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俠傳.第二十四章之天大陰謀(一)

    看見數人自萬安寺出來,我和胡斐連忙閃過一旁。

    那數人越走越近,說話聲音也越來越清楚:「……國師這次一舉成功,在皇上面前大大露臉,再也沒人動搖得了他!」

    「嘿!難道你還想爭這個國師來做?有金輪法王一日,輪不到你我!」

    「繼續在蒙古帝國待下去,也顯不了我的威風,我想還是趁早到其他地方另謀富貴!」

    「此話在這兒說說好了!霍都王子雖然承諾我們可隨時離去,但依我看他心胸狹窄,若你稍有去意定招殺身之禍!」

    「嘿!不在這裏謀官祿,還可以到哪裏去?南宋積弱已久,大理更不用說了。」

    「滿州皇帝雖然年青,卻好像很有作為;況且還有西夏那邊也極需要我們這些高手……聽說他們出的錢比這兒還多!」

    那幾人越走越遠,終於消失於街角,我和胡斐從暗角走出來,說道:「看來蒙古韃子真的招收了好多江湖中人……唉!我看剛才那幾個都是漢人,卻為了功 名利祿甘願作韃子走狗,殊屬可嘆。」胡斐點了點頭:「樹大有枯枝,江湖中少不了敗類,大哥還是釋懷吧!大哥記得襄陽城中那幾個高手嗎?不知道他們在大都不 在?」我說道:「趙敏說這萬安寺是一眾江湖漢子聚腳之處,碰到他們也不出奇。話說回來,這裏許多武林高手出入,要看管六派人馬最是適合不過。」

    胡斐對我的說話很以為然,便想進去查探,我連忙拉住他:「先不要太過焦急,驚動了裏面的人就不好了……還是先在這裏看清楚。」

    萬安寺中門大開,從外面望進去不見任何人影,但當我倆走到寺後,卻看見有十來個番僧持戒刀和木棒把守著,神情嚴肅,左觀右望警惕非常。

    「如果只是江湖中人聚腳的地方,何用這許多人看守?」胡斐也察覺有異。

    「要囚禁許多人,地方是有夠大的,只不知道物資足夠不足夠。」我說:「如果萬安寺裏有糧食儲備,我們便無從得知……我也怕他們把六大派分開來困 著,那是最棘手的了。」胡斐點頭說道:「大哥所言甚是,如果他們將人囚在不同地點,目標變得細碎要查出所有人的下落是難上加難。」

    「不是這個問題,」我搖了搖頭,嘆氣道:「最怕是難以同時發動救人……若然打草驚蛇,只怕蒙古韃子會把還在他們手上的六派門人殺死,免得被人救走。」

    我和胡斐在萬安寺附近等到入夜,依然沒有任何線索,我便要胡斐先回客棧找趙敏,與及看看張無忌、宋青書他們有沒有發現。

    胡斐走後,沒多久便有十數個小兵推著十輪大車從正門走進萬安寺裏。那木頭車上的看來全都是乾糧,但我在老遠看得不太真切。只見那些小兵中一個領頭的吹了一下口哨,萬安寺中便有兩個番僧跳了出來,逐一檢查了木頭車,這才放行。

    「看似沒人把守,其實設防不比後門鬆懈……幸好我和胡斐沒有大意走近。」我心裏面嘀咕道:「如果是供番僧和江湖中人受用,他們定必大魚大肉,無酒不歡,又豈會只得乾糧?如果裏面不是機關重地,又何須如此嚴防,搜查每一輛木頭車?這中間定有古怪!」

    木頭車推進了萬安寺後,兩個番僧也閃身消失在寺門後。我知道無論前後均難以接近,要潛入萬安寺得另想辦法。我摸黑繞到萬安寺的另一邊,那裏有一個 大叢林,長著許多高高的喬木。以現在這情形來看,萬安寺的佈防遠比我想像中嚴密,只怕四方八面也有人看守,但不查個清楚明白我是不會死心的。

    這片大叢林在黑暗中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音,彷彿連飛禽走獸也沒有一隻,但我才走了兩步,心裏突然有一股不祥之感,覺得裏面有許多埋伏,殺機處處。我站在月色照不到的地方,僵住不敢稍動,不敢發出任何聲響,過了良久,才悄然退走。

    「是我敏感?還是真有高手隱伏在側?」我在遠處一塊大石後蹲下,心想:「聽不見有呼吸聲,也看不見有刀光劍影,但心裏面就是非常的不安,像是被人 盯著一樣。這……這個會是陷阱嗎?引誘中原武人前來救援,然後一網打盡的陷阱?趙敏到底是真心幫助我們?還是一直在說謊?」想到這裏,已是大汗淋漓,唯有 回客棧和眾人商議。

    回到客棧,大家都在宋青書的房間裏頭。宋青書、張無忌等辛苦了一日均無發現,正在聽胡斐述說在萬安寺前所見所聞。趙敏還未聽我講述胡斐走後所發生 的事,已搶先說道:「一定是萬安寺!朝中養死士為己用的文臣武將很多,但大多只是作近侍指使,行走江湖圖謀武林的只我和霍都二人,也擁有最多食客。萬安寺 是霍都的勢力範圍,雖說效忠朝廷的江湖中人都會到那裏走走,但得看霍都臉色……所以六大派被藏在萬安寺並不出奇!」

    我突然改變初衷,坐在胡斐旁邊沉默不語。因為我知道若把一切和盤托出,宋青書定然忍耐不住,立即便要去萬安寺,但我還想搞清楚狀況,不要中了人家的詭計。趙敏見我無話,試探著問道:「易公子,胡少俠離開之後,萬安寺有甚麼異樣沒有?」

    「啊啊?沒甚麼,就是前後門有人把守而矣。」我勉強笑道。趙敏啊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另開話題道:「在我們有兩件事情要同時進行,第一便是查 楚囚禁六派高手的地點,第二是研究營救方略。要知道我們只幾個人,如何能夠成功救出六派高手?沒有妥善的計劃,別說救人了,我們反而會失陷其中!到時候賠 了夫人又折兵!」

    「那要確切掌握地形和守備力量的資料!現在我們是束手無策!」張無忌皺眉道。

    「不然!除了救人的步驟外,我們還要想好離開大都的路線……六大派失陷的人馬少說也有上百人,絕不能匿藏在大都而不被發現,你們須得立即離開!」 趙敏說道:「同時,我也要打探六派為何會如此容易被霍都和金輪法王所捉……若論武功金輪法王的確是無人能敵,只是少林神僧、武當七俠也不是省油的燈,怎會 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重要嗎?」宋青書「嘿」的一聲冷笑道。

    「話很難說,我有一點頭緒,證實後才能告訴你們……假若屬實,我們救人的行動只怕更加困難!」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心裏仍是非常不安。其實來到這個金庸群俠世界,就理應學會面對一切,哪怕是最令人費解的事情──有甚麼比進入電腦虛擬世界更讓 人難以置信?所以一直以來,即使遇到多少挫折,甚至想要放棄,就是沒有迷惑過,沒有如今那樣的不踏實。到底是甚麼事情令到自己渾身不舒服,我自己也說不出 個所以然來。真要找個道理,以往談到詭秘的「九流」時也曾因為毫無頭緒而不安,但「九流」對於我來說畢竟太過抽象,並不足以令我心煩氣躁。

    南京被逼與焦宛兒逃亡;錢塘江陷入重圍;被神龍教以豹胎易筋丸控制;逐出華山後被岳不群追殺;天下掌門人大會與福康安衝突;襄陽英雄宴三戰金輪法 王;硬闖十二連環寨;被玄冥二老重創幾乎身死;大雪山與血刀老祖作生死鬥;光明頂大戰六大派……我遇到的難題一件比一件令人頭疼,也有多次徘徊在生死邊 緣,但也未有令我如此焦慮。

    這次的事情好沒由來──六派高手武功卓絕,怎會全數被擒?能夠擒住他們的金輪法王,我們要智取還是力敵?成昆勾結金輪法王一事是否如此簡單?內裏 還有多少隱秘?趙敏是否真心要對付霍都?她和我們合作的理由是否充份?霍都把六派高手囚在大都又是否想引我們上勾?這許多千絲萬縷的關係,像一張無形的網 把我們圍困,慢慢收緊……我還有一種感覺,即使衝破了這一層網,還有更多看不見的網在外面等著,層層疊疊把我們困得密不透風,不容有漏網之魚。

    偏偏這許多想法只是我憑空猜測,想當然而矣,沒有半點證據,不能隨便對其他人說。

    「唉!金庸武俠小說,關於這件事大概也有描述啊!我就是不記得……但記得又如何?事到如今,情節應該已經完全脫離了原著吧!」

    我打開次元包袱,伸手進去掏出物件逐一檢查──以往我也會這樣做,得到的物件越多,就越容易有遺漏,好像上次若非要救治田歸農而讓張無忌一語提醒,我完全忘記了程靈素曾託我把七心海棠交給胡斐之事。

    我檢視著自己手上的五顆神石:南賢送的鵝蛋水晶「白馬嘯西風」、梅莊魔教長老手中搶到的明黃寶石「飛狐外傳」、用十二枚金錐鏢與溫儀交換的綠寶石 「碧血劍」、鑄劍山莊莊主交給我的雨花台石「鴛鴦刀」、還有剛剛從冷月寶刀上面剝下來的鑽石「雪山飛狐」。心想路程只過了十四分之五,前面還有很長的路要 走。

    不過這時候我一顆心都不在那些物件之上,只是不斷想著另一件事:「我看人雖然不致於很準,但一向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郭靖、金輪法王固然忠奸分 明;但我總算能早早察覺出正派中的岳不群、左冷禪其實內心險惡;明教諸君肝膽相照豪氣干雲,我也肯定他們並非魔教妖人。只是今次令我苦思不得……本以為舒 樺是個敢言爽直、善良正氣的好人,如今卻變得魂不守舍、毫無主見;趙敏這個蒙古女子狡滑詭詐、陰險惡毒,現在看來竟是目光遠大、情理兼顧的人才?」還有宋 青書,事情關乎到自己父親,竟變得焦慮暴燥,而且處處針對趙敏,雖是性情中人,但不是成大事的本色。

    門上傳來了敲門聲,我收拾好一切,走去拉開房門,見到胡斐站在外面,忙邀他進房。

    「大哥,趙姑娘和張教主出去了。」

    「啊?」我心中一愕,問道:「甚麼?」

    「雖然我和大哥不像宋大哥一般歧視趙姑娘,但她畢竟是蒙古人,因此我留上了心。剛才見她神秘兮兮的去找張教主,沒多久便結伴離開。」

    「你在懷疑甚麼?」

    「我不知道。」胡斐嘆了口氣,說:「我不會以小心之心待趙姑娘,但也絕不會完全信任她。至於張教主……即使大哥你與他是好朋友,但我們相識時間有限,算不上知心。而且姓舒的前車之鑑,我們身處險地,實在不能掉以輕心。」

    「無忌不會那樣子,我看小舒不過是被感情蒙蔽了理智……他好像愛上了姑娘!」

    「姓舒的被人灌了迷湯,我們英雄豪俠,怎可以因為一己兒女私情而置天下與不顧?」胡斐咬牙道:「他的節守我不敢苟同,再者,如果趙姑娘真的別有用心,姓舒的可能會被她用美色收買,我們不得不防著點。」

    「你也有道理。」我認同胡斐的說話:「人心難測,需防被人暗算。這裏化外之地,那時候屍骨無存!」

    「『色字頭上一張刀』乃係千古名言,我們江湖中人,栽在女人手中就難看了。」

    「三弟,這麼一說,你有心儀的姑娘沒有?」我「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捉弄他道:「有道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你振振有辭,不過是未遇到心愛的女子。靈素妹子如何?」

    「二妹?」胡斐呆了一呆:「我和她只有兄妹之情!倒是大哥……和韓姑娘好事不成,有新的對象嗎?」

    我反被胡斐將了一軍,只好訕笑著不答。

    「大哥和我裝甚麼蒜?」胡斐大笑道:「還不是焦姑娘?在襄陽時不好說你,其實你是為了焦姑娘才和韓姑娘分開吧?」

    「你……」我實在說不出話來。這並不是真的,我沒有認真考慮過與焦宛兒等女子發展感情的機會,主要原因是我未能把她們當成真正的女人──至少在那時候是這樣想。我可以和胡斐肝膽相照,那感情不假,但若是愛情,始終差著一截。

    我從以前開始就不太玩《同級生》、《心跳回憶》等遊戲。若和角色們發生了任何關係,實在有點變態的感覺。

    房門又被人敲響,我叫道:「請進!」有人推開了門,走進來的正是舒樺。

    舒樺見到胡斐,點頭打了個招呼,對我說道:「阿一,你有見過趙姑娘沒有?」

    「啊?」我很是詫異,說道:「沒有……她沒有來找我。幹甚麼?」

    「我沒見到她!」舒樺急道:「剛才我就一直找她,但找遍整間客棧也找不到!」

    「這有甚麼出奇?」我皺眉道:「這麼大的一個人,就算她是女人,武功心計絕不輸於鬚眉。」

    「你沒聽到嗎?這次她是私自潛回大都,不能讓人知道……她冒著身家性命助你們搭救六派人士,在外遇著甚麼危險大家於心何忍?」舒樺不悅之色表露無 遺,使我和胡斐也很不高興。我說道:「小舒,話雖如此,但這裏畢竟是大都,她的老家也在這裏,在外走動比你我都容易,實在沒甚麼好擔心的。而且她協助我 們,只不過是互惠互利而矣,一方面幫我們營救六派中人,一方面也借機打壓霍都,這並不是甚麼大恩惠。」

    「再者,趙姑娘有張教主護著,更是無人能近身。」胡斐不屑的道。

    「甚麼張教主?」舒樺呆了一呆,這才想起胡斐說的是誰:「啊?你說的是無忌?啊啊!是教主!這與教主有甚麼關係?」

    張無忌成了明教教主,我因為不是明教教眾,所以還能喚他做無忌,但舒樺已變成了他的屬下,登時有了輩份之分。其實胡斐也曾暗地裏勸過我,說甚麼雖然我不是明教弟子,但在武林中已是一教之主,在稱謂上還是應該改一改口,當時我只一笑置之。

    「剛才我看見趙姑娘去找張教主,不知談了些甚麼,兩人雙雙離開客棧。」胡斐解釋道。

    「為甚麼?」舒樺有難以置信之色,胡斐搖頭說:「怎麼知道?我可不關心。」這屬口是心非,胡斐留神趙敏動靜,豈會不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但他口中的「關心」單指舒樺那種男女之情。

    「無忌神功蓋世,遠勝你我,小舒是知道的。」滿以為舒樺應該放心,豈料他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他說:「無忌……教主為甚麼跟著趙姑娘?」

    「好像是趙姑娘找他,或許有甚麼事情要幫忙,待他們回來一問便知道了。」

    「這段日子以來都是我陪趙姑娘的,這次實在太奇怪了!她可以找我啊!」

    我向後靠了一靠,不滿道:「小舒!你與趙姑娘到底有甚麼關係?你太過緊張了!」

    「啊……沒有!」舒樺搖頭道:「但趙姑娘救我一命,知恩圖報……我這條命是趙姑娘的,為她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只是這樣而矣?」我不相信,卻也不和他辯駁:「既然只是如此,你就不應該打翻醋罈子!」

    舒樺呆了一呆,一手抓住我的肩頭:「阿一!你在胡說八道甚麼?」

    我拍開了他的手,冷哼一聲:「你看看你自己!我雖然和你認識了沒多少時間,但這次再見你的行止簡直叫人失望!你的英雄氣慨去哪裏了?」

    舒樺坐了下來,搖頭道:「我失態了!只是……我不知道為甚麼。」

    我嘆了口氣,不忍對舒樺窮追猛打:「雖然沒甚麼好擔心……你只是緊張趙姑娘而矣,我明白。」

    「我不清楚……趙姑娘救了我之後,我和她一起上路,形影不離。那時候我也不像現在這般。」舒樺頹然道:「但和你們走在一道之後,一切都變了,我不知道自己發生了甚麼事,但與趙姑娘相處的時間少了,我感到煩躁。」

    這不正是初戀少年的善妒心理嗎?我和胡斐相視苦笑。

    「就待他們回來,查問清楚是了!」我站起身道:「小舒,我認為你的精神狀態不足以應付如今的情形,還是留在客棧好。三弟你陪著他,我出外走走,偵察敵情。」

    舒樺的情況令我心煩氣躁,獨個兒走到大街上是找個藉口避開他。信步來到一間酒樓,便走進去找了張桌子坐下。

    「小二!一碗鹵羊肉,再給我來一壺燒刀子!」我搓著雙手說道。就這樣在戶外走一陣子,已凍得手腳僵硬。極北的十月天氣,縱有神功在身,我這個中原漢人也忍受不了。

    不一會,店伴已送來了酒菜。我斟了滿滿的一杯烈酒,喝下肚去立即全身舒暢,肚子暖暖的好不受用。又伸手抓了一把羊肉,正想塞進口中,有兩人鬼鬼祟祟的走進酒樓,惹了我的注意。

    「無忌?」我呆了一呆,立即認出其中一個是張無忌,而另一個則是女扮男裝的趙敏。正想招呼他們,兩人卻閃身去到角落一張桌子坐下,兩對眼睛注視著街外。

    我略有所覺,忙變換了坐姿,以背脊向著外面。說時遲那時快,又有兩人大笑著走進來。其中一個身穿紫袍,臉上有如罩了重黑煙,臉上束著一大把花白鬍 子;另一個穿著白色碎花長袍,臉色發青滿頭銀髮根根豎起。這兩人均是五六十歲年紀,但仍然中氣十足聲若洪鐘。我心中震驚不已,因為這兩人便是在萊州把我幾 乎打死的玄冥二老,甚麼鹿杖客和鶴筆翁。

    趙敏曾經和我約略提起,玄冥二老的真實姓名已無人知曉,他們現在的名字是由其手上兵器所改。此時看紫袍老者右手扶著一根比他還要高的鐵杖,杖頭鑄 成一對鹿角之形,我便知道他是鹿杖客,而另外的白袍老者雖然沒有兵器在身,應該是鶴筆翁沒錯。這是我首次見到鹿杖客的兵器,看起來形象突出,先聲奪人。

    兩人大刺刺的坐到酒樓正中間的一張大桌子,我猜想張無忌和趙敏圖謀的便是兩人。

    「無忌功力凌駕於我,但他還未能夠以一人之力對付玄冥二老……這不是太過托大了嗎?必要時我幫他一把……由我牽制其中一人,無忌或許可以盡快擊倒 另外一個,我也正好報卻那萊州一掌之仇。」我心裏面忐忑不安,不斷盤算:「不過單打獨鬥,無忌應該也沒有十足把握吧!若是纏鬥下去,其他武士一趕到,我們 只有被圍死在這裏。這……這會不會是趙敏的陰謀?」

    那邊廂玄冥二老似乎好喜歡惹人注目,叫來了酒菜,肆無忌憚的邊飲邊笑。之前聽趙敏所言,效力蒙古人的一眾江湖人之中,玄冥二老的地位僅次於國師金輪法王,而且兩者各自跟隨的主人──趙敏和霍都地位不相伯仲,使他們不用看金輪法王臉色。

    「這一次金輪法王的國師地位更穩固了!」鶴筆翁一杯又一杯的烈酒灌進肚子依然面不改容,似乎是個貪杯之人:「師兄,我們這樣做是否真的適合?」

    「我倆武功的確不及金輪法王,就算兩人聯手也不可能打倒他……他國師的身份是不可動搖的!瀟湘子、梁子翁等人妄想做國師,實在太不自量力。況且霍 都畢竟是王子,他作為王子的師父,更是尊貴非常。」鹿杖客放下酒杯,說道:「我們今次幫了他大忙,他承我們的情,將來必會有所回報。」

    鶴筆翁搖頭說:「我怕他『過橋抽板』!」

    鹿杖客說:「師弟,金輪法王自視極高,我們兩人越難駕馭,他越要為之……而且將來他還有用得著我倆之處。他要的是名,我們要的是利,當中並沒衝突!」

    「師兄說的不錯。只是……只是我們對不起郡主。」

    「嘿!郡主始終是個女人,我師兄弟二人怎能聽一個女人指使?」鹿杖客不屑的說道:「況且,霍都始終是王子,身份地位豈是郡主所能比較?霍都與金輪法王師徒聯手,趙敏和王爺兩父女絕對不是對手,敗下陣來是遲早的事,到時候才投靠霍都便沒意思了!」

    「『十香軟筋散』是郡主千辛萬苦從西域找來失傳配方重新煉製,她交給我們保管,這份信任……」

    「師弟你太單純了!這『十香軟筋散』正好助我們飛黃騰達!霍都之所以找我們合作,不正是因為這種毒藥嗎?」

    鶴筆翁嘆了口氣,把酒倒進大碗中一飲而盡:「我們拿去送人,郡主知道後一定震怒!」

    鹿杖客臉色一變,壓底聲音道:「到時候只有先下手為強!趙敏身邊還有苦頭陀等幾位高手,恐防她反臉不認人,我們神不知鬼不覺把她……」說到這裏,右手成掌在頸前一帶:「然後投靠霍都,到時候便死無對證!」

    鶴筆翁大驚,顫聲道:「這會不會太傷陰騺?」

    「所謂『無毒不丈夫』!我們若是稍有半點猶豫,定被她反咬一口!不是我危言聳聽,看來那個苦頭陀武功絕不在你我之下!」鹿杖客說:「這個趙敏雖然長得一副美貌,心腸比你我還要狠!不過……若在殺死她前一享溫柔,那才叫做妙呢!」

    兩人說到這裏,張無忌霍地站起,旁邊的趙敏立即拉住他重新坐下。幸好鹿杖客和鶴筆翁沒有留意到暗角所發生的事,兩人把聲量壓低,繼續說話:「師兄,你雖然貪花好色,但郡主是不能冒犯的!」

    「如果決定將趙敏殺了,讓我先一親香澤無妨!把她殺死算數和把她先奸後殺是一樣的,做得機密便沒事,露了餡便是死罪!要死也得做只風流鬼!我第一眼到趙敏已想把她好好受用!」

    「師兄,『色字頭上一把刀』,你這個嗜好實在太過……」

    「不過也只是說說罷了!我們姑且靜觀其變,趙敏若是不發現我們拿『十香軟筋散』送人,我們暫且留在她身邊;若是相反,我絕不饒她!」

    兩人商討害趙敏的聲線極低,若非我們有內功在身,耳聰目明的話一定聽不到他們說甚麼。我心中一陣難過,更為另一個角落的趙敏傷心,自己的部下竟然居心叵測,甚至想要污辱自己,不知道是何感受。

    當然趙敏亦非易與之輩,若不是有所警覺,她也不會和張無忌來這兒監視鹿杖客和鶴筆翁。

    「趙敏帶了那個姓舒的小子離開,不知到哪裏去了!」鹿杖客說到這裏,皺著眉頭道:「那姓舒的小子是魔教中人,趙敏為何對他如此看重?」

    「我看那小子對郡主是神魂顛倒,我想兩口子在大漠中漫漫而行,煞是溫馨!」

    「師弟你就不知道了!姓舒那小子又怎能令趙敏動心?趙敏非英雄豪傑不會傾心……應該好像我這樣的人材才襯得她嘛!呵呵呵!」一陣得意的笑聲,我和鶴筆翁竟一起苦笑搖頭。

    「但你說的也不能不慮,我始終喜歡黃花閨女!若是讓那姓舒的糊里糊塗嚐了新,那就大是可惜!回去叫人四出打聽,務必要知道趙敏行蹤!」

    兩人又大吃大喝了好一會,這才結賬離開。

    張無忌和趙敏對望一眼,放下碎銀便要出去。我站起身來,跨出一步攔住二人:「無忌,趙姑娘,你們兩人怎麼如此見外,要對付玄冥二老也不招呼我們一聲。」

    趙敏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我,張無忌更是張大了口。趙敏回過神來,說道:「我並不是要找他們兩人麻煩,但有一件事需要搞清楚。」

    「那是甚麼事?」我不解問。

    趙敏望了望出面,急道:「現在來不及說,我先和張公子再跟他們一段路,看看能否找到證據……人多手腳亂,易公子你先回客棧!好嗎?」

    我今日聽到不少事情,不多不少對趙敏起了同情心,便點頭答應:「你們萬事小心。今晚一定要有詳細交待。」

    趙敏立即應允,拉著張無忌便跑了出酒樓。

    玄冥二老果然在大都,我要更加小心,步步為營。

    走出酒樓,赫見街上多了許多蒙古兵,我心中暗驚,但立即知道他們的出現與我無關,因為這些蒙古兵並非如臨大敵,卻在驅趕人群清理小鈑,轉眼間一條寬闊的街道竟無一個行人,百姓都給士兵攔在兩旁。

    我擠進人叢裏面,找著一個貌似漢人的男人問道:「這位大叔,敢問一句,他們在幹甚麼?」

    「啊?你從外地來的?好生面口!」那男人好奇的望著我說道:「大都對漢人戶籍的審核非常嚴格,漢人想要在這裏住下來並不容易!」

    「我是來經商的。」我找藉口掩飾道。

    「經商?看你有刀劍在身,是江湖中的鏢師吧」那男人一副見多識廣的嘴臉:「如果不打算在大都長住,我看你還是早點回中原吧!這裏的漢人只有受氣而矣。」

    我有點不耐煩的說道:「嗯嗯,你還沒告訴我,這是甚麼一回事?」

    「啊!」那男人伸手指著城門:「南宋的九公主被送來和親,嫁與皇帝當皇妃!」

    我呆了一呆,才知道反應:「有這麼一回事?我在中原時怎麼沒聽說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們已經來了數天啦!皇帝事忙,不肯接見,但定下了大婚日期,好像是一個月後。他們一行人一直在城外的驛館停宿,看來是皇帝終於肯見他們,所以入城吧!」

    我心想自己離開南宋的京城南京後,展轉南下又復西行,再到大光明頂,這段日子足有大半年,其中發生了許多大事也未可知。但此時聽來,還是覺得奇怪:「我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怎麼沒聽其他人提起過?還是南宋朝廷秘密行事?」

    「堂堂大宋公主,非旦嫁到番邦來,當的還不是皇后。」旁邊一個漢人小聲說道:「而且蒙古皇帝如此輕慢,南宋真是是自取其辱!」

    「聽說這位九公主正是花樣年華,皇帝卻已五十歲啦!」又有一人插嘴說道。

    「噤聲!你們想死嗎?」

    我突然聽見長街盡頭響起了當當的鑼聲,旁邊百姓紛紛高呼:「來啦,來啦!」人人延頸而望。

    鑼聲漸近漸響,來到近處,只見一百零八名長大漢子,一色青衣,左手各提一面徑長三尺的大鑼,右手鑼錘齊起齊落。一百零八面大鑼同時響了出來,簡直 震耳欲聾。鑼隊過去,跟著是數十人的鼓隊,以及一支儀仗樂隊,然後是兩面紅緞大旗,一面旗上書著「大宋公主千歲」,一面旗上書著「大元皇帝萬歲」。大旗前 後有百餘名南宋士兵衛護著,後面還跟著數十蒙古精兵,長刀勝雪,鐵矛如雲。眾百姓見了這等陣勢,都大聲歡呼起來。

    「蒙古人畢竟只佔少數,這裏即便是大都,不少還是漢人來著,卻忘了自己是亡國之身。」我心裏不禁長嘆一聲:「聽我師父言道,昔日天下未曾五分時,這個虛擬世界由漢人統治,後來才被滿洲及蒙古人入侵……怎麼才數十年,已經不以身為亡國奴為恥?」

    絲竹悠揚聲中,十餘對羽扇寶傘經過眼前。有人叫道:「公主來啦,公主來啦!」我抬頭望去,遠遠望見一座紅綢大轎,由三十二名錦衣侍衛抬著而來。這 座轎子儼如一個小房間,兩邊的窗格被紅色薄紗遮蓋著,看不清楚裏面情況,只隱約見到一個女子坐在其中。這座轎子非常沉重,但抬轎的都是力士,把它抬得四平 八穩。

    「好好的一個大宋公主,竟送來大都和番。」我又是一陣嘆息:「而且並非安撫番邦小國,而係向蒙古帝國屈辱求存,真是使我等漢人汗顏!」

    又熱鬧了好一會,轎隊才全部過去,聽旁邊的人說,他們見過旺帝,不會再出城回驛館,而是到城北的禮賓館安頓,靜候大婚之日來臨。

    這一陣擾攘,又耗去了不少時間,我見天色不早,便向客棧走去。緣途聽見百姓談論蒙古南宋結姻的事,大都以為是近年難得一見的美事,可以締造太平盛 世,更說會為宋、蒙兩國帶來最少二十年的邦交。也有人言道,這次聯姻更是對其餘兩個強國包括大清及西夏響起了警號,聽聞西夏亦有意仿效,為其銀川公主舉行 招親。

    我感到這個世界和我們的現實世界一樣充滿著黑暗,雖然說是NPC,但要其為政治犧牲個人幸福,實在是使人黯然神傷。更何況,我已經不能再把他們當 做遊戲角色般看待?他們都是有血有的人物,和我出生入死的胡斐固然是,就算是藍鳳凰、木婉清這幾個女人,何嘗不是真實非常?

    回到客棧,張無忌和趙敏早已在前堂處用茶。旁邊舒樺多番追問,但他們二人堅決等我回來,才肯述說剛才發生的事。

    「霍都派出金輪法王率一眾高手前去擒捕六派高手,我是事後才從玄冥二老口中得知。我立即趕去西域,但為時已晚,而且我力量薄弱亦無能為力。他們怎 樣捉到六派高手我原先並不清楚,但聽你們覆述武當派中伏的經過,我也覺得奇怪……」所有人全都來到我的房間圍著桌子坐好,趙敏便說道:「要成功對付六大派 本來是非常困難,但若乘著你們從光明頂吃了大虧回來,實力削弱兼士氣底落之時逐個擊破,以金輪法王及其手下的能力並非不可能。」

    「哪有甚麼問題?」宋青書不耐煩的說。

    「只不過我以為應該是一場大血戰……我們也要付出沉重代價!」趙敏解釋說道:「然而一戰下來,我方武士竟無甚麼損傷,至於六派高手一網成擒,便非 常可疑了!若真的是一場大戰,比方說你們武當五俠,怎能不讓我們損折人手?加上你們漢人的所謂忠義節氣,應該有不少人可殺不可擒!」

    宩青書咬呀道:「對!所以我們一直認為蒙古韃子使了下三流的手段!我南宮師弟不是說了嗎?水中有毒啊!」

    「我知道,不過我認為六派高手中不乏江湖經驗,怎會全部輕易中招?」

    胡斐聽出點意思來,問道:「趙姑娘的意思是……」

    趙敏臉上有點自鳴得意:「除非是我的『十香軟筋散』。」

    我和胡斐對望一眼,舒樺已問道:「『十香軟筋散』?我怎麼沒聽趙姑娘妳說起過?」

    「這是我的殺手鐧!怎能隨便告訴別人!」趙敏白了他一眼,繼續說:「蒙汗藥自然不消說,稍具江湖經驗的人也不會中招,至於一般的迷藥想要迷到內力 深厚的人是沒可能。但這世上有兩種迷藥是無人能夠察覺,也無人能夠抵擋,那就是本姑娘的『十香軟筋散』與及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風』。」

    胡斐和宋青書也搖頭說道:「這兩種迷藥我也未曾聽過。」

    趙敏說道:「當然,因為這兩種迷藥在中原是失傳已久,卻在西域得以保存。」

    張無忌補充說:「我在『毒仙』王難姑所著的《毒經》之中見過有關這兩種迷藥的描述,所以趙姑娘一說我便知道。這『十香軟筋散』無色無香,藥性一經 發作,登時全身筋骨酸軟,過得數日後,雖能行動如常,內力卻已半點發揮不出。至於時間一長仍然不服解藥,更會大傷元氣,一身功力難以回復。」

    舒樺天真地說:「既然『十香軟筋散』在姑娘身上,那麼金輪法王用的一定是西夏迷藥『悲酥清風』!不知道他從哪裏得來?」

    「不!」我想起酒樓中偷聽到玄冥二老的說話:「金輪法王用的是姑娘的『十香軟筋散』!」

    宋青書、胡斐一起站起來,驚問:「甚麼?」

    「我當初想,金輪法王有多厲害,也不可能偷到西夏一品堂的聖藥,一品堂是西夏國養的武林高手,其中以『四大惡人』為首。雖然論武功是不及金輪法 王,但也不能輕視,而且西夏更同吐蕃結盟,有西域聖僧鳩摩智撐腰……這個鳩摩智是在西域與金輪法王六名的僧人,有個名號叫做『大輪明王』。」

    我曾經會過這個鳩摩智,知道他的武功的確厲害,甚至比玄冥二老更強。

    「所以你就懷疑玄冥二老?」

    聽到我的說話,胡斐忍不住問:「此話怎解?」

    我解釋道:「因為趙姑娘把『十香軟筋散』交給玄冥二老保管。」

    「對不起,」趙敏吸了口氣,低頭道:「我被玄冥二老出賣了!他們拿我的藥去送給金輪法王做人情!這兩個老兒恁地無恥!」

    除了我之外,大家均非常詫異。我說道:「正如先前趙姑娘跟我們說過,她與霍都在朝廷上對立的,雖然她的父親汝陽王對蒙古帝國有莫大功勞,但霍都還 是佔了優勢。他本身就是王子身份,又拜得蒙古國師金輪法王做師父,兩師徒聯手作惡……玄冥二老看出了當中利害關係,打算投靠霍都。」接著把我在酒樓的所見 所聞告訴大家。

    「如此一來,我的形勢便會如江河日下……最終讓霍都操控了朝廷。」趙敏皺眉說道:「當今皇上庸人自擾無能,權力都下放到眾大臣手中。本來掌權的是我爹爹,但若落到奸狡的霍都手中,不只是對我家,就是對整個中原形勢也非常不利!」

    「霍都好大喜功,想要建功立業,而且更想做皇帝……他有這個心,注定了百姓要生靈塗炭!」張無忌大約是聽趙敏說過,這時補充道。

    「當日襄陽英雄宴前去搞事,他自己的主意。」趙敏說:「我是奉爹之命在江湖上招攬好手,對抗反蒙勢力……僅此而矣,如果你們河水不犯我井水,我並 沒打算在江湖上搞風搞雨。我只是想要保家衛國,絕不希望多傷人命。但霍都以江湖做賭注,在朝廷中為自己撈政治本錢,其用心是完全不同。」

    「嘿!這只是妳自己說的,我不會輕易相信番邦女子。」宋青書冷冷的道:「當日在襄陽裏頭,不是妳帶人前來救走霍都?雖然金輪法王非常厲害,但以當時形勢,我們大可將其亂刀分屍!」

    「我也要聽皇命!」趙敏哼了一聲:「霍都畢竟是我國王子,我有多恨他也絕不能見死不救!否則如何向屬下好像玄冥二老交待?他們朝廷奏我一本,我還會連累了爹爹!」

    我示意兩人不要爭執,說道:「如今並非爭拗的時候,宋大哥,妳可否冷靜聽一聽趙姑娘的分析?」

    趙敏向我點頭道謝,望也不望宋青書,繼續說道:「我失去了兩個有力強援,又被盜去『十香軟筋散』,可謂一敗塗地。僅餘的優勢,便是皇太子還站在我 這邊,幫忙制衡著霍都,但霍都勢力急速發展,皇太子也未必可以壓制他多久。幸好玄冥二老和霍都也不知道我已潛回大都,我們佔了先機,如果能夠在他擒獲六派 高手一事做點文章,便能一挫他和金輪法王的銳氣。」

    「趙姑娘擺明是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而協助我們營救六派高手。」胡斐說道:「既然妳如此坦然相向,也許值得相信。」

    「除了打壓霍都,避免不必要的流血衝突也是我的立場啊!」趙敏重申一點:「我說過,認為如今五分天下而蒙古在國勢上佔優,是最好的局勢。」

    我說:「好!我們有了『敵明我暗』的優勢,那麼要掌握更多資料才成!」

    趙敏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張無忌說話。張無忌在舒樺那妒忌的目光注視下徐徐說道:「剛才我跟趙姑娘去打探虛實,從玄冥二老身上得知,六派高手是中 了『十香軟筋散』的毒而武功全失,而且確然被囚禁在萬安寺之內。我們覺得需要開始計劃搶救行動。因此趕回來跟大家商量。」

    我說:「首先便是當日解藥問題,然後是人手調配,還有退走路線,這一切一切全都得依賴趙姑娘!」

    趙敏向我眨了眨眼,笑著說道:「你們固然擔心六派高手及自身安危,我也是賠上身家性命和財產來幹這件大事。所厶請各位不要多疑,真要通力合作,此事才能成功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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