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三章之雪山飛狐(三)

    鍾兆英的鐵牌是鑌鐵鑄成,走的全是剛猛路子,硬打硬砸,厲害非常,若早一年甚至半年時間,只怕我和胡斐也扺擋不了。但我們兩人武功已非昔日可比,胡斐又能冷靜對敵,鍾兆英如此蠻打,落敗是早晚的事。

    胡斐把手中忘情刀舞得密不透風,先擋住對手急攻。鍾兆英「嘿」的一聲冷笑,鐵牌一抖迎面打去。胡斐這下卻意外地不閃不避,右手刀據出直點向他的小腹,左手回轉五指一張,抓住了他右腕,一抖一扭,鍾兆英手中的鐵牌竟險些給他奪去。

    鍾兆英吃了一大驚,向後急退。胡斐追上去喝道:「看刀吧!」舉起忘情刀,刷的一招橫砍。先前和我對敵失利的鍾兆文見其兄長有險,自後搶上提起手中斷棒便打。胡斐斜躍避開,忘情刀斬向跟著趕來的鍾兆能頸項。鍾兆能倒轉幡杆往他忘情刀上砸去,鍾兆英的鐵牌也已打到。

    這時候胡斐的胡家刀法方顯出鬼神莫測之變,但見鍾氏三雄武功雖強,胡斐一把家傳刀法使出,立時著著搶攻,在三人之間穿插來去,砍削斬劈,越使越 快,比以快刀聞名的田伯光更要難以捉摸。鍾氏三雄越鬥越驚,不知道這樣一個小伙子何以能以一敵三,但我卻看出這並非胡斐武功底子之功,純係胡家刀法的厲 害。只見他乘暇抵隙,招招殺向對方要害,若一擊不中又立即退走另覓目標,鍾兆文焦躁起來,雙手各執著一截斷棒連環敲打,攻他下盤。若然胡斐躍起相避,一直 等待機會的鍾兆能便會使招魂幡從他頭頂蓋落,而鍾兆英的鐵牌也可以猛擊他右腰。哪知胡斐並不跳起,反而搶前一步,直欺入懷,手起刀落,忘情刀已擊中鍾兆文 右肩。

    這一招凌厲之極,眼見鍾兆文的一條右臂立時會被卸了下來。但鍾兆文面色大變,右臂卻完好無缺,原來胡斐在一瞬間扭動手腕,只用刀背重擊,鍾兆文的右肩骨被打碎,手臂卻沒脫離身體,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鍾兆文受傷非輕,垂著一條右臂退開。鍾兆英、鍾兆能兄弟心中一寒,牌、幡卻舞得更加緊了,各施殺著,他們雖承胡斐放生鍾兆文的情,卻還是盼能將胡斐打敗,扯個平手挽回面子。但過不數招,鍾兆能讓胡斐刀柄中胸口,「嘩」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這時候屋子中傳來一把聲音,叫道:「鍾氏兄弟請住手,待苗某人會一會幾位少年吧!」我早料到屋內還有別人,只不知道是誰讓鍾氏三雄不惜動武也要阻 止我們接近。這聲音聽來又是蒼涼,又是醇厚,而且中氣十足,顯得武藝不低。鍾氏三雄聞言退過一邊向我們怒目而視,我們卻無暇理會他們,望向木門,卻見到有 一個極高極瘦的人影站在門框之間,頭頂幾要碰到門框。

    我和張無忌、宋青書也十分詫異,想不到走出來的會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莊稼漢。鍾氏三雄雖然貌醜,總也外型突出,如今這男人除了高瘦之外,衣著平凡,神情憔悴,臉色焦黃,雙眼還縛上一塊白布,不知為的是甚麼原因。

    胡斐先前為了一口氣而和鍾氏三雄衝突,此刻見著小屋主人了,反而無話可說,只得回頭向我求助。我輕咳兩聲,走前幾步說道:「不知道前輩高姓大名? 在下和三位朋友路過貴……貴莊,本想借宿一宵,也看看有沒有食物可予我們一點,豈料這三位姓鍾的前輩二話不說便出手傷人,我三弟直性子,不小心得罪了幾 位……實在並非有意,還望前輩見諒。」雖然說見到他後微感失望,但轉念一想,論外型俞蓮舟也是非常平凡,我師父袁承志也不見得怎麼氣宇軒昂。這人雖貌似莊 稼漢,但剛才聽他說話已知到內功不弱,或許是真人不露相,當下我說話也加倍的客氣。

    那高瘦漢子下顎微微一揚,側頭望著胡斐──矇著雙眼的他應該並不真實看見──說道:「這位小兄弟姓胡?還是胡家傳人?」

    我和胡斐互望一眼,還未會過意來,那男人又說道:「你使的是胡家快刀,我斷不會聽錯的。你到底是胡家嫡傳後人?還是門下弟子?」

    聽到這話,胡斐凜然一驚。剛才他曾向鍾氏三雄自我介紹姓胡,但姓胡的人千千萬萬,胡家的家傳快刀卻只此一家;況且胡家刀法雖然高妙,武林之中並不算有名,這漢子如何識得?

    「胡家快刀?」鍾兆文一條右臂已經抬不起來,還是忍不住道:「甚麼胡家快刀?沒聽過!」大哥鍾兆英見識似乎不錯,他想了一想,失聲道:「苗大俠說 的莫非是昔年『遼東大俠』胡一刀的家傳刀法?只從胡一刀身死,已有接近二十年沒人見過這套刀法,苗大俠你怎麼認得?況且你的眼睛……」說到這裏,鍾兆英才 自覺說錯了話,慌忙住嘴。那漢子冷笑一聲,道:「我眼睛瞎了,不是甚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鍾氏三雄不禁作聲,那男人又道:「昔年我曾在遼東與胡一刀切磋武 功,五日五夜不眠不休……這套胡家刀法我是知之甚詳。嘿!苗某眼睛雖瞎,單用聽已聽出來了!」

    「甚麼?前輩你曾經和我……」胡斐忍不住衝前叫道。我連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說下去。胡斐曾對我提起過他的身世,他的爹娘便是剛才那男人提 到的「遼東大俠」胡一刀夫婦,但在胡斐出生沒幾天便遭了仇家毒手。胡斐一直在暗中找這「仇家」報仇,卻苦無線索,因此忽聞有人認識自己父親,難免激動。

    那漢子「嘿」的一聲,從門後取過一物,赫然是一把長劍。他擺了一擺手中劍,說道:「當然,這刀法熟真熟假,是家傳還是偷學,一試便知。」

    胡斐是耿直的性兒,雖然知道禮數,可也不喜讓人小看。那漢子言語之間如此輕視他,使他好不懊惱,喝道:「這刀法是真是假又與你何干?你和胡大俠怎生稱呼?」

    「哼!胡一刀是我生死至交,苗某人自有責任不讓他的家傳絕學落入惡人手中……小子,看劍!」說著身影一恍,眨眼間已來胡斐跟前。

    我本來就站在胡斐旁邊,見那漢子來得好快,立時和胡斐退開。那漢子叫我們「看劍」,手中握著的又是柄長劍,豈料使出來卻是單刀刀法。我和胡斐定睛一看,更是驚異,原來他所使的竟是不折不扣的胡家刀法!那漢子攻出兩招,忽收刀後躍,沉聲說道:「他們來了!」

    鍾兆英「啊」的一聲:「敵人現在才來?」那漢子微微點頭,道:「讓我來打發他們。」鍾兆文搖頭說道:「苗大俠你的眼睛受傷,怎能和來人對敵?還是 讓我們三兄弟代勞吧!」那漢子嘴角牽了一牽,說:「三位之中有兩人受傷不輕,來者並非易與之輩,還是讓苗某來抵敵……你們能照看我的女兒便好了。」

    鍾氏三雄臉上神色很是慚愧,卻也無可奈何。我已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一點頭緒,原來那姓苗的漢子眼睛受傷,恰好此時有強敵來襲,鍾氏三雄便想替他出 頭擋架,怎知我們剛好撞上門來,鍾氏三雄誤將我們當作敵人,這才糊裡糊塗的打起上來。這一戰我們四人絲毫無損,反而鍾氏三雄傷了兩個,此刻想要再替那漢子 出力也是力不從心了。

    回想起來我們也有不是之處,尤其胡斐受人挑釁便沉不住氣大打出手,眼見鍾兆文碎了肩骨,鍾兆能受內傷吐血,實在有點過意不去。這時候我和張無忌、 宋青書先後聽到從東邊傳來急驟的馬蹄聲,十分佩服那漢子的靈敏耳目。那漢子便要仗劍上前,我閃身擋到他的身前,說道:「前輩,我三弟失手打傷兩位鍾前輩, 實在太過不該,來了幾個小毛賊,就由在下來打發好不好?」

    「小毛賊?」那漢子「嘿」的一聲冷笑:「我知道你們武功不弱,但太小看來人的話……如果姓田的親自到來,你們不是對手!」

    「姓田的?」我不以為意,繼續道:「不妨,前輩且看我手段如何!」來人怎麼厲害,照道理也不太可能強得過何太沖、滅絕師太等,況且有張無忌在這裏,我不認為會有甚麼失閃。

    又過了一會,天已全黑下來,看不清楚四周環境。但聽蹄聲,似乎來人數目不少,怕有十多二十人。我用手肘撞了一撞宋青書,示意他跟我出手。那漢子轉頭對胡斐道:「小兄弟,我先看看你朋友武藝如何。」

    蹄聲越響,終於看見有十多匹馬疾馳而至,當先一人大叫道:「苗人鳳!兄弟來看望你了!」這聲音很是陌生,但總覺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

    來人策馬來到屋前,看清楚形勢不禁有點吃驚。大概他想不到會有這麼多人聚在屋前吧!馬上那人輕輕一躍,落到地上來,背負著雙手笑道:「聽說苗大哥有眼疾,小弟特意前來慰問,宋未佑大哥是否安好?」

    「田歸農!你暗施毒計,以信中毒煙弄盲苗大俠雙眼,還假惺惺的前來貓哭老鼠,到底是何居心?」鍾兆文舉起左手指著那剛出現的馬客,喝罵道。

    「田歸農!」原來是往年重陽在北京會過的天龍門掌門田歸農,怪不得好像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當日和他見過面的只有我和胡斐,這時候忍不住對望一眼。到了今日,距「天下掌門人大會」差不多有一年時間,回想起來卻發了許多事情,真是令人懷念。

    鍾兆英冷笑道:「二弟不用對這種人多說話,我看他是來確定苗大俠有否中他暗算,然後再謀詭計!」

    田歸農哈哈一笑,笑聲中極是陰毒:「哪來這許多鼠輩?也配和我說話?」鍾氏三雄氣得身子發顫,那高瘦漢子已然說道:「田歸農!我已經中了你的毒 煙,現在看不到東西,你是否就要出手殺我?」他被田歸農稱為苗人鳳,我想我也聽過他的名頭,外號「金面佛」苗人鳳是也,號稱「打遍東北無敵手」,他在廿年 前就和「遼東大俠」胡一刀齊名,是「北四怪」掘起前的北方武林代表人物之一。

    「苗大哥怎麼這樣和小弟說話?」田歸農奸笑道:「小弟不過見大哥雙眼瞎了,實在太不方便,想邀你回天龍門好好休養……別無他意!別無他意!」

    苗人鳳呆了一呆,立即搖頭道:「二十年前我已看透了你毫,如今惺惺作態又有何用?有甚麼即管快說,說穿了動手。」

    田歸農依然堆起笑臉,說道:「苗大哥,小弟我真的沒有歹意,只要你跟我回天龍門,我保證你一定得享天年!只是……只是大哥你脾氣暴躁,武功又太高,小弟不太安心,只想要大哥自斷經脈和手筋腳筋而矣!此時此地大哥應該不會拒絕吧?」

    苗人鳳沒有說話,鍾氏三雄已齊聲叫罵,我和張無忌、宋青書、胡斐聽了之後也覺氣結。半晌,苗人鳳才哈哈一笑,道:「這才像你性子!田歸農,數年前 我已想殺你,你也想殺我。我不殺你是看在『某人』份上,你不殺我則是因為武功不行。」說到這裏,苗人鳳嘆了口氣,又道:「田歸農,你做錯了兩件事。」

    「甚麼事?」見苗人鳳鎮定如斯,田歸農有點心神恍惚的問。

    「第一,你不來犯我,我也就沒機會殺你,你這次想要殺我,其實是前來送死。」苗人鳳氣定神閒的道:「第二件事,即使你把我雙眼弄瞎,還是對付不了我……你太天真了。」

    田歸農臉色劇變,雙手輕揚,本來靜靜等候的十數人同時躍下了馬,來到田歸農身旁。田歸農冷笑道:「單我一人當然不行,但這裏連我在內合共一十九人,諒你苗人鳳真的『打遍東北無敵手』,今日也要命喪西北大漠之中!你遠遁至此,早注定了你的結局!」

    「我不屑殺你,這才來到玉門關外,你卻不知好歹。十九人又如何?只要武功高不過你田歸農就是──十九個田歸農我苗人鳳還不放在眼內!」

    田歸農氣極,右手一摔,身後十八人齊齊撲出。我不待苗人鳳說話,已一聲呼嘯搶上前去,連出兩招破拳把兩人逼開。

    宋青書早得了我的指示,拔出長劍施展武當劍法敵住兩人;胡斐苗人鳳雙眼看不到東西,心生憐憫,握著忘情刀擋在他身前。

    田歸農以為我們年紀輕輕不足為患,因此一副心思都放在苗人鳳和鍾氏三雄之上,豈料我們卻是硬手,讓他大是意外。自「天下掌門人大會」後整整一年沒 見,田歸農武功沒多少長進,只有316點功力,難怪武功接近500點的苗人鳳看不起他。苗人鳳的級數大概和何太沖、費彬同級,而稍勝於滅絕師太、岳不群等 人。至於田歸農帶來的幫手武功更在其下,對於我和胡斐、宋青書來說,自然毫不足懼,更惶論張無忌了。

    「咦?這不是『關東六魔』嗎?」站在後邊的鍾兆英看了一眼,失聲叫道:「還有『黃河四鬼』,你們都投到天龍門下了嗎?」鍾兆英口中說的全是東北武 林成名人物,甚麼「關東六魔」、「黃河四鬼」的名稱我也隱約聽人提起過,只不過「六魔」是哪六個,「四鬼」又是哪四人就不得而知了。

    「嘿!沒錯!老子便是『大魔』滕一雷!小子報上名來!」和宋青書對敵的其中一人大喝道。宋青書「嘿」的一聲冷笑,並不答話,舞動長劍加緊進攻,先前兩人漸扺擋不住,便又有二人上前助戰,形成一個以四對一的局面。

    「咦?這幾個小伙子武功不俗,難怪你們會敗陣了。」苗人鳳側耳傾聽,戰局大致上都聽得明明白白。但聽到他的說話,鍾氏三雄臉上難免有點掛不住。

    還沒出手的張無忌在旁邊說道:「苗大俠,我這幾位朋友雖然年青,卻也不是無名小卒。那位使長劍的是武當派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叫做宋青書……」

    「玉面孟嘗?」鍾兆能咦了一聲,問道:「武當宋大俠的兒子宋青書?」

    張無忌點了點頭,說道:「還有那位長劍未出鞘的,其實以劍法見長,他叫做易一。」

    「甚麼?他便是在山東『火燒連環寨.一劍誅七霸』,又在襄陽英雄宴三鬥蒙古國師的『快劍易一』?」鍾兆能大聲問道。鍾氏三雄固然驚奇萬分,苗人鳳也是意想不到,問張無忌道:「小兄弟你又是……」

    「我乃真正無名小卒,不過剛做了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便是。」

    就在張無忌和苗人鳳他們說話之際,這邊廂我們打得很是激烈。英雄劍被削斷不能再用,逼得擅長使劍的我只能空手對敵,幸好我的破玉拳、野球拳、降龍 十八掌也並非浪得虛名。野球拳我練至第六級,但自第五級開始升級緩慢,而且攻擊力不及降龍十八掌和十級破玉拳,在與功力不弱的對手戰鬥時很難使用。不過我 對野球拳有種情意結,總希望將它練至十級才滿足,此時見兩個對手功力不過200來點,不妨就用野球拳來練習練習。

    和宋青書對戰的共四人,和我對敵的則有兩個,相信便是鍾兆英口中的「關東六魔」。至於胡斐攔在苗人鳳身前,和田歸農他們對峙著還未動手。但聽見張無忌說話後,一直在旁邊等待機會的其中四人齊聲大吼,對我喝道:「你就是那個易一?」

    我一招布拳砍在其中一個對手的大腿上,登時讓他一拐一拐的退了開去。我再轉身使出破拳加二重勁,把另外一人的鼻子打得塌了下去,這才應道:「在下便是!」

    「好!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我們找你報仇好久了!」其中一人又是一聲怒吼,執著兵器勢如瘋虎的向我直撲過來,其餘三人也各舉刀劍圍上了我。

    「你們是誰?」我側身避過一刀之厄:「找我報仇的意思是?」卻聽鍾兆英叫道:「我想起來了!『黃河四鬼』的師父不就是『鬼門龍王』沙通天?」沙通天這名字好熟,我還未想到,鍾兆英又已說道:「『鬼門龍王』便是『山東七霸』之一吧!」

    我終於想起來了──雖然「山東十二連環寨」一戰使我聲名大譟,但坦白說他們的名字我沒甚麼印象,經鍾兆英一把原來我才記起那個使鐵槳的男人叫做沙通天,而眼前這四個漢子是他的徒弟,那真是冤家路窄。

    這四人一個使劍一個使鞭一個使槍一個使斧,分頭夾擊讓我眼花撩亂。但想他們雖用不同兵器,卻是同一個師承,按道理武功應該也是同一路數。那鍾兆英 又好心提醒道:「那『斷魂刀』沈青剛是『黃河四鬼』中的大師兄;『追命槍』吳青烈行二;老三是『奪魄鞭』馬青雄;至於排行第四的便是『喪門斧』錢青健 了!」

    我呵呵一笑,一掌拍在斧頭的平面上,道:「斷魂追命奪魄喪門,若有真本事就不用改這些令人雞皮疙瘩的名字了!」這四人武功只是200點上下,強不 了當年的「青城四秀」多少,我又怎會怕他們?雖然他們兵器上大佔便宜,但功力上的差距是無法彌補的。我花了十餘招已摸熟他們的招數,布拳遽出砍在那個甚麼 沈青剛的腕上,啷噹一聲單刀落地;再一躍而起,避過那錢青健的一斧,順勢踩落他的斧頭上面,剪拳一出打中他的雙肩,錢青健斧頭脫手;吳青烈心中大急,挑槍 直指我的喉頭,我左手抓住槍杆,擊出一招布拳,把他的槍頭打掉;使鞭的馬青雄大吼著舉鞭砸向我天靈蓋,我一個鐵板橋彎腰避過,左足飛起踢中他手腕,鐵鞭呼 的一聲直飛向半空。四招成功分襲四人,立即翻身使出破拳打中雖失了刀還要空手廝殺的沈青剛,左手成掌使出「神龍擺尾」拍在身後馬青雄的左腰。

    沈青剛、馬青雄和錢青健先後負傷,只吳青烈手執沒有槍頭的銀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我笑道:「連你們的師父也命喪我手,如果你們以為可以殺我,那真是太過無知。」

    沈青剛和馬青雄受傷最重,只好由其餘二人扶走。田歸農面如土色,招了招手,又有兩人搶到我的身前,一個身材高大滿頭白髮的男人喝道:「老夫『鎮關 東』陶百歲,來領教少俠高招!」另一人面目英俊,雙眉斜飛,二十三四歲年紀,一身勁裝結束,抱拳道:「在下陶子安領教!」

    曲人鳳「嘿」的一聲冷笑:「好!除了『關東六魔』和『黃河四鬼』,就連飲馬川的陶氏父子也來了。」

    田歸農冷笑一聲,抬頭說道:「兩位師弟,雲奇、雲陽,我們五人鬥一鬥『金面佛』。」

    「啊?是你得意弟子『騰龍劍』曹雲奇和『迴龍劍』周雲陽?天龍門在遼東吃得開,甚麼『騰龍』、『迴龍』,那是中看不中用。」苗人鳳搖頭說道:「還有兩位,一定是『七星手』阮士中和『威震天南』殷吉了!天龍門精銳盡出,且看能否奈何得了苗某人!」

    「苗大俠,還有我呢!」一個美貌姑娘走前一步,說道:「我也來幫爹爹一把!」苗人鳳有點詫異,反問道:「妳叫田歸農做爹爹?難道妳是青文?想當年 我也抱過妳!妳還是退過一邊吧!」田歸農其中一個弟子說道:「苗人鳳!你別小看我師妹,『錦毛貂』田青文在遼東有哪個不識?」

    他帶來的十八人當中,除了「關東六魔」、「黃河四鬼」和甚麼飲馬川父子,其餘有五人是他天龍門下,最後一人上前抱拳道:「在下『摩雲金翅』楊鵬舉,也想來接一接『金面佛』的高招。」

    田歸農不再理會苗人鳳,雙手一揮,阮士中、殷吉、曹雲奇、周雲陽、田青文和楊鵬舉各執刀劍衝上前去。鍾兆英沒辦法,只得舉起鐵牌迎敵。論武功,那 殷吉和阮士中與鍾兆英差不多,以一敵六那是絕無勝算。胡斐便想出手,但張無忌搶前一步,雙手一圈圈住了武功不下於田歸農的阮士中和殷吉的長劍,順勢一帶竟 把兩人牽引得重重撞到一起,兩柄劍差點沒刺進對方身上。曹雲奇和周雲陽大驚急退,反應稍慢的楊鵬舉單刀劈出,讓張無忌伸手在刀背上輕輕一捺,那把單刀頓時 改變方向,直劈田青文胸口。曹雲奇和周雲陽更是吃驚,雙劍齊出擋在田青文身前,一刀兩劍交碰,結果齊齊折斷。

    這麼一來,眾人才驚覺武功最強的乃係張無忌。我乘著他們驚呆的一瞬間,伸掌在那年輕的陶子安胸口一印,卻是降龍十八掌的一式「突如其來」,陶子安 猝不及防,讓我打個正著,狂噴鮮血往後便倒。陶百歲慘叫一聲,十指俱張向我臉上抓來,我低頭輕易避過,繞到他身後使出布拳,手刀在他的頸際切下,格勒一聲 把他頸骨砍斷,眼看是不活了。

    <……野球拳升級level7

    胡斐見張無忌出手扺敵,反手一刀劈在周雲陽背上。宋青書雖然花了好一陣子,卻也將兩人殺死,另外二人不敢再鬥,慌忙退到田歸農身後。

    到這時候,「關東六魔」傷了四個,陶百歲、陶子安父子和周雲陽也是性命難保,「黃河四鬼」受傷不輕,田歸農帶來的十八人只餘下阮士中、殷吉、曹雲 奇、田青文楊鵬舉和二魔能夠再戰,但看來也已嚇得心膽俱裂。我見田歸農滿臉憂色似有退意,當即走上兩步,指著他叫道:「姓田的!今日你休想活著離開這裏! 我易一絕不會放過你!」

    「易一!此事與你何干?你又來管甚麼閒事?」田歸農怒道。

    「想當日『天下掌門人大會』中你的所作所為,今日就要讓你得到報應!」我冷笑道:「大概你想不到當日曾經輕易奪你闖王軍刀之人也在這裏吧?」

    田歸農張大了口,胡斐笑道:「我就是『華拳門』掌門程靈胡,田大掌門認不出我了?」田歸農見他年紀這樣輕,似是不信,我說:「你害苗大俠的事我姑且不理,只是我很看不過你的為人,今日再見你無恥行徑,決心為武林除害,也好增加我的經驗值和道德值!」

    田歸農嘿嘿冷笑,這時候強敵環伺,想走也是不能,硬著頭皮說:「苗人鳳,你讓這幾個小子如此放肆嗎?」苗人鳳望也不望他一眼,田歸農無奈,唯有說 道:「易一!你壞我大事,我原是放你不過,既然你甘願死在我的劍下,我也只好成全你了!」說著啷噹一聲拔出了那把也能夠斷人兵器的闖王軍刀。

    先前我一直以空手過招,但田歸農武功不弱,加上有寶刀在手,我唯有拔出英雄劍來。英雄劍雖斷,好歹也是《兵器譜》排名第七的神兵,場中除了它只怕再沒第二把兵器可擋得住闖王軍刀了。

    田歸農自然不認得英雄劍,指著我哈哈大笑:「易一!你這爛劍可以用來作甚?我三兩式就能把它削剩個劍柄!」我不怒反笑:「那即管放馬過來!」

    田歸農又是哈哈一笑,倏地向我衝來,闖王軍刀已斬到我的右臂。這一招如同偷襲,我暗自心驚,慌忙舉劍抵擋,差點忘記劍刃只餘下尺許,幾乎沒被他砍中。我立即收懾心神,凝神接戰,一進一退已扳回劣勢。

    田歸農的刀法看來並不下於他的劍法,使我略感奇怪。再過了十餘招,我才明白他的刀法不過虛張聲勢,其實還是從劍法演變出來。田歸農捨長取短本來是 想斷人刀劍,然後乘機一舉殲敵,恰巧遇著我有天下第七的英雄劍,那如意算盤是敲不響的了。事實上除了倚天劍外,武林中到底有沒有其他神兵可傷害它,還是未 知之數呢!

    但我因為施展不開擅長的劍法,結果仍然處於劣勢。使動快劍講求一觸即走,或者雷霆萬鈞,但劍刃餘下半截,效果便大大減弱,甚至攻不到他身周;若是 改用朝陽劍法,那是守多攻少,難有勝算;用獨孤九劍嗎?眼見他身上破綻百出,差著那幾寸偏偏刺不進去。所謂一寸短一寸險,更因這樣而屢遇險招。我心中開始 焦躁,如果英雄劍完好無缺,早已能用追風神雷劍又或者華山快劍置田歸農於死地了。

    「要以劍法來補救!」我心中起了這個念頭,所學過的劍法一一在我心頭閃過:「若以劍招多變和繁複而論,莫過於我從未在實戰中用過的『連城劍法』, 又叫『唐詩劍法』!」田歸農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但數十招後亦明白我的功力已凌駕於他,只不過因為兵器不襯手這才落於下風,所以著著搶攻,務求盡快解決我, 免得夜長夢多。我見他舉刀撩向我的額角,右脅露出好大的一個破綻,本來使獨孤九劍能夠輕易刺中,苦於英雄劍的長度不夠,念及此處,忽然想起連城劍法中有一 式「萬里雲羅一雁飛」,能配合步法搶進敵人身側攻擊。我腳下一滑,足足向前滑出了兩尺,英雄劍的斷口已劃進了田歸農右臂。

    田歸農大吃一驚,右手握不住闖王軍刀,連忙換了左手,死命的向我直劈過來。所謂一法通萬法通,這連城劍法我練了很多次,就是沒有真正用過,如今使 張出來竟是得心應手。「平明尋白羽」、「但去莫復問」、「應將性命逐輕車」、「隨風滿地石亂走」四招連環使出,都是險中搶攻的招數,田歸農陣腳大亂,我再 來一式「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這招去而不復,但田歸農已無還擊之力,果然讓我衝到他面前擊中左胸,幾乎沒刺入心臟。田歸農乃強弩之末,闖王軍刀抹向我 頸際,同時右手拔出腰間長劍要和我同歸於盡。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身影急退但不忘還招,使出「更隔蓬山一萬重」,正是退避之際還擊的招式。但由於英雄劍僅 剩半截劍刃,那麼一退差著半尺沒能刺到他,然而我這劍使足了勁,混元勁加九陽神功油然而生,全聚集在英雄劍最前端的斷口之處,被我催逼而出。只聽得嗤的一 聲,還未清楚發生了甚麼事,卻看見田歸農喉頭射出一支血箭,往後倒地。

    <……連城劍法升級level2

    阮士中、曹雲奇、田青文等大驚,衝出來扶住田歸農,但他喉頭中劍,喉管也給割斷,已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姓易的!我們……我們和你沒完沒了!」殷吉指著我大叫道:「此仇不共戴天,天龍門與你誓不兩立!」阮士中抱起田歸農,轉身上馬離開。我已除去首惡,見苗人鳳無話,也就不加阻止。

    不一會,小屋前只餘下片地鮮血。苗人鳳雖綁著雙眼,但厭惡之不減,轉身走屋子裏。我和張無忌他們商議了一會,肚子實在很餓,也只好跟著進屋。

    用了點乾糧後,鍾兆英這才說起我們之間誤會。原來鍾氏三雄和苗人鳳素有舊怨,苦練了八年武功然後來找苗人鳳決鬥,剛巧遇著有人送信給苗人鳳。苗人 鳳不虞有詐,拆信時信封爆出毒煙,灼傷了他雙眼。鍾氏三雄雖然不是甚麼大俠,卻也不是乘人之危的鼠輩,幫忙擒殺送信人,又從其口中得悉毒信之計成功後會另 有高手來對付苗人鳳。鍾氏三雄感於苗人鳳那份英雄膽氣,便自發替他擋住敵人。豈料田歸農未到,我和胡斐他們先一步出現,鍾氏三雄一時難分敵我,雙方不知袖 裏的便大打出手。

    既已解釋清楚,我們握手言和,抹去這層恩怨。

    胡斐心事重重,我知道他還未放下苗人鳳認識胡一刀這件事,幾次想要發問。我用眼神止住了他,張無忌忽道:「苗大俠這雙眼睛受傷多久?」苗人鳳冷哼一聲,道:「一日罷了。」我見張無忌低頭呻吟,喜道:「無忌,你看苗大俠的雙眼能醫得好嗎?」

    苗人鳳還沒說話,鍾兆文已冷笑道:「你這小哥真會說話!沒錯你們的武功是好的,醫道方面別胡吹大氣!我們正打算往湖廣找毒手藥王!」

    「啊?」我和胡斐齊聲問道:「這和毒手藥王有甚麼關係?」

    「苗大俠認得灼傷他眼睛的毒煙,那是田歸農早年自毒手藥王的弟子得來……」鍾兆能道:「你們既知道毒手藥王是誰,自然也應該知道除了藥王門之外再無其他人可解!」

    我搖頭說道:「大約三四年前,我經從南賢口中得知,毒手藥王化名無嗔大師,已經在武夷山圓寂。」鍾氏三雄都是訝然失色:「此話當真?」苗人鳳 「啊」的一聲,道:「毒手藥王出家為僧,武林之中應該沒多少人知道。想當年我和無嗔大師也有一面之緣,他出家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唉!世人以為無嗔大師是窮 凶極惡之人,只是誤解而矣。反而他的幾個徒弟心術不正,陰險毒辣。無嗔大師既已不在人世,我這雙眼是再難重見光明。」

    「我們去找那毒手藥王的徒弟來替苗大俠醫眼,不就好了嗎?」鍾兆文問道。

    「嘿!無嗔大師門下,在江湖上用毒作惡多端,還把帳都算到他們師父頭上,給我遇到立時出手除去……若去求他們這種人,我這雙眼不醫也罷!」

    胡斐插口道:「毒手藥王晚年曾收了一個關門弟子,我和大哥也先後與她結拜了。若然找到她,苗大俠的雙眼便有救了!」我知道她說的是程靈素,心中一 突,想起了好像有些事情一直忘記對胡斐說。胡斐繼續道:「她雖然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但已得到毒手藥王的真傳……她應該還守在藥王莊!」

    「是個小姑娘?」苗人鳳搖頭道:「她怎可能及得上其師兄師姊?」

    「毒手藥王好像教了她一些從沒教過其他弟子的本領,好讓她能夠看守藥王莊,保住裏面的一些東西……詳情我沒問清楚,但我相信她用藥功夫不會比人差。」胡斐的說話令我想起在北京「天下掌門人大會」中,她放毒煙把會場內的人弄得個個肚痛,也真是好笑。

    苗人鳳問道:「她的品性如何?」胡斐說:「苗大俠放心,我義妹雖然性情孤癖,但心地善良,有悲天憫人之懷。」

    「藥王莊是『八大莊』之一,傳聞在洞庭湖畔……此去湖廣,來回需時旨有一個多月吧?」宋青書問道:「苗大俠的眼疾會否惡化?」鍾兆英道:「藥王門 的毒藥之所以獨步天下,那是因為其獨門配方無人能識,材料、配製組合和方法均匪夷所思,非本門中人不能解!」宋青書點了點頭,覺得鍾兆英之言甚有道理,除 了找到程靈素外那是別無他法。

    但我卻有不同見解。下毒的本領可以從隱形眼鏡中的「施毒」數值中看出來,解毒則可看他的「施毒」、「醫術」兩項數字。張無忌雖然不是藥王門下,但他醫術幾可追及「武林三大神醫」,滿值100的「醫術」達到92點,我不相信他不能治好苗人鳳的雙眼。

    「無忌,你就看一下吧!你可算是『蝶谷醫仙』的弟子,醫術已不下於『三大神醫』。」我說道:「你不是說過,除了一本《子午針灸經》外,還有得了一本《王難姑毒經》?」

    張無忌點了點頭,苗人鳳側頭問道:「王難姑是誰?」

    「是一位用毒高手,有『毒仙』之稱,不過已退隱江湖有五六年了。」張無忌答道。苗人鳳「啊」的一聲,道:「『毒仙』我倒是聽過,好著和『蝶谷醫 仙』是對夫妻,我曾聽聞他倆和無嗔大師有關,也不知道是真不是。」我在一旁插嘴道:「無忌曾在蝴蝶谷跟隨胡先生學藝,對醫術和毒藥的認識極深,苗大俠就讓 他看一下吧!」張無忌也道:「苗大俠,我雖沒把握,還請你讓我試一試,自當盡力而為。」

    苗人鳳豪氣干雲,見我們一番好意,便道:「既然如此,有勞小兄弟!」

    張無忌解開了苗人鳳包著雙眼的白布,胡斐執著燭台湊過去。找和宋青書及雄氏三雄站在旁邊看,只聽得張無忌呻吟半晌,抬頭問道:「鍾前輩說苗大俠認識這毒煙,你知道它是由甚麼毒藥提煉的嗎?」

    苗人鳳道:「我只知道是田歸農從無嗔大師的弟子處得來,至於成份卻是一點不知。」

    張無忌牽開苗人鳳的眼簾,說道:「苗大俠的眼珠雖被灼傷,可幸不算嚴重,我想一定是苗大俠及時察覺,躲避及時。苗大俠這雙眼還有救,只是需要盡快施術,否則……晚了我怕眼疾會惡化,就算能恢復視力亦會有後患。」

    「要怎麼救?」胡斐問道。張無忌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說道:「既是毒手藥王的毒藥,一般治療怕沒作用。正如鍾前輩所說這是獨門解藥,但所謂秘方, 也是由人想出來,我嘗試從這傷勢推斷……」苗人鳳說:「如果知道這毒煙特徵,對小兄弟你會不會有幫助?」張無忌大喜,說道:「當然可以!譬如顏色、形狀、 痛感等也能提供線索!」

    苗人鳳果然並非常人,他在被毒煙灼傷的一瞬間,竟也清清楚楚的記得一切經過。他把毒煙的顏色,爆發時的情狀與及受傷一剎那的感受都描述得非常詳 細,張無忌邊用心聆聽邊翻書查究,苗人鳳又道:「這雙眼到現在還有如被蟲蟻咬噬。」他說來輕描淡寫,倒是我們用聽也覺毛骨悚然,只能佩服他的忍耐力了。張 無忌「啊」的一聲,追問道:「苗大俠,你現在有看到甚麼嗎?」宋青書說道:「苗大俠雙眼瞎了,怎麼還能看到東西?」苗人鳳卻道:「就只有一團一團的光暈, 七彩變幻,但我知道那只是幻覺而矣。」

    張無忌霍地站了起身,失聲道:「難道是……難道是『七心海棠』?」

    「七心海棠?」胡斐急問:「那是甚麼?」

    「這本《王難姑毒經》我是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我曾經在『毒物篇』中的花草類看到過,七心海棠能造出多種藥性和作用不同的毒藥,而它最厲害之處, 是無論造成甚麼東西,解藥也只有七心海棠自己。也就是說,毒藥和解藥是同時製煉。」張無忌說道:「當然,這七心海棠培植不易,在中土可說幾乎絕跡,近百年 來只有藥王門擁有,也就成了藥王門的獨門毒藥。」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討論七心海棠時,我終於想起有甚麼事情是我早應該告訴胡斐了。

    宋青書說道:「那麼苗大俠所中的,便是七心海棠嗎?」

    「八九不離十。」張無忌答道:「七心海棠既是藥王門之寶,這毒煙又是來自藥王門下,再加上苗大俠這眼前七彩幻覺和痛楚,除了七心海棠,實在想不出還有甚麼東西會這般陰損。」

    胡斐說道:「我沒聽過義妹提及這種東西,不過她曾經說過藥王莊裏有許多珍貴藥草,毒手藥王過世後,她的師兄師姊多番意圖強奪,或許便有七心海棠也說不定。」宋青書道:「那麼我們真的要去藥王莊才能找到七心海棠?」

    張無忌又檢查了一會,道:「七心海棠雖說非常獨特,但並不致人死命,不過中毒者若不立即施救,傷勢會一日比一日嚴重。苗大俠正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換了是你我,只怕早已倒地慘呼,甚至痛昏過去。即便是苗大俠也堅持不了多少天,只怕不止眼盲……」

    「小兄弟說的沒錯!」苗人鳳淡然一笑:「這慢性毒藥不比即時致命的劇毒好多少。」

    鍾兆能打了一個冷戰,說道:「若然是我,可能早已自盡。」

    這時候我再也忍耐不住,說道:「如果有七心海棠,無忌能製出毒藥嗎?」張無忌說:「這並不困難,七心海棠最毒的地方是花蕊和花葉,能解毒的則只有花莖而矣。」

    宋青書嘆了口氣:「問題是到哪裏去找七心海棠?莫說不知道藥王莊是否真的種有此花,就是趕去也來不及……」

    「生死有命,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苗人鳳道:「小兄弟真有本事,只是苗某人時運不濟而矣。既然無救,我倒有一事想要問清楚……」

    「我有七心海棠!」我打斷苗人鳳的說話,大聲道:「我有七心海棠!」

    此語一出,屋中各人全都望向我,就連瞎了的苗人鳳也是一般。我伸手進次元包袱裏面,左掏右掏,終於讓我摸到那朵花了:「我有七心海棠,無忌你就想辦法救苗大俠一救!」

    胡斐問道:「大哥,你怎麼會有七心海棠?」

    我取出一朵紫藍色的海棠花來,張無忌一見便大叫道:「對了!《王難姑毒經》中記載的就是這花!」我把七心海棠交到張無忌手中,說道:「且慢,還得先問我三弟一句。」胡斐好奇道:「大哥此話何解?」

    我嘆了一聲,道:「三弟,做大哥的實在對你不住。五月時候,我在福建見過程家妹子一次,雖然只是短聚,匆匆談了數句便即告別,但她把這七心海棠給 我,要我轉交三弟。由於當時太過匆忙,我把它擺到一旁便忘記了,之後又發生了許多大事,到得在紅梅山莊再見到你,早已沒了這回事。這時提起,我方想起七心 海棠在我包袱裏面。」

    「這事如此緊要,大哥你怎可忘記?」胡斐不悅道。我想程靈素對胡斐來說固然重要,但我有多少事多少人要顧及,只和程靈素那遇見一次,哪可能時刻放 在心上?但還是說道:「當時程家妹子正被其師兄師姊追蹤,我也想過助她一把,但她不讓我插手,只說他們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就不會為難她。我也有要事在身,見 她這麼說了,就讓她離去。」胡斐很是擔心,喃喃的道:「不知二妹會不會出事?」

    「胡兄弟,這七心海棠既是你義妹給你,你能不能借我救苗大俠?」張無忌問道。

    胡斐苦笑道:「我二妹慈悲為懷,若是救人絕對不會有異議的。況且這七心海棠用來救人,總比用來害人好。」

    「好!」張無忌點頭,把七心海棠放好,從懷中取出金針,說道:「苗大俠,我先施針替你鎮住痛楚,然後用這七心海棠的花莖製出解藥讓你敷上。」又道:「這解藥大約需要一晚時間方能煉好,請苗大俠稍忍耐多一會。」

    「哈哈!我這性命算是撿回來了,還怕甚麼?」

    到得中夜,鍾氏三雄和宋青書都睡著了,張無忌還在後面製藥,我和胡斐則坐在門前談話。這裏還隱隱有股血腥味,不過屋子太小,實在擠不下太多人,我們說話要不打擾到睡覺的人便只好屈就。

    「想不到我一直見二妹卻沒遇上,大哥你反而在福建見到她。」胡斐道。

    「自從往年北京一別,你我一直在江湖奔走,襄陽之會後你又幫忙追尋打狗棒,然後待在西北,自然沒機會見到程家妹子了。」我說:「那時候我正忙著提防嵩山派,實在沒時間和程家妹子聚舊。既然她說沒問題,我想她有對付其師兄師姊之法。」

    「希望是這樣。」胡斐嘆了口氣,又問我道:「大哥,你有沒有見到苗大俠懂得使我家傳刀法?」我說:「這當然了,苗大俠不是說了嗎?他和你父親認識,甚至是生死知交,切磋過武功……你想問他關於你爹爹的事?」

    「我自幼喪父,對爹爹的生平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被人所害。如果苗大俠知道真相,我一定要問個明白。」胡斐咬牙道。

    「待明天苗大俠的眼疾治好,到時候你再問不遲。」

    胡斐站了起來,對我說道:「大哥你先休息,我騎馬四處走走。」我知道他心情不佳,便點頭道:「須萬事小心,畢竟連六大派都不知所蹤,敵人可能也在附近監視我們。」

    胡斐走後,我便想走回屋子,卻見到苗人鳳站在我的身後。

    第二日一早,張無忌替苗人鳳用藥,功效立見,疼痛即時消去之餘,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能看清東西。

    「好了!我的雙眼復明,實在多得幾位小兄弟,苗某在此多謝了。」苗人鳳恩怨分明,竟向我們抱拳道。張無忌笑著搖首,道:「此乃七心海棠之功,阿一和胡兄弟……總之救人是應該的,苗大俠不用客氣。」

    苗人鳳望胡斐道:「我知道你有事要問我,我也有事要問你。我想問你的事,已從你的武功之中得到了答案,而你想問我的事,我知道卻不願多講。」一直 默不作聲的胡斐聽到苗人鳳說話,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出甚麼反應。苗人鳳繼續說:「如果你願意跟我去遼東一趟,一定可以解開你心中一切疑團,而我不會在這裏 多說半句。」

    我和胡斐都感詫異,張無忌和宋青書更全然不知道發生甚麼事。苗人鳳又道:「我本來就打算回遼東去,你是否跟來,我在用過飯後便要起程,你自己決定吧。」

    胡斐實在太想知道他爹爹的事,立即答應:「我去!莫說遼東,就是龍潭虎穴也跟你去!」我見他轉頭望我,我既和他結拜,焉有不支持他之理:「當然 了,我和三弟一道去。」無論我和胡斐結拜之初是抱著甚麼心態,但無可否認,在眾多NPC中,他還有焦宛兒兩人與我感情最最深厚,就連袁承志、李思豪也不能 相比。

    「慢著!」宋青書呆了一呆,問道:「六大派的事怎麼了?還有我爹爹、俞二叔他們呢?」我差點忘了這件事,當真感到慚愧。胡斐卻說:「東北之行事關重大,我一定要去。大哥的好意兄弟心領,你就陪宋大哥和張教主他們查探清楚六大派的事吧!」

    「甚麼六大派?」鍾兆英問。我把六大派離開光明頂後失去蹤影,和發現崑崙、武當兩派弟子中伏的事向他們細說。鍾兆文道:「六大派圍攻光明頂我們也有所聞,只不知道是真的。但既然明教沒下手,那到底是甚麼人埋伏崑崙派和武當派?」

    鍾兆能突然拍掌,叫道:「前些日子我們不是遇見了崆峒派嗎?他們不是有份參與圍攻光明頂?」我和宋青書急問究竟,鍾兆英道:「確有此事。那是數天 前的事了,我們正來找苗大俠晦氣,在途中遇見崆峒派的人──因為我曾和崆峒五老中的唐文亮及常敬之交過手,所以認得──他們一行人向東北方向走,不 過……」

    「不過甚麼?」宋青書又問道。鍾兆英說:「唐、常二人似是受了傷讓人抬著走,這也不算奇怪,那隊伍有近百人,不過有超過半數像是俘虜,讓人脅持著走。張教主,你們明教有人被崆峒派擄了去嗎?」

    張無忌搖頭道:「沒有。」鍾兆能拍了拍大腿:「這就奇了!他們捉的人是誰?因為太遠的關係,我們只從唐、常二人認出他們是崆峒派,其他的人一概不認得。」

    我想了一想,道:「又或者被脅持的人是崆峒派?」宋青書急道:「也有這個可能!」

    「你們的推測不無道理。」苗人鳳說:「如果害六大派的人是蒙古韃子,以如今蒙古所養的高手武士,要辦到不困難,他們的實力不下於中原任何一幫一派。」

    「如果是蒙古韃子所為,他們會將六派的人捉回蒙古帝國嗎?」張無忌問道。

    「宋大哥,我們漫無目的地在大漠上找也不是辦法。如果再沒線索,我要陪三弟到遼東走一遭,但我有一個提議。」見宋青書望著我,我又道:「鍾前輩說 他們見到崆峒派被押往東北,就算證據不足,蒙古人的勢力範圍那邊,我想到那兒或許能進一步找到線索。如果沒其他辦法,即管前去東北,調查是否真係蒙古韃子 所為,好不好?」

    宋青書還在猶疑,張無忌已點頭不迭。半晌,宋青書才道:「易兄弟所言甚是,就依你所言吧!反正我們也打算入關,中原那邊拜託丐幫和明教查探好了,我們到遼東去。」

    鍾兆英站起來,對苗人鳳抱拳道:「苗大俠,經過此事,向你挑戰之事再也休提,姓鍾的甘拜下風。遼東之行沒我兄弟的事,我們就此拜別,祝你們一路順 風。」說著和我們逐一道別,首先離開。苗人鳳望了望我們,道:「好!除了私事之外,還有六派高手安危,凡我俠義之士都是赴湯蹈火義不容辭……我們這就起 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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