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二章之豺狼當轍(二)

    第二日,風聲越急。

    從山下不斷傳來消息,六大派依著原先策劃,發動猛攻意圖中秋會師。明教因楊逍、韋一笑等重要首領盡數重傷,無人指揮,無論實力士氣上都大打折扣, 以致失利,但眾教徒雖在劣勢之下,兀自苦鬥不屈,是以雙方死傷均重。到得中午,七巔十三只餘四道可守。白眉鷹王親力親為,但五行旗和天地風雷四門傷亡慘 重,看來抵擋不到兩個時辰。當然,若被攻上山來,以明教現存實力,也只會全軍覆沒。

    殷天正站在廣場之中,仰天長嘆一聲,喃喃的道:「莫非天亡我也?」

    我站在旁邊,正努力想辦法怎去拖住六大派。我不是說正派中人假仁假義,但和明教相處下來,他們的率性和肝膽比正派猶有過之。當然,好像華山派也有 袁承志、令狐沖、陸大有等等,至於武當五俠更是風骨之輩,但總的來說,余滄海、岳不群這一類人還是佔了大多數,反而令狐沖和我都曾受過他們逼害。

    這樣看來,沒了「名門正派」這個虛名作枷鎖,反而更見真性情。

    我想著想著,知道即使不為其他,單是看在他們這份肝膽豪氣、捨生忘死的為目標為理想而戰,我斷不可以袖手旁觀。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這幾句歌謠,又再一次在我腦海內迴響。

    「小兄弟,看來老夫只有出最後一道主意了。」殷天正突然對我說道。我望著他高大的背影,他沒有望我,語氣中大有滄桑蕭殺的味道:「明教在中土歷三 十三代,數百年的時間,終於在今日而亡。不過世事本就沒有永恆,千載之後又是一片塵土,原不足惜。」這論調和楊逍昨日說的很相似,想來大概也是明教的教義 之一,最緊要是放得開。殷天正又道:「最可恨的,是我明教以濟世為善作宗旨,這世間仍多苦難,我們卻要先行一步……嘿!算來老夫離開光明頂足有廿年,這廿 年是白過的了。」

    「鷹王……」我喚道:「事情還沒去到最壞的地步。雖然貴教傷亡甚眾,但主力仍在。鷹王和『八刃』也不是省油的燈,到時候迫住六大派,要他們派人出來分說清楚,未嚐……」

    「老夫聽楊左使說過了,小兄弟你是一心化解這場仇怨。」殷天正終於回過頭來,對我說道:「其志可嘉。只不過此事實非人力所能做到,別說這恩怨已有數百年,便是今次,雙方損折多少人馬?我明教死傷者已接近四百,這筆血債並非一筆就能勾消。」

    「那鷹王的最後一道主意是……」

    「先不講老夫的主意,楊左使說得對,小兄弟還是快快下光明頂!六大派一時三刻便攻上來,雖說有少林、峨嵋等佛門弟子,只怕我明教還是雞犬不留。」 殷天正道:「你說這次大戰有人暗中挑離間,意圖坐享漁人之利,老夫想來是深以為然……正因如此,你更要離開,此人奸惡之極,一定安排周詳,小兄弟硬是想要 揭穿他,一不小心反恐墮其陷阱,被誣蔑成和我教一道,屆時非但不能撕破其陰謀,自身性命也是難保。老夫勸你遠離這是非之地,謀定而後動,又或者……又或者 就此歸隱?江湖風風雨雨,一入其中便身不由己,可以抽身便抽身吧!」殷天正說到這裏,竟像是有些英雄氣短。

    「抽身而退嗎?」我有所感觸,現實世界中讀過的字句忽然在心頭掠過,不禁喃喃的唸道:「富貴本無心,何事故鄉輕別?空使猿驚鶴怨,誤薜蘿秋月。 囊錐剛要出頭來,不道甚時節。欲駕輕車歸去,有豺狼當轍。」

    殷天正望我道:「這是甚麼詞?」鷹王智謀不下於當世謀士,但始終是個武人,在詩詞一道及不上風流倜儻的楊逍和主修中國文學的我。

    「《好事近》一首,相傳為胡銓所作。」我抬頭說道:「胡銓欲有一番作為,可惜奸臣秦檜當權,忠義之士死的死、罷的罷,胡銓心灰意冷,便想駕車歸隱。」殷天正若有所思,我又說道:「鷹王以為如何?若歸去是個好方法,鷹王又為甚麼要上光明頂?」

    「小兄弟怎能拿老夫來作比較?明教是老夫的明教,你無關……」

    「江湖也是小子的江湖!」我打斷殷天正的說話,搶著道:「所謂天下人管天下事,江湖人也要管江湖事,這道理鷹王難道不明白?『有豺狼當轍』,原不一定便要『駕輕車歸去』,何況這只是中山狼,絕對不能姑息。」頓了一頓,我笑著道:「鷹王,小子要打狼了!」

    「呵呵~」殷天正哈哈大笑,豪氣干雲的喝道:「小兄弟說的好!我們去打狼!打六只中山狼!上得光明頂,見楊左使他們全身癱瘓,老夫先入為主便抱住『戰敗』這個想頭……差點忘記了上來的決心。」

    「鷹王的決心是?」

    「不瞞你說,自小女慘死後,老夫雅不欲再傷人命,原是想要六大派知難而退。」殷天正悠然說道:「小兄弟,老夫要行最後一步棋了!你不後悔?」

    聽到殷天正的說話,我擺手笑道:「鷹王請下子。」

    「好!天地風雷四門聽令:速與五行旗棄關,退上光明頂集合。」殷天正目露光華,凜然道:「我們在『朝聖臺』和六大派決一死戰!」

    中午過後,原本扼守著七巔十三崖的五行旗和天地風雷四門陸逐退上光明頂。銳金旗掌旗使莊錚見到了我,立即率副旗使吳勁草和十數名從滅絕師太手中逃 出來的教眾向我拜倒施禮。不過當提到棄守天險,他們都是大惑不解,因為仗著七巔十三崖,儘管形勢險惡,不能久守,總能使六大派增加傷亡數字。然而我明白殷 天正的想法,即使在餘下四道防線上花多少功夫也不過是浪費人力,到頭來六大門派損折的不過是爛頭卒而矣,反正到了最後關頭,真正勁敵還是少林三大神僧、十 八羅漢、武當五俠、全真七子等,倒不如集合僅餘的力量,希望能夠出現轉機。

    在一個偏廳裏頭,明教首腦盡在此處商議大事,我非常榮幸也能佔得一席。

    「如果黛綺絲能夠去而復回,我教又多了一分把握。」楊逍躺在軟椅上,仍是這麼說。

    「算了吧!楊老弟,論武功黛綺絲還不是上乘……未必能擋得住滅絕師太,她留在光明頂不過多賠一條性命。」殷天正嘆了口氣,道:「我們結義兄妹一場,當日雖有齟齬,事隔多年何苦還放在心上?都放下了!都放下了!隨她去吧!」

    我望著眾人,無論他們如何看輕生死,無論他們如何凜然不懼,但看來廳中每一個人也認定今仗是輸多贏少,問題只在於垂死一擊能做到多少。

    然而大家都不把心底話說出來。

    對此我卻不認同。我沒有把握能做到甚麼,但我一定要做點甚麼,這是我留在光明頂的原因。豺狼當道又如何?我就要殺狼求道。

    「楊左使,武當、崑崙兩派已率先衝過最後一道防線了!」外面有人稟報道。雖然明教撤去所有守禦,但此舉反而成了空成計,六大派步步為營,過了足有一個多時辰才敢越過最後四道天險。

    「好!」楊逍說話有氣無力,但當中還有著無比威嚴:「大伙兒都到『朝聖臺』去!」

    殷天正一馬當先,大踏步走出偏廳,另外十四名教眾分別抬著七張軟椅,把受傷癱瘓的楊逍、韋一笑和五散人都抬出去。我和楊不悔跟在左右。

    來到「朝聖臺」,原來便是今早我和殷天正說話的廣場,這廣場在不規則的房舍中間,倒是坐東向西,西面有一神殿,裏面正燒著熊熊聖火,與及明尊塑像,乃光明頂上最具規模的建築物。

    廣場中的人群已或站或坐的擠滿了一大片,粗略數來足有二三百之眾,當中坐臥的均是受了重傷,無法站起的人,餘者都向明教首領施禮。他們當中不少身 上血跡斑斑,斷手折足,但紊亂中仍是衣分五色,五行旗井然有序;另一邊天地風雷四門損折較少,四列人馬整整齊齊的站著,渾不似大難臨頭。

    七張軟椅被送到教眾前面,由葉相雨等八刃護持著,靜候六大門派駕臨。

    忽然一聲大喝,然後或鑼或鼓,鼎沸的人聲自兩個廳堂外傳來。兩色人馬首先退到,乃是烈火、厚土兩旗餘眾,他們各持刀劍槍棒緩緩退入廣場,保持著一段距離,亦步亦趨進逼過來的便是六大門派弟子。

    六大派當先幾人一見廣場中人頭湧湧,叫了聲糟糕,便轉身退出去,不斷大叫道:「有埋伏!有埋伏!」

    我不禁暗笑這幾人太也濃包,失禮之極,看來是崆峒和崑崙兩派的低輩份弟子。

    殷天正吸了一口氣,以內功將聲音遠遠傳送出去,大笑道:「既上得光明頂,還請用一杯清茶再離去不遲!為甚見到主人家反而害怕起來?」這幾句說話不是張著喉嚨大喊,卻清清楚楚的傳進每一個人耳鼓,又清又亮,充份顯出殷天正精湛的內家修為。

    一把低沉的聲音自外面傳來,也是悠悠不絕:「阿彌陀佛!施主言重了!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六大派今日上得光明頂,便沒想過空手而回。少林別院住持空聞,率同師弟空智、空性,暨門下弟子,前來拜會明教諸君!」

    「久仰少林神僧清名,二十年來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幸會,不枉了老夫此行!」殷天正聽得聲音,知道來人功力不下自己,臉上不禁微微變色,但仍朗聲說道。

    「空聞大師,對魔教妖孽又何需客氣?我們六大派今日一舉殲滅魔教,那是無量功德,就算魔教在光明頂上安排下極厲害的機關,我崑崙派也要闖上一闖!」另外一人怪聲說道。

    殷天正和這兩人隔著數道門戶,各運內力互相對答,便如對面晤談一般,本來楊逍、韋一笑也能做到,但此刻內功盡失,當然不能插話,至於明教餘眾功力不逮者,更是心下駭然,自愧不如。

    「這位想必是崑崙派掌門鐵琴先生了。幸會,幸會!老夫白眉鷹王,恭候神僧及鐵琴先生大駕!」

    「啊?原來是殷教主?」隨著這一句說話,數名老者率領著大隊人馬闖過兩個廳堂,直走進廣場來。當先一人是個手持禪杖的老僧,我認得是曾經在京城的 「天下掌門人大會」上見過的北京少林別院住持空聞大師,另外還有兩位年紀差不多的和尚,大概便是空智和空性。除三人之外,滅絕師太與及在襄陽會過的崑崙派 掌門鐵琴先生何太沖也在其中。

    明教圍坐在廣場西首,六大門派的弟子門人則呈半包圍的站在廣場東面,雙方保持著十餘丈距離。

    「阿彌陀佛!想不到殷教主也在光明頂上。」空聞雙手合什道:「十年前天鷹教和中原各派爭持不下,轉眼間卻煙消雲散,退隱江湖。大家都說殷教主雖係邪魔外道,但武功智謀俱是絕好,這一退隱足見係識時務者。殷教主何以今日竟再次和六大門派作對,阻撓剿滅魔教大業?」

    「老夫原係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光明頂有難,斷不敢落於人後。」殷天正昂然道。

    這時候武當五俠、崆峒五老和全真五子都到了。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殷梨亭及莫聲谷五人,我分別在金盤洗手、解紛宴、英雄大會和山東道上見全 了,此刻重遇倍感親切。至於崆峒五老,在英雄大會上和日前銳金旗一戰亦曾遇到過。有數名穿道袍的老者,或許便是全真教的全真七子。全真七子本有七個,但早 年死掉其一,只餘六人,今日更只到了五個,和武當五俠一般。

    何太沖怕明教佈下甚麼陷阱計算六大門派,一直遊目四顧小心留意,忽見楊逍等人神情委頓的坐在人群之中,心下不禁一呆。武林太大,人數太多,即使是 成名人物,相互間也是慕名多,見面少。甚至被人拿來比較,又或者江湖上齊名的,好像「北喬峰.南慕容」等,也有可能終其一生沒有相遇的機會。六大派名宿已 少在江湖行走,至於明教更是長據西域少履中土,導至四大法王、五散人與各派掌門都是聞名而未曾見面。儘管如此,偏生崑崙派和明教在地理上較接近,何太沖以 前便曾見過楊逍一次,因此認得他的相貌。

    「空聞大師!坐那邊的便是魔教光明左使楊逍!」何太沖指著楊逍等人道:「他好像受了重傷!」

    聽得此語,明教和六大派都是群相聳動。明教眾人因為被敵人看穿而焦躁不已,六大派則是意外的驚喜。

    楊逍等人對望一眼,都是無可奈何。六大派中陸逐有人叫道:「咦?那個不是彭和尚嗎?他也受了重傷!」「青翼蝠王!是青翼蝠王!我們出關時曾受他襲擊,傷了不少弟子,看來他已經半死不活了!」

    殷天正仰天一笑,說道:「沒錯!時不與我,明教首領幾乎都不能再戰,但老夫仍在,五行旗、四門、八刃也可以抵敵,你們休想佔到便宜。老夫撤去守禦,讓你們前來這裏,便是要與你們六大門派公平一戰!」

    「嘿!魔教又在耍甚麼手段?」「對!楊逍那魔頭怎會無端受傷?只怕是陷阱!」「魔教妖人一定是打算乘我們不備,殺一個措手不及!」「小心他們的詭計!」「別要上這班賊的當!」六派弟子紛紛說道。

    「哈哈哈哈!」殷天正又是一笑,冷冷的道:「你們當我殷天正的說話是放屁嗎?你們名門正派講的是人話不是人話,老夫不知道。但殷天正向來說一不 二,天下共知!你們六大派要仗著人多取勝,盡可以立即出手,我教沒有怕死的人,大伙兒捨命陪君子,血戰一場死個干干淨淨,也是快活!」這次圍攻光明頂,六 大門派派出的弟子數目不一,總的來說每一派也有百來二百人,雖然在先前的激戰中死傷近半,然而餘者加起來也是廣場中明教教眾的一倍有多,若然群鬥,六大門 派是有勝無敗。

    「殷教主不用以言語相激,你有甚麼意見?」宋遠橋開口說道。

    「宋大俠好說!殷天正上得光明頂,早打算捨身殉教,但要殺我殷天正,也須老夫心服口服。你們六大派自稱名門正派,光明頂這場最後決戰,須得堂堂正 正贏我明教方能傳頌千古。如果又是群毆了事,即使了老夫,傳出去於你六大派也沒甚麼好張揚啊!老夫只想以一個公平的方法分出勝負。」

    「勝負早已分出來了!你們魔教一敗塗地,難道還能翻身?」崆峒五老之一,那個叫唐文亮的老者怪叫道:「白眉老兒!你休想扭轉形勢,今日我們六大派誓剿魔教,不成功不罷休!」

    「我們只為除奸,聲名並不緊要。」俞蓮舟還未看到我,只對殷天正說道。張松溪點頭說道:「殷教主,你早已脫離魔教,何以回來趕這淌渾水?你離開光明頂,看在我過世的五弟份上,武當派決不來為難你,但你想要幫助魔教,那是不用想的了。」

    全真教一名老道人說道:「殷教主,你不用妄想逼我們撤退,六大門派犧牲了許多人命,絕不能無功而回。不成功便成仁,今日過後,魔教和我們六派,只有一方可以活著走下光明頂。」

    「除惡務盡,趕盡殺絕那是少不免的!」崑崙派那個白傲天說道:「就算我們不一起上,最終還是不能留一個活口。」

    「我也沒想過今次能夠善罷。」殷天正環視眾人,冷笑道:「但要我明教覆滅,你們六大派好歹也要再死傷許多人!群鬥對你我皆無益處!」

    「阿彌陀佛!」空聞再次口喧佛號,望殷天正道:「然則殷教主有何提議?」

    「嘿!魔教妖人一起自刎,那便是最好的提議!」一直默不作聲的滅絕師太突然喝道。

    「罪過罪過!出家人說話恁地歹毒!」經過銳金旗一役之後,我和滅絕師太可謂已有舊仇,聽得她說話,一直站在黃狗和葉相雨後面的我終於忍不住出言譏 刺。這句話我說得很是響亮,話一出口,六大門派中有不少人把視線投到我身上,當然包括了俞蓮舟、莫聲谷、周芷若等人,我可以看到他們驚奇且不相信的神 情。。

    就在數十道詫異的目光之中,滅絕師太冷笑道:「嘿!易一果然投靠到魔教了!老尼早把你看穿,知道你是魔教奸細!」

    六大門派除了武當五俠、崑崙派掌門何太沖等少數人之外,其餘大部份人均從來沒見過我──即使我早已在江湖上闖出好大的名頭,卻是「只聞其名而未見其面」──這時候聽到滅絕師太提到我的名字,均是非常詫異。

    「師太!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此刻我也不來和妳計較,待會分說清楚,妳便知道真相了。」我盡量令自己語氣平靜,緊記著不能因為意氣而壞了大事。滅絕師太手中倚天劍一揚,對我喝道:「且看你有甚麼手段,能再躲過倚天寶劍!」

    空聞和殷天正倒沒把這邊的事放在心上,殷天正對他說道:「群毆只不過是嘍囉們幹的蠢事,我教和貴派招收弟子,也並非讓他們白白送死。老夫在江湖上 算是個成名的人物,諸位也是武林名宿,想來斷不會妄顧身份,仗著人多混戰。若然三大神僧、武當五俠聯手對付老夫,縱然殷天正有三頭六臂也是無用,因此,我 們只有依著武林規矩,單打獨鬥。」

    六大派眾人互望數眼,都覺為難。若然不答應,那是說不過去,應承了一對一比試,那又非他們所願。最重要的是殷天正所言不差,六派首領均是有身份的人,以他們的江湖地位決不能邀他人聯手,若派遣門下弟子出戰,即使多少人也難敵殷天正……看來竟非得應他不可。

    少林一直是武林領袖,這一次嵩山少林住持玄慈方丈響應義舉,指排空聞率北京別院高手出戰,其餘五派均以其馬首是瞻。但遇此難題,空聞不得向宋遠橋求救。

    「殷教主,你的說話很有道理,但我已說過,今次乃係除奸,不能依江湖規矩。」看見空聞求助的眼色,宋遠橋說道:「我們一擁而上,將魔教妖人盡數誅滅,也不為過!」

    殷天正臉色微變,仍強作鎮定,往前一站,說道:「老夫就攔在這裏,你們一擁而上也好,逐一上來也好,老夫都是一般打發,直至力盡而亡。」

    宋遠橋和空聞低頭商量了一會,均想除去殷天正,不知要犧牲多少門下弟子,看來要收拾他還須六派的成名人物。半晌,終於有了定議,宋遠橋背負著雙 手,走到殷天正身前,凜然道:「殷教主,論江湖輩份,只有各派耆宿方配與你交手。既然是高手比武,單打獨鬥事在必然,不過你須知道,我們今次前來光明頂並 非切磋武功,目的乃係將魔教一舉消滅,不留禍患。因此打個比方,若宋某不自量力代表六派出陣而敗於殷教主手上,宋某四位師弟還要逐一向你挑戰,直至武當派 再無能為力而止。」

    宋遠橋話才說完,雙方均大是鼓燥。六派中人都點頭稱是,讚宋遠橋說得大體,明教教眾卻紛紛叫罵:「要使車輪戰麼?好不要臉!」「你們沒人打得過我 教鷹王,便想出這種卑鄙無恥的主意來!」「甚麼武當五俠,臉皮一丈厚!」「車輪戰便很光明正大麼?倒不如三位大和尚和武當五俠一起出手,省時省力!」

    殷天正雙手一分,止住眾人,緩緩說道:「本該如此。宋大俠言明在先,已是光明磊落,各位千里迢迢來到本教重地,豈能如此輕易便回中原?我有一言,若宋大俠能夠依我,老夫很是感激。」

    「殷教主請講。」宋遠橋躬身道。

    「明教就只老夫一個代表……你們六大派各派出一人出戰,分別與老夫比試。六戰過後老夫仍站在這裏,明教便任由六大派處置;若然你們連輸六陣,老夫恭送各位下光明頂。」

    殷天正語出驚人,廣場中登時大嘩。白眉鷹王名垂四十年,即使不在十大高手之列,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論輩份,場中只有空聞、空智能與之相比; 論武功,也只有宋遠橋等少數幾個足以匹敵,就連何太沖也差著一點兒。因此單打獨鬥的話殷天正很有把握,然而他已近古稀,如何有足夠氣力連鬥六陣?雖然說他 功力乃場中最高,但三神僧、武當五俠、全真七子,哪一個都是極難纏的傢伙。殷天正與其中任何一人對戰自然沒問題,就是連續打兩場內力還可以應付,至於三陣 便很難說,六場更是有敗無勝,因此楊逍等人都立即出言阻止。

    我卻知道殷天正的心思。明教因為四分五裂,實力早已大不如前,偏生大戰前遭逢鉅變,精英盡失,無論群鬥還是單挑均是輸多贏少。如今宋遠橋答應單打 獨鬥,明教才現生機,儘管他自知一把年紀不比年青人,接連與六位高手比鬥,就算武功上不輸招數,勢必大傷元氣,對自身的負苛和傷害也非常大,不過對手方面 有個數目總比沒有的好。他主動讓六大門派佔盡便宜,便是希望他們能夠接受這案,那麼明教還能以自己一條老命賭上一鋪。當然,殷天正如果戰死,那是無話可 說,但若僥倖贏了,以對方身份,不怕他們不遵守承諾。

    六大門派又是一陣竊竊私議。雖然他們當中沒人有把握打贏神丰氣足的殷天正,但到得第三、第四陣自有便宜好撿──他們都知道,即使殷天正技藝驚人, 也絕不可能連鬥六位高手而不倒下。廣場中所有人皆明白殷天正提出這個建議不過是垂死掙扎,乃沒辦法之中的辦法,並非有自信能夠趕退六大派,實在是情非得 已。況且殷天正這個意見,在江湖規矩上也是無法反駁:除非是江湖上幫會爭執,否則兩派公然相鬥,總是派出精英,言明比試場數,力強者勝,敗者不得復仇。若 六大派的高手竟不敵明教一人,當然不好意思再行廝殺,否則便與江湖小混混無異。

    「殷教主,恕宋某難以從命。今次為的是除奸滅魔,可不能太過迂腐,聲名乃是身外之物,我師兄弟從不放在眼內。」就在空聞、滅絕師太也覺得無可反駁 的時候,宋遠橋卻不為所動:「正如先前所說,我們師兄弟五人都要出力,當然,若殷教主能連敗武當五俠,武當派盡了全力也不能扳倒魔教,自當立即離開光明 頂,請家師指點,日後卷土重來,再決勝負。」頓了一頓,宋遠橋又道:「如今只有殷教主一人宋某是這麼說;即使光明左右使、四法王、五散人俱在,宋某也是這 麼說。」

    「宋大俠果然義正辭嚴,武當派教出來的好弟子……」殷天正喟然長嘆:「好張三豐!好張真人!」雖然宋遠橋沒讓殷天正得逞,但他的說話亦是情理兼備,連敵人也擊節讚賞。

    「殷教主!」何太沖上前抱拳道:「在下也覺得宋大俠言之有理。崑崙派高手非只我何太沖一人,假若只由其中一位出戰,亦不算盡了力。若魔教能挫敗我夫婦二人和兩位師弟妹,崑崙派便放手不管。」

    「嘿嘿!白眉老兒,宗某和你本有舊賬,但當此之時以大局為重!」崆峒派一個高大老者乾咳一聲,說道:「待武當五俠和鐵琴先生請教過後,若你還是未死,崆峒五老再行討教!」

    「哼!憑你也配和老夫打?」殷天正嗤之以鼻,看來他和崆峒老真有過節。

    「全真六子除了掌教師兄外,一起向貴教領教。」全真派中一位道長上說道:「我們六大派高手不少,貧道也不想乘人之危,以車輪戰鬥殷教主。但宋大俠 說得對,若不出力,怎對得住死去的各派弟子?因此貧道和幾位師兄弟敢向貴教其他高手討教,若然悉數不敵,今日不敢再行騷擾,定當回終南山勤練武功,來日再 行約戰。」

    看來六派已有共識,不讓門下弟子前去和明教教眾混戰,只由各派精英出手對付殷天正及明教僅餘的高手,勝算極高之餘贏得光明正大,又可減低不必要的 傷亡。他們知道答應殷天正後,如果有甚麼三長兩短,六派高手在這幾場公平比鬥中竟然敵不過明教,便不能再纏鬥不休,否則名門正派和魔教又有什麼分別?不過 這個風險冒得過,因為他們都想不出會輸的理由。

    殷天正回望身後,只有暗自嘆息。六大門派先是答應不群起攻之,後又答應若挑戰不果,便即下山不再糾纏。然而他們不肯只派一人出陣,各派皆盡遣高 手,明教哪來這許多人與之對戰?還不是得自己一人?這樣一來僅餘的一線轉機也沒了,殷天正心中苦笑,但強打精神,目視空聞問道:「武當、崑崙、全真、崆峒 四派均已表明立場,不知道少林、峨嵋怎麼說?」

    「少林三位神僧也是要出手的。」峨嵋滅絕師太一擺手中倚天劍,冷冷的說:「我峨嵋派就只老尼一人,白眉老兒若贏得了我手中倚天寶劍,峨嵋派弟子的性命盡數給你!來吧!多說無益,老尼當第一陣!」

    雙方見滅絕師太走到場中,均是氣為之奪。雖然她武功應該不及殷天正,卻凜然不懼,,不怕敗陣有損名聲,更沒打算讓別人消耗殷天正內力然後佔便宜,這一點連明教中人也暗自佩服。

    殷天正吸了一口氣,單打獨鬥這個提議是他想出來,對方有所保留地接受挑戰,自己即使戰死也不能退縮半步,否則一世英名皆付諸流水。滅絕師太武功不 及自己,作為第一陣的對手也不太差,還可以先迫退峨嵋派──峨嵋派除滅絕師太外一眾弟子都不太成材,又或太過年青火候未到,因此都沒資格出戰──贏取頭威 以壯聲勢。

    殷天正整理了一下衣帶,便要走出來。突然有人出聲阻止,說道:「且慢!六大派高手如雲,我明教就只得鷹王一人嗎?」我回頭一看,竟是明教八刃之中的黃狗說話:「對付師太,還不用鷹王親自出手,就讓在下代勞吧!」

    滅絕師太雙眼一翻,冷然道:「小子是誰?憑你也配和老尼交手?」

    「這位小兄弟輩份或許還及不上師太,那麼便讓在區區先戰一局,師太應該無話可說了?」一個和黃狗一樣身披白衫的中年男子手搖折扇,從明教眾人之中 走出,只兩步便搶到殷天正和滅絕師太中間,輕描淡寫如在水面滑行一般,足見輕功極高。滅絕師太心下暗驚,冷冷問道:「閣下是誰?」

    那男子雖穿白衣,卻非明教服飾。他微笑一下,微微作揖,說道:「師太請了,在下姓殷,草字野王。」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中原六大門派登時起了 哄。殷野王的名聲,這十餘年來在江湖上甚是響亮,白眉鷹王殷天正在十年前散了天鷹教退隱山林後,殷野王仍時常在江湖出沒,傳說他武功之高,與其父已差不了 多少。六大門派眾人久聞其名,場中卻沒多少人真正見過殷野王,此刻均是大驚。

    滅絕師太見這人不過四十來歲年紀,比自己要少了幾歲,但一雙眼睛猶如冷電,精光四射,氣勢懾人,倒也不敢小覷了他,何況平時也頗聽到他的名頭。當下說道:「好!除了殷天正外,來多事的人還不少!老尼沒聽過你和魔教也有關係。」

    「既然家父是明教護教法王,做兒子的自然也算入了明教。」殷野王哈哈一笑,說道:「你們莫要欺明教無人。今日上光明頂來的,除了家父與區區之外, 還有昔日天鷹教幾位好手,只怕不輸你六大門派。你們不依從家父提議的六陣定輸贏,要盡遣高手挑戰,那我們也只好出一分力,到得後來,誰先無力再戰便算輸, 這樣也說得通吧?」

    「犬兒之言甚是。」殷天正昂首道:「若明教高手全數敗下陣來,明教數百條性命便交由你們處置;若六派不敵我教高手,則請下光明頂。」

    六大門派又是一陣騷動,原本以為只需對付殷天正,料不到還有殷野王這等硬手,要取勝又得花上許多功夫。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答應了便不能反口,即使是空聞、宋遠橋、滅絕師太等人亦無話可說,因為這場賭博他們還是佔盡了甜頭。

    我以隱形眼鏡監察中各人戰鬥力,少林派的空聞是550點、空智是518點,空性則有535點,此外隨行的十八羅漢平均大約有300來點;武當派以 武當五俠最厲害,宋遠橋是588、俞蓮舟更達620,其餘的張松溪有422,殷朵亭和莫聲谷分別是460點和473點,站在宋遠橋身後的宋青書和南宮一也 有362點和298點;崑崙派鐵琴先生何太沖的功力指數達480,站在他旁的的是他妻子斑淑嫻,有412點功力,兩人身後的白傲天和另一名女子武功也不 弱,竟有386和375點;崆峒派除五老外再沒高手,而五老的功力也不過是300上下;全真教的全真五子武功高於崆峒五老,除了那個丘處機外卻不及武當五 俠;峨嵋派滅絕師太武功高超,戰鬥力達點470,但其餘弟子則只有200來點,不成氣候。

    明教群豪武功其實很高,軟倒在地上的楊逍、韋一笑等人武功還要比六大派諸人高一點,光明左使楊逍功力指數有623點;青翼蝠王韋一笑也有518 點;而五散人當中以不喜說話的冷謙功力最高,戰鬥力足有524,其餘瞎了一只眼的彭瑩玉和尚有485,布袋大師說不得有460,載著鐵製道冠的道人張中有 454,武功最差的莽漢周顛也有378點功力。只不過現在七人的功力指數全用紅色顯示,實際可以使用的點數是0。

    能夠出戰的殷天正武功冠絕全場,戰鬥力高達650點,不過正如前言,要連鬥空聞、空性、宋遠橋、俞蓮舟等高手,那是難之極矣。剛才要代父出戰的殷 野王武功也高,但卻是名大於實,以隱形眼鏡觀察過後,功力只有479點,能夠打敗崆峒五老、全真五子;亦能與以何太沖、滅絕師太等高手一較高下,但和少林 三大神僧、宋遠橋、俞蓮舟等相比,則相形見拙。

    除了殷野王之外,明教好手中沒受重傷的也躍躍欲試。曾吃過虧的銳金旗掌旗使莊錚固然想向滅絕師太找回這場子,其餘四旗掌旗使也都想為兄弟出氣。在 光明頂上一日,我認得眾人,知道矮矮胖胖但一對手臂比大腿還粗的是厚土旗掌旗使顏垣,他的臂力比莊錚還要厲害,乃明教第一力士,武功不弱,有354點功 力;相有如隱逸雅士的聞蒼松是巨木旗掌旗使,功力有390點;洪水旗掌旗使唐洋武力最高,戰鬥力有417點;模樣兒非常老實的是烈火旗掌旗使辛然,功力也 有381點;再加上彪悍的莊錚有點400功力,無一不想為明教出力,只不過礙於滅絕師太的手中的倚天劍,這才有點遲疑。

    我看見連八刃都要爭著出陣,連忙朗聲說道:「前輩請讓在下一讓,第一陣還是由易一出戰!」

    我這麼挺身而出,廣場中突然鴉雀無聲,一時間雙方合共上千人都望著我說不出話來──並非我自以為是,打從出道至今在江湖上我總算薄有名聲,而近大 半年來「快劍易一」這個名字更是傳遍武林,在年輕一輩當中我成了領頭羊跑出來,與有「玉面孟嘗」之稱的宋青書差不了多少。像我這樣的一位「少俠」,在六大 門派和明教的爭鬥當中,公然出來「挺明」,所造成的震撼實在非同小可。

    宋青書一直站在宋遠橋身後,當我出言頂撞滅絕師太的時候他已見到我,只因眾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和我說話而矣。這時候再也忍不住,叫道:「易兄弟,你幾時加入魔教的?」

    宋青書首先說話,引起了場中好大的迴響,六大門派的門下弟子皆不忿氣,紛紛叫囂:「易一!你好歹也是正派中人,怎麼突然和魔教走到一道?」「你身 為中原武人,竟和六大門派作對,人人得以誅之!」「當日說你勾結魔教,原來竟是真的!」「甚麼『快劍易一』,我吥!」「殺了這個卑鄙小人!」「那時候擺甚 麼解紛宴,今日撕下你假仁假義的假面具!」「枉武當俞二俠對你推崇備至,如今卻吃裏扒外,這是怎說!」

    我想待眾人稍息,豈料卻越吵越烈,正不知做處,俞蓮舟走前一步,高舉雙手一聲斷喝:「我大哥答應了殷教主公平決戰,對方自然也可以選派合適的人選 出戰。易一要代魔教上陣,那是他們的事,有誰不服氣可以上前挑戰,否則安心待在一旁,此等無謂的說話就不用多講了!」以俞蓮舟的身份地位,這麼一說六派門 下沒人敢反駁,吵鬧聲和辱罵聲漸次靜下來。

    「小兄弟,此事你無關,你不用趕這趟渾水!」殷天正右掌一擺,側頭對我說道。受傷的楊逍、韋一笑等人俱出言勸我三思。旁邊的殷野王說道:「易一,明教雖然元氣大傷,但教我殷野王還有一口氣,都不用外人幫忙,你可別太小看人!」

    「鷹王,我當初決定留在光明頂,可並不是只為看熱鬧。我已跟你言明立場,只有平息這一場紛爭,雙方罷鬥,那奸惡之徒的陰謀才不能得逞,將來要揭穿 他的詭計也容易得多。」我對殷天正父子說道:「況且六大派高手不少,我替你們分擔著點,若能打發其中一二,豈不更好?」殷野王見我言語間很是有禮,也就不 再多說。

    楊逍向我招了招手,待我走近然後才道:「小兄弟,你這是何苦?」

    「早兩日我聽一位朋友說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直到這時候我始體會箇中意義,深以為然。」我笑著說:「我一直審度形勢,看來要六派下山, 這場架不打是不行的了,如果要打,由我來出戰比誰都合適。」殷天正也好,殷野王也好,若是殺紅了眼,再傷人命,想要排解雙方恩怨就更難了。

    「明教的事實在不敢勞煩小兄弟。」楊逍說道:「其實這場比試的形勢,小兄弟不會不清楚。鷹王係護教法王,以身殉教是無話可說,你又何苦為明教犧牲?」

    「楊先生已經無能為力,便讓我隨心所欲吧!『君子有成人之美』,還請楊先生把事情交給我。」我誠懇的說道。

    楊逍無奈,只得點頭叮囑:「小兄弟,萬事小心。」

    我很是歡喜,也是連連點頭,說道:「多謝楊先生成全。」

    回身走到場中,我先是朝四方抱拳,然後向武當派那邊拱了拱手,算是和舊相識宋青書打招呼,接著望宋遠橋、俞蓮舟說道:「易一自知人微言輕,上不得 檯面,說出來的話也沒有份量,如果想要勸請六大門派與明教罷鬥,一定被當成笑話,最好是不要插手,站在一旁來個隔岸觀火。然而易一細想了好久,還是非走出 來說兩句話不可。」我見少林神僧、武當五俠、全真七子等都側耳傾聽,繼續說道:「雖然明教與中原各派積怨極深,且由來已久,誰是誰非很難說清,但這一場大 戰無端發生,背後有不可告人之秘,易一愚昧,倒也知道其中道理。在下年輕識淺,又不是武林盟主,說出來的話沒有說服力,這時候也就不多講了。待諸事完結, 各位回歸中原,易一定當另行拜訪,清楚交代一切和致歉。」

    「甚麼不可告人之秘?」眾人聽到我的說話,大都不明所以,何太沖第一個便問。

    「現在說了也沒人相信,徒惹反感,實在多說無益。」我恭恭敬敬的對何太沖說:「總而然之,既已決定以比武來分勝負,易一只是希望出一分力而矣,代替明教出戰實在情非得已。」

    「易少俠好說。只要你們贏得六派高手,我們立即遵照約定,回歸中原。」我雖然係後輩,但代表明教與他們對敵,宋遠橋說話時不敢失了禮數。

    滅絕師太手執倚天劍,緩緩說道:「易一,憑你也想做老尼的對手?」

    「論身份,易一及不上師太;論武功,易一也是及不上師太。」我抱著英雄劍,說道:「這場比武,雙方均有權挑選代表,六派以師太來打頭陣,明教則由我接第一戰,因此對上了是無可奈何。若然師太覺得我不配當妳的對手,大可以棄戰不鬥,這第一場算是明教取勝。」

    「嘿!你要找死老尼自會成全你!」滅絕師太冷笑道:「上次老尼放你一馬,早對你說過,若是再敢和六大派作對,老尼一定取你人頭!」

    「我並非想與你們六大派作對,但這背後的原因嘛,正如佛曰:『不可說』。」我搖了搖食指說道:「師太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易一和明教並無瓜葛。 我有許多難言之隱,必須請六大派離開光明頂,內裏苦衷卻只有待各位離開之後才能分說。易一不能看著明教諸君遭受傷害,為了阻止各位,必定竭盡所能──假若 到了最後仍無能為力,那是甚麼也不用說的了。」

    「你的武功不壞,人品卻……」滅絕師太眼神彷彿有些變化,竟似起了愛才之念:「年紀輕輕已有這樣的修為,那是非常難得,偏偏如此不知自愛,勾結魔教引火自焚,把性命送在這裏……若再執迷不誤,可惜了你!」

    滅絕師太雖然是個性情剛烈、固執封建的女人,但相比起許多好像余滄海般內裏鄙劣不堪的正派人物,反而真真正正的耿直不阿。我敬重她的為人,也不想與峨嵋派結下樑子,一時間感到十分為難。

    我心下盤算,忽然靈機一觸,連忙說道:「雖言比武,惟師太身為一派掌門,又是武林名宿,作為晚輩易一不敢跟師太動刀動槍……因此,易一想向師太討 教一下峨嵋派的拳腳功夫。」才一說完,我率先把英雄劍連鞘往地上一擲,只聽見啪勒、啪勒兩下悶聲,英雄劍插在我所站位置旁邊地上,豎立不倒,地上鋪著的青 磚有兩塊被英雄劍撞得碎裂開來,足見我的手勁不弱。

    我輕輕一語帶過滅絕師太的倚天劍,迫她以空手鬥我,場中眾人無不明白。滅絕師太也是一呆,然後才道:「老尼少了倚天劍,你以為便有勝算?」

    的確,如果滅絕師太手中有倚天劍,我是全無勝算。滅絕師太武功本來就高,足有470點。相反,即使研習了《九陽真經》,昨晚又整夜用功,我的功力 指數也不過394點而矣跟滅絕師太相差70多點。經過大雪山鬥血刀老祖、凌霄城鬥張三李四,雖然進展慢了下來,但功力還是一點一滴的加增著──這個情形我 絕對可以理解,畢竟提升等級這回事,越往後便越費心思和時間,這幾乎是所有遊戲的共通點。

    以我現時武功,就算讓我再遇到余滄海,大概可以將他打敗。差不多400點的功力,在江湖上也算得了是高手(詳見設定五),只不過天外有天,人上有 人,今次我面對的是滅絕師太而非余滄海。但這70點的差距我並不害怕,在過往的日子裏頭曾多次面對比自己厲害的敵人,都順理過關,玩角色扮演遊戲,不就是 這樣子嗎?只會打弱於自己的嘍囉對於提升等級沒甚麼作用。

    不過倚天劍係《兵器譜》與屠龍刀名列第三、四位的的絕世神兵,且霸道非常,透過我的隱形眼鏡,可以測出它能夠增加使用者45點的攻擊力,我的英雄 劍也是不世出的神劍,攻擊力方面能夠增加30點,然而此消彼長,我和滅絕師太實力上的距離又拉遠開去。況且英雄劍雖好,始終還是倚天劍高點,若然被倚天劍 削斷,那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沒了兵器的我要以自身去承受增加了的45點攻擊力,我可沒那種自信。

    因此滅絕師太若真的願意比掌不比劍,我是遂了心願。

    「非也,即便如此還是師太佔上風。」對於滅絕師太的問題,我當然口是心非。儘管心中有鬼,語氣卻越發恭敬:「冤冤相報何時了?明教與中原門派各自都背負許多人命,我不欲再添殺孽,希望今日只分勝負,不決生死。」

    「阿彌陀佛!」空聞、空智等少林高僧雙手合什,口誦佛號。這些大和尚都有一個通病,一見人家有慈悲的表現,便很是讚賞。

    「嘿!老尼掌上也可殺人!」同屬出家人,滅絕師太可沒少林和尚般迂腐,她將手中倚天劍向後一擲,直飛到周芷若的面前,周芷若伸出雙手穩穩接住。滅絕師太雙掌一挫,冷冷的說道:「我沒有小看你……你是後輩,只管出招吧,易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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