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五章之皇城爭霸(四)

    滅絕師太拒絕服用十香軟筋散的解藥,教我感到意外:「師太,妳又何必如此?」

    周芷若一時之間呆住了沒反應,見滅絕師太閉目不語,這才叫道:「師父,妳這是……」

    「芷若,妳聽師父說……」滅絕師太打斷了周芷若的說話,低垂著眼簾道:「為師此番落入蒙古韃子手中,一世英名付諸流水,實不願再生出此塔。」

    滅絕師太此語一出,我才知道她是死志已決。我緊皺著眉頭,還沒想到該怎麼做,周芷若已伏在滅絕師太的懷裏,嗚嗚咽咽哭出聲來。滅絕師太一生心腸剛硬,當此死別之際,卻也不禁傷感,輕輕撫摸她的頭髮,緊閉著的眼角似乎隱約有著淚光。

    「師太請別意氣用事,如今大敵當前,豈可輕易言死?」我忍不住說道。

    「啊?難道易一你要來阻止我?」滅絕師太雙眼一睜,冷冷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

    「師太別要不知輕重,」看見滅絕師太如此固執,我心頭有氣,語氣重了一點:「易一前來相救,並無惡意,如果師太是為了光明頂一戰而耿耿於懷,實在不是武林前輩應有的風範。」

    周芷若霍地回頭,瞪著我狠狠地道:「易少俠!你不得對我師父無禮!」

    「你前來救我六派豪傑,無論出於甚麼原因,只要能保存我中原武林元氣,我就得多謝你。」滅絕師太言語冰冷,雖沒有惡言相向,卻讓我碰了一個軟釘 子:「只要能夠滅得了魔教或是蒙古韃子,我峨嵋派上下數十人的性命,本是打算犧牲。魔教被你易一和那張無忌救了,你與蒙古韃子又有甚麼關係?」

    我臉上一紅,說道:「師太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想這次營救活動,趙敏的參與是打死也不能告訴滅絕師太。

    滅絕師太低頭望周芷若道:「芷若,妳要活下去。無論這易一是甚麼居心,若能保住峨嵋一脈也是好的。峨嵋派弟子轟轟烈烈戰死並不可惜,但這樣糊裡糊塗的中了人家暗算,實在太過窩囊。」

    「師太既懂得這樣說,更應該服下這解藥,先逃出大都,再找機會報此大仇!」我攤開雙手,無視周芷若的眼神,道:「昔日韓信亦有跨下之辱,師太英雄氣短,實在不該……」

    「嘿!滅絕貴為峨嵋掌門一派宗師,又豈是他人可比?」滅絕師太自視極高,對我的勸言嗤之以鼻,望周芷若又道:「韓信受辱於微時……芷若妳們可以忍一時之氣,他日捲土重來,亦屬英雄好漢……為師卻不能受此大辱。」

    在送藥過程中,這六派的活寶各有心事,教我受氣有之,懷疑不信任有之,可就沒有不要命的,這滅絕老尼可真難搞。

    滅絕師太瞥了我一眼,當著我的面對周芷若道:「易一在江湖中已薄有名氣,若這次真能救出六派豪傑,勢必揚名立萬,成武林年青一輩中的翹首。將來無 論行善行惡,亦事半功倍。芷若務需時刻留心此人,若能仗義,當可成為我峨嵋派的朋友;要是作惡,則須合各派之力將之擊殺!」

    我心中一陣錯愕,滅絕師太此話雖然刻薄,不啻是對我的極高評價,難免受寵若驚。滅絕師太又道:「峨嵋派全是女流,要在江湖立足更需自強不息。這幾 年峨嵋派能與各派平起平坐,原因便是為師事事爭先,不肯落於男子之後。但是難呀!觀乎新一代武林之中,除了那駱錦風外,沒有其他女子能有作為,我峨嵋派更 是人材凋零,當中就只有芷若妳資質奇佳。因此為師有一件事要交付於妳。」

    周芷若不知道滅絕師太無端說這些幹甚麼,我卻仔細思量著她的說話。與滅絕師太同輩的武林人物當中,的確不乏武功超卓的女中豪傑,除了滅絕師太自 己,以黃蓉為首,中原正道中有玄素莊的閔柔、華山派的寧中則、崑崙派斑淑嫻、恆山派的恆山三定。至於新一輩的女俠,除了駱錦風外,藍鳳凰、程英和瑱琦武功 亦比周芷若稍高,至於他人,無論是唐三妹、儀琳、岳靈珊、焦宛兒、郭芙以至峨嵋、恆山眾弟子等也是不成氣候。再說藍鳳凰並非正道,程英和瑱琦又未成名,難 怪滅絕師太會如此不滿意。

    「芷若,為師命令妳出任我峨嵋派第四任掌門!」滅絕師太從左手食指脫下一枚鐵指環,交給周芷若說道:「峨嵋派以後的發展,就看妳了!」

    我和周芷若均是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雖然滅絕師太拒絕服食解藥,一副非死不可的模樣,但這時聽她把掌門之位傳給周芷若,不是交帶身後事是甚麼?這一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更何況周芷若在峨嵋派中地位不高,武功還未及幾位師姊,選她作掌門也太過不可思議了。

    滅絕師太瞥了我一眼,哼聲說道:「剛才我說易一以後會揚名立萬,正好要他來作個見證……嘿!妳丁師姊的為人我知道,雖無大惡,卻是既嫉妒又小心眼,要她服妳只怕困難。」

    周芷若捧著鐵指環,這是才回過神來:「芷若不敢!芷若何德何能當此重任?還望師父收回成命……不!師父正當盛年,妳……」

    「為師要你接任掌門,自有深意。」滅絕師太霍地站起:「難道妳敢違抗師命?」

    「芷若不敢!」

    滅絕師太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說道:「周芷若,奉接本門掌門鐵指環,伸出左手。」

    周芷若還想拒絕,但觸及滅絕師太凌厲的眼神,恍恍惚惚舉起左手,滅絕師太便將鐵指環套上她的食指。周芷若身子一顫,抱著師父雙腿痛哭起來。

    我想張無忌當上明教教主,如今周芷若又成了峨嵋掌門,我孑然一身,是否也應該找個甚麼首領來做?那時候張無忌要我入明教,我已經想過對找尋神石會否有幫助,結論是加入一個大組織沒有用,掌管一個大組織成行。但是天底下還有甚麼幫派可供我打點?

    那邊廂滅絕師太又吩咐了周芷若幾件事,然後要她自個兒運功調息,盡快回復功力。我看了看,說道:「師太,妳要把掌門之位傳給周姑娘,易一自然管不著;妳若要輕生,易一更是沒理由阻止,但是……妳有沒有想過自己還可以為六大派出力?」

    滅絕師太本來不欲理我,但聽此言忍不住問:「此話怎講?」

    「我已說過如今大敵當前……即使各位在恢復功力前沒驚動蒙古韃子,但要闖出大都,一場惡戰只怕避免不了。師太一身好武功,就這樣白白浪費嗎?妳應 該留下這有用之軀,,即使視死如歸,闖出大都時為我們殿後,與金輪法王大戰一場不是更好?為保存中原正氣而犧牲,既可洗刷污命,也可以名留千古,大伙兒聽 到滅絕師太死戰金輪法王,百年後都會道一聲好!」

    「易少俠,你這是叫我師父送死嗎?」周芷若聽得我要滅絕師太擋住金輪法王,急得大叫。

    「反正是死!死在哪裏也一樣!」我暗罵周芷若笨蛋,竟不知道我在救她師父性命:「師太!妳的武功在六派中算得上最好……和妳交手的我十分明白。妳 說峨嵋派若覆滅於此也是命數……可現在不是一派榮辱,而是關乎整個中原氣運!妳被蒙古韃子擒住,那是毀了一世英名,但若就此輕生,棄武林同道於不顧,更要 留下萬年惡名!」

    周芷若正要喝止,滅師太霍地站起。我和周芷若給她嚇了一跳,卻聽她說:「拿解藥來!」

    我暗暗偷笑,周芷若早已把剩餘的解藥送到滅絕師太手中。

    我走出囚室,與故打了個眼色,走到一角說話。胡斐得脫大難,不用再聽那四個活寶自吹自擂,簡直如重負。我見她一臉背氣,笑著便問:「怎麼?」

    「沒有啦!這寶島四傻甚麼也不行,就是會充會裝,想不到台灣那邊的風土民情會是如此這般,連江湖也只講樣貌、不論武功。」

    「別要一竹篙打一船人!興許就是因為台灣百姓悉穿了他們,四人才從台灣逃到這裏來……放心,只要百姓有內涵,就沒有這種虛有其表的傢伙立足的地方。」

    胡斐笑道:「他們是欺韃子沒文化,所以便投靠霍都,以為在這邊會吃稥。誰料韃子不喜脂粉氣太重的男人,流得的都是,所以姓吳的那個最近還練拳,有個外號叫甚『大都阿虎』。」

    「算了吧!談正事要緊。」我拍了胡斐的額頭一下,道:「解藥已分派完畢,現在算來,午時三刻放火燒寺,正好連峨嵋群尼也回復了功力,憑我們這裏兩百多人,即使損折過半,應該可以保全大部份精英。」

    「難道沒法子讓大家全身而退?」胡斐皺眉道。

    「除非趙敏能夠打開城門,兵不血刃的放我們出城!」我搖頭道:「好吧!算來金輪法王差不多時候來巡寺,我們得佈置妥當。」

    李唯悟打發了寶島四俊看住第七層,便跟我們走下塔去。剛才第六層給趙志敬和鹿清篤一鬧,逼使我們傷了把守的蒙古侍衛,但李唯已安排了兩名全真弟子 喬裝頂替。我對鶴筆翁道:「以我兄弟倆的功力,聯手未必便輸你,也不怕你發難……你去調息回復功力吧!我們需要你的力量。」

    「大哥,若他鬧張起來,驚動金輪法王怎麼辦?」

    我斜睨著鶴筆翁,對胡斐說道:「我信得過他是聰明人……他師兄得罪了霍都,如今他又親自帶我們來分發解藥,若說給人脅迫,你以為金輪法王會相信?即便是相信,他可會不追究責任?身為人家的走狗,理應寧死不屈……鶴筆翁明白我說甚麼!」

    鶴筆翁狠狠瞪了我一眼,逕自闢室運功去。

    李唯悟道:「就算鶴筆翁無法再勾搭金輪法王,他恨你入骨,又如何會與你們聯手?」

    「以玄冥二老的武功,雖然武林裏少有敵手,但戰場上千軍萬馬,個人的力量非常渺小……他倆要離開大都,非得與我們合作。退一步說,若他們仍是冥頑不靈,自把自為,我們各走各的,蒙古韃子要分頭攔截,效果也是一樣。事到如今,我們是唇齒相依。」

    「是嗎?」不但李唯悟,連胡斐也有所保留。其實我又何嚐不擔心?但是過份擔心做事便會綁手綁腳。這次行動以趙敏提供許多便利,張無忌與我從旁協 助。舒樺自從認識趙敏後鬼迷心竅,形同廢人;趙敏始終是蒙古人,除了舒樺沒多人信任她;宋青書關心則亂,與胡斐為我馬首是瞻;張無忌武功雖高,但江湖閱歷 極淺……說到指揮重任,不經意的竟派到我頭上來。因此,他們雖也能疑這疑那,唯獨我要勇往直前。

    深思熟慮是必要的,但幹大事的人更需心狠手辣,即使只有五成把握也得下注……若沒有十足把握不敢出手,那誰也曉得。

    「三弟,如今我們無法與外間聯絡……我怕進進出出會打草驚蛇,只好留在萬安寺內。」我又吩咐道:「這塔就交給李唯悟,你和我到外面去把風,有甚麼事也及早知道。」

    李唯悟道:「我訛稱你們兩位要檢查物資,讓侍衛帶你們到倉庫那邊,預備燈油及乾草,準備放火燒寺。」

    我點頭嘉許:「算你細心,此事三弟督辦,速去速回。」

    胡斐點頭應允,出了寶塔便跟隨李唯悟指派的侍衛到萬安寺後面。我和李唯悟打了個眼色,李唯悟會意,對另一個侍衛道:「這位皇上派來的侍衛大人不滿寶塔的佈防,尤其後面需要增添人手……你陪這位大人到後面看看,有甚麼需要再轉告我。」

    那侍衛不虞有詐,點頭答應,殷勤地招呼著我這個從皇宮來的「貴人」。雖然說人在江湖,不論這是遊戲還是真實世界,不是我殺人便是人殺我,是公平對戰是一回事,偷襲暗算又是另一回事;面對面叫戰是一回事,笑裏藏刀又是另一回事。

    我看著那侍衛一副唯恐招呼不周的樣子,心中暗暗嘆氣,有點於心不忍。我們兩人走到塔後,那侍衛指著塔頂說道:「這邊沒人看守,只有侍衛在上面從高監視……尊駕意思是否要加派人手巡防?」

    「那就由你來吧!」我見四處無人,無聲無息的把手掌放到那侍衛背心,掌力一吐,侍衛立刻吐血而亡。我趕緊扶住那侍衛的身體,不讓他落地有聲,並且 快速將他拖到我早已確認的暗角處。我把侍衛衣服披到自己身上,然後放好侍衛的屍身,肯定一時三刻不會被人發現,這才走出來。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儘管實際時間並不太久,只是我心情實在緊張,時而擔心金輪法王何時前來巡視、時而擔心張無忌有沒有看住霍都、時而擔心六派人 士能否及時回復功力、時而擔心燒寺之事胡斐是否準備妥當。如今我們各自分頭行事,每一個步驟都不能出錯,否則全盤皆輸……心臟機能弱點都給嚇死。

    眼見太陽移動頭頂,午時已過,我忍不住長長的迂了一口氣。到現在為止,總算沒有出甚麼大問題,若是霍都逃掉,萬安寺早被千軍萬馬包圍了。

    我計算了時間,只要一過午時三刻,連最遲服食解藥的滅絕師太也恢復了武功,我們便勝算大增。只要再堅持一會便好了。

    就在這時,萬安寺正門那邊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我把頭上的皮帽拉得低低的,徐徐踱到寶塔最底層的門口,李唯悟就站在那兒。過了半晌,果然見到金輪法王領著十數名番僧向著寶塔這邊走過來。

    「怎辦?」李唯悟滿頭大汗,顫聲道。

    「不想死的便保持冷靜。」我輕輕咳了一聲,在後面小聲道:「看我眼色行事。」

    李唯悟沒有辦法,只好點頭,我又問道:「那鹿杖客傷勢如何?」

    李唯悟想不到我有此一問,想了想道:「他受了極重內傷,隨便找個武師也能夠致他於死地。」

    「甚好!」我大力點頭,道:「你到囚禁他的所在把門打開?」

    「你說甚麼?」李唯悟嚇了一跳:「別節外生枝!鹿杖客就待鶴筆翁自行營救吧!若給金輪法王發現異樣,豈不連累六派大俠?」

    「我正是要讓金輪法王發現……」我催促道:「只是打開門鎖,別立即放他出來!快!」

    李唯悟雖然不明白,卻無奈應允,回身便走上樓梯──鹿杖客被囚在第二層的其中一個斗室,與武當派作了鄰居。

    金輪法王邁開大步,不一會便來到塔前,高聲叫道:「李唯悟!李唯悟!」

    我不知道李唯悟如何想法子打開囚禁鹿杖客的房間鐵門而不惹起其餘侍衛的疑心,但想他總有辦法。我旁邊一個侍雖然不認得我,但見我與李唯悟交談,只道是新來的侍衛,便不以為意,向金輪法王躬身說道:「李大哥剛剛到了二樓巡視。」

    金輪法王身材高瘦,皮膚黑實,深陷的雙目掃視了底層七、八名漢、蒙侍衛,並沒有認出我來。只聽他高聲喝道:「李唯悟!」這寶塔中間是一道木梯中通各層,金輪法王的叫聲激起了回音,李唯悟慌忙下樓,邊叫道:「不知法王駕臨,唯悟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我與李唯悟目光相接間,便知道他已然得手。金輪法王為人非常精明,我怕惹他懷疑,只望了李唯悟一眼便低下頭去。金輪法王見著李唯悟,劈頭就問:「剛才有皇宮來的侍衛?」

    李唯悟心中一突,心想要來的始終要來,便照先前擬好的條目對答:「沒錯,有這麼一回事?」

    「老衲身為國師,怎麼不知道?他倆叫甚麼名字?」

    這一層我也想過了,改兩個名字並不困難。李唯悟依我所教告訴金輪法王:「好像叫作羅志祥和安志杰,是鶴筆翁親自帶來的。」

    「鶴筆翁?」金輪法哼了一聲:「霍都會把事情交給他嗎?霍都在哪?」

    李唯悟腰彎得更低:「王子殿下沒有到來……鶴筆翁說,霍都王子另有要事,因此才交帶他領著兩位皇宮侍衛進寺。鶴筆翁說他甚麼都不知道。」

    李唯句句說話也把鶴筆翁牽連進去,聽得我心中暗笑。金輪法王不以為意,卻問道:「那兩個侍衛到哪裏去了?」

    「嗄?」李唯悟呆了一呆,金輪王已說道:「大門的守衛告訴老衲,鶴筆翁帶著兩人進寺後就再沒離開!」

    我心中一驚,千算萬算,竟算漏了這一條!沒想到金輪法王心思如此細密。正沒做處,李唯悟已說道:「早前已送走了他們!兩人說要看看萬安寺的佈防,然後回去向皇上覆命。我想這時候他們應該已離開了萬安寺……會不會是正門兄弟走了眼?」

    金輪法王冷哼一聲,說:「我去看看六派的傢伙!」

    李唯悟哈腰答應,擺手請金輪法王先行。金輪法王帶來的幾個番僧留在塔外,由李唯悟與另外兩個侍衛陪他上去。當然,我也老實不客氣的跟在眾人後面。

    寶塔第二層的六個房間有五個困著武當派,而另一個房間裏面則是受了重傷的鹿杖客。

    金輪法王命令侍衛打開其中一個囚室,我記得那是困著宋遠橋的。李唯悟心如鹿撞,我也是驚得掌心濕透。金輪法王說道:「你有聽見那兩個侍衛問些甚麼問題嗎?」

    「說是機密,我只能守在門外!」李唯悟乾咽了一口唾液,說道。

    鐵門喀刺一聲被打開,金輪法王大步走進囚室裏面。

    李唯悟硬著頭皮跟了進去,我也站在門口打量形勢,防著有甚麼變卦立即出手。

    金輪法王自然認得宋遠橋,輕蔑地笑了一下,說道:「宋大俠仍未願意歸順我蒙古帝國?」

    宋遠橋閉目不語、仍自盤膝打坐,旁邊一個弟子喝道:「你妄想!」

    我知道武當派為第一批服用解藥,如今以五俠為首武功精湛的,理應回復了十成功力,只差太久沒有活動,筋骨還有點軟而矣。我想宋遠橋對金輪法王不問 不聞,正是貫徹我的計劃,沒有我的號令,暫且忍辱負重。說實在算我好運,第一層的是武當派,若是好像崆峒、崑崙那些門下弟子水準參差的門派,未必能像他們 一般沉著冷靜,又或者是滅絕師太那霹靂火的性格,早就和金輪法打了起來。

    金輪法王目露凶光,但那武當弟子卻不退縮,反而向金輪法王怒目而視。我喃喃向上天禱告,希望他能夠沉住氣,別惹毛了金輪法王,可惜已是太遲,金輪 法王一聲朗笑,倏地出掌拍向那武當弟子。那人我隱約認得,是與宋青書交好、宋遠橋的親傳弟子橫斷。金輪法王這掌掌勢凌厲,既急且勁,但並不怎麼神妙,以橫 斷那不比宋青書差多少的武功理應能夠避過,豈料他縮了一縮,還是被金輪法王拍中肩頭。

    「難道解藥是假的?」我吃了一驚,擔心他們未能解毒多於關心橫斷的傷勢,但轉念一想,已明其理:「不!橫斷是故意讓金輪法王打中的,他真是避開反惹金輪法王懷疑!」

    不但如此,橫斷根本沒有運內功抵擋金輪法王的掌力,雖然金輪法王並非要取他性命,但橫斷受傷甚重,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我吸了一口氣,心想武當弟子果然名不虛傳,能夠顧存大局到犧牲自己的地步,要知道看那金輪法王出掌,即使要一掌了結他也並非難事。

    宋遠橋睜開眼來,朝橫斷微微點頭,說道:「好孩子!」然後轉頭望向金輪法王。當宋遠橋的視線掃過我臉孔的時候,我從他目光中知道解藥有效,十香軟筋散的毒性應該已經解了七七八八、八八九九了。因此他們才對我這般信任,非到逼不得已決不肯讓我計劃告吹。

    「宋大俠,你只有數天時間,待得皇上大婚以後……嘿嘿!皇上根本沒可能完婚,到時候你們必遭誅戮!」

    金輪法王知道霍都打阿九的主意,因此才說蒙古皇帝不可能迎娶阿九。霍都整個早上不見人影,金輪法王可能有點奇怪,應該尚未起疑。我想他到得下午仍 然沒有霍都消息,勢必找阿九那邊查問,所以我們即使成功矇混過關,也不能有任何拖延,只要大部份高手恢復了武功,便得立即動手,而我也要順道把阿九救出大 都。

    「法王請回吧!到得哪日要宋某頸上人頭,宋某再來恭候。」

    金輪法王雖然大獲全榺,一舉擒下中原六派精英,但他本來氣高心傲,這次使用十香軟筋散已非他本願,後來見識到中原武人的骨氣,不但那些高手不肯歸 降,甚至連武功低劣的後輩弟子也敢指住他叫罵。金輪法王深感本門中人骨頭遠沒他們重,心中滿不是味兒。這時候又聽得宋遠橋反唇相譏,再也隱忍不住,反手便 摑向他的臉頰。

    我以為這次定提早發難,武當派掌教雖仍為張三豐,但宋遠橋耳被視為一派宗師,士可殺不可辱,豈能讓金輪法王掌摑?我沒想到金輪法王會這般折辱中原群雄,實在是失策。當我右手搭到英雄劍的劍柄,卻聽得拍的一聲,宋遠橋臉上竟著了一巴掌,登時現出五個指印。

    金輪法王沒有運勁,這一把掌只為羞辱宋遠橋。宋遠橋早看出來,但他涵養之高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竟打不還手。

    金輪法王哈哈大笑,轉身便要離開囚室,邊對李唯悟說道:「你看這些中原的濃包?乏味乏味!老衲先到大雄寶殿上打坐,你去找霍都回來,就說老衲有事要問他。」

    李唯悟連忙答應,我也暗中鬆一口氣。

    金輪法王快要去到門口,旁邊一個武當弟子避不及,金輪法王有意無意間伸手把他推開:「給我滾!」

    那弟子本能地縮了一縮,金輪法王這一拍差點落空。金輪法王本來就無意傷他,這一掌沒絲毫內力,但見他閃避,心中一動,手臂陡長,結果還是拍到那弟子的肩膊。那弟子武功雖然不高,內功已有根柢,肩頭肌肉這麼一縮一彈,真氣自然護體,化解了金輪法王的部份掌力。

    我就站在門外,一切看得親切。但見金輪法王一陣錯愕,接著臉色大變,我便知要糟,右手握住英雄劍,金輪法王已經一掌拍在那弟子腦門,把他打得腦漿併裂而亡。

    「李唯悟!這是甚麼一回事?」金輪法王伸手要抓李唯悟的肩頭,但我已執住英雄劍,來不及出鞘,運勁把劍鞘逼出,向金輪法王電射而去。金輪法王目光不差,知道這劍鞘來勢洶洶,先不理李唯悟,伸出右掌把劍鞘拍開。

    「侍衛中有這種貨色?」金輪法王抬頭向我望來,我早已拿掉帽子,金輪法王一眼把我認出,喝道:「是你?」

    我不以為他記得我的名字,但能夠記住我的樣子已是不差。這時候宋遠橋等早已站起,我擋在門口,但見在這斗室之中伸展不開,金輪法王武功奇高,連宋 遠橋也絕非其對手,我當然也不行,但其餘武當弟子更不能接他一招半式。因此我倒踩七星步,退了開去,讓出空間給金輪法王走出來,免得在狹窄地方開打,連累 其他武當弟子。金輪法王沒想到這個,只知追著我到了樓梯旁邊。

    「你這臭小子,竟敢壞我好事?你還有甚麼同黨,都出來吧!」金輪法王雙目如噴出火來,指住我喝道。我不理會他,暗中審度環境形勢。

    這寶塔面積甚大,下闊上窄,然而一層裏面分作六個房間,餘下的空間並不多。我和宋遠橋前後攔著金輪法王,三人的伸展範圍已覆蓋了所有地方。

    其他武當弟子難敵金輪法王,對付一般蒙古武士卓卓有餘。聽到嘈吵聲來支援的侍衛瞬間與武當弟子打起上來。

    「外面有數個番僧,武功不弱,大家小心料理!」我提醒那些武當弟子道:「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進塔!」

    六派中人,武當、少林最先服解藥,高手們理應回復了七八成功力,至於其他弟子因自身修為而有分野。而較遲服藥的崆峒、崑崙、全真、峨嵋四派,只怕 要有小半個時辰.大約半小時方能活動。我們進退兩難:如今立即突圍,能出力者較少,反成負累;再支持多一陣子,只怕驚動外面,不但蒙古侍衛,連軍隊也開進 來就不得了。

    「你是怎麼找到解藥,又把藥分給他們?」金輪法王指著我喝問,忽然眉頭一揚,盯著旁邊的李唯悟:「你是內奸?」

    「哈哈!」我仰天大笑,搶在想要承認的李唯悟前面道:「真正的內奸是帶我們進來的鶴筆翁!」

    金輪法王冷笑道:「這兩條狗不像!他們武功雖高,尚未有這膽氣!」

    此時其餘四道鐵門發出巨響,其中一扇門被連續拍打十餘掌,終於被打飛,俞蓮舟大步踏出,一見到金輪法王,指著他大喝:「金輪法王!我來與你較量!」

    金輪法王盯著俞蓮舟,被武當兩大高手攔著──當然不包括我──仍然處變不驚,但是其餘三道鐵門似乎難以困住武當群俠,即使我和李唯悟沒空去開鎖,他們終究能夠脫困!

    我瞥了身後一扇沒有聲息的鐵門,知道那就是困著鹿杖客的地方。鹿杖客身受重傷,又沒有得到我們或者鶴筆翁的通風報信,並不知道我們會發難,至於李 唯悟偷偷開鎖,鹿杖客當然不會知道,也不會無端去推以為被鎖死了的門。但我們在外面這般吵鬧,鹿杖客必定好奇,大概會走到門後側耳傾聽門外動靜,發現門沒 有鎖是遲早的事。

    另一邊廂,金輪法王與俞蓮舟、宋遠橋已打起上來,這三人一交手,連我也插不進去。金輪法王功力超群,整整有752點,比起十大高手不惶多讓。他號 曰金輪,那輪上功夫在襄陽英雄宴上我已見識過,這時候他身形展動,僧衣飛揚,那掛在腰間的金輪和銀輪顯得非常奪目。但是金輪法王卻沒有取出兵器,反而以拳 掌與兩位武當大俠對敵。

    武掌派劍法一絕,但與五嶽劍派不同,並不獨精於劍術,拳、掌甚至腿功均不獨到之秘,那俞蓮舟便是用擒拿法和金輪法王對招,宋遠橋則使掌法。這掌法 嘛,正是武當絕活「綿掌」,以柔剋剛、以快打慢,天底下再無別家,宋遠橋有588點的功力,把這套綿掌使得出神入化,左掌換右掌、右掌換左掌,盡得綿綿不 絕之意,與金輪法王那虎虎生風的打法落差極大。

    反之,俞蓮舟的招數狠辣無比,其快、準、狠與一般武當武功大異。自我從俞蓮舟處習得追風神雷劍,感覺很對我快劍的路子。但一點也不像武當派的風 格,原來那是俞蓮舟自創的武功。他現在使出的擒拿手亦是招招拿人要害,斷子絕孫,許也不是張三豐所教。俞蓮舟功力比他的大師兄還要高,足有620點,是武 當七俠中最厲害的,自創武功不足為奇。

    「嘿!堂堂武當大俠,竟使這種陰毒功夫?」金輪法王發現俞蓮舟招數上的厲害,左臂格開其攻勢,右掌向前推出,逼得他向後退。

    「哼!你一個出家人,還怕我的『絕戶虎爪手』?」俞蓮舟稍稍很退,重又猱身而上,接連朝金輪法王下身抓了兩爪:「撇開絕戶,也不過是傷敵的招數!」

    金輪法王錯步避開,宋遠橋恰好來到他身後,一掌前一掌後的拍到他腰間。

    「嘿!」金輪法王取出金輪一封,封住宋遠橋的掌勢,然後長臂一伸,已與宋遠橋的 手臂扭到一起,這一較勁是拼硬功,誰的力量不及對方,手臂立斷!

    無論是從外表、實力還是練功的路子,硬碰絕對不利於宋遠橋他當機立斷,身子一轉,隨著金輪法王扭動之勢滴溜溜的轉了好幾個圈子,雖然被金輪法王摜 了出去,倒也保存了一條右臂。金輪法王嘖的一聲,不知是讚宋遠橋的機智,還是嘆錯失機會。我卻趁這空檔搶了進去,填補了宋遠橋的空位,使出追風神雷劍猛攻 金輪法王!

    這麼快便要出手,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金輪法王和宋、俞兩人在功力上的差異我很清楚,只是沒想到宋遠橋竟撐不了多久就敗陣。或許是因為十香軟筋散餘毒未清,又或者宋遠橋久未活動,筋骨都僵硬了吧!

    金輪法王接了我兩招追風神雷劍,訝異道:「你的攻力怎麼突飛猛進?」在讓陽初次與他交手,我還未學會追風神雷劍。後來我受了重傷性命垂危,卻先後 練神照經及九陽神功,作戰經驗又多了許多,這次交手我再沒有那麼多破綻,招數也沉穩老練得多,效率甚高,難怪讓金輪法王刮目相看。

    俞蓮舟手邊沒有兵器,否則他使追風神雷劍,應當逼得金輪法王更加手忙腳亂。金輪法王想要先收拾我,然而我英雄劍雖斷,卻更適合發揮追風神雷劍的精 要。我內、外功沒有俞蓮舟那麼爐火純青,儘管我適合剛猛的套路,但以往修習內功和劍法,除了降龍十八掌並沒太多類似的招式,因此我使追風神雷劍時欠了火 候,十成中發揮不到三成。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我的英雄劍斷了一半,與人對敵尤其對方持兵器的話,我更落下風。但是由於劍刃短了一半,發力、使勁更得心應手,流失率偏低,那追風神雷劍的威力陡增一倍!

    在這數招之間,我的水平與金輪法王……不!沒那麼誇張,但至少與俞蓮舟處於同一水平!

    當然這只是武技的發揮在偶然下提升到一個較高水平,數招一過,我又屢遇險招。我的實際功力只有444點,早就擺脫二流而進身高手行列,但與眼前三人相比卻是高下立見。不過我必須堅持,即使宋遠橋已待在我身後,準備隨時接力,我也得纏住金輪法王。

    剛才為接宋遠橋的綿掌,金輪法王早取了他的成名兵刃,兵器譜上排名天罡三十六的迴轉飛輪,見我用劍,便大大方方的使金輪招呼我。這金輪非沉常重,給它砸中腦袋定必開花,而且它邊緣鋒利無比,又能鎖人兵器,幸虧我的英雄劍已剩下一小截,沒甚麼給它鎖拿。

    鏗、鏗兩聲,我用英雄劍與金輪法王的金輪硬併了兩下,一條右臂已酸軟非常,但我還是要堅持下去。果然,就在我的英雄劍差點脫手,竟給我瞥見鹿杖客探頭出鐵門外面!

    「好!」我躍離圈子,宋遠橋便要搶上。不知袖裏的金輪法王以為我是強弩之末,他恨我入骨──在襄陽已給我搞和了他的好事,現在又因為我,整個擒捕六大派的計劃到最後才出亂子。金輪法王右手一揮,那面金輪一邊發出嗚嗚聲一邊向我背心飛砸過來。

    我一躍躍到樓梯口,眼角瞥見樓梯下面好像有個人影閃過。這時那金輪已經來到我的背後,我轉身雙手握劍,認清金輪來勢,揮全身內勁揮劍朝金輪邊敲去,噹的一下巨響,那金輪被我打飛,斜斜的削向我身後的角落。

    一聲慘叫,金輪法王、俞蓮舟和宋遠橋不知道金輪傷了誰人。金輪法王自然莫不關心;宋、俞兩人雖擔憂是武當弟子,然而當此之時,稍有不慎立遭金輪法王毒手,兩人也顧不了許多。

    我吸了一口氣,陡地大叫:「金輪法王!你為甚麼要殺鹿杖客?」

    金輪法王與宋、俞二人均是一呆,霍地回頭,只見鹿杖客挨著牆壁搖搖欲墜,肩頭中了飛輪,半邊身子被血染紅了。原來我一擊之下,把金輪砸向鹿杖客, 鹿杖客身上內傷極重,霍都氣在心頭,並沒有派人為他醫治,鹿杖客只好自行調息養傷。但一日內如何能便養好身子?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面嘈吵非常,鹿杖客跌跌撞 撞的摸到門邊,發現鐵門沒有鎖。他哪知道自己才一走出囚室,立即便被飛輪砍中?

    「法王……你……你……」

    金輪法王大喝一聲:「龍象般若功!」雙掌如推土機般向前推出,一股大力把宋遠橋和俞蓮舟逼得背脊抵住牆壁,幾乎停了呼吸。金輪法王躍到我的身前,便要抓我咽喉:「你這小子搞甚麼鬼?」

    以金輪法王的精明,卻也想不到其中奧妙。我退到樓梯口,總算避開金輪法王凌厲的一爪,扶住欄杆喝道:「鹿杖客!你乞求法王也是沒用!他立心要取你兩兄弟的性命!」

    金輪法王一呆,喝道:「你用離間計!」一手取出另一面銀輪,輪緣便朝我咽喉割去!

    宋遠橋、俞蓮舟大驚,雙雙搶到金輪法王身後,要使出圍魏救趙之法。但見兩人決計不能趕在我喉頭被割破前擊中金輪法王,我在千鈞一髮間仰頭避開,那 銀輪在我鼻尖掠過,差點沒削去我半個鼻子!金輪法王大喝一聲,飛出一腳踢我下盤,同時左手成掌,右手執輪,以攻為守擊退了宋、俞二人,我也被他踢得飛到牆 邊。

    金輪法王連環三招打退了我們三人,當真是驚世疾俗。宋俞二人不消說,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一等一的好手,我易一在江湖亦甚具名氣,稱得上是少年英雄,同輩中少有人敵,但在金輪法王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可就在這時,金輪法王悶哼一聲,右手急探,舞動銀輪護住胸腹。我定睛一看,只見鶴筆翁躍過金輪法王頭頂,落到鹿杖客的身旁:「師哥,我們走吧!」

    我見金輪法王臉色迅速變得蒼白無比,便知道他中了鶴筆翁的偷襲,被玄冥神掌實實在在的打中了。鶴筆翁實力不下於俞蓮舟,功力也有612點,這一掌之力印在小腹要害處,換了別人早就一命嗚呼,偏生金輪法王硬功厲害,而神功自然護體,雖受重傷卻沒有性命之憂。

    「要殺金輪法王就在此時!」我喝道:「他受此一掌也不會死!我們必須乘勝追擊!」

    金輪法王功力超群,卻也知道玄冥神掌的厲害,若以其內功全力防備,那掌力不容易透進體內。但剛才金輪法王都放到我和宋、俞兩人身上,不料旁邊還躲有另外一人,被鶴筆翁乘虛而入,傷及五臟六腑。金輪法王不敢久留,銀輪一揮逼開我們,轉身撞破木窗,躍到塔外廣場。

    「可惡!就差一點!」我英雄劍一揮,把樓梯欄杆劈下了一大半:「放虎歸山後患可大!不如追上去將他殺了!」我此話是對鶴筆翁說的。

    「哼!剛才我已看見,萬安寺的武士和侍衛已把寶塔包圍,現在出去能夠追到他嗎?就是那些番僧也不好惹,何況還有許多武功不弱的江湖人物投靠了霍都 和趙敏?」鶴筆翁扶住鹿杖客,替他拔出金輪擲到地上,說:「事到如今,我們各走各的,誰能逃出去,就看機緣吧!」說著頭也不回,抱住鹿杖客也從那破窗跳出 去。

    這裏才是二樓,誰也不會因此而跌死。我跑到窗邊,看見金輪法王已被兩名番僧保護著退到老遠,而鶴筆翁一落地,立時有十數名武功甚高、功力大約在 300點上下的武士圍上去,現在幾乎全萬安寺都知道,玄冥二老便是「內奸」。虧得鶴筆翁武功真高,左手抱住鹿杖客,以右手對敵也如入無人之境。

    其實這是我為他們設下的陷阱。首先我暗地裏要李唯悟開了鹿杖客囚室的門,讓他在差不多時候自行出來;同時我知道鶴筆翁陰險奸詐,定然躲起來讓我們 跟金輪法王鬥個兩敗俱傷。所以我看準機會,讓金輪法王誤傷鹿杖客,由於鶴筆翁不敢露面,沒有直接看到,卻用耳朵聽得「真切」,便墮入我的圈套裏面。

    我原想逼得鶴筆翁與我們聯手,為我們殺出一條血路,又或者抵住金輪法王;誰知道鶴筆翁竟不敢稍留,立即便帶鹿杖客逃了,幸好他本性不改,用偷襲打傷金輪法王,這一著大是意外,卻是最好的結果。

    這時候李唯悟帶同武當弟子到上面各層打倒那些守衛,打開鐵門放出其餘五派人士。其中第六層最方便,原本把守的侍衛早已被我打死打傷,由全真道士假扮。至於第七層的寶島四俊,第一時間便棄械投降了。

    少林派空聞、空性;崑崙派何太沖、斑淑嫻、喬若飛;崆峒派宗維俠、唐文亮、常敬之;峨嵋派滅絕師太、周芷若;全真教丘處機、王處一、孫不二等都到了第二層與我相見,其餘弟子守著各層,萬安寺這座寶塔,已正式落入六大派手中,只不過外面又被蒙古武士所包圍罷了。

    我看這塔上下四百餘人,大半功力已經回復個十之八九,只因為太久沒有舒展筋骨才變得手腳僵硬,餘下全真和峨嵋兩派卻因為較遲服解藥,功力只回復了一半。雖然面對一般武士還能應付,但那些投靠韃子的武功高強之輩為數也不少,再加上韃子軍隊,情況極不樂觀。

    「國師有令包圍寶塔,裏外三層,待皇上及霍都王子衛兵趕到!」

    聽得外面傳來蒙古韃子的命令,我急道:「不能等了!必須闖出去!」

    「他們已經嚴陣以待!」一名崆峒弟子望著窗外,猶疑著說道。

    「再遲片刻那陣勢更難闖過!」我沉聲道:「雖然能讓餘人功力回復得更多,但是與對方增兵相比,必須現在走!」

    「對!蒙古鐵騎最厲害!只是一般不在城內駐守!」宋遠橋說道:「我們不能等他們調派鐵騎到來!」

    「在城內動用鐵騎,便失去了鐵騎的機動性和速度,若是在大都進行巷戰,鐵騎是沒用的!我們的武功進行個別的針對遊擊戰,反而更有效!」我想起現實 世界美軍擁有精良武器,但是在巷戰中往往輸給其他國家。不過說到巷戰,或許有其獨特戰術,而並非單打獨鬥的廝殺,再說我們對大都街道不熟悉,因此打是不能 夠,盡快離開大都方為上策。

    這時候外面突然起閧,傳來兩聲爆炸聲。我撲到窗前,見萬安寺的東面和南面燒起老高的火焰,不一會,另一個角落也起火了!

    「有人接應嗎?」何太沖喜道。

    「嗯,但不多。」我豎起姆指:「放火的是我三弟胡斐,寺外還有宋青書宋大哥與及張無忌張教主!」大家不知道張無忌當上了明教教主,現在也不必辯明,我又道:「我說過午時三刻起火,現在雖未到三刻,不過我們這邊打起來,胡斐夠醒目的話應該放火分散敵人注意力!」

    果然如我所料,裏裏外外把寶塔圍得密不透風的武士,三層中去了兩層,分做四隊向萬安寺的四個角落趕去幫忙。

    「衝出去吧!他們很快便會發覺根本沒有敵人而回兵!」我高聲喊道,再也不理會其他人,拾起地上金輪,高舉英雄劍便從破窗蹤下去。

    我雙足一點地,立時便有數兵器往我身上招呼,刀槍劍戟甚麼也有。六派中人或從寶塔躍下,或從門口湧出,霎時間在寶塔四周乒乒乓乓的與蒙古武士打起來。

    「一個也別讓他走掉!格殺勿論!」金輪法王站在後方一棟寶殿前面,高聲喝道:「尤其那前來救人的小子……誰捧上他的人頭,老衲在皇上面前保薦他一個將軍銜頭!」

    金輪法王受此重傷,依然聲若洪鐘,不可謂不恐怖。我一招降龍十八掌把一名蒙古侍衛打翻,見旁邊有一輛沒有上馬的大車,使出上天梯輕功跳到車頂,把 金輪高舉過頂:「金輪法王!你身為蒙古國師,自以為武功當世無人能敵,你看你的金輪落入我手,更有何面目在此指東指西?」

    金輪法王大怒,右手一撥,飛出銀輪向我砸來。我和金輪法王相隔老遠,但銀輪說來便來,其勢凌厲無比,我慌忙遞出英雄劍朝銀輪刺去,然而那銀輪竟在 中途轉彎。我一擊不中,銀輪已削向我的左肩,我心下大驚,總算臨危不亂,身子向後一扳,使出鐵板橋的功夫,同時棄金輪,左掌往上一拍,把銀輪拍飛。

    我站在高處,周遭數百名中原武人還有百多名蒙古武士全都注視著我,我雖被逼放下金輪,卻也把銀輪擊飛。本來金輪法王利用飛輪攻敵後能夠自動收回, 但銀輪既被我一拍之下,飛到老高然後直跌回地面。金輪法王再輸一招,且連銀輪都失掉,自是面目無光。我卻知道若非他受了內傷,這一招我未必能輕易化解。

    「易少俠!出路在哪裏?」丘處機一招全真劍法把兩名蒙古武士刺斃,抬頭問我道。我指住正門,說:「大伙兒向那邊衝去!」

    金輪法王為求盡快把傷勢壓住然後對付我們,顧不得儀態,盤膝坐於一座寶殿前面,一邊運氣一邊指揮道:「還不快點攔住!大雄、阿合,若走了一個唯你們是問!」

    「國師,看來非得我們出手不可了!」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金輪法王先前竟沒知覺,心中震驚,表面卻裝作鎮定:「哦!你們四人怎麼來了?」

    「國師把事情搞垮,我們只好冒昧前來相助。」

    「你們早料到了?若非在外面等著,如何能夠立即出現?」金輪法王霍地轉身,怒道。

    「畢竟是六大派呢!貧僧實在擔心,所以派人時刻留意萬安寺的動靜……」只見寶殿裏面前後走出了四人,其中三人神態各異,卻都默不作聲,說話的由始至終都是為首的年青和尚:「實在得罪了!貧僧和這三位並非信不過國師,只是皇城內藏著這些心腹大患,不得不小心一些!」

    「你們直屬皇上和汝陽王爺,與本國師一向不大咬弦。」金輪法王重重哼了一聲:「若本國師有甚閃失,不正是你們吐氣揚眉的時候?」

    「嘿!我可不覺得我們要吐甚麼氣揚甚麼眉!」另外一個也是光頭的老和尚冷冷笑道:「別忘了這能擒下六派的傢伙,還得靠我呢!」

    金輪法王吸了一口氣,這四人武功極高,單打獨鬥可能還不是他的對手,四人聯手天下應該無人能敵。金輪法王脅國師之名在蒙古帝國地位超然,霍都王子 是他徒弟,汝陽王和太子也要看他臉色,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管不到這四人,因此對他們一向很是不喜,但自己在皇帝眼中是高人一等的國師,也就算 了。

    今天若要他們幫忙,金輪法王怕會失去皇帝的信任。他還沒說話,那個伡青的和尚微微躬身,合什微笑道:「大家同事一主,計較甚麼!總之要教那些中原武人知道,在這皇城之內由不得他們撒野!」

    第二十五章之皇城爭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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