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三章之雪山飛狐(二)

    明教當然以教主地位最尊,左右光明使次之,輔責輔助教主處理教務又或是教主不在是以代教主身份辦事;護教法王地位僅次光明使,卻直屬教主,不接受 光明使指示;散人係不歸入旗、門之列的教中高手,但需受光明使和法王節制;天、地、風、雷四門負責光明頂的防務,那天字門所屬是中原男子教眾、地字門所屬 是女子教眾、風字門是釋家道家等出家人、雷字門則是西域番邦人氏的教眾;銳金、巨木、洪水、烈火、厚土五行旗則在外面奔走執行任務和管理分舵;至於八刃, 乃係楊逍見近年護教法王和五散人均不在光明頂,著意招收調教出來的少年高手,人品才貌和武藝俱是上佳之選,只要火候一到定可成為明教未來權力核心。

    我和張無忌雖然認識不久,總算是知心的朋友,我對他的武功和人格都很是佩服。但我實在想不到,他一下子竟成了統率群雄的明教教主。

    「阿一、胡兄弟、韓姑娘,」張無忌替我們斟了酒,然後說道:「我今天很高興,你們陪喝喝一杯!」

    這時候我們在後花園的一個小亭子裏頭把酒言歡,我一飲而盡,笑著說道:「想不到你這小子竟還會喝酒!」張無忌笑了一下,胡斐道:「大哥,張教主現在身份不同了,你可不能這樣子說話。」

    「不妨!不妨!我和阿一只是相識數天,但彼此知道的,我們是好朋友!好兄弟!」張無忌其實真的不懂飲酒,酒過三巡已經醉態畢現:「我從來只一個人 生活,好羨慕你們啊!結拜做兄弟闖蕩江湖。」我和胡斐相視一笑,胡斐拿起白瓷酒壺道:「回想起來,我和大哥結拜,也不過是一天間的事……張教主多喝一 杯!」

    張無忌總算還清醒,搖手道:「我不行了,酒這東西真的不適合我……」

    瑱琦見時候不早,起身道:「月已中天,張教主和阿一、胡三弟慢飲,我先回房了。」張無忌點了點頭,望著瑱琦離開,忽然道:「阿一,不如你也加入明教。」

    「甚麼?」我愕然問道。張無忌望我說:「其實當上教主我真的很開心,因為楊左使、我外公和韋蝠王他們其實是很好的兄弟,雖不同姓也沒結拜,但入了 明教便是一家人,感情好得不得了。我成了教主,也就不再是一個人了。」頓了一頓,又道:「是你叫當這個教主,然後撥亂反正,帶明教走入正途,和中原各派和 解。這個不也是你的想法嗎?你和我一起努力好嗎?」

    我搖頭說道:「不成。要解決明教和六派之間的誤會……我有我的方法,正好和你雙管齊下。況且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不能受到絲毫約束。無忌,你和我是真正的朋友,如果我加入了明教,就變成你的部屬了,那不好!」

    張無忌不無失望的道:「也對!此事當我沒提過。」雖然我想,如果有了明教這個大靠山,以後辦事或許方便得多。只是我既非教主,先得花時間和功夫完成教主吩咐下來任務,權衡輕重,似乎是弊多於利,得不償失。

    「我還打算讓你和胡兄弟兩人與黃狗他們湊夠個『十刃』。」張無忌換了小昭送上來的熱茶,喝了一口然後說道。

    「十刃?」我還是繼續喝我的酒,我在現實世界裏頭最喜歡喝伏特加──雖然我只是個大學生。

    「剛才楊左使對我說,先前韋蝠王、五散人和五行旗都不聽他的號令,只有四門仍效忠他這個代教主。」張無忌說:「楊左使以為,我外公早越花甲,五散人等年紀也不輕,早晚要從上面退下來,所以『八刃』從一開始便是他們的接班人。」

    「聽來很有趣。」胡斐笑著說道。我「嘿」的一聲道:「做人還是做頭的好!他日我易一創個幫派出來,當幫主掌門豈不快哉?」

    「阿一不甘屈於人下,其志可嘉!」張無忌豎起了大姆指:「阿一,我待教中兄弟傷勢都已無礙,便打算帶同他們回去中原……除了要找六派解釋外,我還想見太師父一面。」

    「我們也是趕著回歸中土的……多等你一會不成問題!反正李思豪受的也是重傷,我怕他經不起舟車勞頓。」

    接下來的數日,張無忌仍忙於替明教受傷的教眾治理傷勢,他的醫術直追「武林三大神醫」之一,蝶谷醫仙胡青牛,無不著手回春,藥到病除。李思豪在他的悉心治料底下,儘管內傷不輕,還是痊癒了,省回我的天王保命丹和九花玉露丸。

    這日午後我正以上清快劍和瑱琦的玉簫劍法相鬥,想不到瑱琦武功進步如斯,雖然數字上只不過是剛剛突破300,只桃花島武學自成一家不容小覷,我不敢大意凝神接戰。聞拍掌聲響,我們兩人收劍後躍,看清楚原來是銳金旗掌旗使莊錚。

    「莊旗使,找我有事?」我伸手抹了抹額角的汗,問道。

    「不!我是只剛巧路過……易少俠手紀輕輕武功已練到這地步,他朝前途不可限量啊!」莊錚背負著雙手笑道。

    「莊旗使誇奬了!」我搖頭說:「易一怎當得起?」

    莊錚想了一想,說道:「老實說,日前提議選教主的時候,楊左使、殷鷹王和彭大師,掌心寫的是張教主的名字。」

    「那當然吧?」我奇怪他怎會有此一說。

    「我寫的是易少俠你呀!」

    「甚麼?」我和瑱琦嚇了一跳,都是不敢相信。莊錚一臉認真的道:「易少俠,當日你不畏鉅險,連鬥滅絕老從在峨嵋派手上救回我銳金旗上下數十條人 命,這大恩大德,于單止我銳金旗,其餘四旗兄弟聞這後都很是感激。而且在光明頂上,易少俠的功勞也不小啊!張教主未出現前,你還和滅絕師太鬥個平手……雖 然最後選了張教主,易少俠以後但有所命,五行旗赴湯蹈水在所不辭!」

    我心中很是感動,這些好漢子才是恩怨分明,有情有義的英雄豪傑!我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來和你客氣,先在這裏多謝莊大哥了!」

    莊錚和抱拳還禮,說了:「我先走一步,兩位請便。」轉身離開。

    「好帥吧!」瑱琦見莊錚已經走遠,笑我道:「你總是做好事,然後讓人盛你的情!」

    「以前我會說因為我們正在玩遊戲……」我望著她說道:「不過即使不關乎遊戲進度,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正是我們應該做嗎?我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完全的江湖中人了!是妳教我認真對待這個生活的。」

    又過了兩天,李思豪的傷勢已完全康復,我們去見張無忌,他也決定到中原去。

    召集了明教群雄,張無忌先吩咐五行旗暫時繼續留守光明頂,和天、地、風、雷四門一起防範,怕敵人去而復回。

    「本人要到中原,一是上武當山拜會我太師父張真人;二是要向各派分說本教不再與他們為敵;三來是尋覓本教護教法王謝獅王。」張無忌左手一擺,道:「我需要幾人同行,未知哪一位兄弟有興趣部本人到中原一走?」

    楊逍、殷天正、韋一笑、五散人和八刃紛紛舉手。

    張無忌一時沒了主意,以眼色問楊逍。楊逍和他細聲議了幾句,張無忌道:「這樣吧!五散人以冷先生為首留在光明頂上,由冷先生暫代本人處理教務。」

    五散人雖然不願,卻也只好領命。

    「勞煩楊左使、外公、韋蝠王和舅舅陪本人一道上路。」張無忌吩咐說。

    「稟教主:不如帶八刃前去,讓他們多吸取江湖經驗,對本教將來大有裨益。」楊逍在旁邊說道。張無忌點了點頭:「也好!不過只帶四人。這次我們到中原去,人馬是貴精不貴多,要人手的話可以在分舵召集,平日太多人走在道上會惹人注意。」

    「八刃」是楊逍從教中子弟提拔上來,非常出色的年青人。明教教壇位於崑崙山和天山交界的光明頂,東接中原,西通西域諸國,況且明教源自波斯,教中 兄弟非旦來自五湖四海,還來自世界各地,「八刃」之中便有三個不是漢人。其中一個二十來歲的葡萄牙人彼得,擅使西洋軟劍,雖然內力不高,但在軟劍上的造詣 可以打敗一般劍術好手,戰鬥力達279點;除此之外也有從東瀛渡海而來的武士,「鬼人」阿彌陀丸,武功指數有362點;還有一位哈薩克姑娘阿曼,人稱「哈 薩克的月亮」,擅使彎刀武功不弱,足有263點功力。

    其餘五人分別是黃狗、葉相雨、張菁、阿飛和失蹤了的舒樺。黃狗外號「白衣劍客」,以「無量劍法」名動崑崙,年紀和武功皆八刃之長,二十七歲的他功 力指數高達404點;「迴旋刀」葉相雨武功有299點,使的是武林一大奇技迴旋刀,這刀法失傳已久,厲害非常,可以取敵首級百尺之外;張菁外號「小仙 女」,以「迴打軟鞭十三式」及「黃沙萬里鞭法」稱強,功力超過300點;阿飛為人好勇鬥狠,與人戰鬥只會不要命狂攻,身上滿是傷痕,有329點的功力;舒 樺所學甚博,聽聞刀、劍、槍、拳、掌、爪、指法均有涉獵,「八刃」中數他最多才多藝,武功更僅次黃狗,有396點。

    「八刃」不單武功厲害,手中神兵也是數一數二,這才不負了那個「刃」字。黃狗的長劍名叫「荒神劍」;阿飛的長劍雖破破爛爛,也有個名堂叫做「殺 狠」;彼得的是「七寶西洋劍」,乃七寶太監鄭和從南洋帶來緬鋼鑄製;阿彌陀丸是武士刀「春雨」;阿曼擁有的是「圓月彎刀」;張菁使用的是「烈燄鞭」;而葉 相雨的便是獨一無二的「迴旋刀」。我曾經見過舒樺提著一刀一劍一槍,聽黃狗所說,刀是「碧玉刀」、劍是「孤殤劍」、槍是「銷魂槍」。這八人的兵刃,除了春 雨刀、七寶西洋劍和烈燄鞭外,無一不是《兵器譜》上有名的。

    第二日一大清早,我和瑱琦、程英、雙兒、胡斐、李思豪、段譽、石破天早在朝聖臺等候。不一會張無忌便率楊逍、殷天正父子、韋一笑和黃狗、阿飛、葉相雨還有阿曼等人走出來,後面還跟著五散人,五行旗的正、副旗使和天地風雷四門的正、副門主相送。

    大家浩浩蕩蕩的下得光明頂,這才真正作別。受命暫時執行代教主職務的冷謙道:「教主,保重。」言簡而意駭。張無忌知道他不擅說話,這四個字來得特別感動,抱拳說道:「冷先生坐鎮總壇,多多辛苦。」

    雖然我已很久沒有一人上路,但如此二十人走在一道,也是少有的體驗。除了我和瑱琦等八人之外,明教自張無忌以下共有十一人──楊不悔和小昭也嚷著要到中原看看,張無忌爭不過兩個姑娘,只得答應。

    一行人行出百餘里,入夜後在沙漠中就地歇宿。忽聽得東首隱隱傳來馬蹄聲,楊逍和殷天正最先知覺,瞬間韋一笑、張無忌、我和李思豪都已先後發現有人 正策馬向我們奔來。韋一笑道:「讓屬下去查看一下。」便一溜煙的奔了去。其實該人馬此時離我們尚遠,若非夜闌人靜,我們武功既高耳目又好,那些微聲響是不 可能聽得出來。不消一刻,韋一笑已回來,對張無忌說道:「張教主,來者只一人,好像是武當派的『玉面孟嘗』。」

    「是宋大哥?」我和張無忌齊聲叫了出來。論相熟當然是我和宋青書熟一點,論親疏卻是張無忌和他親些,一個是宋遠橋的兒子,一個是張翠山的遺孤,兩人幾何以兄弟相稱。

    這時候已看見一匹馬向我們飛馳過來。張無忌率眾仰上去,見宋青書翻身下馬,忙搶上兩步說道:「宋大哥怎麼去而復回?」

    張無忌曾對我言道,我十歲方始從海外歸來,但在武當山只待了半年。那半年時間其實大都臥病在床──張無忌和我一般曾身受玄冥神掌的禍害──除了武 當五俠外幾乎沒與他人接觸,宋青書對他甚是陌生。我在旁邊說道:「只六派離開光明頂,至今有十天矣,宋大哥這時候趕回來,宋大俠、俞二俠他們沒甚麼事 吧?」

    宋青書似乎還未放低對明教的戒心,轉頭對我說道:「我爹爹說,易兄弟你和這位張……無忌兄弟可能會回去中原,因此要我前來報信示警。」

    「甚麼事?」明教眾人齊問。宋青書眉頭輕皺,不明白我們怎麼會走到一塊兒,還是說道:「東歸途中,我爹隱約發現緣途有人跟蹤和埋伏,起先以為是 魔……以為是貴教的設下的陷阱,因此一直步步為營,後來發覺情形有些不對,我們開始聯絡不到其餘五派,大漠之上彷彿只餘下武當派一般。我爹覺得事態嚴重, 可能會出事,命我單騎回來,一方面查看有沒其他五派的蹤影,一方面告訴易兄弟和張兄弟小心為上。」

    「宋大俠絕不是杯弓蛇影之人,這事確有可疑……」楊逍呻吟道。宋青書哼了一聲,不知道這些在光明頂上還是動彈不得的人怎會一下子全好了:「難道真的不是貴教所為?」

    韋一笑嘿嘿冷笑,道:「我們明教上下奉了張公子作教主,張教主號令:明教和六大派從此止息干戈,釋愆修好。又豈會再去設陷阱對付你們?再者,就是作對,我明教也是光明磊落的堂堂正正打一場,絕不會偷偷摸摸。」

    宋青書聽到張無忌當了明教教主,呆住了說不出話來──此事又真有夠驚世疾俗,儘管張無忌立下怎麼樣的功勞,也只有明教等視世俗如無物的人才會奉一 個廿歲出頭的小子當教主。我拍了拍宋青書肩頭,道:「明教雖與中原素來不和,但當中確以誤會居多。長鬥下去於雙方均無益處,我與無忌打算從中出力,使明教 和中原群雄從此不再爭鬥,握手言和。」

    宋青書是自幼受到正邪不兩立的觀念薰陶,聽我所言打從心底裏面不接受,不禁搖頭嘆了口氣。張無忌沒有為意,追問他道:「如果真有人跟縱武當派,究 竟有惡意沒有?宋伯伯知道對頭是誰嗎?他們會不會有危險?」宋青書又是搖頭說道:「對方行蹤實在詭秘,若非我爹和俞二叔江湖經驗豐富,輕易察覺不出來。不 過你們大可放心,我不相信天底下還有人能夠一次過對付武當五俠。易兄弟,我爹說對頭厲害,叫我如果碰見你,陪你繞路而行……不過你們許多高手在此,大概不 用出此下策了。」

    「你知道就好!」韋一笑剛說得一句,已吃了殷天正一肘,只好噤聲。

    「宋伯伯好意,無忌自當接受,那麼我們便……」張無忌向楊逍,聽他意見。

    「呃?」楊逍微一呻吟,道:「我們一方面折向西北,另一方面也要留意前方動靜。雖說武當五俠縱橫天下,從沒怕過誰來,但對方是甚麼來頭也未知道,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教主,此事不可不慮。」

    「這個自然!」張無忌大點其頭,他卻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宋伯伯的擔心,對方一定對武當派有不軌企圖……楊左使,既然跟蹤武當派的不是我明教人 馬,難保不會對其餘五派還有我們明教不利,而我們這麼一大隊人馬,也容易成為目標。這樣吧!」說到這裏,吩咐道:「楊左使你先帶眾人向西北慢行,我和宋大 哥、阿一趕往前方,看看能否會合我宋伯伯,一來確認他們安好,二來也可以問個清楚明白。」

    宋青書雖奉宋遠橋之命回來找我和張無忌,但其實仍擔心武當派那邊會否出甚麼事,因此張無忌所言正合其意。

    「教主,我跟你去!」楊逍和韋一笑齊聲說道。

    「人多未必好辦事。」張無忌搖了搖頭:「以我和宋大哥、阿一三人之力,大約還不會輕易讓人暗算。楊左使、外公、韋蝠王,你們自己小心,我們先走一 步。」說完,已翻身上馬,向東馳去。宋青書不忘禮數,向明教幾位人物抱拳,這才上馬。我的瘦灰馬留在雪山山腳,明教早也為我安排了一匹白馬,我與瑱琦、李 思豪說了兩句,,向胡斐招了招手,雙雙從後追上去。

    胡斐是我把弟,武功又不差,這時候我自然讓他跟著,比石破天來得要好。

    <……脫離隊伍/張無忌、胡斐、宋青書加入隊伍

    我們四騎並排疾馳,我擔心道:「武當派只怕去得遠了!」宋青書點頭道:「我們下得山來,雖然急於回武當山去見太師父,但想在光明頂上鬧得灰頭土 臉,也就不希望碰到其餘五派,因此步代慢了下來。直到兩三天前,俞二叔發現了大漠上有毆鬥廝殺的痕跡,翻開砂土一看,是崑崙派弟子的屍首。我們本來還以為 是上光明頂前的戰役留下來,但越想越不對,於是用心留意。雖然再沒見到屍首,但我爹爹和俞二叔又在三處地方發現血跡,而且斷定打鬥發生了沒多久。我爹說, 一定是六派回程途中中伏。」

    「找不到屍首比找得到更是可怕……」胡斐呻吟半晌,道。

    「俞二叔也是這麼以為。對方處理妥當,若非我爹觀察力強,原是難以發現……」宋青書還未說完,無忌問道:「阿一此話怎講?」

    「設下埋伏的人花盡心思消滅廝殺痕跡,只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二就是還有伏擊對象。江湖中人互相廝殺,除非所殺之人實在是殺不得,否則不怕官府不怕報仇……因此第二個原因的可能性更大。」

    「還有伏擊對象?」張無忌擔心道:「是武當派?」

    「正如我所說,如果他們所襲擊的人只是無名小卒,也就不用處理現場。因此先前中伏的大有可能是其餘五派,更何況有崑崙弟子屍體作例子呢。」我說: 「如果宋大俠他們真的聯絡不到其餘五派,可能已全遭了毒手。雖然不知道是遭擒還是遭殺,餘下的目標不是武當派便是你的明教。」

    「我們明教緊隨六派離開光明頂,此事應該無人得著!」張無忌在馬上回頭對我道。

    「照啊!你也明白!這……」我目視宋青書,宋青書立即道:「我們還是用飛鴿和煙花聯絡其餘門派,但飛鴿看來不能在大模上找著目標,全都回來了。兩 日前我離開爹爹,也有一只飛鴿,現在我先放出去。」他伸手入懷,竟還真的掏出一只灰鴿,說道:「就這樣放出去,希望爹爹收到有回音吧!」手往空中一揚,灰 鴿立即向東飛去。

    到得第二天中午,連夜趕路已來到羅布泊,我們不得不停下來讓馬兒稍息,自己也用點乾糧,然後又上馬東行。

    「這樣追不成啊!」我猶疑道:「宋大哥離開宋大俠有兩日,那等於武當派停住不動,我們也要跑兩日。如果武當派繼續東歸,可能已離玉門關不遠了。」

    張無忌勒住了坐騎,回身問:「阿一,你的意思是……」

    我和宋青書停下馬來,我問宋青書道:「宋大俠當初叫你陪我們繞道,他應該沒打算等你的吧!」宋青書點了一下頭,我又道:「那麼我們很難確認武當派的狀況,如果我們一直追不上,也不代表武當派就出了事。以馬的腳程來說,十日的時間足以……」

    「那麼看飛鴿的情況了。它飛得比較快,在空中也一目了然……」宋青書還沒有說完,便聽了拍翅之聲從中傳來。大漠之上少有著雀鳥,偶有大鷹也是飛得好高,我們抬頭望去,果然那只灰鴿經過幾個時辰後回到我們這裏了。

    宋青書伸手往空中一抓,捉住了灰鴿,往它腳下一摸,綁著的小竹筒裏面沒有半張紙片,失望道:「沒回音。」我和張無忌、胡斐無奈對望,忽聽到宋青書 輕咦一聲,攤開手掌放走了灰鴿,只見掌心血淋淋一片,我急問道:「怎麼了?」宋青書一拉韁繩,提鞭便向又再東飛的鴿子追去,我知道事情有變,雙腳一夾,策 馬追去。

    「鴿子身上有傷……看來是暗器打傷的,但只是擦過皮毛,好像有心打歪。」宋青書見我們三人追了上來,頭也不回的大聲道。我的騎術是在這個世界裏頭由袁承志教我,本來不算太過高明,如今追趕一隻在空中飛翔的鴿子,只有死命的加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到了黃昏,忽見那只灰鴿直朝一座砂丘後面飛了下去,我們四人一起策馬馳去。

    終於跑到砂丘上面,往下一望,便見到幾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一看服飾便知是武當派的。宋青書大吼一聲,從馬上跌下,連爬帶滾的直衝到砂丘之下,我和胡斐、張無忌也使輕功撲了下去。

    下面共有六人,觸手冰涼,顯是死去多時,宋青書撫著其中一具屍首,邊痛哭邊大叫師弟,我和張無忌內心都是焦急萬分:怎麼只有六人?其餘弟子和武當五俠到哪裏去了?他們是生是死?就在這時,忽聽到旁邊有呢喃之聲:「宋……師……哥……」

    我嚇得直彈了起來,幾乎沒到胡斐身後。卻見其中一具俯伏在地的「屍首」動了一動,緩緩的抬起頭來,宋青書跳了過去扶起那「屍首」,見他半張開眼睛望著自己,驚叫道:「南宮師弟!南宮師弟!你沒死!你沒死!」

    我呆了一呆,看他面容,記得是在襄陽見過一面的南宮一。這南宮一沉默寡言,木訥非常,但由於名字和我一樣,因此我印象尚算深刻。南宮一伸手往空中虛抓,張無忌忙過去捉住他手腕,替他把脈。

    「水……」聽到南宮一的呻吟,我忙指示胡斐回到馬上取羊皮水袋過來。

    胡斐來到我的身後,我接過水袋轉交給宋青書,只見張無忌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宋青書知道他的意思,強忍著淚水把水袋湊到南宮一嘴邊。南宮一艱難的 喝了一口,斷斷續續說道:「宋師哥……離開後,我們也往回走……師父說……師父說前面敵人不少,先看清形勢……第二晚,敵人掩至,師父和師伯、師叔,還 有……大部分人都渾身無力,是水裏有毒……只我和這幾位師兄弟守夜,未來得飲水……我們反抗無力,都……他們以為我也死了,把師父、師伯他們數十人……帶 走……」說到這裏,南宮一用盡氣力舉起右手,指向北面:「往那兒走……」突然間,舉起的右手摔到地上,南宮一張著一雙灰矇矇的眼睛,再也不動。

    宋青書抱住南宮一,良久不能作聲。我和胡斐、張無忌都是暗自迂了一口氣,知道武當派大約是中了敵人迷藥,因此無力反抗,沒中毒的反而都給殺死了。 對方大費周章捉住眾人,一時三刻不會傷害他們的,這一點倒是可以暫時放心。但對於宋青書來說,南宮一的感情又豈是我們可以相比?

    「宋大哥……」又過了好一會,張無忌道:「追宋伯伯他們緊要!」宋青書全一震,喃喃的道:「對!追爹爹……要去追爹爹……」我心想,武當派鬧了個 全軍覆沒,這震撼對於一直以來在江胡上人人讓他三分的宋青書來說大概不容易接受,因此變得有點六神無主。我又道:「先埋了南宮兄弟和這幾位吧!」宋青書又 是一陣點頭,放好南宮一,拔出長劍撥動砂土。

    胡斐用忘情刀幫助宋青書掘坑,我拉著張無忌走到一旁,問:「你說怎辦?」張無忌道:「我們不能走回路了。我又沒帶鴿子在身,不能通知楊左使他們, 但想目標都在北面,應該能夠遇上……捉住宋伯伯他們的人,到底是何居心?我反而擔心楊左使不知道這邊的事,若對方不懷好意,明教也……」

    「楊左使他們經驗豐富,又有宋大哥先前示警,對方不易下手。」我「嘿」的一聲冷笑:「這世上武功高絕的人不知幾多,但講到勢力,還不是『七幫十八 派』、『三教九流』?要對六大派不利,不是單人匹馬又或者三數高手便成事,若非明教,還有誰人能夠做到?」突然間腦海中閃過「九流」這名字,不知是否又與 它有關?

    以前我一直隱隱對這個殺人組織擔心,但直到知道他們參與左冷禪的陰謀,知肯定自己的擔心不算多餘。

    宋青書已埋葬好師弟們,來到我們身邊,說:「看來爹爹見勢頭不對,不再強行東歸,反而回頭往西行,打算避開對頭的陷阱。或許對頭察覺,便追上來動手。他們先用迷藥迷倒一眾高手,不用戰鬥就生擒了所有人,胑這幾位師弟沒中招,反而被殺了。」

    我見宋青書已回復平靜,便道:「可惜了南宮兄弟。」

    「南宮師弟他受了重傷,但苦苦支撐了一日一夜,為的便是等我……鴿子大概是見到南宮師弟,到他頭頂。南宮師弟用盡氣力以鏢打傷了鴿子,想我發覺……他終於等到我了。」宋青書摸著一枚鐵鏢,喃喃說道。

    「以他的身體狀況,本來早就應該死了,是這信念一直支持著他。張無忌醫術高明,卻也無可奈何:「心願一了,也就撒手人寰。」

    宋青書收起鐵鏢,轉身跨上馬背,叫道:「張……張教主,易兄弟,我要向北追去,你們陪我不陪?」

    「自當盡力!」張無忌立即上馬,我笑道:「自當命陪君子。」胡斐二話不說,跟著踩住腳蹬爬上了馬鞍。

    我們這一向北走,雖說是去追尋宋遠橋他們,但只憑南宮一臨終一指,實在與漫無目的無異。而且對方會否中途改變方向,我們也不能掌握。

    這晚我們在一個綠洲休息,見宋青書沒有心機,我走到他的身邊坐下,說道:「如果六大派被人生擒,一定是有重大目的。我們若不能中途追截,便得查知對方這個目的是甚麼……對方到底是誰?又會把他們帶往哪裏?」

    宋青書連日來和張無忌相處,雖然一直趕路沒多少機會傾談,還是了解到他的為人。其實張無忌和狄雲、石破天相似,由於童年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本質 簡樸如未雕琢的美玉,性格老實善良,所不同的是他學問和才智都比狄、石二人要高一點──當然不能和宋青書、胡斐、李思豪他們比較了。因此宋青書也不再懷疑 張無忌和明教,斟酌道:「如果不是明教,找實在想不到還有甚麼對頭……」

    「武當派行俠仗義,奸邪之人自然對你們恨之入骨。」我抱著雙膝說:「而且身在江湖,哪有不與人結樑子的?這……」

    「少林、武當領袖武林,即使是管閒事,從來沒人敢言『報仇』二字……武當派出手,向來是理所當然,那些栽在我們手裏的壞人也只好認做倒楣了。宋青書苦笑道:「況且不單是我武當派,只怕少林、峨嵋、崑崙等也遭了毒手,江湖之上除了明教外……」

    「『三教九流』中,五毒教不計,除了明教還有日月教和九流,宋大哥以為如何?」

    「不過日月教只在中原作惡,大老遠走到關外佈下天羅地網?日月教教眾雖多,實力也不弱,卻也不能做到這個地步。」宋青書分析得合情合理:「日月教 最厲害的是十長老,但與明教高手相比,武功才智還差著一大截,他們在中原橫行霸道,只不過仗著東方不敗的名頭,與及和江湖上的鼠輩互相勾結。要在自己不熟 悉的地方設陷阱對付六大派,只怕不能夠。」

    「至於九流?」

    「易兄弟,你很看重九流呢?」宋青書搖頭道:「這幾年來,江湖上沒人不知道九流,卻始終到它的底蘊。再者,九流惡行不顯,早年的武林血案還說不定 是誰做的……不是曾經扣到你頭上去嗎?可能你被冤枉,因此對九流特別關心吧!說它是個殺手組織,除此之外大概不會牽涉到其他……要不也是別人請它幫手。」

    宋青書的話使我靈機一觸,忙問道:「宋大哥,我聽峨嵋派的周姑娘說,六派圍攻光明頂,決定始於襄陽英雄宴後,不知可有此事?」

    提起周芷若,宋青書的目光變得閃爍起來,喃喃說道:「不知道周姑娘現下如何?也被人捉去?六派先後失陷,證實了的有崑崙和我武當,皆有弟子被殺……不知道峨嵋情況怎樣?」

    「光明頂上你問過我關於周姑娘的事,宋大哥你認識她嗎?」

    宋青書笑了一下,道:「見過幾次面,上次在襄陽城我也和她說話。」頓了一頓,想起我的問題,忙答道:「周姑娘說的沒錯,那是少林派提起的。我爹爹 和俞二叔與他們密談了幾次,其中一次我隨爹爹一起去,知道點內情。少林派除了嵩山本院外還有另外兩支,易兄弟應該知道吧?北京別院的方丈空聞大師去信嵩山 少林的玄慈方丈,提到掌握了光明頂的位置和佈防,又說有門下弟子在關外遭明教殺戮,玄慈方丈便答對付明教。在襄陽中派玄悲大師向我爹爹,還有滅絕師太、鐵 琴先生等相議共同進攻的可能。」

    「不過此事也奇,」看見胡斐和張無忌走來聽我們說話,我繼續道:「襄陽英雄宴才剛剛說要合力對付蒙古韃子,又有日月教在中原虎視眈眈,怎麼六派突然不惜精銳盡出,老遠來對付明教?不怕被蒙古韃子和日月教有機可乘?到時後腹背受敵,六派和中原正道便勢危了!」

    「不會!我跟爹爹去商議那次,郭大俠也有出席,我爹說到這一行需時兩三個月,郭大俠計算過以丐幫和其他英雄,儘可抵擋蒙古韃子,郭大俠以為若能決 一死戰能免除後患,也是不錯。」宋青書悠悠說道:「日月教方面,好像空聞大師和五嶽盟主取得共識,五嶽劍派留守中原監視日月教動靜,要我們安心到關外對付 明教。」

    我霍地站起,叫道:「左冷禪?」

    「怎麼了?阿一,誰是左冷禪?」張無忌問道。我復又坐下,說:「嵩山派掌門左冷禪……宋大哥,此事我沒對多少人說過,但是我知道左冷禪並非正人!」

    「此話怎講?」

    「我親耳聽到親眼所見!」我說到這裏,又洩氣道:「不過我沒證據而矣!這個灴提也罷,橫豎沒人相信,但我在光明頂上已經告訴過你們,這次『遠征』背有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們受人煽動也未可知,如今看來果然……」

    宋青書搖頭道:「這是空聞大師提出的,空聞大師又怎會……」

    張無忌搶著說:「『混元霹靂手』成昆與明教有私怨,他拜入少林派門下,化名圓真,鼓動空聞大師對付我明教,他更在光明頂上偷襲楊左使他們,然後揚 揚得意的說出一切……也是因為沒有證據,而且當其時怕說出來更惹六派反感,這才沒有說出來。我懷疑所謂掌握光明頂位置和佈防,都是成昆提供。」

    「我們肯定了是成昆煽動六大派作這次圍攻,只不過不相信憑他一人之力可以令到你們老遠來到關外……」我邊想邊道:「但如果左冷禪也加推一把,情況又自不同……」

    「左盟主不如你們所說吧?」宋青書搖頭道:「雖然他的霸道和氣燄,我莫七叔很是不爽,但左盟主始終是中原正道的首腦人物,地位僅次少林、武當,我不相信他會這麼作。」

    我知道宋青不會相信這一面之辭,而那一次在福州城外偷聽左冷禪和懷疑是九流的人物會晤,除了我之外另一人是田伯光,這種事又怎能宣之於口?況且那神秘人屬於九流這件事也只是田伯光的推測。

    「好了!這天羅地網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擺佈得如此天衣無縫,因此我以為對付武當派和其餘五派的人一定早知六派合攻光明頂一事,早作佈置。但事先知道的人始終不多,我們從此推算出去,應該沒錯?」

    「易兄弟此言尚算合理,」宋青書道:「我們別再爭論左盟主和空聞大師的動機了。」

    「能夠做到這地步的人……不是明教,又不是日月教,九流的話又沒證據。」我正煩惱,一直不說話的胡斐忽然問道:「如果六大派失蹤,誰人可以坐享漁人之利?」

    我和宋青書對望一眼,齊聲道:「對!就是這個!」宋青書繼續說:「當然是明教……對不起!除此之外就是日月教,不過我以為不會是他們,如果日月教 有這個能力,經常他們衝突的五嶽劍派早就遭了殃。」我心中盤算著九流也屬於故斐所說的得益者,但知道宋青書不以為然,也就不說。其實六派高手失陷,除了九 流之外左冷禪何嘗不會得益?他要合併五派組成一個五嶽派,還不是為了權力?如果五嶽派真的成功出現,那足以和少林、武當鼎足而立。以左冷禪這種性格,有機 會武林獨大自然是絕不放過。

    宋青書突然拍了拍我的手臂,道:「易兄弟,如果中原武林大受挫折,得益的還有蒙古人呀!」我愕然問道:「甚麼?」宋青書說:「我們只向江湖人物方向想,但中原武林不是正為抗蒙事業出力嗎?這個……」

    「對!」我雙掌一拍,跳了起來:「這也是個可能性好大的目標!」

    胡斐說:「那麼我們若是未能找到武當派諸位,還可以到大都看一看。」

    我和張無忌點頭稱是,宋青書還有點猶疑:「有這麼簡單嗎?」

    「沒辦法之下一試無妨。」我說。宋青書想了一想,也覺得這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於是說道:「好吧!我們再追一會,假如真的沒有線索,到時候便依你們吧!」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們又再上馬向北追趕,接連好幾天也沒見到一個人影,宋青書的神情越來越差了。

    <……第4年9月

    這日傍晚,我們四人和馬匹也走得好累,胡斐不好意思的提議休息一下。宋青書雖然不願,但見我和張無忌也是一臉疲憊,便也答應。

    連日來在大漠中餐風飲露,今天卻很是幸運,讓我們見到遠處有一縷炊煙升起,張無忌道:「我們帶來的乾糧也已用盡,今晚或許能找戶人家買幾口糧受用。」胡斐說道:「可能還有熱食呢!」

    「如果我們一直往西行,大概也進玉門關了。」我對宋青書說:「宋大哥,假若還是找不到宋大俠和俞二俠他們,真要考慮回中原去……在這片大漠之上,到了糧絕時也是毫無辦法的。」

    「我明白。」宋青書無奈點頭:「到時候拜託張教主,讓明教諸君四處打聽消息,我也要去請丐幫和中原群雄幫手。」

    「宋大哥,你是我宋伯伯的愛子,和我儘可兄弟相稱,不用教主前教主後的叫我。」

    「這是江湖規矩,你身為一教之主,身份已然不同,就連我爹見到你也不能失了禮數。」

    「話雖如此……沒外人在,宋大哥還是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說著說著,我們策馬已走近了炊煙升起處,卻原來只有孤零零的一戶人家,看模樣不知道是獵戶還是莊稼漢,總之不是富有人家。張無忌說道:「不知道對 方肯讓我們歇息一晚不能?」胡斐搖頭說:「只有一個小屋,如果有內眷我們四個男人也不好意思提出要求……但願他們肯分點糧食給我們就好。」我說道:「用買 的不就成?」宋青書跟著胡斐搖頭:「一般人家未必就有許多貯糧,我們四個人所費不少啊!」

    來到門前,我們先後下馬,胡斐便要走去敲門。我和宋青書、張無忌在後邊拉著馬匹,就在此時,木門忽被讓人用力推開,直撞向胡斐身上。也是胡斐武功 不弱,臨急之間一掌白在木門上面,身影隨即向後飄開,避了開去。我和宋張二人都未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已見到三條人影自屋中竄出,直撲向擋在我們前面的胡斐 施以攻擊。

    這時候天色已暗,我只看到那三人各持了一件奇形兵刃,到底是什麼兵器,我睜大了眼睛也認不出來。

    胡斐武功甚高,雖然還不及我,卻也有348點的武功指數,比之襄陽那時又有很大進步。對方武功雖然怪異,但胡斐見識已廣,三人雖施偷襲仍佔不到上 風。只聽得一人粗聲粗氣地說道:「來者是誰?鄂北鍾氏兄弟請教閣下尊姓大名。」他三人武功和胡斐大約在伯仲之間,其中一個甚至達到361點功力,在江湖上 行走算得上是號人物,然而此時聯手攻擊仍奈何不了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小伙子,自然十分詫異,更何況胡斐背上忘情刀還未出鞘,這手上功夫已是非同小可,三人不 由得聳然動容。武功最強的那人叫出自己字號,言語之中不乏禮數。

    胡斐雖然一向滑稽多智,生性卻非輕浮,聽得對方說話客氣,便也邊鬥邊道:「在下姓胡,沒請教三位大號。」

    宋青書在我旁邊叫道:「胡兄弟,鍾氏三雄名滿天下,武林中人誰沒聽過?」

    那三人互相對望一眼,退過一旁,那首先說話之人抱拳道:「在下姓鍾草字兆英,這是我二弟兆文,三弟兆能。請問你們幾位是……」

    這時雙方罷鬥,我也已經瞧明白鍾氏三兄弟手中的奇形兵刃:鍾兆英手執一塊尺許長的鐵牌,上面隱約刻得有字;鍾兆文拿的是一根哭喪棒;鍾兆能手持之 物更是奇怪,竟是一杆招魂幡,在晚風之中一飄一蕩,模樣詭奇無比。三人相貌本已醜陋,經這三件凶險的兵刃映襯,不用動手已令人氣為之奪。所謂知己知彼,對 於這三件奇門兵刃的厲害之處我們全無認知,只有全神戒備,不敢稍有怠忽。

    那鍾氏三雄行二的鍾兆文心中急躁,喝道:「大哥,不要理會這種小毛賊了,保護苗大俠至為緊要,趕快打發他們吧!」看來鍾兆文的眼界不及他大哥鍾兆英,看不出胡斐厲害。胡斐雙手一伸,說道:「我本來和三位前輩沒有過節,倒想問一問幾位,何以一見到我們就下殺手?」

    鍾兆文重重哼一聲道:「這種小人,大爺我要打便打,要殺便殺!」先前本來聽到鍾兆英說話客氣,胡斐也就按捺著脾氣。但聽鍾兆文說話,胡斐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這間屋子是你的嗎?就算是,我不過要來敲敲門,犯不著就要打殺吧?」

    鍾兆文怒道:「我們就是不許你們接近屋子!你到底走是不走?」胡斐見鍾氏三兄弟形貌凶狠,顯然生平作惡多端,於是哈哈一笑,說道:「要我走那也不難,只須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鍾兆文氣得哇哇大叫,一擺哭喪棒,上前便要動手。鍾兆英左手一攔,說道:「二弟且慢!」視線越過了胡斐,望向我們三人:「四位真的是來搞事嗎?」 鍾兆文忍不住說道:「大哥,我鍾氏三雄縱橫荊楚,怎能對一個後輩如此示弱?」鍾兆能也道:「這屋子決不能讓你們進去!」我從他們的對話聽出點甚麼來,正想 細問,胡斐已經冷笑道:「看來這屋子也不是你們的,有甚理由不讓我們進去?我一定要見見此間主人!」

    宋青書皺眉道:「胡兄弟,我們不過想借宿和借糧,若然對方不願,也就……」宋青書雖然這樣說,但鍾氏三雄聽到胡斐說話,卻也不能忍氣吞聲,鍾兆英說道:「二弟,三弟,你們對付後面三人。」又向胡斐叫道:「亮刀子吧!在下來討教閣下的高招。」

    胡斐眼見鍾兆文、鍾兆能兄弟要從自己身側繞過,當即拔出忘情刀,說道:「得罪了!」左掌揮出襲向鍾兆文的面門,右手握著忘情刀橫劈鍾兆能的右脅,瞬間攔住兩人去路。

    鍾兆英一聲呼嘯,接到胡斐身前。其實他們的武功不遜於胡斐,尤其這個鍾兆英的武藝更是三人最強,猶在胡斐之上。只見他舉起鐵靈牌迎頭砸下,當即舉 刀擋架,這麼一緩,其餘二人已抽身而退,分向我們攻來。胡斐拳腳和刀法雖精,卻仍未達一流高手境界,只是仗著心靈手快,武學根底高人一等,剛才才能與他們 勉強鬥個平手,這時重又再戰,形勢便大大不同。

    我們四人當中,以張無忌武功最強,他躲在崑崙幽谷之中修練九陽神功,至今已有第九層的功力,再加上他的拳腳功夫突飛猛進,武功已不下於楊逍等人, 如果他出手的話一定能夠輕易打發鍾氏三雄;至於宋青書和我有大半年沒見,武功進展得沒我神速,只怕已落於我後,但還是比胡斐來得要強,有372點的功力。 不過呆為應付鍾兆文和鍾兆能的話,我一人已經很足夠,因此不讓他倆出手,搶過前頭舉雙拳封擋。

    我的英雄劍雖已被倚天劍削斷,仍然懸在腰間。自從離開桃花島,這劍伴我許久,感情深厚,雖然剩下半截劍刃,卻還是捨不得放棄。但我沒有覓得第二把劍又或者找人修補好英雄劍之前,看來只能以拳腳功夫和人對敵。

    我連使破玉拳和降龍十八掌,將鍾兆文和鍾兆能打得只有招架的份兒,那邊廂胡斐卻遇險招。畢竟他的功力和經驗也不及鍾兆英,長鬥下去便見雙方分野。 宋青書抱著雙臂在一旁看,張無忌忍不住便要上前幫忙,宋青書卻拉住了他,道:「此事太也奇怪,鍾氏三雄不是歹人,或許是胡兄弟太過莽撞,我們宜靜觀其 變。」

    又鬥了二十餘招,鍾氏三雄開始搶了上風,他們抖擻精神,把牌、棒、幡三件奇形兵刃使得虎虎生風,怪招源源而至。我的拳腳功夫雖不差勁,但還是以劍法見長,加上鍾兆文和鍾兆能武功畢竟不低,在兵刃上再佔便宜,兩個打我一個,與我拉成了均勢。

    鍾兆文的哭喪棒亦剛亦柔,大致是杆棒的路子,卻又雜著鐵鞭的家數,端的是變幻莫測;至於鍾兆能的招魂幡卻全是柔功,讓人接也不是擋也不是。兩兄弟 剛柔相濟,互輔互成,我和他們過了近百招仍摸不透其武功底細,只知道隱約有著判官筆的影子。忙覓間又見招魂幡向我下三路掃來,立即向旁邊避過,恰恰見鍾兆 文執著哭喪棒迎了上來,這機會千載難逢,連忙開雙掌向外急推,卻是一招「見龍在田」。這一推之力勢道非同小可,呼的一聲響,拍在哭喪棒之上,將它打得斷成 三段。

    鍾兆文大驚急退,鍾兆能立即無動招魂幡擋住我的追擊,掩護他的二哥。

    鍾氏三雄之中已經有一個輸了半招,而且連兵器也失掉,我方有兩人尚未出手,氣定神閒,鍾兆英不可謂不驚,他把手中鐵牌使得有如輪轉,想要先打倒胡 斐,再想對付我們的方法。他和胡斐功力相近,勝負本來只一線之差,以實戰經驗而論是他佔優,但這時候他太也急進了些,優勢反而落到胡斐身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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