麼『張三』一定是假名字?易 一張三李四,我們正是一家親!」

    「張三李四,咱們中國人從來都是當假名用,約定俗的事……哪有人會……」我急著說,張三卻打斷我的話頭:「我們爹娘沒學識,不成嗎?我這個三弟還叫做『狗雜種』呢!到底是狗雜種不合理些,還是張三李四不合理些?」

    對著這人我可真是辭窮,如果不是實力相差太遠,我老早出拳朝他鼻子打去。石破天聽見張三的說話,很是歡喜,說道:「大哥二哥,既然雪山派的人不想去俠客島,你們就不要強人所難……不如這樣,你請我去,我也想看看你們住的地方!」

    張三搖頭笑道:「哪有這種事?」李四也說:「這是規矩。必須由一派之首前往。」張三說:「雖然不知道屆時會有多少掌門前去俠客島,但我們先後到過 十一個幫派,消滅了六個,有五個掌門已經應約……你們是第七個被消滅的幫派,還是第六個答應赴約的幫派,一切全取決於威德先生了。」

    「威德先生已經不能作主!」聽見這聲音,我們全都往內堂望去。先前扶白自在進去的老婦此刻又走了出來。

    「娘!爹爹他……他怎麼了?」白萬劍很是擔心,問道。

    「你爹傷勢不重,已然睡了,放心吧!老頭子沒那麼容易掛掉……張三?李四?若非威德先生先前練功走火入魔,絕不會被你們打敗!」老婦冷冷的說道。 張三嘻嘻一笑:「原來是這樣嗎?」老婦不理會他的嬉皮笑臉,道:「威德先生本有隱伏的內傷,剛才再和這人拼鬥,又給不肖的門人激怒,一時閉氣,此刻正在內 堂休息。威德先生言道,這傷調養需時,自己年紀亦已不小,再也不能坐這雪山派掌門之位,因此就由老身接位……現下雪山派掌門是我,甚麼賞善罰惡牌,便交給 老身吧!」

    眾人一聽均大是吃驚,轉念細想,才醒覺這是她為救夫君想出來的權宜之計。威德先生白自在剛才的確口吐鮮血,此刻可能真的在內堂睡了,但想白自在平日脾性最看重面子,死不認輸不落人後,這掌門之位絕對沒可能由給他夫人來做,想是老婦自己的主意。

    「娘!萬萬不能!」白萬劍走到老婦跟前:「爹年紀老邁,娘又何嘗年輕?不如由孩兒待勞……反正雪山派中,能當此重任的只有我和封師哥了!」其餘雪山派的人只希望有人接賞善罰惡牌和應邀去俠客島,看著這齣鬧劇,一點也沒插手的意思。

    「傻孩子!」老婦慈祥的撫著白萬劍臉額,彷彿面前的並不是年過四十,名震西北的劍術名家,而是當年四尺身軀,拿著木劍當寶劍的孩子:「就是因為你和萬里才是擔當真正雪山派掌門的人選,所以前去俠客島送死的差使便讓娘去做吧!」

    「娘?」白萬劍還要再說,老婦倏地出指如風,連點他身上四處大穴,然後走到張三面前,伸出手掌:「拿來!甚麼牌子,給老身拿來!」

    「這是威德先生的意思嗎?」張三望著老婦問道。老婦冷笑道:「就算是老身篡的位又如何?你們只管向掌門發帖,理不了我雪山派的家務!」

    張三環視眾人:「你們都沒異議嗎?你們奉這位……年高德昭的老夫人當掌門嗎?」白萬劍給閉了穴道,而其他人包括封萬里都低頭不語。

    「Rulesisrules,既有人願接牌,你們快點交給她然後離開!」我叫道。

    張三無奈,便從腰間掏出一面黃銅製成的牌子,往空中一舉。李四也取出一面相同式樣,但卻以青銅製成的牌子,同樣舉到空中。只見黃銅牌子上刻有一張笑臉,而青銅牌子卻是一張惡形惡相的鬼臉。

    老婦吸了一口氣,便要伸手去接,豈料卻聽到一人叫道:「且住!」

    我們一起回頭,說話的原來是石清。封萬里走到老婦身邊扶住她,轉頭問石清道:「石賢弟,你有甚麼話說?」

    石清向封萬里點了點頭,問張三道:「接了賞善罰惡牌而不去俠客島,會有甚麼後果?」

    「妄語是惡行。我們兄弟倆既稱賞善罰惡,若然答應了又反悔,你以為會怎樣?」張三笑道:「我勸這位老夫人別嚐試了。」老婦冷哼一聲,道:「你當我 史小翠是甚麼人?老身堂堂雪山派掌門夫人,如何會說話不算數?」張三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石清卻又道:「你們請客對象定要是掌門,至於何人做掌門,卻不過 問,是不是?」

    「這個……我們不過奉命行事,只要接牌者在接牌之時乃該門派之長,也就是了。」張三說。石清點了點頭,對老婦道:「前輩,這令牌我想妳接不得。」 老婦瞪著石清說道:「你說甚麼?雪山派的事到你來管?姓石的,你給我乖乖站在一旁,待老身打發了這一胖一瘦兩個小子,才和你計較這次帶人上來凌霄城搗亂一 事!」說著了我一眼。石清當然不知道我和這老婦人起衝突一事,也不多問,只是躬身道:「前輩,雪山派的家務石清本來不應多問,石清卻有一事相詢:江湖之上 門派何止千百,由上任掌門揀選繼任者自然合情合理,不過先要條件,該人選應該屬派內弟子吧!」頓了一頓,石清又說道:「丈夫把掌門之位傳給妻子的做法,石 清孤陋寡聞,從來沒有聽講過。即便如此,我記得封大哥和白師兄也曾經提及,夫人雖係掌門夫人,卻並非雪山派弟子,不知道可有此事?」

    老婦瞪大雙眼,問:「那又怎樣?」石清笑道:「臨時將掌門之位易手石清並沒異議,但若果找其他門派的人來頂替,那卻太也講不通。」張三拍著雙手笑 道:「石莊主果然『黑白分明』,雖然是雪山派的好朋友,卻也願意講真說話……老夫人,看來妳的確不能這樣接任雪山派掌門。還是請威德先生出來接令牌吧!我 保證此行俠客島絕對沒有危險。」

    老婦大怒,把手伸到長三面前:「拿來!」旁邊一個雪山派的高手說道:「師嫂,你不能對這位……這位大使無禮!」看來剛才合派內高手之力還對付不了張三,再加上風雲負傷,白自在敗陣,已將他們的自信及尊嚴一併打掉。

    「師叔!別再丟人現眼了!」封萬里忍不住在旁阻止道。那人敢怒不敢言,狠狠的盯著封萬里退到一旁。這裏六個雪山派的好手,除了白萬劍和封萬里外, 全部都是白自在的師弟,換言之比封、白二人大上一輩。不過恰好相反,封、白兩人的武功較其餘四位師叔都來得要高。封萬里見老婦還不肯罷休,便勸道:「師 娘,不如讓弟子接令吧!」老婦搖頭道:「不行……」

    「此去俠客島也不知是吉是凶,以往師父教我們『有事弟子服其勞』,如今怎能讓師娘冒險?」封萬里說道:「雪山派有師父師娘在,將來又有白師弟執掌,萬里大是安心……如今讓弟子當一當掌門,把令牌接下便是。」

    「你當你師父是甚麼人?」老婦怒瞪封萬里,罵道:「你師父是私相授受的人嗎?雪山派不是姓白的,將來誰人接替他執掌雪山派還是未知之數!的確,派 中成氣候的弟子沒多少個,除了你和萬劍之外,就這裏幾個師叔也是沒出息……正因如此,你和萬劍也絕不能犧牲!要找人去俠客島便讓你哪一個師叔去。」

    這句說話當真有夠震撼,除了被封住穴道的白萬劍和扶著老婦的封萬里外,其餘四人齊聲大叫:「師嫂!現下掌門是白師哥,怎能找替死鬼?」老婦冷笑道:「你們都不願去?那麼,反對由老身去代替威德先生,你們有問題嗎?」四人忙不迭的遙頭。

    老婦冷笑一聲,轉頭對石清和張三道:「規矩向來是人定的,如今雪山派的所謂耆宿對老身接任掌門都沒意見,你們吵甚麼?」

    張三無話,石清卻說道:「前輩能接任掌門之位,那實在是可喜可賀。不過石清卻另有提議,請前輩和幾位雪山派的長輩定奪。」

    老婦皺眉道:「石清,你別節外生枝了……」石清站前一步,向石中玉招了招手:「雖舉雖然太過驚世疾俗,石清卻覺得對雪山派百利而無一害。」見石中 玉走到自己身邊,石清續道:「犬兒石中玉昔日曾拜在雪山派門下,雖胨因為太過頑劣,以至不容於貴派。然而『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他生受師門厚恩,卻是不 能不報……不如讓犬兒代替威德先生接下賞善罰惡令,前赴俠客島,幾位未知意下如何?」

    此語一出,我敢保證練武廳內所有人最少均有五秒鐘的時間呆住了,說不出話來。一沉默之後,先是封萬里和他四位師叔大叫荒謬;然後閔柔走到石清和石 中玉身邊,捉住丈夫兒子的手臂泣不成聲;張三和李四對望一眼,神情越來越有趣;石中玉更瞠目結舌,想要反對的氣力也使不出來。至於局外人好像我和石破天、 秦紅棉、木婉清等都是非常好奇,想要知道事情發展下去會演變到甚麼地步。

    老婦大喝一聲:「石清!你說甚麼?」石清非常鎮定,悠悠說道:「犬兒對不起雪山派各位師長,這次前來便是負荊請罪,希求重列雪山派門牆,就算是 死,亦要『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若能為雪山派做點甚麼,正是死得其所。犬兒雖然不肖,但威德先生和封大哥還被將他逐出雪山,犬兒仍舊算是雪山弟子,因此 具備接任掌門之位的資格。當然,石清知道要犬兒當這個掌門,即便是名義上的也是貽笑天下,但所謂事急從權,如今大敵當然,顧慮不了這麼多,先接下賞善罰惡 牌再說。」

    石中玉突然叫道:「爹,我……」石清手肘在石中玉胸口連撞下,便即封了他兩處要穴。閔柔還想阻止,一看到石清目光,只得含淚退開。

    張三上下打量著石中玉,冷笑道:「你也是雪山弟子?怎麼不穿雪山派的長袍?」石中玉給他看得心中發毛,咬緊牙關的點了點頭。張三又望著封萬里── 石中玉便是拜他為師父──看他意見如何,封萬里本想說不,話到口邊卻又想到了許多,包括雪山派的名聲、此刻各人安危、還有前去俠客島的人選。尤其後者,那 是最大的問題,如果不讓他師父和師娘去,勢難找出第三個人接這賞善罰惡牌。難道真要自己來接?剛才師娘也阻止了自己,自當另想辦法了。石清的提議雖然荒 謬,對雪山派來講卻是最好的法子,反正石中玉罪大惡極,這次回凌霄城請罪本就難逃一死,如果他能救師父和師娘的性命,豈不是好?封萬里對俠客島一無所知, 只知張三、李四武功之高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隨便就出手殺了不奉令的江湖中人,其中不乏高手……剛才結合雪山派中最頂尖的高手也不能佔得半分優勢,那是 確確實實地試出了其實力來。

    此刻不奉令,只怕雪山派上下數百人都要送命;若奉令,則要賠上師父或師娘的性命;若位給石中玉,只怕會成為江湖笑柄。到底該當如何是好?

    張三叫道:「怎麼樣?到底是接令不接令?又由哪個來接令?」李四在旁說:「先旨聲明,老夫人不是雪山派的人,賞善罰惡輪不到妳來接。」

    「封萬里,你快快接了吧!我們奉你做新的掌門……」封萬里其中一個師叔說道。另外一人大點其頭:「總不能讓石中玉那小子來當掌門,否則我們怎麼見 人?雪山派再也抬不起頭來!」又一個人說道:「萬里也好,萬劍也好,你們將來不是要當掌門嗎?當掌門也要冒這個風險啊!」

    「廢話!萬里絕對不能當這掌門!」老婦大喝道:「你們隨便找個人來當吧!」

    「師嫂,白師哥當了掌門這麼久,大難來到卻做縮頭烏龜,那講不通吧!」

    「你才是老烏龜!好呀!成自學!威德先生平日待你不薄,如今你叫他老烏龜來了!」

    眼看眾人越爭越烈,封萬里陡然喝道:「大家住嘴!」待練武廳中靜下來,封萬里望了望張三,然後向石清作揖道:「賢弟,若你真心如此,便依你所言吧。」

    老婦愕然道:「萬里,你說甚麼?」

    「師娘,你和師父都已老邁,這裏四位師叔又當不得家……我和白師弟不行的話,只好讓石中玉來當掌門。石中玉雖然不肖,始終也是我的徒弟,剛才說『有事弟子服其勞』,他代我接令亦是一樣。」

    白萬劍突然一聲呼嘯,已自行將穴道撞開,捉住封萬里道:「封師哥,這人對我的阿綉……絕不能讓他當掌門,簡直有辱山派的名聲!」封萬里輕輕一掙, 掙開了白萬劍,道:「師父剛才和這人比鬥時受了內傷,不宜再有遠行,奔波勞碌……難道你忍心讓師娘待師父去嗎?還是由你我來接令?此乃權宜之計,你不是不 知道。石賢弟有這份心意,要石中玉以此贖罪,倒勝過就這樣一劍殺了。既然阿綉已經回來啦,我們不宜逼人太甚,就此決定豈不甚好?」

    白萬劍無話可說,咬牙道:「讓他當掌門,即使是一天便宜了他!」封萬里拍了拍白萬劍的肩頭,對那老婦人道:「我來看著石中玉……若他行差踏錯,我立即一劍殺了,賞善罰惡牌和俠客島之約也著落到我身上,總之不教雪山派他手裏墮了威名!」

    閔柔見石清將兒子送在兩個魔頭手裏,傷心得不了,但她向來聽丈夫說話,唯有掩面奔出練武廳。我想要追去,又恐這裏再生變卦,便向雙兒打了個眼色。雙兒善解人意,是名副其實的解語花,立即跟著閔柔走。石清冷眼旁觀,看見我的動作,嘉許地望了我一眼。

    「是否決定了田這個甚麼石中玉接我賞善令及罰惡令?」也不見張三有任何動作,的身子竟緩緩打轉,視線家一橫掃各人身上,最後直視石中玉:「你便是雪山派新任掌門?」

    石清伸手在石中玉背上一拍,登時拍開了他的穴道,順勢將他推得向前跌出兩步,道:「正是犬兒!」看石中玉的神色,那是老大的不願意,但此刻騎虎難 下,只好點頭。李四冷笑道:「便宜了你!」張三也是「哈」的一聲:「怎樣也好,既是我們自己定下來的規矩,這次便算數了!接著!」最後兩個字才一脫口,手 揚處那塊黃澄澄的銅牌向石中玉飛去,而李四同時間擲出了青銅令牌。石中玉吸了口氣,伸出兩手在空中一抓,左手抓著賞善牌,右手抓住罰惡牌,二話不說便回到 石清身邊。

    白萬劍冷冷的望著石中玉,一時間百感交雜。石清呼了一口氣,雙手一拱,對三道:「兩位賞善罰惡令已送出,便請回吧!」

    張三手指擺了一擺,說道:「還有一事。」

    封萬里和白萬劍對望一眼,問道:「還有甚麼?」李四說:「還有一對賞善罰惡牌。」

    大家均是一呆,目光都投石清身上。賞善罰惡牌是送給各門派的賞門,剛才由張三親自說出來的。在這裏,就只有石清是玄素莊之主人,符合接牌的資格。 「不!不是石莊主!」張三看穿眾人想法:「對於俠客島來說,此刻還沒邀請『八大莊』到俠客島喝臘八粥之意。七幫十八派中,除了這位新任雪山派掌門外,還有 一個幫主呢!」

    我「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石中玉更是臉色蒼白。練武廳中大部份人都不知道張三所指何人,但石中玉曾經以石破天之名當上長樂幫幫主是鐵一般的事實。石中玉呆了半晌,才說道:「你找的也是我嗎?」

    李四和張三又互望一眼,張三道:「先後有兩人以『石破天』之名在鎮江長樂幫總舵過幫主,除了這位新任雪山派掌門外,還有三弟你呢!」

    「石兄弟只不過是因為相貌太似而被人誤會了……」我想要替石破天辯解,忙說。雖然對石中玉不是太好,但橫豎也是個死,接多少對賞善罰惡牌也是一樣。

    「事實上,」張三乾咳兩聲,道:「我們的另一條規矩是,一個人只能接一對賞善罰惡令。因為我們不會相信或容許有人身兼兩個門派……如果大家都這樣作,我們俠客島這個臘八之邀豈不變成笑話?」

    石中玉呆了一呆:「你的意思是……」

    「你已代雪山派接了賞善罰惡令,因此長樂幫便沒人接派。」張三笑道:「我們確定了這一點,現在就去大開殺戒。」

    石中玉心中一涼,但想長樂幫本來就不是甚麼好東西,那貝海石拿自己來作傀儡,實不用替他們想辦法,便道:「如此甚好。」

    「慢著!」石跛天突然叫道:「大哥,二哥,你們這就趕去長樂幫?」

    「當然。」張三點了點頭,回身招呼李四就走。

    「長樂幫如今沒有幫主啊?」石破天又道。張三回頭望他,說:「我知道……三弟放心,我們會向長樂幫說明狀況,再讓他們選擇……我想貝海石會試一試你大哥和你二哥的實力,之後定學威德先生一般找替死鬼掌幫主把我們推搪過去。」

    「你嘴裏放乾淨些!」白萬劍喝道。

    「對不起!」張三笑著舉手道:「但這次我們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的!總不能次次也臨時換幫主!」

    「貝大夫待我不錯,這……」石破天搖頭說道。李四道:「三弟,他們找你和這石中玉當幫主,本便不安好心,恰好遇著我兄弟倆賞善罰惡,那是沒話說的。難得現在石中玉已代表雪山派接賞善罰惡令,又搞清楚了你的身份,我們正好除去這無惡不作的長樂幫。」

    石破天一陣疑,張三又笑道:「我們後會有期吧!」便和李四並肩走出練武廳。

    「大哥,這長樂幫的賞善罰惡令……還是讓我來接吧!」

    「What?」我叫道:「你說甚麼?」

    「傀儡甚麼的我不知道,但那些日子貝大夫和其他人總算對我不錯……」石破天走到張三面前,指住石中玉說道:「我也要學這位大哥一學,替人家接牌子。大家說得這對牌子這麼可怕,大哥二哥又隨便殺人,還是我在這裏接了好。」

    我實在是沒話說,其他人並不認識石破天,因此也都作聲,倒是張三和李四也是愕然。良久,李四問:「為甚麼?」

    「因為不想大哥和二哥殺人囉!」石破天天真的道:「而且,我也相信大哥,不過是喝碗臘八粥,沒甚麼關係啦!」

    張三又望了望李四,然後忍不住笑道:「三弟……真有你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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