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六章之情之為物(一)

    金輪法王就在遠處一座大雄寶殿的殿前石階盤膝打坐,前面攔著十餘個武功高強的侍衛。那些侍衛嘛,雖非甚麼一流高手,但功力值不比我差多少,若是衝突起來,只怕一時三刻也亦難分勝負。

    我深深不忿的嘆了口氣,心想這時機稍遜即逝,金輪法王因為變起倉猝,復被我和宋遠橋、俞蓮舟兩大高手夾攻,一時不察被武功不下於武當二俠的鶴筆翁 以玄冥神掌所傷。玄冥神掌何等厲害?我曾經身受其害,連殺人名醫平一指也無能為力,金輪法王縱使神功蓋世,亦須以深厚內功壓住寒毒,無暇對付我們。此時正 是收拾他的最好機會,可恨對方不乏能人,我們身處險地不敢耽誤,只得當機立斷,先撤出大都再說。

    只要稍有猶豫,再想走恐怕已是太遲。

    六派豪傑中了十香軟筋散後如同廢人,霍都安排了侍衛和武士合共二、三百人把守萬安寺,其實已算十分謹慎。須知道十香軟筋散非獨門解藥不能救,而解 藥交由玄冥二老保管,任誰也不會擔心,再加上大都城外有數萬大軍駐紮,真出了甚麼事也能夠第一時間作出有效支援。霍都和金輪法王更是每日親自來查,以防有 部下玩忽職守。

    誰料陰差陽錯,霍都和鹿杖客為了女人反目,其後霍都、鶴筆翁先後落入我手,再加上李唯悟覺悟前非,六派英豪全都回覆了功力。雖然我們尚未真正脫險,但形勢已然逆轉,試問中原精英盡在此處,天底下除了明教又有誰能夠抵擋?

    單憑霍都招收的武林敗類無法對付六大派,莫說剛才胡斐放火引開了部分待衛,便是集合所有武師,論人數仍以六派豪傑佔優;若論武功,崑崙白小樓、峨嵋周芷若等人已遠勝一般蒙古武師,更不用說各派耆宿了。金輪法王唯有指望駐在大都城南的蒙古大軍,他已經命人前去求援。

    六派群豪人數雖眾,與千軍萬馬相比卻只是一點塵埃,絕對處於劣勢。

    自從來到群俠世界,我先後見識過清兵和宋兵,但是沒有與軍隊正面衝突的經驗。尤其蒙古鐵騎驍勇善戰舉世聞名,我心中忌憚,委實不想與韃子兵硬碰。萬安寺在大都城中一隅,我們若不離開,一旦被蒙古大軍包圍,那是有敗無勝、有死無生。

    在寺內到處放火的胡斐跟我們會合,在前頭領著群雄疾走,家傳的精妙刀法接連使出,把上前攔截的蒙古武師打得落花流水。眼見快要成功,山門那邊忽然起了一陣騷亂,原來宋青書和張無忌在萬安寺外看見火起,前來接應,連門都打破了。

    眾人見狀無不歡喜,立即加緊進攻,可憐那數十個負責守門的侍衛和武師被前後夾擊,想逃也逃不了。

    只要大家及時分散到大街小巷,即使蒙古大軍開到也不會被一舉殲滅,而在城中進行遊擊巷戰,武功較高、擅長單打獨鬥的中原群雄應該比較佔優。當然我們若無法離開大都,不過是甕中捉鰲,蒙古兵源源不絕、前仆後繼,我們終究會戰至力盡筋疲。

    我使出破玉拳中一式「藍田生玉」,把一個蒙古武師打倒,抬頭見金輪法王仍在大殿前面打坐,心中狠狠的道:「金輪法王!今日只好就此作罷,下次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雖然很不甘心,但我必須有超越金輪法王的自信,否則如何能夠離開群俠世界回到現實?

    正當我要轉身追上武當五俠的時候,瞥見有四人從金輪法王身後走出來。由於相距甚遠,我看不清楚四人相貌,但見他們三僧一俗,除了為首的一個和尚身 材中等,其餘三人長得甚是高大壯碩。金輪法王身周圍著十數個侍衛和武師,武功俱是不弱;然而不知何故,我才看見這四人,心頭突然一顫,全身毛管都豎了起 來。儘管沒用隱形眼鏡查看其功力值,剎那間我已認定他們絕非那些武師可以相比。

    來到群俠世界四年了,許多時候我那作為武人的觸覺,比起隱形眼鏡的數據要更準確和可靠。現在大概就是所謂危機感吧!

    俞蓮舟見我站住,和宋遠橋、莫聲谷等停下腳步,打量著四人。

    四人排眾而出,邁開大步向我們走來,我已看清他們的模樣:當先一個和尚年紀不會太大,身量適中,穿著月白僧袍,遠看似乎很是整潔;右邊是個高大的 黃衣僧人,留著一把白花花的鬍子,看來年紀不少,卻無半點龍鍾之態;左邊則是個帶髮修行的頭陀,臉上戴著一個鐵製面具;至於第四個人站在三人身後,被遮擋 著看不仔細。

    我從趙敏口中得知,她和霍都各自在江湖招兵買馬,重金禮聘好手相助。趙敏本是奉父命分化中原武林;霍都則是怕太子黨的趙敏勢力坐大,一心與她爭 功。因此效力蒙古帝國的江湖中人都在他們兩人麾下。趙敏曾對我說起比較厲害的武師,好像沒有這四人在內。然而我腦海裡靈光一閃,記起那頭上戴著金箍的頭 陀,好像在襄陽曾經見過的樣子,尤其那鐵製面具非常特別,令我印象深刻。

    空性一記龍爪手抓破了一個蒙古武師的喉頭,走到我和俞蓮舟中間,失聲叫道:「圓真?」

    「啊?」我一陣愕然,循著空性目光看去,原來是那個黃袍老僧。這老僧年紀看來比空性要長著幾歲,難道竟是北京少林別院圓字輩的僧人,比空性還要低 著一輩?北京少林除了三大神僧,未聽聞圓字輩中有其他高手,這次他們遠征明教也是向嵩山少林借調澄字輩的十八羅漢。這僧人名叫圓真,聽來很是耳熟:「成 昆!你是混元霹靂手成昆!」

    這時候群雄已搶到萬安寺寺門附近,只餘下武當五俠、空性和我共七人留在後面。北京少林三大神僧、武當五俠何等威名?我快劍易一也不是省由的燈,這 四人卻不把我們放在眼內,逕自來到我們身前,為首的年青和尚合什說道:「苦大師,圓真大師,你們兩人設法阻止六派群雄離開萬安寺,武當五俠就交由貧僧應 付。」

    「要以四人之力對付四百多名好手,不容易啊!」成昆哈哈大笑:「不過有意思,老夫正想試試這些中原豪傑武功有多高!」

    空性指住圓真喝道:「圓真!當日明教中人說你挑撥六大派與明教的紛爭,又說你是當年的混元霹靂手成昆,此話可有?你為何勾結蒙古韃子?」

    我們這邊出了變故,山門那邊群雄已然知悉,部分豪傑便要回頭幫忙。成昆又是一陣大笑:「哼!想我成昆武功猶勝你們所謂三大神僧,卻在你少林委屈了 二十年,圖的是甚麼?就是讓你們把明教滅了!我已替你們除了楊逍、韋一笑等人,誰知道六大派竟這麼不濟事,給幾個臭小子擺平……今日我要一吐烏氣!空性, 就讓你嚐嚐我的混元功!至於其他人唯有拜託苦大師和喬幫主了!」

    第四人從圓真身後步出,武當五俠、空性和我幾乎同時失聲叫道:「喬峰!」

    戴著鐵面具的長髮頭陀躬身答應,忽然如大鷹般衝天飛起,躍過我們頭頂,朝山門那邊疾衝過去,我想要攔截已然不及。喬峰神色漠然中帶著一絲無奈,展動身形,朝我們直撲過來。

    「眾人說你通番賣國,難道竟是真的?」張松溪首當其衝,只得運掌相抗。旁邊的殷梨亭怕張松溪不敵,遞出從敵人手中搶過來的長劍,點向喬峰:「喬幫主難道真如江湖傳言,竟是蒙古韃子?」

    喬峰輕功造詣極高,剎那間已從張、殷兩人中間穿過。武當張四俠、殷六俠享負盛名,在江湖上已是一等一的好手,想不到全力施為,竟連喬峰的衫角也碰 不到。然而我早已搶到張松溪和殷梨亭身後,剛好正面攔著喬峰。喬峰因為被張、殷兩人左右夾著,無法轉向,唯有出掌拍向我。

    我看準喬峰掌路,對他這招掌法了然於胸,當即如法施為,運勁於臂使出降龍十八掌中的「損則有孚」。兩掌相交,發出震耳巨響,我連退十餘步方才站穩,胸中氣息紊亂如怒海奔騰,相反喬峰足下毫不停留,和我擦肩而過,向山門那邊追去。

    我撫著胸腹,大口大口的喘氣,好不容易才壓住了翻滾的氣息,心想:「喬峰怎不趁機取我性命?」

    那邊廂,空性已和圓真交上了手。空性使的還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龍爪手,出手既狠且疾;但成昆武功比空性還好,或掌或指出招變幻莫測,其混元功與我的混元勁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玄門正宗,然而成昆的功力深厚精純,華山派除了穆人清外,只怕再無一人能及得上他。

    我們這邊武功最高的是620點的俞蓮舟,其次便是588點的宋遠橋,再來是空聞和空性,功力值分別是550點和535點。蒙古韃子陣內,不計算752點的金輪法王,喬峰功力高達707點,成昆則有646點,而那個頭陀也有635點,六派群雄中竟無這樣的高手!

    俞蓮舟和張松溪見空性落於下風,想要上前幫忙。年青和尚身影一晃,也不見他移動腳步,便已攔住兩人。這和尚臉色蒼白、容貌俊俏,渾身一塵不染,似 個高僧多於高手。但見他眼簾低垂,雙手合什,說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幾位願意隨貧僧回到塔中,貧僧並不想開殺戒!」

    俞蓮舟見他風采儒雅,說出來的話卻如此狂妄,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你身為漢人,竟幫韃子殘害同胞?」

    「貧僧是漢人?」和尚抬頭微微一笑:「何以見得?」

    「俞二俠小心!他非同小可!」直到這時我的氣息才暢通無滯,立即搶上前去,但年青和尚雙掌已印在俞蓮舟和張松溪的胸口。這和尚的掌法既不算快也不 算怪,誰都可以見到他出手,但是俞、張兩人卻沒能避開。他的掌法並不霸道,沒有大聲吆喝,沒有很大的動作,連月白僧袍也沒有怎麼揚起,但俞蓮舟和張松溪已 往後倒。

    殷梨亭伸手接住張松溪,我則抱住俞蓮舟,兩人臉如金紙,沒有了知覺。宋遠橋和莫聲谷大驚,拉開架勢護住我們,和尚見狀,又唸了一句佛號,腳下一滑已來到莫聲谷身前。莫聲谷有備而戰,但還得兩招,腰間又被和尚拍中,登時委頓在地,無法再戰。

    這和尚年紀不比我大多少,功力值卻有689點!我自知遠不是他的對手,當此之時卻沒有選擇──即使不出手也會被殺,倒不如與宋遠橋聯手對付他。這 和尚功力固然是高,他的武功卻更教人感到害怕。即使是金輪法王也不能如此輕描淡寫的擊倒三位武當大俠,他卻能憑著飄忽的身法和掌法出奇制勝,我實在沒有信 心,只不過硬著頭皮逞強而矣。

    我以追風神雷劍敵住和尚,他的身法不算太快,而且不怎麼奇詭,不知怎的交手時目測尺寸往往差著些許。所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比武過程中生死往往只取決於一線間,這些微差距便造成了俞蓮舟和莫聲谷的受傷。不過我和宋遠橋有所準備,那和尚已不能輕易得手了。

    想深一層,俞蓮舟和張松溪算是被偷襲,至於莫聲谷,一來因為心情激盪,二來未捉摸到和尚的武功,所以在兩招間便被打倒,其實不等於兩人實力的真正差別。宋遠橋畢竟是強者,看了三位師弟的結果,豈會再被和尚輕易得手?

    我把三十六式追風神雷劍猶如練劍般接連使出,把和尚拒於劍圈之外。

    那邊廂張無忌已和頭陀打起上來,至於喬峰則以一敵三,和崑崙何太沖、斑淑嫻及全真兵處機對上了。

    胡斐使出輕功,瞬間已跑到我們身後,喝道:「大哥!怎麼了?」

    陪在胡斐身邊一個年青人喚道:「易公子,沒時間了!蒙古兵正向萬安寺開來!」

    我聽著耳熟,生死關頭無暇理會,胡斐已抱著冷月寶刀衝進圈子。經過苗人鳳的指導,胡斐功力不比我差多少,三個打一個總算興和尚拉成均勢,來來往往互有攻守。

    宋遠橋是攻守有度,進退有據,即使與這和尚一對一比試,亦可以支撐一段時間;我這追風神雷劍劍勢極猛,但我自顧自地使劍,形成一個劍網,要進攻固 然具殺傷力,論防守到是密不透風;觀胡斐著著搶攻,正是胡家刀法的精要所在,又快又狠。和尚武功雖高他甚多,卻也只得先避其鋒。

    酣戰間,白衣和尚忽地使出移形換影之術,不知怎的竟與胡斐互了位置。宋遠橋一掌拍出,赫然發現眼前者是胡斐,慌忙收掌間,已被和尚用手刀砍中右臂,一條臂膀抬不起來。

    和尚從月白僧袍下飛出一腳,腳尖直點宋遠橋鎖骨要害,想要乘勢取他性命。胡斐連忙遞出冷月寶刀,封住和尚那一腳的去路,和尚要是踏實了,便是自行把腳掌送到刀鋒,勢必與小腿分家。和尚嗤的一聲冷哼,身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收腿換掌一氣呵成,左掌已拍到胡斐後腰。

    這一掌掌力凌厲,胡斐禁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鮮血,向前撲倒在地。

    我見和尚踏前一步,舉掌要朝胡斐頭頂拍落,心下大驚,立即把半截英雄劍用力擲出。這一擲使上了混元勁的勁兒,正是華山絕學天外飛龍,英雄劍挾著破空之聲直射向和尚面門,圍魏救趙。

    和尚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遽地伸出右手,以食、中二指夾住英雄劍劍刃!英雄劍雖然沒有倚天劍霸道,但是這一擲的速度猶如閃電,再加上我那達到 Level10的混元勁,天底下無人能夠不用全力化解。對方武功高,我不會奢望能夠傷敵,過往滅絕師太等高手也可以避開或擋格……然而被這樣輕描淡寫地夾 停英雄劍,對我來說不啻是個打擊。

    正如前言,我沒想過這招天外飛龍可以打倒和尚,因此英雄劍一脫手,我已跟著撲前,雙掌印向他的小腹。雖然和尚夾住英雄劍對我造成極大震撼,但我這一掌既已鼓足了內勁,若是拍中不死也得重傷。

    「是偷襲嗎?貧僧早知道了!」和尚神色輕鬆,似乎早有準備,後發先至,提起右膝撞向我的下顎。這招勢道凌厲,要是讓他撞中,並不是牙齒脫落、顎骨碎裂便能了事,只怕連頭顱也要被他撞得飛脫。而我伸直了雙臂,卻仍然差著那麼一點,無法觸碰到和尚小腹。

    內功練到某個境界,哪怕是我現在的水平也能有限度控制不隨意肌,例如使胸口微微凹陷等。所以當我意外地未能觸碰和尚,已肯定他懂得這招。事到如今,即使我拼著同歸於盡,也沒可能傷到他,只好立即變招,雙臂一封已接住他的膝撞,臂骨幾乎折斷。

    這時候我背心要害全賣給和尚,他要取我性命可謂易如反掌。但他似乎以為我還有其他詭計,緩得一緩,我已抽身後退,右足踢向他跨下。和尚冷哼一聲,向後滑出兩步,說道:「就這樣?貧僧高估你了!」

    和尚果然謹慎,難怪他能接住天外飛龍之餘,同時避過我的偷襲。一個高手除了武功卓絕外,這種識見更是不能缺乏,方可在江湖之中屹立不倒……然而他還是小看了我。

    他這一後退,已把背心迎向宋遠橋。宋遠橋除了右臂負傷,其實並無大礙,見此機會不容有失,左掌已無聲無息地拍出。這掌乃武當絕學綿掌,掌力若有若無,縱使絕頂高手,冷不提防被人從後襲擊,亦未必能躲避過去。偏生宋遠橋正人君子,竟在此時喝道:「看掌!」

    年青和尚聞聲轉身,左臂疾探,與宋遠橋對了一掌,兩人高下立判。無論內力、掌法皆勝一籌的和尚震開了宋遠橋,左手一揮,英雄劍已脫手飛出,撞中宋遠橋胸口。宋遠橋悶哼一聲,登登登的退了數步,終於一交坐倒。雖然撞中他的只是劍柄,但已閉了他胸口穴道。

    「宋施主果然光明正大!但你不施偷襲,難贏貧僧啊!」和尚正洋洋自得,噗的一聲,胡斐的冷月寶刀已送進他小腹。

    這和尚來歷不明且非常年青,卻比金輪法王更加恐怖。我知道要憑實力打敗他絕無可能,即使以弱勝強賺取經驗值是RPG遊戲的常事,但他武功、智計也 遠勝於我,這差距並非努力就能彌補,尤其他行事小心謹慎,連我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也沒有了。可是當宋遠橋和胡奜先中招,我便知道若不兵行險著,最終也落得 慘敗下場,連性命也要送在這裡。

    因此我在瞬間想出了三重詭計──若沒有三重掩護,以這和尚的心思是絕不會上當的。

    第一重詭計是天外飛龍。這招一為救胡斐,二為把和尚的注意力吸引到英雄劍上,好讓我能出掌偷襲。天外飛龍聲勢凌厲,的確很能吸引別人注意,然而對和尚來說畢竟太過明顯了,不難令他想到我另有後著。

    第二重詭計便是我那招偷襲。以這和尚的武功及經驗,即使真被英雄劍轉移了視線,仍然有可能避過我的攻擊,因此我壓根兒沒想過一舉成功。和尚果然及 時收縮小腹避過我的掌力,這時候我背心要害全無防範,和尚隨便一掌也能將我擊殺,但他卻沒有立即下殺手。說實在我當時的確無法兼顧,這一著可謂險到極處, 卻騙倒了和尚,他以為我真的技窮了。

    然後我出腳把他逼開,看似為了自救而無意識的踢出一腳,卻將他送到宋遠橋面前。

    第三重詭計便是宋遠橋了。即使是這和尚,大概以為我只是「恰巧」把他逼到宋遠橋跟前,而宋遠橋武功比我和胡斐都要高強,而且受傷不太重,作為最後 一擊合理不過。因此當這和尚把宋遠橋擊倒,以為大獲全勝是很正常的事,那料到我根本沒把真正的攻擊交給宋遠橋,極其量我只是利用他而矣──以其武功和身份 的確是最佳掩護,沒有比這更能令和尚鬆懈下來。

    我與胡斐結拜四年,期間雖然聚少離多,但感深厚,而且建立了絕佳的默契,幾乎可說是心有靈犀。所以當我和重傷倒地的胡斐交換了一個眼色,他立即知 道我的期望,而一直俯伏地上默默等待。胡斐浪跡江湖所培養出來的觸覺也不是蓋的,他緊握著冷月寶刀一直忍耐,直到宋遠橋被英雄劍撞倒,便知道要出招了,翻 身舉臂遞刀,輕易刺進了和尚的小腹。

    小腹乃人身要害,若是受創隨時致命。也算這和尚了得,頻覺痛楚立即伸手抓住刀鋒,不讓它再有寸進。冷月寶刀是《兵器譜》上有名的神兵,怎能以一隻肉掌抓住?鮮血立即從和尚的指縫間湧出,可是胡斐連拉出寶刀也不能夠。

    「ぃかたも!」和尚額上青筋暴現,出腳踢向胡斐:「小僧死ね!」

    胡斐大驚,立即撒刀滾開,可是慢了半步,大腿仍被踢中。

    「你不是漢人!」我一陣錯愕,指住和尚喝道。

    「啊哈!竟然被悉穿了!」和尚拔出冷月寶刀擲到地上,月白僧袍立即染紅了一大片,觸目驚心。和尚運指成風,連點數處大穴,封閉了血脈:「竟然被你悉穿了!易一!」

    「你知道我的名字?」雖然我快劍易一在江湖上已薄有名頭,但他既非中原人,難道單憑一手追風神雷劍便能把我認出來?

    這時候旁邊傳來一聲怒吼,原來空性被成昆打傷了。成昆的混元功非同小可,空性的動作已慢了下來。我們這邊勝負已分,任這和尚武功如何厲害,小腹受 此重創斷不能再與我戰鬥,否則血氣一活,便無法止血。空性不敵成昆是擺明的事,眼見他隨時要斃於成昆掌下,我便要上前幫忙。

    突然聽到一聲大喝,一條黑影搶到兩人中間,雙掌向成昆推出。

    「乾坤大挪移?」成昆頻一接招,尖叫道:「是陽頂天的鬼魂嗎?」

    光天化日之下哪有甚麼鬼魂,那個分明是張無忌!

    先前與張無忌交手的頭陀,此時已不知走到哪裡去,可能被打跑了也說不定。而遠處喬峰還在苦戰,他以一敵四,對手已換成何太沖、空聞、空智和滅絕師太,旁邊丘處機持劍喘息,似乎受了點傷,而斑淑嫻更在兩名崑崙弟子的掩護下盤膝打坐。

    萬安寺的山門已落入群豪之手,除了喬峰外,其餘蒙古武師全數被殲。

    「易一!你看哪裡呀!」和尚叫住了我:「我們還沒有完!」

    「你……你到底是誰?你是日本人?」我見胡斐、宋遠橋也無法站起來,冷冷問道。

    「哪又如何?」和尚狠狠的望我說道:「我來到這裡十年了……這十年我苦心孤詣,刻意經營,不能容忍到頭來竟是一場空!易一,你壞我好事,唯獨是你我絕不能放過!」

    我心中一突:「你究竟是誰?」

    「你無須知道!因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和尚舔了舔手掌的鮮血,怪笑道:「別以為已打贏了我!你憑那點微末功夫賺來了好大的名聲,因此自以為 是……而我一直隱伏在側,為求不鳴則矣,一鳴驚人。今日你已見識了吧?我的武功、智計、文采皆優勝於你,你以詭計傷了我,就要在我面前沾沾自喜?」

    我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憤憤不平:「你到底想說甚麼?」

    「我比你優秀……我扶桑子民也比你中原人要優越!」

    「我討厭就是……」我那遺忘了的憤怒再次浮現:「你這個日本人,有種便用柔道和空手道來接我的降龍十八掌!」

    「嘿!我用中原武功收拾你這個中原人,不是更完美嗎?」和尚雙掌互擊,沉聲道:「扶桑人優秀之處就是吸收別人長處再加以改良!上前領死吧!易一!在這個世界裡面,你我只能活一個!」

    「所以我早就說了!」我不能容忍他小覷我:「我最討厭就是日本男人了!」

    只見掌影亂飛,這和尚垂死掙扎竟也有如此神功,宋遠橋雖被閉了穴道無法動彈,但眼能看口能說:「少林七十二絕技千手如來掌?」

    然而他畢竟傷重,我使出野球拳中最具殺傷力的破拳,結結實實打中他的羶中穴。

    和尚口鼻狂噴鮮血,只見他瞪大了眼睛,張開兩臂仰天摔倒。

    「日本人如何能得到少林絕學?」

    「扶桑人尚佛,向多高僧,」宋遠橋在我的推拿下氣血漸通,緩緩站了起身:「說不定與哪個少林交流佛法時得到秘笈。」

    「日本人嘛!」我看著一動不動的和尚,說道:「不知他還有甚麼武功沒使出來?剛才夾住我英雄劍的那招……」

    「不似是少林武功,觀乎他身手似乎所學甚雜。」宋遠橋嘆了一聲,說道:「家師常說眾生平等,中原人是人,扶桑人也是人,本來不該區分。」

    「……嗯,聽來亦有道理,所以我還是愛死飯田圭織、石川梨華和松浦亞彌。」我查看胡斐傷勢,看來他大腿骨折:「那麼韃子呢?我們又為何要歧視他們?」

    宋遠橋理所當然的說道:「若蒙古人不犯我中土,兩族亦可和平共處,只是絕不能夠容忍這片大好河山落入外族之手。」

    宋青書仗劍來到近處,剛才他隔老遠看見戰況,因為被數個蒙古侍衛纏住無法抽身,心裡焦急得不得了,反而被刺傷了肩頭,幸得周芷若及同門汪琳幫忙, 這才料理了幾個侍衛,前來營救宋遠橋。宋遠橋拍了拍宋青的肩頭,只說了句很好,便道:「此地不直久留,有甚麼遲點再說!」宋青書虎目含淚點頭應允,又轉頭 與我打招呼,然後一起把注意力都落在張無忌和成昆身上。

    成昆逐漸被壓制著,完全處於下風。雖然他的功力還在張無忌之上,然而其攻勢似乎出現無效化跡象──無論如何凌厲,也被張無忌化解於無形。

    「可惡!你竟然把乾坤大挪移練到這個地步?」成昆的混元功除了內力之外,有一套相互配合的拳掌功夫,所以他的外號「混元霹靂手」,「霹靂手」三個 字並非浪得虛名。不過他每攻出一招,彷彿都會回到他自己身上。如果說張無忌使的是四兩撥千斤的技巧,能夠把好像成昆這種高手的拳力撥轉,張無忌那乾坤大挪 移只怕已經大成了。

    張無忌能夠壓倒成昆並不出奇。他的功力值雖然只有500多點,然而他的內力足有700點。一般來說,除了練外功和硬功的人會出現內力低於功力的情 況,大部分武人兩個數值均是相若。不過張無忌並非獨一無二,我初認識石破天時,他的內力雖有500點左右,功值指數卻不足200點,情形更是極端。

    但聽得成昆大喝道:「別耍花樣!跟老子堂堂正正對一掌吧!」

    「你對自己的混元功如此自信?」張無忌嘿的一聲,右掌緩緩推出:「就這一招分勝負!」

    成昆大喜,連忙舉掌相迎。我看見他那狡獪的神情,喝道:「無忌小心!」

    「不礙事!」張無忌說話間,兩掌已然相碰。只見成昆臉色一片血紅,有如喝醉酒般搖搖晃晃的向後退開。

    「我要替義父報仇!取你狗命!」張無忌和身直撲成昆,勢要將他斃於掌底。

    就在千鈞一鬆間,一股澎湃的掌力從旁邊湧至,張無忌若是不接,勢必身受重傷,只得中途變招。這掌力太過龐大,張無忌沒把握使乾坤大挪移化解,唯有用九陽神功抗衡,內功值達700的張無忌,卻也被震得連退數步方能站住。

    原來喬峰竟棄空聞、滅絕師太等高手不顧,趕來相救。喬峰身負丐幫、少林兩派武學,加上天資聰敏,三十來歲已擠身十大高手之列,功力指數達707點,內力也在這個水平,以張無忌現時的武功,還未是他的對手。

    「你是誰?別多管閒事!」張無忌認不得喬峰,指著他喝道:「快交出成昆這惡賊!」

    喬峰還未說話,大雄寶殿那邊已有人喝道:「汝陽王有令,暫且撤退!」

    我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身披紅色斗篷的高大男人,旁邊金輪法王已經站了來,不知傷勢如何。

    喬峰二話不說,挾著成昆便朝寶殿那邊退去。我見那披紅色斗篷的男人武功不弱於成昆,再加上喬峰和金輪法王,連忙拉住張無忌:「無忌,窮寇莫追!」

    「張公子!易公子說得對!」身後傳來一把聲音:「況且蒙古兵就要來了!再不走便來不及!」我回頭望了一眼,原來是與胡斐一道來的年青公子,看真點不是趙敏是誰?

    趙敏雖然經過喬裝打扮,但江湖經驗豐富的還是可以一眼看穿她女扮男裝。即使她有份參與營救行動,但以她蒙古郡主身份,若被飽受蒙古韃子烏氣的六派群豪發現,殺了她洩憤也是無可厚非。

    我壓低聲音,說道:「趙姑娘,喬峰怎會在這裡?妳先前都沒說……難道這是陷阱?」

    「我也不清楚……成昆投誠一事我是知悉,但他並不歸我管,而且久沒在大都出現,我還以為他離開了。」趙敏知我起疑,忙抱著長劍說道:「剛才聽瓦耳拉齊千夫長說話,看來他們竟是我爹爹的部下,此事我已沒頭緒。」

    「汝陽王連妳也騙了?」我不大相信,哼聲說道。

    宋遠橋和空性雖然受傷,但仍能行走,於是與殷梨亭、張無忌、宋青書分別扶起俞蓮舟、張松溪、莫聲谷和胡斐,向山門那邊走去。我跟在後面,發現原來何太沖及空智也被喬峰打傷了。

    萬安寺的火勢越來越大,而且波及到其他地方,就連困著六派弟子的寶塔也燒起來了。我走在最後,看著大家走出萬安寺,回頭望向廣場,在熊熊火光中,一個人影緩緩從地上爬起。

    一陣狂風吹過,令火勢加劇,逼近山門,灼熱得令人皮膚生疼,而萬安寺已成一片火海。

    「易少俠!」

    汪琳走到我後,扯住我的衣袖:「怎麼了?快走吧!」

    火海之中,那個男人站得筆直,長袍被狂風吹得揚起,大袖飄飄。

    我和汪琳不再猶疑,在被大火包圍前走出山門。雄厚而悠長的聲音在背後傳來,在空氣中激盪,在耳邊迴響:「易一,我們之間還沒有完……來日再見,你休想再以這等花招打敗我,屆時我一定殺你以報今日之仇!」

    「嘿!」我左掌收回,右掌遽出,一式「利涉大川」打爆了一個蒙古士兵的頭顱。

    「哼!就憑這等貨色便想攔住我們!」白小樓站在我的後面,冷冷說道。

    「這些只是一般守軍而矣。」我說道:「五萬精兵此刻大概到達萬安寺,幸好我們及時離開,不用與他們正面交鋒……待他們知悉我們動向,立時回兵來追,我們還是吃不了兜著走。」

    「易一,你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白小樓並不認同:「精兵又如何?難道這些韃子兵懂得武功?」

    「蒙古鐵騎出名的勇悍不怕死,」白小樓的同門詹春說道:「聽說他們行軍打仗講究陣法,甚麼馬上作戰,包抄圍剿,還有箭術精湛,遠攻近攻隨心所欲……」

    「在這裡他哪能用甚麼戰術?」白小樓哼聲說道。他們正身處一條才可通人的小巷。

    「誠然,在大街小巷他們施展不開,當年美軍在非洲和中美洲也曾被遊擊隊殺傷許多大兵,」我點了點頭,卻道:「我的意思是,雖然一時能夠佔優,但最後勝利始終歸於強大的兵力。他們人數太多,是五萬對四百!」

    「我們每人要對付一百人?」詹春吃了一驚:「我不行!」

    「六派耆宿或許能夠以一敵百,但是這樣的高手不多吧!我也沒這個把握。」我一邊探頭張望外面的動靜,一邊道:「再說各派尋常弟子,就算能一敵十,一支流矢飛來便要了他的命。這種意外,即便是三大神僧、武當五俠也難以避免。」

    白小樓想了一想,問道:「難不成坐以待斃?」

    「所以要及早離開大都,我要你們到城東合便是,這個意思。」我們離開了萬安寺後,立即分散闖進大都城內的大街小巷。六派群雄被繳了兵刃,因此雖然 一身中原裝束,混進城裡倒也不太惹人注目。我們每十多二十人一組,向預先議好皂城東闖去,因為萬安寺位於城西,而蒙古精兵則在大都西郊駐紮,往東走最能避 開這些前來增援的精兵。再者我早和趙敏、宋青書等商量過,假若能夠離開大都,走陸路的話早晚會被騎兵追上,唯獨是走水路最安全,因為蒙古帝國的鐵騎號稱最 強,至今卻仍未能發展出水軍,在海面可謂一無是處。

    「易公子別太大意,依我看蒙古兵只怕會兵分三路。」

    「怎麼說?」我聽到說話,便知道是趙敏。離開萬安寺後行動仍然匆忙,隨便哪些人走在一起,便由認得路的人帶領向城東走。趙敏固然熟悉大都,但她不能夠惹人注意,只好跟在我身邊。

    「一貫習慣罷了,行軍打仗我們最精。」趙敏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如果是我,必定留二萬鐵騎在城郊等候,居中策應,而只派二萬士兵往萬安寺剿賊。即使是江湖草莽,只有數百人,如果能把你們困在萬安寺,二萬兵力已經足夠……如果被你們逃走了,再多人也是沒用。」

    趙敏是蒙古人,雖說狼子野心,但評論蒙古兵的作戰方案尚算中肯。我點了點頭,問道:「那麼妳會怎做?」

    「立即關閉四門,除了派兵前往萬安寺外,另派一萬精兵棄馬,與城中守軍搜索全城,不用等萬安寺那邊結果。這些士兵負責偵察動靜,只要與你們接觸, 就能暴露你們的行蹤,省回萬安寺那邊的搜索時間……」趙敏指著倒在牆角的蒙古兵,說道:「他們是先鋒,也是餌食;用來探路,也引你們上勾。」

    「妳的意思是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

    「你沒讓這人發出警示便一掌斃了他,應該沒問題……但其他人就不知道了。只怕有人不明所以,想大幹一場,必會惹人注意。」趙敏說話間斜斜瞥著白小樓,擺明是說他。

    白小樓正要反唇相譏,遠處忽然響起一陣急驟、刺耳的鑼聲,我還未知道發生甚麼事,趙敏長劍頓地,臉上已然變色:「驚動大軍了!」

    「甚麼?」詹春很是害怕,白小樓握拳道:「既然如此,逼不得已也要『大幹一場』!」

    趙敏不理會白小樓的言語,道:「城門早已緊閉,你們得在大軍集結前打破城門!大軍已洞悉你們想從東門離開,萬一被他們早一步在城外守候,又或者在門前攔截,你們便要盡數被殲!」

    「好!我們溫吞吞了!正如白小樓所說,大幹一場吧!」我衝出大街,剛好遇見一小隊蒙古兵向這邊衝來,指揮大家道:「東門就在不遠處,你們緣著長街跑吧!」然後抱著英雄劍撲到蒙古兵前面,使出追風神雷劍,砍瓜切菜似的把蒙古兵殺個片甲不留。

    回頭看見趙敏,趙敏沒有跟白小樓等人往東門走,令我覺得意外:「趙姑娘怎麼了?」

    「我幫助你們,沒想過看著殺我的同胞。」趙敏撫著手中長劍,說道:「即使蒙古人有好人、壞人之分,但是他們只不過當兵吃糧,還沒侵你大宋國土。」

    「嗯……我希望只殺壞人,但兩國之間的紛爭,有時候不是簡單的是非黑白可以說清。」我收起英雄劍,道:「為理念而戰也好,為國仇家恨而戰也好……當中沒有善惡,只有立場。」

    趙敏幽幽的嘆道:「那我為甚麼要幫你們?」

    這時候六派群雄已不在閃躲,正面與蒙古兵衝突起來,只是蒙古大軍尚未趕至,六派稍稍佔優。長街上雞飛狗走,人們都躲回屋子裡,即使是民風勇悍的蒙古人,平民百姓也是善良怕事。

    「妳也為了妳自己……我們這合作不是建基於互利嗎?」我走到趙敏身旁,說道:「我們幫妳除去霍都,免卻妳國古帝國可能發生內亂。」

    「即使是那樣,我還需要跟你們講信義嗎?」趙敏大聲道:「若說沒有是非黑白只有立場,我目的已達,應該出賣你們了!」

    我呆了一呆,霍地回頭:「妳已殺了霍都?」

    「是你們這些中原人做的。」趙敏冷笑著說道。

    我凝視著趙敏,久久不能說話,這時又有數個蒙古兵趕到,二話不說便舉兵器朝我背心砍殺,我頭也不回,使出上清快劍,輕易了結他們。看見趙敏臉現痛苦神色,我嘆了口氣,說道:「怎麼我反而像壞人?趙姑娘,走吧!只有儘早離開,戰鬥殺戮才會止息!」

    趙敏無奈,默不作聲轉身就走,我跟在後面道:「妳不是希望兩國能夠和平共處嗎?今日雖然有人犧牲,但保六派離開大都,免卻中原武林的仇恨……儘管他們受了辱,但這仇怨還可以化解,若群豪死在這裡,以後便只有無盡的殺伐了。」

    趙敏還要再說,忽然有兩人從對街走來,後面有蒙古追兵。我想上前幫忙,見趙敏神色,稍一猶疑,那兩人已回身一陣打殺,料理了七、八個蒙古士兵。

    「我們算是自衛吧!」我拍了拍趙敏的肩頭,發覺她身子微微發顫。我第一次覺得趙敏是個真正的女人,而且有血有肉,可能是個好人。

    「易少俠。」

    「啊!周姑娘、汪姑娘!」我聞聲抬頭,看見周芷若和她的師妹汪琳:「滅絕師太呢?妳們怎麼不往城東走去?招過前面那修大街,然後一直往前走便是了!」

    「峨嵋派不能就此離開,師父要找回倚天寶劍!」周芷若說道:「我們失手被擒,倚天劍也隨之失去。師父說倚天劍仍峨嵋鎮派之寶,絕不能落入韃子之手。」

    「別說倚天劍定然被妥善保管,一時三刻妳們要到哪裡找?」我急道:「沒時間了,再不走妳們全部要失陷在這裡!」

    「我也是這麼說,但師父和師姊一意孤行!」汪琳委屈地說道:「其餘五派都要走了!」

    「我們必須遵從師父指示。」周芷若一臉堅毅,似乎下定決心。

    「妳連目標也沒有!如果妳想到在哪裡,我陪妳走一趟!」我咬牙道:「否則跟我走!留在這裡要死呀!」

    「為報師父養育之恩,死也甘心!」

    「但也得死得其所!」我捉住汪琳的手,喝道:「快走吧!」

    周芷若有點猶疑,但她畢竟是女孩子,江湖經驗尚淺,被我一陣催促,不情不願的跟著我走。我望了趙敏一眼,心想這次擒獲六派,從頭到尾與她無關,倚天劍大概也不在她手裡。

    「要通知師父和其他師姊師妹嗎?」汪琳邊走邊問。周芷若還沒回答,卻聽到街角後面傳來人聲,似乎有數十人,說的是蒙古語。我沒有怎麼學過,可是卻聽得明白,大概是因為遊戲關係吧!正如我自覺正在說粵語,其實只是腦波交流。

    「是漢狗殺人!」

    「我們與漢狗勢不兩立!」

    「肯定是那大宋公主來的奸細!」

    「操!我們去殺死那公主!」

    但見從街角走出來的只是一般蒙古人,他們看見我手中長劍,先是吃了一驚,又見旁邊兩個美貌姑娘──趙敏女扮男裝,不計在內──便即起鬨:「是中原女人!」

    幾個男人如狼似虎的撲向周芷若和汪琳,我不用出手也知道他們的後果。周、汪二人雖沒兵器,但峨嵋武功並不只是劍術,輕易便斃了幾個男人。

    「妖婦殺人!走呀!」其餘蒙古人發一聲喊,便都轉身離開。

    「他們只是平民百姓,可是意圖期負周姑娘和汪姑娘,也算該死吧!」我知道趙敏又會不喜,忙道。

    「算甚麼?在這種時局,人都會變野獸。」趙敏神情木然:「你說的,國仇家恨嘛!」

    我吸了口氣,忽然想起:「糟糕!阿九……不!大宋公主!」

    「放心,他們只是說說而矣……平民百姓如何能夠接近驛館?」

    「但是以後一定會連累她的,再說霍都早對她圖謀不軌,即使霍都已死,堂堂大宋公主根本不應該留在這地方!」我曾經暗自決定要帶走阿九,就算她為了家國而不願意,我也絕不可能看著她把一生幸福斷送這裡!

    這是遊戲世界,可是一切都那麼真實;他們是遊戲角色,卻有血有肉!

    我又想到阿九的胴體了,但我告訴自己與此無關,女人的胴體我見過不少,絕不會為此而……正因見過不少,所以我更肯定阿九是個真實的人!

    我要救阿九,因為我們之間擁有感情。與愛情無關,雖然我還是不太明白瑱琦在紅梅山莊跟我說的話,但是我和阿九畢竟認識甚久,當年身受玄冥神掌之苦,得她照顧,堂堂公主之尊對我無微不至……

    「其實不用太多藉口,」我喃喃說道:「我也要去救她!救她出火海!」

    「怎麼?」趙敏有點詫意的望著我。

    「趙姑娘,妳帶周姑娘和汪姑娘先到東門,我要去驛館一趟!」

    「你要幹甚麼?」趙敏大是震驚:「別太過份!我沒想過幫你帶走公主!」

    「反正我已救她一次,」我的語氣讓趙敏無法再說甚麼:「如果為了兩國,更應讓她離開,難道妳以為蒙古皇帝會善待她,尤其發生了今天的事?」

    趙敏望著我,搖頭說道:「真沒有你的辦法……我早晚為你送命的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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